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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見不得人的隱私 賈德諾 14095 2023-02-05
  晚餐結束後,露薏把冰淇淋空杯向前一推,隔著桌子看向我。   你這個人很奇怪。她說。   又怎麼啦?   我對你的看法是你自己的事,從來不向外人說。   職業病,多多包涵。   也許是,也許根本不是,而是另有原因。唐諾,你是不是成竹在胸?   沒有。   你看來已經有腹案了。   我裝得已經如此了。   她仔細看著我道:唐諾,在你看來,我是怎樣的一個人?   有必要說出來嗎?   有,我想要知道。   妳非常好。   隨便說說的,還是真有其事?   我真心認為如此。   唐諾,你見過世面。你也見過場面。對於像我這一類的女人,你有什麼看法?   我已經告訴過你。妳非常好。

  我知道你告訴過我我非常好,我要知道你對像我一樣的這些女人,你的看法怎麼樣?   從哪方面來看?   兜圈子有什麼用?我要生活,我不能坐在荒島茅屋裏等候時光消逝。人生過一天少一天,生命有限,時光易逝啊。   我什麼都攤開來告訴你。我喜歡有樂趣,我喜歡陽光,我要歡笑,我不喜歡獨處,我喜歡吸引別的男人。我要興奮、變化、與人接觸。我雖是女人,但想到廚房裏一大堆待洗的盤子,心都會打結。   妳現在過的,不正是妳喜歡的生活方式嗎?   是的可以這樣說吧。   換句話說,這裏面沒有愛。   你為什麼這樣說?   假如妳有了愛情,妳會守住一個特定的男人。妳就不要其他男人進你生活圈來了。你會和他共守,關心他,為他工作、燒飯、縫紉,面對一大堆待洗的盤子。

  你真認為如此?   說起來容易。我說。   她大笑。   妳目前生活的方式,正好是妳喜歡的。我說:這已經很好了。先不要擔心以後的。   但是人不能不想以後啊!   以後如何?   沒有安全感,沒有保障。唐諾,我不再漂亮了又如何?沒曲線了如何?男人還會找我嗎?   妳只要保持妳的魅力,男人會繼續被妳引誘的。   這正是世界上最最現實的哲學之一。   妳對安全保障,有什麼解釋呢?   我自己也不知道。   結婚?我問。   我也不一定這樣想。我我也想過。但結婚也不一定是保障。你有了丈失,妳把一生中最好的時段用來對付髒的盤子。妳胖了,另外一個金髮女郎出現了,妳的丈夫告訴妳他要自由了。他要自由,我怎麼?

  說下去。我說:胸中有什麼話都說出來好了。   唐諾,我已經厭倦我現在的生活了。我一直在避免談這個題目。   好吧,我們換個題目,我們來說性。   她看向我,大笑。唐諾。你是心理專家。   我喜歡說老實話而已。   唐諾,你對性有什麼看法?   很好。   唐諾,你談別人事的時候口若懸河,談自己事的時候總是含含糊糊。你和別人不同你使別人採取守勢你會從別人腦子中挖東西你。   我和別人有什麼不同?   他們你知道他們怎麼樣?   怎麼樣?   第一,他們都希望自己是X光眼。   妳也喜歡?   要看是那一個人。   如此說來,妳在怪我和別人不同?   你已經是透視別人心理的眼了。她說:我是一個試驗品。你在利用我,我覺得時間一到,你會犧牲我的。

  我這樣說過嗎?   什麼?   我會犧牲妳。   沒有,你沒有明講。   我說過我代表我客戶,我客戶是費巴侖。   你一定要忠心於他?   那是一定的。   要怎麼樣才能使你也忠心於我我另外付錢?   這一種對客戶的忠心是不能分割的。我要為費巴侖爭取全部的權益。   她研究我的話。唐諾,我服了你,我一定會影響你的。   怎麼影響法?   用我自己。   為什麼?   使你也服我,為我做事。我要個像你一樣有腦子的人幫我忙。我要你的經驗。   費巴侖第一。   我認為你是有經驗的。她說:走,我們不要在這裡。   我付了帳。我在衣帽間拿回了我的帽子。不著邊際地,我伸手把帽子在右手虎口上轉了一圈,大姆指沿著帽子裏汗帶摸。行李單仍在裡面。

  去那裡?我問。   去一個我可以和你談談的地方。   妳公寓?我建議地問。   那裡有些危臉吧?她說。   有的。   那為什麼去那裡呢?   總得有一個地方去啊!   以後可以,現在太危險了。   那去哪裡?   隨便什麼地方都可以。   假如妳不認為警方正在找妳,妳會不會選擇回自己的公寓?   會的。   萬一警方正在找妳,在別的地方找到妳,方便嗎?   他們不一定找得到啊!   也許會啊!   我叫了一輛計程車,幫助她進入。   去西利亞公寓。我告訴駕駛。   她嘆口氣道:你太有自信心了。   妳不喜歡?我問她。   她靠向我,把頭靠在我肩上。我喜歡。她陶醉地說:也許你內心是憂慮又不能肯定的,你不過裝成肯定而已。

  她把手放在大腿上,找到我的手。她抓住我的手,用力的擠。   唐諾。   怎麼啦?   她抬起下巴,呼吸加重地說:唐諾,想吻我嗎?   不可以。   你渾蛋!她生氣道。   我不講話。   你為什麼不吻我,唐諾?   因為我正在用腦筋。   好吧,你先用你的腦筋。她說:我也正希望你能用些心思想想。你想通了就來吻我。   我們一路安靜到西利亞公寓。我付了計程車錢。   我們上樓去她公寓。門上釘了一張通知單。   露薏把紙條拿下來。露:回來就找我,不管多晚。琳   露薏有點為難。我要失陪一下。她說。   為的是研究我的忠於客戶理論嗎?我問。   她看向我。也許。

  為了這張條子,妳一定要出去嗎?   你不懂。她說:這是羅琳,羅琳有偷偷監視我的習慣。有時我想她有第六感,每次我   走道前面的一扇門,一下子打開了。   羅琳在喊:露薏。   我才回來。露薏道。   能過來一下嗎?羅琳說。   我有位客人在,等一下吧。   走道中靜了一下,兩個女人對視著,我側向一面,裝著不關我的事。   羅琳道:一下子就行了。   要我到妳們公寓嗎?露薏問,猶豫著。   羅琳走向前來,很有信心地說:還是到妳公寓好,我公寓中另外有人。   露薏打開門。我們三個人走進去坐下來。   羅琳用她深色眼珠的眼睛,看向我們倆。   見到報紙了嗎?她問。

  露薏搖搖頭。   羅琳道:等一下,我去把我的拿來。   我把我的帽子放在電視機上,帽口向上。那張行李條有一半露在汗帶的外面,向下看我帽子是會看到的。   我坐下,看向帽子,開始心浮氣躁。   羅琳站起來,走向門去。   報上有什麼?露薏問。   報紙拿來我再給妳解釋。羅琳道。   她開始向門走去。   我說:那我們先把電視打開,我   她一扭讓過我向外伸的手,擦過我急急彎起來的手臂。我的帽子一下掉落在地上。羅琳停下,把帽子撿起來,放回電視機上,帽口向下。她說:報紙拿過來,妳會知道我為什麼急於見你。你們等在這裡。   我走回我的椅子去。   不想看電視了?露薏問。   嗯哼。

  她坐進一張椅子,腿上的尼龍絲襪使她的腿更為美麗。   你看那個裘羅琳,露薏道:其賞她詭計多端、殘忍、冷酷。我想她在做一個圈套叫我去鑽。   那麼我該怎麼辦?   你旁觀好了。不過要目不轉睛地看。   羅琳出去時沒有把門關死,門是虛掩著的。現在她回來,門一推就開。她手中帶了一份報紙。   這是今天的晚報,她說:對賈道德謀殺案有新的報導。   她把報紙塞向露薏,臉上有一半看不起她的表情。   要看一下嗎?她問。   露薏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寫些什麼?她問羅琳。   重要的是動機不可能是為謀財。相當大量現鈔留在屍體身上,可卻沒有鑰匙。   沒有鑰匙?露薏跟著問。   沒有鑰匙。他所開跑車的車匙放在化妝桌上。沒有其他任何鑰匙。

  露薏用舌頭潤濕一下嘴唇。妳說他們找到的鑰匙不是我說,他們沒有找到   我說就是沒有鑰匙。   喔。露薏道。   羅琳看向我。賴唐諾,你自己在哪裡?   我,在哪裡啊?我問。   少來那一套。她說:今天清早你和你有錢的客戶費巴侖到過那汽車旅館。   顯然妳還有話要說,那麼,先聽妳講完再說吧。   我正準備要講。我有不少話要對你們兩位講。露薏,那一天你對賈道德說叫他一個人去躲起來。在他走之前,曾經先來看過我。   他被妳用私家偵探嚇的要命。這時候,他第一次告訴我,那年他祖父生病的時候,他一直在記日記。他說日記本原來是放在他手提箱裏的。他說有一天他把它搞丟了。自此之後,他一直生活在恐懼中。他說,他寫的東西,在有心的人看起來可能會引起誤解。我認為這大笨蛋認為他祖父是被謀殺的。   他一說,我就知道日記在什麼人手中。苗露薏,是妳把日記偷來交給了這個私家偵探。我相信他準備把日記放回賈道德公寓去,使警方有機會找到它。   這件事清楚得昭然若揭。自從這混蛋小個子在這裡出現之後,妳一直搖著屁股走在他後面。妳看,妳為了要給他看妳的腿,裙子都拉高拉到脖子上了。妳是不是已經和他   妳給我閉嘴!露薏向她叫道:妳在亂開黃腔!   羅琳:別說我開黃腔!妳這個小賤貨。我又不是瞎子,這個公寓裏那一件事逃得過我的眼睛?別以為妳的行動,我有一分鐘不在注意!   苗露薏自椅中站起。我為什麼要受妳的氣。妳妳是個殺人犯!   有一陣兩個人針鋒相對,突然手腳並起,掌刮、手抓、嘴咬一起上場。兩個女人扭成一團倒在地下。兩個女人都已經完全放棄淑女的儀態和打鬥的規則。手腿的伸展也完全不顧慮到一旁尚有個男士存在。兩人口中叫出女士不該出口的髒話。她們兩人互相抓住對方的頭髮,互相撕扯對方的衣服。   在一個暫止喘息的機會,我平靜地說道:露薏,不要介意,我已經報警了,一輛巡邏車立即會到了。   這一下子有如把水龍頭對準兩隻鬥狗一樣,把她倆分開了。   你幹了什麼?露薏道。   用電話報警啊!我說。   羅琳跳著站起來。露薏半坐在地上,一面喘息,一面在用腦筋。   羅琳道:露薏,把上衣拉下來。   露意只是把眼睛向她的方向看一下。去妳的!   羅琳轉向我:這件事裏沒有你的份。打電話報警!我也來給你些顏色看看。你等在這裡!   她一下子走出公寓。   露薏把她的膝蓋彎起來。把她手伸向我。   我握住她伸出的手掌,把她拉著站起來。   她看一下撕破了的衣服,把破碎的布片整理一下,暫遮一下身體較重要部份。唐諾,你真打電話報警了嗎?   沒。   我也認為你沒有那個女兇手|那   半開的門一下推開。柯白莎邁開大步進來,看了苗露薏一眼,她說:這裡出了什麼事?   衣服,尊嚴,頭髮一團糟。我說。   苗露薏又把破布片調整一下。她問:這又是什麼人?   容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柯白莎。我說。   白莎點一下頭。她的滾滾小眼環視一下周遭環境。|親愛的,她問:這裡到底發生什麼了?   我說:兩個女人打了一架。這位女士和房門又被推開,裘羅琳進來,衣服撕破了沒有換掉,頭髮垂下來在一側,她說:妳這騷蹄子,這下妳整得我很慘。看我成了什麼樣子。   羅琳又撲向露薏,她根本沒見到白莎。   露薏一掌擊向她,打空了。羅琳抓了露薏一大把的頭髮。她們又滾向地上,羅琳在上面。   白莎走過去,抓住羅琳的小腿腳踝,另一手抓住羅琳手腕一翻,把羅琳翻到房間另一面的長沙發旁邊,有如農夫在翻一袋麵粉。   羅琳也還真不慢,一翻而起,此時才第一眼見到白莎,猶豫地看向她,頭一低衝了過來。   白莎伸出一隻大掌,正好推住她頭頂,橫出一隻大腿,把手一鬆,順勢一退,把她正好摔進一隻椅子裏去、坐下來,瘋狗一隻!白莎道:想打架妳還差得遠呢,我會把妳牙齒打出來,叫妳像吐西瓜仔一樣吐出來。現在,唐諾,告訴我怎麼回事。   妳妳是什麼人?   我叫柯白莎。不知妳有沒有聽到過。我是私家偵探。我是唐諾的合夥人。妳這個樣想幹什麼?   我在警告這隻騷蹄子和你那合夥人,不可以把謀殺罪名硬往我身上套。羅琳道。   白莎笑向我道:好極了,好極了。唐諾,你是應該有點動作了。   妳等到羅琳道:我也會有人可以整妳的   門上響起的敲門聲。   白莎把門打開。   費娜娃高視闊步進入房內,看到亂成一團的椅子,兩個衣衫不整的女人。她看看我,看看白莎。   我盡快地趕來的。她對羅琳道。   白莎彎腰自地上撿起一隻海綿假奶罩,她向兩個女人厭惡地看一眼,把那玩意兒一下塞在羅琳的手中道:看來是妳的東西,妹子。   她轉向費娜娃道:妳又來幹什麼?   娜娃道:你的合夥人把我們出賣了。   不可能的事。   她說:這位女人,賈道德太太也就是苗露薏女士,利用她的色相,使妳的合夥人倒戈的。   白莎看向我。   我搖搖頭。   苗露薏說:天大的冤枉。唐諾對費巴侖忠貞到底。   我聽到的正好相反。娜娃道。   好呀,妳聽說什麼了?白莎控制全局道。   娜娃道:我的丈夫什麼都承認了。唐諾打電話給他,告訴他賈道德以姓鄭的名義,在凡利荷路界汽車旅館躲了起來。   我的丈夫,我想他有點贖罪的想法。他想,也許唐諾對他認為最好的處理方法不太同意,唐諾也缺乏馬上行動的決心。我的丈夫要親自出馬,把那封賈道德想寄給我的信先一步弄到手。   我的丈夫認為,他自己出面,可以用金錢解決。他沒有知會賴唐諾,自洛杉磯下午七時班機,在九時到了舊金山,立即租了車去路界汽車旅館。他一直敲二十四號屋,沒有回音。   他去旅館咖啡屋吃甜甜圈、喝咖啡,之後又去敲門,仍沒有回音。他坐在自己車裏又等了一小時,最後終於放棄。他回到舊金山,把租的車子還了,去旅社和賴唐諾會合。   娜娃責備地看著我。   說下去呀!白莎道。   賴唐諾讓我丈夫和他一起在清晨開車到凡利荷。他在二十四號房敲門。裡面沒人應。賴唐諾自顧開門進去,出來說裡面沒有人。其實裡面一定有人,賈道德在裡面,不過他死在裡面就是了。   這些都是妳丈夫告訴妳的?白莎問。   是的,怎麼樣?   妳對男人還真有信心。白莎揶揄地說:誰都有兩片嘴唇。   娜娃道:我受不了不貞。我也受不了虛假。如果我丈夫對我真實,我會站在他身旁支持他到底。不過要是有證據   我懂了。裘羅琳道:賴唐諾去那邊,自賈道德屍體上取到了鑰匙,他和露薏通宵工作,假冒道德的筆跡,捏造了一本日記。   自從露薏聽到了道德已經死了之後,她一直在散佈謠言,說我毒死了我的祖父。這完全是冤枉,完全是人格的誣衊。賈道德知道我和祖父的死亡毫無關係。任何在那公寓裏發現的日記,都不會是真的。   白莎看著我在深思。講話啊,唐諾。   我看向她眼睛。白莎,不要做傻瓜。   白莎看向羅琳,蔑視地言道:親愛的,我看你被人打得不像人樣了。小心被人當妳是一把拖把。妳還以為妳是呂布啊,我看是塊抹布。困難的地方在於妳的腦子比地板還髒,拖過抹過的地方比沒拖過抹過還要髒。妳給我滾回去裝修,裝修!   我沒理由受你指使!羅琳道:我愛在那裡就   滾出去!   白莎威脅地走向前。   羅琳不自覺地把義乳墊子抓得死緊,心虛地自椅子上跳起來。   費娜娃說:柯太太,我不喜歡女人說髒話,女人動粗,女人用暴力。   我覺得妳也沒有在這裡的必要。白莎道:我就代表暴力。我喜歡髒話,我愛動粗。   娜娃莊重地言道:也好,我認為這表示我們和你們偵探社的一切關係,都已經中止了。   她走向門去。來,羅琳,我們一起走。她說。   神氣個屁,妹子。白莎道:在妳那鬼丈夫第一次到我們公司來壓他指關節之前,我們不是也過得好好的。在妳的屁股搖出這大門之後,我們也不會餓死。   費太太,我說:容我向妳指出,妳根本不是我們的客戶。我們為妳丈夫工作。我們全部的忠貞只對妳丈夫一個人。   娜娃對我這一項申明沒什麼興趣。她輕扶羅琳的手臂。兩人走出門去。   白莎恨牙牙地把門用腳踢上。好了,小天才。她對我講:你是不是去了那裡?   我什麼也不說。   柯白莎一轉身對向苗露薏:妳有沒有偽造那日記?她問。   苗露薏說:我沒有理由受妳的責問。警察那一套我已經受   白莎走向前,嚴厲地說道:豈有此理。我們現在自己有大困難了。每秒鐘都是重要的。妳給我講,妳有沒有偽造那日記?   露薏看向我。   照實說。我說。   露薏面向白莎。我沒有偽造日記。她說:一年之前,賈道德的日記是我偷出來的。日記上記他和羅琳謀殺了他的祖父。我把日記放回到賈道德公寓去的。我想到賴唐諾會偷進公寓去把那日記拿出來的。   柯白莎笑了:這渾小子果然無所不在。她讚賞地說。   門上起了敲門聲。   開門。尹慕馬的聲音自外面叫出聲來。   這是什麼人?白莎問苗露薏。   舊金山總局兇殺組的尹慕馬警官。我說:白莎,開門。   白莎去開門。   好了,聰明人。尹幕馬走進來言道:叫你不要混在裏面瞎搗蛋,你不聽話,亂鑽亂鑽。現在我只好帶你去總局住兩天了。   我自電視機上拿起我的帽子。我把手指沿了汗帶一摸。   行李寄存收條已經不翼而飛,不在汗帶裏了。   尹警官瞄了白莎一眼。這是什麼人?他問。   柯白莎。我的合夥人。我答。   尹警官突然才注意到苗露薏頭髮散亂,衣衫不整。嘿!他問:妳又怎麼了,妹子,這裡出了什麼事了?   苗露薏道:我有不同的意見。   和什麼人有不同的意見?尹問。   看來當然是賴唐諾。白莎道:唐諾要佔她便宜,她打了他耳光。世界上唐諾最恨的事,就是人家打他耳光。唐諾色心起時十分敏感。女人打他耳光,結果就是如此。   尹慕馬看向我,一下坐進一隻椅子,哈哈大笑起來。   白莎喉嚨裏咕啊咕地,充滿恨恨的敵意。   我看向白莎,微微搖搖頭。   好吧!白莎對我道:換你來主持。   她轉身走去面對窗外。   警官,我一直在忙一件可以得到大批大批鈔票做獎金的大案子。這件案子使全國最好的偵探苦思不得其解,一旦破案,可以使你的名字在全國偵探界流傳好一陣子。   這件案子?他揶揄地嗤之以鼻。   老天,不是這件案子。我說:這件案子只是表面。我在進行的案子   我控制自己,在應該停住的地方停了下來。   尹警官自椅子中坐直了一些。好了,賴,他說:不要停,該說的都說出來。   我說:我再也不能透露一點點了。一透露,等於必須全部說出來了。   那就說出來好了。   說出來了,你就會找一個理由把我關起來,然後自己跑去把這大案據為己有了。   我反正非把你關起來不可的,有什麼差別?   沒關係,你關我好了。我說:你不知道我在辦什麼大案子。   他半閉著眼地看著我:我想你是在拖時間,你在唬我。你手中的底牌不是同花。   我熱誠地說:亂講,不是你出面搗亂,一切早已成功了,見報了。   我不來干涉你,你可以得多少好處?   我從來不向官員賄賂。   別傻了。他說:什麼人說賄賂來著。我只是說這件案子你能拿多少獎金?   我要把頭轉開,突然又轉了回來,我說:我和你老實說吧。極可能我需要一些官方的勢力,才能把這件給破了。你和我合作,給我官方的支援,我們不但可以把賈道德兇殺案破了,而且我們可以偵破一件全國性的懸案。   你是指賈道德祖父謀殺案?   不是,不是,我說:我怎麼會這樣小兒科。我是指一件真正的懸案。這件案子,真正的有大筆獎金待領。而且這個破案的人一輩子會被人尊稱為神探。   你講講看,什麼案子?尹說。   先說你合不合作?   我要你先說出來。   我猶豫地看向白莎。   白莎看向我,她好像在看當街有一個人在兜售去月球的票子。   我說:我可以私人和你談談嗎,慕馬兄?   還是這裡談好了。尹說:反正就是在這裡,就是現在。無論你說什麼,我一定要有所行動了。   我看向苗露薏。妳能離開一下,讓我們談點事嗎?   什麼意思?她問。   白莎一轉身抓住她膀子,去一號,妹子。她說:坐下來等我們叫妳才出來。   苗露薏怪叫道:好哇!我自己的公寓,妳竟   去一號,寶貝!白莎硬性地說:這是件大事!   我為什麼要聽你們的話!我   白莎用膝蓋在苗露薏屁股上一叩。走啦,親愛的。她說。   白莎領著露薏進了廁所,把門帶上,自己走回來。   尹警官冷冷疑心地看著我,說!他說:最好是有點意思的。你們在查什麼案子?   勞氏綁架案。我說。   這件事和勞氏綁架案有什麼牽連?   我說:你自己用點腦子想一想。那勞家的嬰兒是被綁匪綁走了的。自從這一走就音訊全無。有過一次,要求贖金三萬元。雙親決定付款求人質的安全,他們把三萬元放在指定的地方。綁匪得了三萬元。勞先生夫婦回家等小孩回來。小孩並沒有回來。   這些用不到你來告訴我。尹說:那是老調一綁到手就撕票了。綁匪根本不想冒被抓的危險。他連小墓都早已挖好了。小孩到手三十分鐘不到,就死翹翹了。綁票案在很多地方是唯一死罪的。   你錯了。我說:這位綁了勞家嬰兒的是個女人,是一個有母愛症候群的女人,是個精神上有問題的女人。她一直想有個自己的孩子,她根本不在乎什麼贖金。贖金是叫警方走入歧途的煙幕,不過三萬元多少也有一點用處。   白莎吞了口水。   尹警官說:好,好。隨你怎麼說。你說下去。   案子被全國的報紙列為頭條新聞。每一個人都在擔心這小孩的命運。你自己站在這位有母愛症候群的女人立場想一下。假如那嬰兒在你手中,你怎麼辦?   你出的問題,為什麼我來傷腦筋。他說:你說啊!   我說:那一陣,如果一個女人突然在身邊多出個六個月大的嬰兒,至少鄰居就會報告聯邦調查局。任何女人搬家搬到一個新地方,假如有一個六個月大的嬰兒,鄰居也一定會問三問四,而我們這一位費娜娃女士,她玩了一手,好到不能再好了。   她決定她要下手弄個小孩子。她在還不知道要弄到什麼人家的嬰兒之前,她就先製造好將來帶小孩回來的藉口了。   她告訴她所有的朋友、鄰居,她有一個可憐的同父異母姐妹,以及她可憐的遭遇她有不治之症。   費娜娃先把一切背景佈好,於是她告訴大家,不幸的事件發生了。她東行去辦妹妹的喪事。妹妹的孤兒沒有人照顧,好心的娜娃把他帶了回來。每件事都恰到好處。娜娃是個善心的女人,沒有人照顧的可憐孤兒也有了家。   對於得到的錢,娜娃也先有了交待。她妹妹有一些地產。這些地產遺交了給她,她出售,拿到了錢。   你是警官。對地產,你多半也懂一點吧。出售一筆地產,說脫手就脫手了嗎?要多久才能辦妥交易?假如你有一位親戚留給你三萬元房地產,要多久才能辦妥手續?法庭是很花時間的,律師工作是很慢的,不知要多久,你才收到一張支票,是嗎?   但是,費娜娃回來,手裡捧著的是現鈔,不是支票,是現鈔。   尹警官現在不是坐在椅子裏,他是坐在椅子扶手上。他看著我,兩眼眼皮在搧著。   賈道德案又是怎麼回事?他問。   賈道德,我說:是一件碰巧搞到一塊去的事。他從祖父遺產那裡得到了一些財產。也許確是有人提早了祖父的死期,也許沒有。但是賈道德心裡一直認為羅琳害死了他祖父,而且是賈道德自己鼓勵她去如此做的。所以,這傢伙發生了有罪症候群。他開始要拯救這個世界。   費巴侖去參加會議,而康京生有事要求費巴侖。康京生是會外工作的能手。他花點錢買香檳,弄來一些漂亮的派對女郎。女郎都另外接受他的鈔票,每個女郎對特定的對象下功夫。   費巴侖是苗露薏的目標?   苗露薏愛好香檳,愛好這種氣氛,愛好來得快去得快的鈔票。但是她對把指關節弄得啪答啪答響的費巴侖,沒有興趣。費巴侖心中也只有他老婆最好。他老婆在床上不太熱心,在家裡太自以為是,但是廚房工作一流,在鄰居心目中她是典型主婦。   費巴侖對於那嬰兒、贖金、同父異母妹妹、遺產等等是毫無警覺,絲毫不知情的。他也太笨,搞不清楚這一套。參加那派對後,他更是陷入泥中無法自拔了。賈道德寫了一封信給費太太,信中說他要問問法院,看費巴侖有這種行為,是不是合乎收養這種年齡的小孩。你現在想想,這一下對費大女士有多大影響。收養法庭當然要查這小孩當初是怎樣被收養的。這會查出什麼來?你應該想得到的。   尹警官現在真正在想了。娜娃知道這件事嗎?他問。   當然她知道。我說:道德把信寄出去,一封給費巴侖,一封給他太太。兩封信一起寄出。巴侖只知道他要寄信給費太太,他檢查每封給費太太的信,他沒檢查到給費巴侖先生自己的信。為什麼?因為那封信已經給人拆開了,這是為什麼費娜娃不敢把信封拿出來給你看的原因。   賈道德自己給自己造成了一個必須被除去的理由。娜娃走了第一步,回頭已遲。巴侖來雇我們,他太太一定是知道的。我來到這裡。我必須連自己也喝個半死,才找出道德的住址。   我打電話告訴費巴侖,賈道德藏在哪裡。娜娃在另外一架電話上聽到了這消息。費巴侖認為他先我而去見賈道德,可能可以付錢了事。他不喜歡事情鬧大,他不想冒險。他乘飛機往舊金山,租車去看他。   娜娃在電話上聽到一切。她乘一駕飛往奧克蘭的飛機,先半小時到。她也租車去汽車旅館,用手槍把賈道德心臟打得停止跳動。她拍拍手退掉她租的車子,搭機回洛杉磯,又在家裡做她甜蜜的小婦人。   丈夫一腳走進陷阱。他興沖沖前往見到的,是已歸西的賈道德。萬一他宣揚出來,他是唯一的一號嫌犯。其實他不知道,即使他不聲張,他的脖子仍舊有一大半在吊人結之中。因為繩頭在娜娃那裡,她隨時開口,他仍舊完蛋。   你看,娜娃不是當了你的面,把繩子收緊了嗎?   尹警官研究我講的話。他的前額緊蹙,臉上都是皺紋。   這些事,你用什麼方法可以證明呢?   我不必證明。我說:該由你去證明。你要開始調查,你該和娜娃談談。你該查查她同父異母的妹妹。那個妹妹應該是已經死了的。   你該再問問,她有沒有時間證人。她有個小孩,她要離開一段時間,當然要找人照顧小孩。你可以查查租車子的公司。你可以再查航空公司。你可以從檔案中找到勞家小孩的照片。你去看看費家的小孩。   這些都是你可以做的事。你可以一案兩破。   我喜歡如此。尹說:不過,勞家的事我聽起來雖然蠻有道理,叫我去對督察講,我沒有你那種口才。神話一樣。   為什麼要叫督察,或是任何其他人知道呢?我問。你自己一個人去調查。這件案子獎金十萬元呀!   尹把下巴戳出,他說:你還有沒有什麼在心中沒說出來的?   我說:賈道德有一本日記,是裘羅琳急著要的。記得吧,賈道德有有罪感的症候群。他要清理全世界。而且這種症狀包括著希望能自白的慾望。   裘羅琳有賈道德公寓的鑰匙。她一直希望有機會可以偷出這日記來。她一聽到私家偵探已經介入,她更急著要把這種證樣弄到手銷毀了。   賈道德藏了起來。他改姓鄭躲在凡利荷路界汽車旅館裏。裘羅琳溜進他公寓,把所有單據都拿出來,重要的可能是本日記。   又怎麼樣?他眼睛已經變為半閉,自半閉的眼縫中,他瞄著我。   又,我說:我可以告訴你,她把證據怎樣處理了。她把證據移出了本案的法律轄區,移出了警察管轄區,她飛到雷諾。她到河濱旅社的行李保留室,把行李暫存在裏面,取得了一張行李收據。那些東西都在一隻手提箱裏。   今晚的一切,使本案突然緊張起來。她決定再要到那裡去,把這些證據再搬一次家或是處理掉。你可以聯絡河濱旅社,問他們有沒有一隻手提箱存在那裡。你該叫旅社偵探打開手提箱看一下,看看裡面,有沒有一本日記本。你可以叫雷諾警察協辦,有人來拿手提箱或日記,就把人留置下來。你對本案可以像囊中取物一樣智珠在握。   尹警官道:這很實在,這些我都可以用電話查證。我喜歡。   沒有一件事,你不可以用電話查證的。我說:記住,我們兩個五五拆帳。另外一切的名譽都歸你個人。想想看那新聞頭條:舊金山警局警官尹慕馬,憑推理獨破勞氏綁案。多可愛!   尹慕馬道:我這就出去打電話。你不要跑,我要找你還是臨時找得到你的。賴,目前不表示你說服我不關你了。你暫時可以苟延殘喘而已。   去打電話吧,別浪費時間。我告訴他。   尹警官走出門去,把房門帶上。   白莎道:這是拖延政策嗎?   當然是拖延政策。我說。   白莎睜大雙眼道:你的意思是你根本一點也沒有根據,把這樣大的兩大罪狀往娜娃身上推   我說:他要捉我去關起來,我不找個辦法擋他一下怎麼行。這件事,我自己套死在裏面。我一定要在外面,才能想辦法弄清楚是什麼人殺了賈道德。從一開始,我就應該知道那費巴侖靠不住,我應該知道事情稍稍有改變,他就會受不住的。   那勞氏綁架案子又怎麼回事。連我也幾乎相信你了。   妳仔細一想就知道這件案子怎麼回事了。我告訴她:只有兩條路。要不是綁匪心狠手辣,孩子一到手就死了,就是別人存心把孩子留下自己養。贖金只是讓警方相信孩子已經死了,不向活著的孩子窮追的手法之一。   從這一點看來,養著這孩子的女人,一定是不會有人疑心的好婦人之一。在社區裏她一向賢淑得出名。她一定先有準備,像是親戚快死了,有個孤兒沒有人收養。這個女人所玩的把戲,正好像娜娃所遭遇到的一樣。   你說得很有道理。白莎道。   這件事我想過千百遍。我說:我一直在想,能不能破案來增加我們一點收入。   姓尹的一定要把我捉進去,我就只好把一直在心中想的東西拿出來搪塞一下子,擋它一陣。事實上,娜娃這種人正是完全適合我腦子中那一類型的女人   嗨,唐諾!白莎興奮地打斷我的話道:聽起來怪怪的,不過,會不會千萬分之一,你正好瞎貓捉到了死老鼠了?那妹子她   說萬萬分之一吧,白莎。我說:自己千萬別掉進去興奮。那玩意兒是用來擋一下來勢洶洶的尹警官的。自己做出來的毒蘋果,哪有自己先嚐的。   雷諾的事怎麼回事?白莎問。   我看向白莎,眨一眨一隻眼皮。   你這小王八蛋。她說。   我走向電話,撥舊金山日報電話,找到社會版,我說我有一件大事要告訴他們。   一個人來聽電話。我說:不要問這是什麼人在告訴你。有一件大案即將轟動全國。   說,怎麼回事?男人的聲音,一點也沒有興奮,冷冷地問道。   我說:市警總局兇殺組尹慕馬警官對全國注目的勞氏綁架案有了新線索。他目前封鎖一切消息,希望不被新聞媒體知道。一旦他宣佈,全國每家大小報紙都有了。我建議你們盯住他,請他告訴你們他的理論。千萬別說有人告訴你們,知道嗎?   我掛斷電話,轉向白莎道:好了,我們可以把苗露薏從廁所裡放出來了。   門上敲了兩下。尹警官在門外說:開門!   我去開門。尹警官進來。我在裏面的時候,聽你說得頭頭是道。他說:出去給新鮮空氣一沖,覺得像做夢一樣。萬一是你胡謅出來的,我保證叫你吃不完兜著走。萬一是真的,我把你放在外面就太不放心了。走了,我們有地方要去。   別忘了把露薏放出來,白莎。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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