甘瑟.葛立克和雪妮塔.梅可瑞把BBC的廂型車停在人民廣場遠端的陰影下,兩人坐在車上。那四輛愛快羅密歐到達後不久,他們也到了,剛好趕上目睹一連串難以置信的事件發生。雪妮塔還是不曉得這些事情代表什麼意義,但她很確定手上的攝影機都拍下來了。
雪妮塔和葛立克才剛到,就看見一群由年輕男子組成的、名副其實的軍隊,從四輛愛快羅密歐裡湧出來,包圍了教堂,有的還掏出了武器。其中一個較為年長的高挺男子率領一組人爬上教堂前的階梯,士兵掏出槍來轟掉了前門的鎖。梅可瑞沒聽到什麼聲音,猜想他們一定裝了滅音器。然後那些士兵進入教堂。
雪妮塔建議他們就坐在車內,躲在暗處拍攝。畢竟人家手裡拿的可是槍,而他們從廂型車上又可以把所有動靜看得一清二楚。葛立克沒反對。此時,在廣場那頭,那些人進出教堂,彼此喊著話。雪妮塔調整攝影機,拍攝一組人搜索周圍區域的畫面。那些人雖然全穿著便衣,但舉動似乎都有著軍人的一板一眼。你想他們會是什麼人?她問。
我要知道才有鬼呢。葛立克全神貫注盯著。你全拍到了嗎?
一點都沒漏。
葛立克一副沾沾自喜的口吻。你還認為我們該回去盯教宗嗎?
雪妮塔不確定該說什麼。這裡顯然出了什麼事,但她待在新聞界夠久,曉得很多有趣的事件背後的解釋其實非常無趣。這說不定沒什麼。她說。這些人可能接到跟你一樣的爆料,只是來這邊檢查一下。搞不好是假情報。
葛立克抓住她的手臂。就那邊!快拍。他指著教堂。
雪妮塔把攝影機轉回教堂階梯的頂端。嗨,帥哥。她說,把焦距對準剛從教堂出來的一名男子。
這位小生是誰?
雪妮塔拍著他的特寫鏡頭。以前沒見過。她緊緊跟拍著那個男人的臉和微笑。不過以後我很樂意再看到。
羅柏.蘭登衝下教堂外的階梯,來到廣場上。現在天色漸黑,南羅馬的春天日落得比較晚。太陽已經落到周圍的建築物之下,為廣場投下一道道長條狀的陰影。
好吧,貝尼尼,他大聲自言自語,你的天使到底指向何方?
他轉身,檢查著剛出來那棟教堂的方位,想像著裡面的基吉小聖堂,還有那座天使雕像。然後毫不猶豫轉向正西方,面對著日落時分的夕陽光芒。時間正在一點一滴逝去。
西南方。他說,對著擋住視線的商店和公寓沉下臉。下一個指標就在那個方向。
蘭登絞盡腦汁,努力回想一頁頁的義大利藝術史。雖然很熟悉貝尼尼的作品,但蘭登知道這位雕塑家實在太多產了,只有專門研究的專家才會曉得他全部的作品。然而,鑑於第一個指標是頗具知名度的《哈巴谷與天使》,蘭登還期望下一個指標可能是他憑記憶就想得起來的。
土、氣、火、水,他心想。他們已經找到了土就在土之聖堂而哈巴谷則是預言人間土地將遭到毀滅的先知。
下一個是氣。蘭登催自己快想。跟空氣有關的貝尼尼的雕塑!他什麼也想不出來。可是仍覺得振奮極了。我就站在光明路徑上!這條路徑依然完整無缺!
蘭登望向西南方,竭力想從眼前的重重障礙中看到一座尖塔或教堂塔樓,但是什麼也沒看到。他需要一張地圖,如果知道西南方有哪些教堂,或許其中之一能勾起蘭登的記憶。氣,他逼著自己。空氣。貝尼尼。雕塑。空氣。快想!
蘭登轉身又爬上主教堂前的階梯,在鷹架下頭碰到了薇多利雅和歐里維提。西南方,蘭登氣喘吁吁地說:下一個教堂就在這裡的西南方。
歐里維提的低語很冷漠。這回你確定嗎?
蘭登沒理會他的譏刺。我們需要地圖。標示著羅馬城所有教堂的地圖。指揮官打量了他片刻,表情始終沒變。
蘭登看看手錶。我們只剩半小時了。
歐里維提走過蘭登身邊,下了階梯,朝向他停在主教堂門口的車子。蘭登希望他是去拿地圖。
薇多利雅一臉激動。所以那個天使指著西南邊?你不知道西南邊有哪些教堂嗎?
那些建築物擋著,我看不見。蘭登轉身再度面對著廣場。而且我對羅馬的教堂不夠他停了下來。
薇多利雅有點愕住了。怎麼了?
蘭登的眼光又越過廣場,此時站在教堂階梯頂端,地勢比較高,視野也更遠了。他還是什麼都看不見,但明白自己思緒的方向沒錯。他的眼睛望著頭頂上搖搖晃晃的鷹架,總共搭了六層樓高,快到教堂玫瑰窗的頂端了,比廣場上的其他建築物都要高得多。他立刻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去哪兒。
廣場對面,坐在BBC廂型車裡的雪妮塔.梅可瑞和甘瑟.葛立克都緊盯著擋風玻璃外。
這個拍到了嗎?甘瑟問。
梅可瑞的鏡頭緊跟著那個爬上鷹架的男子。你要問我的話,他穿得太講究了,扮蜘蛛人不像。
那個蜘蛛女又是誰?
雪妮塔看了鷹架下那位迷人女子一眼。我敢說你很想知道。
你看要打電話給編輯台嗎?
還不到時候,我們再觀察一下。要承認我們丟下了閉門會議不管之前,最好先有點料。
你看真有人在裡頭殺了其中一個臭老頭嗎?
雪妮塔咯咯直笑。你肯定會下地獄了。
我會帶著普立茲獎一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