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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41

天使與魔鬼 丹‧布朗 5391 2023-02-05
  總司庫電話上的擴音器所發出的聲音像金屬般冷酷刺耳,還帶著一絲傲慢。房間裡人人都豎起了耳朵。   蘭登努力想辨認來電者的口音。或許是中東人?   我是一個古老兄弟會的使者,那個聲音以一種陌生的腔調說著:一個你們冤枉了好幾個世紀的兄弟會。我是光明會的使者。   蘭登覺得自己的肌肉緊繃,心底的最後一絲懷疑也消失了。一剎那間,慄然、榮幸、極度恐懼,種種彼此衝突的感覺又一起湧上心頭,那是他今天清晨首度看到那個雙向圖所經歷過的熟悉感受。   你想要什麼?總司庫問道。   我代表科學家,他們就像你一樣,在尋找答案要尋找人的命運、人的目的、人的創造者等種種答案。   不管你是誰,總司庫說:我

  安靜。你最好閉上嘴巴老實聽著。兩千年來,你的教會壟斷了真理的追求。你們用謊言和末日審判的預言鎮壓反對意見。你們操弄真相,好遂行自己的需要;要是某些人的新發現不符合你們的立場,就會被你們殺害。你們成了全世界開明之士的攻擊目標,這有什麼好意外的?   開明之士不會以勒索的手段,去推動他們的目標。   勒索?來電者大笑。這不是勒索,我們不會開出任何條件。消滅梵蒂岡這件事是沒得商量的,我們等這天已經等了四百年了。到了半夜十二點,你們的城市就會被摧毀。你一點辦法也沒有。   歐里維提對著電話的擴音機喝斥道:你不可能進得了這個城!你根本不可能把那個炸彈放在這裡!   你講起話來就像典型的瑞士衛兵,無知又虔誠,說不定你還是個軍官?你當然很明白,幾百年來光明會已經滲透到全世界各地的菁英組織中。你真以為梵蒂岡可以例外?

  耶穌啊,蘭登心想,他們在梵蒂岡裡有內線。光明會權力的特徵就是滲透活動,這早已不是祕密。他們曾經滲透進共濟會、主要銀行組織、政府機關。事實上,邱吉爾有回就跟記者說過,如果英國間諜滲透到納粹內部的程度,就像光明會滲透英國國會一樣,戰爭就能在一個月之內結束了。   這顯然是虛張聲勢,歐里維提厲聲說:你們的影響力不可能大到這種地步。   為什麼?因為你的瑞士衛兵團很警覺?因為他們監視著你們這個私密世界的每個角落?他們不也是凡人嗎?你真的相信他們會為了一個什麼能行走在水上的人這種寓言,就押上自己的性命?你捫心自問,這個罐子要進入你們城裡,還有其他辦法嗎?或者你再想想,你們四個最寶貴的資產今天下午怎麼會消失?

  我們的資產?歐里維提沉下臉。你指的是什麼?   一、二、三、四。你們現在還不曉得失蹤了嗎?   你到底在說什麼歐里維提忽然停下來,眼睛猛然大睜,好像肚子剛挨了一拳似的。   終於想起來了吧?來電者說。要我把名字念出來嗎?   這怎麼回事?總司庫說,一臉茫然。   來電者笑了起來。你的軍官還沒跟你報告嗎?真是不可原諒。不過也難怪,這麼丟臉的事情。我可以想像告訴你這件事有多麼不光彩說他曾發誓要保護的四位樞機主教好像失蹤了   歐里維提氣炸了。你從哪裡聽說這件事的?   總司庫,來電者幸災樂禍地說:問問你的指揮官,所有的樞機主教都到西斯汀禮拜堂了嗎?   總司庫轉向歐里維提,從他綠色雙眼中的神情,顯然要求對方解釋。

  先生,歐里維提在總司庫耳邊低聲說:我們的確還有四位樞機主教還沒到西斯汀禮拜堂報到,不過沒有必要緊張。今天上午他們每一位都已經登記住進了住宿大樓,幾個小時前您本人也才跟他們茶敘過。他們只是遲到了,沒趕去參加閉門會議前的聯誼。我們正在搜索,不過我確定他們只是忘了時間,還在戶外享受美景。   享受美景?總司庫的聲音失去了平靜。他們一個多小時前就該到禮拜堂了!   蘭登驚訝地對薇多利雅使了個眼色。四名樞機主教失蹤了?原來他們在樓下找的就是這個嗎?   你會發現,來電者說:我們的名單非常有可信度。有巴黎的拉馬謝樞機主教,巴塞隆納的基德拉樞機主教,法蘭克福的艾伯納樞機主教   隨著每個名字念出,歐里維提整個人似乎縮得愈來愈小。

  來電者暫停了一下,好像最後一個名字格外令他感到樂趣無窮。還有義大利的巴吉亞樞機主教。   總司庫就像一艘大船剛收起帆腳索,就駛入死寂無風的海面,整個人垮下來。他的神父袍翻騰了一下,然後跌坐在椅子上。四位候選人。他低語道。他們是呼聲最高的人選包括巴吉亞最可能成為下一任最高司祭的這怎麼可能呢?(譯註:最高司祭(Supreme Pontiff)即指教宗。)   蘭登看過許多現代教宗選舉的資料,因此明白為什麼總司庫會一臉絕望。儘管按照教廷的法律規定,任何八十歲以下的樞機主教都有資格擔任教宗,但是在派系分明的投票過程中,只有極少數人夠受尊重,有辦法贏得三分之二的多數選票。這些人就是所謂的候選人,結果現在這四個人都不見了。

  總司庫的額頭滲出汗珠。你挾持這四個人,有什麼目的?   你覺得我會有什麼目的?我是哈撒辛的後裔。   蘭登不禁打了個寒顫。他很熟悉哈撒辛這個名字。基督教會多年來曾有不少死敵哈撒辛、聖殿騎士團,還有曾被梵蒂岡獵殺、或遭梵蒂岡背叛的軍團。   放了那些樞機主教吧。總司庫說。摧毀上帝之城,不就已經是夠大的威脅了嗎?   我奉勸你忘了那四位樞機主教,你已經失去他們了。不過我保證,大家都不會忘記他們的死千千萬萬的人都會記得。那是每個殉道者夢寐以求的。我會讓他們一個接一個在媒體上大出風頭,到了半夜十二點,光明會將會得到每個人的注意。如果這個世界不在意,那改變世界又有什麼意思?在大庭廣眾之下被殺,有種令人陶醉的恐怖感,不是嗎?你們很久以前就證明了這一點宗教裁判所、對聖殿騎士團的凌虐、還有十字軍東征。他暫停了一下。當然,還有煉罪事件。

  總司庫沉默不語。   你不記得煉罪事件了?來電者問。當然不記得,你還年輕。反正當神父的人歷史知識都很差,或許是因為教會的歷史讓他們覺得羞愧?   煉罪事件,蘭登不覺間脫口而出,一六六八年。教會在四個光明會科學家身上烙印了十字架的符號。好煉淨他們的罪。   你是哪位?那個聲音問道,口氣不像是擔心,而比較像是好奇。你們那裡還有誰?   蘭登緊張不安起來。我的名字不重要。他說,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要發抖。跟一個活生生的光明會會員講話,讓他覺得不知所措就像跟喬治.華盛頓講話似的。我是個學者,研究過你們兄弟會的歷史。   好極了。那個聲音回應。我很高興現在還有人記得那些迫害我們的罪行。

  我們大部分人都以為你們已經滅亡了。   這個錯誤的想法,是我們兄弟會多年來很努力宣傳的。對於煉罪事件,你還知道些什麼?   蘭登猶豫了。我還知道些什麼?眼前這整個狀況根本就瘋掉了,我只知道這個!烙印之後,那些科學家被殺害,他們的屍體被丟棄在羅馬城各地公然示眾,好警告其他科學家不要加入光明會。   沒錯,所以我們應該以眼還眼,以牙還牙。我們要採取有符號象徵的報復,才能對那些被殺害的兄弟有所交代。你們的四位樞機主教會死,八點開始,一小時死一個。在半夜十二點之前,會引起全世界的矚目。   蘭登湊近電話。你真打算給這四個人烙印,還要殺害他們?   歷史本身不斷重複,不是嗎?當然,比起教會過去的手法,我們會更細緻也更大膽。教會以前是在非公開場合殺人,然後趁沒人注意的時候棄屍。這未免也太膽小了。

  你什麼意思?蘭登問。你們打算公開烙印、殺害這四個人嗎?   猜得真好。不過要看你們認為什麼叫公開。我知道現在上教堂的人不多了。   蘭登恍然大悟。你打算在教堂裡殺害他們?   這是仁慈之舉。好讓上帝能更快把他們的靈魂帶進天堂。這個做法好像很適合,當然我可以想像,媒體也會很歡迎。   你是在說大話。歐里維提說,又恢復了冷酷的聲調。你在教堂裡殺了人,就別想逃得掉。   說大話?我們在你的瑞士衛兵團面前神出鬼沒,把你們四位樞機主教從銅牆鐵壁間弄出來,又偷偷把一個極度致命的爆裂物藏在你們最神聖的聖所,結果你還以為我是在吹牛?等到人被殺了,死者屍體一一被發現,媒體就會蜂擁而來。到了半夜十二點,全世界都會曉得光明會的目標了。

  如果我們派衛兵監視每個教堂呢?歐里維提說。   來電者笑了。恐怕貴教會的資產豐富程度,會讓你心有餘而力不足。你最近沒數過嗎?全羅馬有四百多個天主教教堂。主教堂、小聖堂、大會堂、隱修院、修道院、修女院、堂區學校   歐里維提仍保持一臉嚴肅。   再過九十分鐘就要開始了。來電者的口氣彷彿一切已成定局。一小時一個,死亡的等差級數。現在我得掛電話了。   等一下!蘭登喊道。告訴我,你準備在這四個人身上烙印什麼。   那個殺手似乎被逗笑了。我想你已經知道會是什麼烙印了。或者你是懷疑我說的話?你很快就會看到了。證明那些古老的傳說確實是真的。   蘭登覺得一陣眩暈。他完全明白那個人話中的意思。蘭登腦中浮現出李歐納度.威特拉胸膛的那個烙印。據說光明會總共有五個用來打烙印的烙鐵模子。還剩四個烙印,蘭登心想,而且有四個樞機主教失蹤了。   我發過誓,總司庫說:今天晚上要選出新教宗。向上帝發誓的。   總司庫,來電者說:世人不需要新教宗。過了午夜十二點,新教宗就只剩一堆破瓦殘磚能統治了。天主教會完了,你們的時代結束了。   一片沉默。   總司庫一臉由衷的哀傷。你想錯了。教會不只是灰泥與石頭而已。你不可能輕易就把兩千年的信仰抹煞任何信仰都一樣。光是去除世俗的實體形式,並不能摧毀信仰。不管有沒有梵蒂岡城,天主教會都會繼續走下去的。   真是高貴的謊言。不過所有的謊言都一樣,你我都很清楚真相是什麼。告訴我,為什麼梵蒂岡城要築起圍牆,成為一個堡壘?   上帝的子民處於一個危險的世界。總司庫說。   你可真是年輕無知。梵蒂岡城會成為堡壘,是因為天主教會半數的資產都在城牆內稀有的畫作、雕塑,無價的珠寶,珍貴的古書還有梵蒂岡銀行金庫裡的金條和房地契。內行人估計,梵蒂岡城的大略總值是四百八十五億美元,這筆老本可真是不少。但明天這一切就會化作塵土,一切資產回歸到零。你們會破產,連神職人員都會失業。   從歐里維提和總司庫震驚得目瞪口呆的表情,似乎反映了這番話的準確度。蘭登不確定哪個比較讓人驚訝,是沒想到天主教會有這麼多錢,還是沒想到光明會竟然會知道得這麼清楚。   總司庫沉重地嘆了口氣。這個教會的支柱是信仰,不是金錢。   又是謊話。來電者說。去年你們花了一億八千三百萬美元,資助世界各地陷入困境的主教轄區。教會出席率創下史上新低過去十年來下降了百分之四十六。教友獻金只有七年前的一半,進入修道院的人也愈來愈少。雖然你們不承認,但你們的教會已經快完蛋了。眼前正是你們風光退場的機會。   歐里維提向前跨步。他現在看起來沒有那麼鬥志高昂了,似乎已經意識到眼前的現實。他的表情彷彿走投無路,狗急跳牆了。如果分一些金條資助你們呢?   不要侮辱我們雙方。   我們有錢。   我們也有。多得你無法想像。   蘭登猛然想到那些光明會財力雄厚的說法,古代富有的巴伐利亞石匠、羅斯柴爾德家族、比德柏格家族,還有傳說中的光明會鑽石。   那四位候選人,總司庫改變話題,一副懇求的語氣,饒了他們吧。他們都老了。他們   他們都是貞潔的獻祭品。來電者大笑。告訴我,你想他們真的都是貞潔的嗎?這些羔羊死前會尖叫嗎?科學祭壇的處子獻祭品。   總司庫沉默許久。他們是信仰堅定的人,最後他終於說:他們不畏懼死亡。   來電者冷笑。李歐納度.威特拉也是個信仰堅定的人,可是昨夜我看到他眼中的畏懼,我把那股畏懼除掉了。   一直保持沉默的薇多利雅忽然冒出來,憤恨得全身肌肉緊繃。混帳!他是我父親!   喇叭擴音器傳來一陣咯咯笑聲。你父親?這怎麼回事?威特拉有個女兒?我應該告訴你,令尊臨終前哭得像個小孩,好可憐。真是太慘了。   薇多利雅往後晃了一下,好像被那些話擊得後退似的。蘭登伸手想扶她,但她重新站穩了,深色眼珠死盯著電話。我以性命發誓,這一夜結束之前,我一定要找到你。她的聲音鋒利得像雷射光。等我找到你   電話中傳來刺耳的笑聲。好帶勁兒的女人,把我弄得好興奮。或許這一仗結束之前,我會找到你。到時候   那些話就像一把揮之不去的刀。然後他掛斷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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