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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7

龍眠 宮部美幸 7941 2023-02-05
  當門打開,兩個年輕人走進來的那一剎那,我還以為他們倆是兄弟。雖然體格明顯不同,仔細一看,長相也不一樣,但整體感覺很相似。可能同屬畫那種令人費解的畫的同好,所以散發的氣質也很相似。   而且他們的服裝也很接近;牛仔褲、馬球衫配白球鞋。全白的球鞋,也沒有看到紅色外套。   今市主動把我們介紹給這兩位年輕人。我靠在窗框上,兩手在褲袋裡握緊拳頭,否則,我怕自己會突然說出讓事情變得一發不可收拾的話。慎司仍然站在剛才的位置,一隻手放在異形高腳椅上,支撐著身體。   今市憑著自己的主觀意識,介紹我是對他們的畫有興趣而特地來採訪他們的。年輕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一副莫名所以的神情,互看了一眼。

  你怎麼會知道我們?其中一人發問。他的個子比較高,右手戴著一個鈦製的腕錶。   有人介紹的,我回答。但我來找你們,並不光是為了畫的事。抱歉!   我就知道。年輕人笑了起來,他們笑得很開懷。   天下哪有這種好事。   不好意思,請問貴姓?個子較矮的年輕人問道。但他只是比他的朋友矮一點,和我並沒有差多少。   我報上姓名,高個子點了點頭說:我叫垣田俊平,他叫宮永聰。   那幅號誌燈的畫是誰畫的?   是我。宮永聰回答。你喜歡嗎?   對。   太好了。我也很滿意這幅作品。   你對自己的每一張畫不是都很滿意嗎?垣田俊平開他玩笑。   對啊。否則怎麼畫得出來。   慎司一直盯著我看,我故意視而不見。

  你們都是大學生嗎?   對,沒錯。   藝術大學嗎?   不是。兩人都有點害羞地笑著。   高攀不上。   那裡門檻太高了。   根本擠不進去。   我們讀的是教養系(註:college of general education,以學習綜合教養為中心的科系。),是一所媒體相關企業絕對不可能錄用的不起眼的大學。   你們是舊識?   對,從開始畫畫時就認識了垣田的臉上終於露出了懷疑的表情。對了,請問你找我們有什麼事?這樣好像在身家調查。   喂,說話別這麼衝嘛,宮永碰了碰他朋友。這樣多失禮。   不,沒關係,我也很失禮。老實說,我是有點事想要請教你們。   我指著背後的窗戶,停在下面的那輛紅色保時捷是你們的車子嗎?

  兩人沉默了一下,宮永回答:對,是我的   好厲害,一定很貴吧?   其實那是我哥的車子。昨天晚上,我偷偷開了出來。要把畫搬來這裡,非開車不可。   我們一直攔不到計程車。垣田補充說道。   是嗎?昨天晚上你們幾點到這裡的?   在一旁悶不吭氣地聽著我們交談的今市搶先回答:已經過了半夜,應該超過十二點了。他顯得有點忐忑不安。有什麼問題嗎?   慎司好像要說什麼,我用眼神制止了他。   你們是從成田街過來的嗎?那條路最方便。   不,我們是走東關東道。從我家來這裡,那條路比較近。   這麼說你們是從四街的交流道下來,然後再一直向北開。   如果是這樣就不會經過案發現場。無論再怎麼迷路,都不可能繞到那裡。如果他們回答對,沒錯,就代表可能性大大地下降。

  然而宮永卻說:不,我們是在佐倉下來的。因為從那裡往北開會比較近,但最後我們迷路了,我是第一次去那一帶。   我只有告訴他們大致的路線。今市插嘴說道。   範圍慢慢縮小了。我覺得自己快喘不過氣了,我把手伸向領口,想要鬆開原本就沒有戴的領帶。   迷路了?   對。兩人點著頭。   你們有沒有經過佐倉工業社區附近,還記得嗎?   這個嘛垣田側著頭看著他的夥伴。   是我開的車。宮永看著我回答。   昨晚天氣不是很糟嗎,根本看不清楚四周,也沒了方向感,所以我們才迷路。我不知道有沒有經過。   兩人不安地動來動去,似乎感到很納悶。   我的腦袋飛快地思考著,得出一個結論就算是他們打開了人孔蓋,他們也完全沒有意識到這是一個危險的舉動,也就是說,他們還不知道因為自己的行為導致一個孩子失蹤了,所以才會感到納悶;而且,即使聽到佐倉這個地名也完全沒有心虛的表情,甚至根本不以為意。

  如果他們是兇手,也知道這個案子的話,見有人來找他們應該會神經緊繃,而且一定會裝出更平靜的表情,表現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可能還會回答:佐倉工業社區?對,有經過啊。甚至會主動提及就是昨晚發生那件可怕案件的地方嘛。   這下棘手了。如果他們已經知道,卻故意裝出不知道的樣子,一切還好處理。現在,必須慎選字眼,慢慢問出個究竟。   我堆出笑容說:是嗎?對不起,問你們這麼奇怪的問題   我告訴自己,隨便編個像樣的理由,先問出是不是他們打開人孔蓋,然後再說出實情讓他們嚇一跳也不遲。即使真的是他們幹的,應該也不是出於惡意,只能算是過失。   然而就在這時,慎司突然開口打斷我的話,吸引了他們的注意。

  昨天晚上有一個小孩掉進那個人孔裡死了。   我感覺自己小心翼翼地用撲克牌搭好的房子被人一下子吹倒了。我頓時啞口無言,恨得牙癢癢的。   兩個年輕的未來畫家也啞口無言。兩人都張著嘴,緊盯著慎司。   你說的是真的嗎?今市也嚇了一跳。我一點都不知道。新聞報導了嗎?我們從昨天晚上就沒看電視   今市的語尾含糊起來,接著便陷入沉默。他發現垣田和宮永的驚愕與自己不同。   我也發現了是他們幹的。   那種慌亂的樣子,絕對錯不了。然而與此同時,讓他們老老實實承認是我們幹的的可能性也變得像針尖那麼小了。   是不是你們打開人孔蓋的?慎司瞪著他們說道。是不是你們幹的?   狹小的店裡,空氣變得十分凝重。那是沉默的凝重。

  宮永擺了一下手,正想要說什麼,但垣田好像要保護他似地跨前一步,搶先開口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從他受到打擊而變得呆板的聲音和毫無表情的臉上,可以感受到精密的儀器無聲無息地開始運轉。他開始在心裡盤算要保護自己,不能隨便說話,現在還沒搞清到底是怎麼回事。   騙人,就是你們幹的。你們怕引擎泡水,才打開人孔蓋,讓路上的積水流進去,之後就沒有把人孔蓋蓋上。昨天晚上,你穿紅色外套,他穿有藍線條的球鞋。你們打開人孔蓋時還在笑呢。   慎司越說越激動。垣田的回答和我預期的一樣。   為什麼是我們?你怎麼知道是我們?   慎司看著我,其他三個人也都看著我。這個躁進的少年自顧自地往前衝,在危急時刻卻把事情丟給我。

  我一言不發地看著垣田。因為,我不知道除此之外還能做什麼,況且這一招也最有效。   我們宮永吞吞吐吐地開了口。   你別說話。垣田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就毅然地打斷他的話,繼續瞪著我。   此刻我們正處在很微妙的關鍵處。不需要多餘的說明和大道理,他們兩個便受到了衝擊,應該為他們留一條退路。我必須讓他們知道,雖然他們的行為造成嚴重的意外,但還不是最糟的情況。   現在還沒有確定那個孩子掉進了人孔。我慢慢地說道。目前只是行蹤不明。從昨晚就沒找到那個小孩。剛好有人發現人孔蓋被打開了,所以大家認為很可能是掉進去了。   高坂先生,慎司卻跟我唱反調。你怎麼還在癡人說夢!   閉嘴。   那怎麼行!連你也

  我叫你閉嘴,你聽不懂嗎?   我恨得咬牙切齒。我不該帶慎司來的,早知道應該讓他在外面等。   我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再次說道:小孩子可能還沒死,只是現在不知道他跑去哪裡了。可能和人孔蓋根本無關。   垣田臉上沒有表情,和我互瞪著。宮永呆呆地站在一旁,眼睛周圍和臉頰完全沒有了血色,好像那裡的皮膚壞死了一樣。他比較容易說服,於是我對他說:是不是你們打開了人孔蓋?如果是你們打開的,最好趕快告訴我。那個失蹤的孩子離開家裡的時間很明確,所以只要將你們路過那裡打開人孔蓋的時間兩相對照一下,或許就可以弄清楚孩子根本不可能掉進人孔。這麼一來,警方就不需要再潛入下水道做無謂的搜索了,而可以立刻去找把孩子帶走的變態,或是去水位暴漲的河底打撈。所以,現在說不定還來得及救那個孩子。

  我知道這是天方夜譚,因為我親眼看到了那把黃色的雨傘。但既然他們對案情一無所知,就值得孤注一擲。   宮永開始動搖了。他眨了眨眼睛,拼命吞口水。我已經抓到了快要溺水的他,已經抓住了他的手,只要再稍微努力一下,再稍微加把勁,他就會拉住我的手上岸。   請你告訴我。到目前為止,警方只鎖定人孔,但或許小孩在別的地方生命垂危。   我把焦點完全集中在宮永身上,只差臨門一腳,所以在垣田伸手抓住宮永的肩膀之前,我幾乎忘了他的存在。   垣田沒有看我,他看著慎司,慎司看著我。慎司的表情明顯地告訴大家,我費盡心思想說服他的話根本是扭曲事實。   那一刻我覺得自己也變成了特異功能的人。我覺得自己親眼目睹了垣田放在宮永肩上的那隻手正發出別被他的花言巧語騙了,別上他的當的警告。   拜託你,請你告訴我。我重複這句話。   但一切為時已晚。宮永慢慢搖了搖頭地說:我們什麼也沒做。   我們什麼都不知道,垣田也在一旁幫腔。完全不知道。   這時慎司從牆邊跳了起來,衝向垣田。   我根本來不及阻止。兩人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應勢推倒了幾張高腳椅。體格比較魁梧的垣田雖然大吃一驚,但仍然輕而易舉地撂倒了慎司,騎在他的身上。我和今市從兩側衝了過去,想將他和慎司拉開,然而慎司的右手緊緊抓住垣田的手臂不放。那一剎那,我毛骨悚然。   慎司,別這樣。我叫喊的聲音聽起來好遙遠。   慎司一屁股坐在地上,今市從背後抱住他,但他仍然沒有鬆開垣田的手。他的眼神呆滯,腦門上青筋暴露,嘴角弄破了,緊咬的牙齒染成了紅色。   到底是   垣田喃喃自語,他無法將視線從慎司身上移開,也無法甩開慎司的手。我從身後抱住了垣田,感受到他渾身好像遭到電擊般僵硬。   在工地時,我可能也是這副德性。當慎司抓住我的手時,我覺得自己好像一直縮小,完全無法動彈。雖然我嘴巴上說別這樣,但我不敢上前去抓慎司的手,把他從垣田身上拉開。因為我也很害怕。   我不想碰慎司。   引擎引擎,慎司喃喃地說著,好像在說什麼令人費解的禱詞一樣。我很擔心引擎。萬一浸到水就泡湯了。很簡單嘛。只要打開蓋子,讓水流下去這麼大的水,附近的人也很傷腦筋吧怎麼會積那麼多水太簡單了,只要這樣就行了絕對絕對絕對是皆大歡喜。   我感到自己的腿發軟。不知不覺中,慎司說話的聲音,連口氣都和垣田如出一轍。   不是我幹的!垣田大叫,扭著身體,幾乎讓我的身體彈了起來。慎司也鬆開了手。   不是我幹的!我沒有做這種事!你在胡說!   他激動地掙扎著,和我一起撞到了吧檯下的牆壁。隨著砰的一聲,我眼冒金星,等回過神來,才發現我抱著垣田坐在地上。   慎司無力地垂著雙手,呼吸困難似地呻吟著。原本從背後抱住他的今市慢慢地慢慢地鬆開了手,膽戰心驚地離開了他。   你還好嗎?   垣田神情恍惚,渾身發抖,完全沒有反應。   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好不容易才擠出這幾個字,然後爬離了我,拉著宮永站了起來。他們像被斥責的孩子一樣依偎在一起。他們背對著窗戶站著,看不清他們的表情,只聽到用力喘息的聲音。   他瘋了。今市嘀咕著。   我站了起來,雖然有點遲疑,但仍然克制住滿腔的怒火,抓住慎司的手臂,想將他拉起來。他呆滯地看著我,搖了搖頭,然後搖搖晃晃地自己站了起來。   請你們走吧。   不用今市催促,我已經走向了大門。我把手放在慎司的背上,將他推向門口的方向,然後轉過頭,對留在店裡的三個人說:打擾你們了。他們什麼話都沒說。   當我們走下陡峭的樓梯,我聽到我離開時關上的門又被重重地關上。也許是想徹底趕走我和慎司帶進那裡的空氣罷。      回到車上,我們靜默了好一陣子。回東京的路很壅塞,車子走走停停。氣溫上升了,我在途中脫下上衣,丟到後車座,就連這時也始終沒有看慎司一眼。   進入東京都後,他終於開口了。他的頭靠在窗戶上。   對不起!聲音小到幾乎聽不到,我依然沒有出聲。當我在下一個紅燈停車的時候,他又說:我知道我錯了。   我嘆了一口氣說:你為什麼那麼大嘴巴?   我實在克制不住。   你難道沒有想過這樣會壞事嗎?我拍打著方向盤看著他。號誌轉成綠燈了,後面的車子性急地按喇叭。他們並不知道那孩子發生了意外。如果他們不知道,或許就會承認是他們打開了人孔蓋。因為他們不想讓引擎泡水,也覺得讓路上的積水流下去的話,附近的居民也會高興。他們並沒有惡意。   沒有惡意慎司慢慢地轉過頭來。怎麼可能?在夜深人靜的滂沱大雨中打開人孔蓋很危險,這是基本常識。大人怎麼可能沒有這種常識而且,他們不是大學生嗎?   有啊,就是有這種人。   不,誰都可能會那樣,誰都可能陷入盲點。   我無法理解所以我想他們只是假裝不知道而已,所以我才覺得應該表現得強勢一點。   結果卻造成了反效果。   因為我被慎司嚇過好幾次的關係不,因為我對被他嚇到感到丟臉,所以我必須大發雷霆,根本無心注意自己的遣詞用字。   你知道自己幹了什麼好事嗎?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行為會造成什麼後果,所以他們並不是惡質的人。如果我們不去找他們,他們看到新聞報導,知道有小孩失蹤了,或許會主動投案。雖然他們沒什麼大腦,白癡到幾乎危險的程度,但並不是惡劣的罪犯。   慎司看著自己的膝蓋。   結果,你卻把他們逼成這樣,把他們逼得走投無路,他們才會說那樣的謊。你聽好了,他們並不是自發性地說謊,是我們逼他們說謊,逼他們說不是我們做的。如果我被別人這麼苦苦相逼的話,我也會說謊,因為心裡會害怕嘛。他們現在一定很後悔,可能會去找警方自首吧。不過,即使他們不去,我也不會責罵他們,當然,我也不會向警方檢舉。   為什麼?慎司張開眼睛。那兩個人聽到小孩失蹤時的表情,你應該看到了吧?即使沒有特異功能也看得出來就是他們幹的。   你這個大混蛋。我脫口罵了一句。你還搞不懂嗎?我不能向警方檢舉,因為太不公平、太卑鄙了。我剛才不是說了嗎?如果他們知道小孩失蹤的話,或許會去自首,他們絕對有可能承認是他們打開人孔蓋,之後沒蓋上。正因為他們本身沒有惡意,正因為他們認為別人不可能認為他們是出於惡意才做這種事,所以才有可能在驚嚇之餘,乖乖去自首。   前方的號誌突然變成了紅燈,我急忙踩了剎車。車子向前衝,好不容易才停了下來。   結果,他們卻被你嚇得渾身發抖。現在他們已經知道自己幹了什麼好事了。他們會開始想,即使表明自己並無惡意,但別人可能也不會相信,所以他們不會去警局。每個人,每個大人發現自己無意中做了壞事時,是不可能輕易說對不起的,沒那麼簡單。他們在發現自己做了壞事時,通常就會開始思考明哲保身的方法。我們把他們逼到這一步,然後再去向警方檢舉他們就是兇手,簡直卑鄙得令人作嘔。   慎司渾身發抖。我此刻我才能這麼說因為打敗了他,感到渾身舒暢。其實我的做法才令人作嘔。   我不知道你有沒有什麼特異功能,但在你長大之前,在能夠理所當然地理解人類理所當然的心理之前,先收起你那張模範生的面孔,閉上你的大嘴巴。在我看來,你比他們危險多了。你根本不懂人心是怎麼回事,還大言不慚地說什麼可以透視人心!   慎司緘默不語,像死了一樣不發一語。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樣子,我也漸漸冷靜了下來。無論如何,他只是個孩子。   抱歉,我好不容易才說出口。我說得太過火了。   沒關係,慎司小聲地說。你說得沒錯。   我還沒問他家在哪裡,當我問他時,他顯得有點躊躇。   我並不是想要向你父母告狀才問你地址,而是準備送你回家,否則我不放心。   我知道。但我要先讓自己靜一下才能回家,否則會讓爸媽擔心。   後來,他說到這裡走回去就可以了,便在一個小型兒童公園旁下了車。這裡剛好位於荒川區和足立區的交界處,旁邊有一座大橋、好幾棟公寓,天空一片湛藍。   每次我想要冷靜的時候,就會跑來這裡。   慎司從行李廂拿出腳踏車,他在組裝的時候一句話也沒說,也沒有抬頭看我一眼。由於剛才我狠狠地訓了他一頓,自己心裡也有點在意。真不知道誰更孩子氣?想起來還真讓人臉紅。   那兩個未來的畫家,聽我這麼一說,他才終於抬起了頭。我會留意他們的後續情況,因為我也很關心這件事。我已經記下那輛保時捷的車號,應該可以查得到地址。   慎司重重地點了點頭說:謝謝。   我和慎司都抓不到分手的時機,兩個人都拖著。雖然我想要找一句得體的話做為臨別贈言,卻怎麼也想不出來。   那,走啦。   最後,當我說了這句話,準備關上門時,慎司叫住了我。   高坂先生,我轉頭一看,慎司的眼中含著淚水。對不起,我幹了蠢事。   別再說了。   我切身地體會到必須慎用我的能力。我會牢牢記住,避免再犯同樣的錯誤。但是   但是?   又不是我希望生下來就這樣的。他的聲音很細小。我也沒辦法。我就是可以聽得到、看得到,所以我知道我必須做些什麼。你能夠理解嗎?即使你不相信我的能力也沒有關係,但你是不是可以想一下,如果有人具有這樣的能力,他該怎麼辦?   停頓片刻後,我點了點頭。   即使你不相信也無妨。但是高坂先生,如果你是我的話,如果你像我一樣還是小毛頭,對這個世界還不很瞭解,卻天生就有能力透視自己不想聽、不想看的事,你會怎麼辦?如果你都可以看得到、聽得到,你會不會想要盡自己的力量,充分運用這種能力?如果是你的話你會怎麼做?你能夠斷言你不會做和我相同的事嗎?   當時,我應該這麼告訴他:我也可能做出和你相同的事。即使說謊也無妨。慎司會這麼問,就是想要聽到這樣的回答,藉此得到安慰。假設我當時可以安慰他,事情的後續發展應該會有全然不同的結局吧。   然而我卻說:我也不知道。   慎司垂下眼,低聲說了再見就轉身離去。目送他小小的背影遠去,我才意識到自己犯了無可挽回的錯誤,然而他已經聽不到我的叫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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