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位警官把我們像趕牛一樣趕進童維伯在打字的辦公室裏。
警官拍拍童維伯的肩頭,說道:可以不必那麼辛苦了。
童秘書奇怪地看看他,問道:為什麼?
警官從口袋裏拿出一隻皮的證件夾,給他看他的證件。這裏由我們來接管。他說。
維伯抬頭看警官,又環視我們三個人,臉上蒙蒙然不知所措。
皇甫幼田被謀殺死了。我解釋道。
警官轉向我。這裏由我發言。他說。
由你發言就發言呀。拖拖拉拉幹什麼?
我有我做事的方法。
我什麼也不說。
維伯站起來,惶惑得有如我們撥了他一盆冷水。他問:怎麼說?
我讓警官主持這裏的局面,他說:你老闆已經被謀殺了。現在,你是在幹什麼?
我在把一些他送出來的錄音帶打字打出來。
好吧,現在可以休息一下了。警官說:至少等宓警官回來再說,他負責這裏的一切。我們請你把這些都打字出來,然後我們又要原來的錄音帶來對照上面是講什麼?
一些婆羅洲探險的記述。
好極了,裏面也許有些線索,你是什麼時間拿到錄音帶的。
今天早晨。
誰交給你的?
倪先生。
警官轉向倪茂文:你那裏來的?
皇甫先生昨天下午從他書房出來時交給我的,他叫我和童秘書聯絡,叫他今天一定要打字打出來。
之後呢?
之後他回他書房去了。
警官說:好吧,你們所有人坐在這裏。不耍亂動,也別亂猜測。
他自己走出去,隔了門看其他人在忙於拍照和收集指紋,不時有閃光燈在室內亮著。
皇甫菲麗搖曳向我走來,把手放我臂上。她說:賴先生,我要你保護我。
保護什麼?我問。
謀殺罪的錯誤指控。
倪茂文走出去站在警官身後看向房裏,希望見到裏面在做些什麼。童秘書用手指理理頭髮,好像要提醒自己這是真的,不是做夢。
我說:皇甫太太,請私家偵探是要花錢的。
我有錢。
妳認為他們會弄出一個對付妳的案子嗎?
是的。
為什麼?
我被別人陷害了。
妳怎麼知道?
我現在把事情一件件湊起來了,我有點知道了。
誰要陷害妳?
那是你的工作。她說:我有錢請你,我只要準備好錢就可以了。你要提供腦子,能力,經驗和體力。
找一個律師。我告訴她:我們和律師一起保護妳。
我不要律師。為某種原因,我還不能請律師。
為什麼?
這樣會使我看起來像是有罪的。
警官回頭看見倪茂文在他身後踮了腳東張西望,說道:嗨,回房去,坐在那裏。
看看有什麼關係?倪茂文說。
警官向他肩上一推,不行就是不行。他說:你回房去。
我把皇甫菲麗拉至一旁。妳為什麼不能請個律師?我用低聲問道。
她搖搖她的頭。
告訴我,我在她耳邊說:要我幫忙,我必須知道我會碰到什麼困難。
說來話長。她說:我結婚不久就知道,照我丈夫的看法,結婚和他在外面混並沒有太大關係我好看,我熱情,所以娶回來但是,其他的我想你知道,賴。
好,我知道,又如何?
我身材很好,人也漂亮但是幼田是老式的大男人主義,他認為他可以在外面隨便玩,但是我看都不能看人一眼最近三個月我們的婚姻生活簡直見不得人。
為什麼妳不要求離婚?
一隻長鞭,鞭的把手在他手中。唐諾,你懂嗎,鞭把在他手中。
遺囑如何?我問:他死了,妳有好處嗎?
她搖搖頭。
沒有份?還是不知道?
我不知道,但是幼田說過,要是我要打官司請求離婚,他會使我敗訴,使我沒有贍養費,使我在他死後一毛錢也沒有其實,除了他這個大男人主義他也不是壞人
門打開,宓善樓和狄警官進來。
好了各位,善樓說:有些問題要請你們回答一下。皇甫太太,我就從妳開始好了。
她轉向他。
見過這些東西嗎?
善樓給她看一隻塑膠盤,裏面有三支吹箭。
我我見過
我用我眼睛和眉毛向她暗示一下。
我見過和這個很像的吹箭,她說:但是我不能區別,你手上的就是我看到的。
善樓多疑地向我看看,說道:你坐到那面椅子上去,賴。等一下會輪到你的,目前我在和皇甫太太說話。
狄警官向前。太太,這邊來。他說。
菲麗跟善樓和狄警官走開幾步。
妳仔細看一下這些吹箭。善樓說。
她仔細看這些吹箭。
怎麼樣?
我能告訴你的都說了。她無助地說:這些像是我見過的我先生的收集品。但是它們沒有記號,我分不出是不是。
我們換一個方法。善樓說:這個塑膠盤如何?
我見過一隻和它一樣的。她說。
什麼地方?
在我畫室裏,我有好幾隻相似的在畫室裏,我用來放畫筆的。
好,善樓說:我們言歸正傳。妳昨天下午在妳畫室裏?
是的。
妳幾點鐘過去的?
我不知這正確的時間。我想是喔,大概,也許下午三點半吧。
妳去的時候是單獨一個人?
是的,我去的時候是單獨一個人,但是裏面有人等我。
誰?宓警官問。
我的模特兒。
是誰?
哈雪薇。
她怎麼進去的?
她有鑰匙。
她有妳畫室的額外鑰匙。
是的。我不時要請模特兒作畫,我不能因為我遲到讓模特兒在大廳裏坐著等。我請模特兒時給她鑰匙,畫完了畫決定不要這個模特兒的時候,就把鑰匙取回來。
所以哈雪薇有鑰匙。
是的。
妳昨天進畫室時她已經在裏面了嗎?
是的。
妳不知道她已經在裏面多久了,是嗎?
她說她來了祗一下子,沒有多久。
但是妳不知道多久?
不知道。
現在,我們來看看你。善樓轉向我說:你昨天下午也在畫室裏是嗎?
是的。
什麼時候?
四點三十分之後不久正確地說大概是四點四十分吧。
在那裏耽了多久?
十五,二十分鐘。
你能說是四點四十五分或是五點離開的嗎?
我說:你就算它五點十五分就絕對不會錯的了。
皇甫幼田最後是什麼時候有人看他還活著的?善樓問。
倪茂文說:我知道大概四點到五點半之前他還是活著的。
你怎麼知道那個時間他還是活著的呢?
因為我見到他了,這就是他交給我秘書今天在打字的錄音帶的時候。
在哪裏見到他?
就在那辦公室裏。
通貯藏室的門,開著還是關著?
開著的。
貯藏室通他書房的門呢?
茂文閉上嘴巴,想了一下,搖搖頭說:我不願意說,因為我不能確定。我想不行,我不能猜呀。
皇甫幼田是什麼時候回進書房去的?
我不知道,是在我離開之前不久。
你是幾點離開的呢?
我五點四十五分有一個約會。我真抱歉,時間上我再也沒辦法扣得近一點了。但是我五點四十分離開這裏,因為我對約會是很守時的。
約會地點在哪裏?
就在樓下。
和什麼人約會?
倪茂文把嘴巴緊閉。他說:和什麼人約會?
是的,問你是和什麼人約會。善樓說:你說五點四十五分在樓下和一個人有約會,我問你是和什麼人約會。
和一個年輕女人。
好吧,這附近有五十萬年輕女人在晃來晃去。她叫什麼名字呢?
她是個報館記者。
叫什麼名字?
倪茂文深深吸口氣,說道:我想你尚未明白後來發生的事。我約好的是個女人,但是她沒有來,最後我和一個男人談了一會。
哪個男人?
史崔谷,他是日電日報的體育特約記者。
那麼,剛才為什麼想說又不說呢?
因為我我要絕對的誠懇。我根本沒有想見史先生,但史先生恰在樓下大廳等著我。他告訴我,我想見的年輕女記者請他來代寫我本來約好給她的故事。
你怎麼辦?
我和史先生一起出去。我和他一直在一起,直到我想是十點半吧,而後他走了。
從五點四十五分到十點半,你都和他在一起。
當然。
十點半之後呢?
我回家了。
直接回家?
沒有,不是直接回家。
你蠻小心的,這一點先保留好了。
倪茂文聳聳肩。
善樓轉向童秘書。你怎麼樣?你昨天在那裏?
我昨天不太舒服,我一個下午及晚上那裏也沒有去。
耽在哪裏?做什麼?
耽在自己公寓,看點書。
一個人在公寓裏?沒有別人嗎?
沒有。
這裏昨天下午還有什麼人在?
白禮南。倪茂文說。
他是什麼人?
他是照相師,負責所有皇甫先生冒險旅行時照相的。
我哪裏可以找到他?
他有個辦公室,暗房,在一幢蹩腳大樓裏。
什麼路?
東樂士路九十二號樂士路是一條很短的路,祇有兩條街口長,我們從
我知道在哪裏。善樓說:他在這裏做什麼?
他來這裏和皇甫先生討論一些照片的問題。
什麼照片?
我認為,倪茂文說:這件事你最好自己去問白禮南。據我知道,賴先生曾向他要一些照片的拷貝。白禮南想請示一下可不可以和賴先生合作。
你是指在這裏的賴唐諾?
倪茂文點點頭。
他要這些照片拷貝做什麼?
我認為他是想找線索,看看什麼人偷走了吹矢槍和玉菩薩,這個你可以自己問賴先生,我知道的是白禮南告訴我的二手消息。
善樓看向我道:你跑東跑西忙得很。
我不開口。
皇甫先生怎樣對白禮南說?善樓問倪茂文。
我祗聽見白禮南問皇甫先生要不要把拷貝給賴先生?
皇甫先生怎麼說?
皇甫先生大笑,告訴他別那麼愚蠢,賴先生是他請來的偵探,一切都要合作和他配合。
還有別的嗎?
是的。白先生要知道到底賴先生是請來做什麼的。皇甫先生解釋給他聽,賴先生是受聘來找出來什麼人偷竊了宴會當晚,這裏失竊了的吹矢槍和玉菩薩的。
還說了些什麼?
白禮南非常不高興,他抓住皇甫先生上衣的領子,他說:你給說明白,皇甫先生,你是不是在懷疑我?假如你懷疑我,叫人來調查我,我要知道。
之後呢?善樓問。
皇甫先生不喜歡有人碰他,他用手放在白禮南前心,用力一推。
很重?善樓問。
相當重。
他說什麼?
他說:你渾蛋!還敢抓我衣服!別再向我拉拉扯扯亂叫吼。你知道,我討厭別人碰我。
之後呢?
之後他轉向我,再一次提醒我一定要第二天一早把童秘書找來,開始打這些錄音帶他就當白禮南是不存在的一樣。
白禮南怎麼辦?
他他到別的房間去了。
看起來怎麼樣?沮喪?生氣?
又生氣,又沮喪,我認為。說不出來,對白禮南我始終未能太瞭解。他很情緒化,我不知道他心裏想什麼?
但是他比你先離開這裏,是嗎?
沒有,他去童秘書房間。我走的時候他還在裏面但是皇甫先生已經回書房,把房門關起來了。
你是五點四十五分離開的?
這個之前不久,五點四十五分我已到了樓下大廳,也許還要早一二分鐘。不過皇甫先生在這之前已經進入書房了,請你再容我解釋一下。我知道我大概什麼時間來,什麼時間離開,我在這裏總共時間是一小時,但是我沒有能夠在時間因素上幫你太多忙,我這一小時做了很多事,在等皇甫先生的時候又打了很多電話,我不能分開幾點幾分做了什麼事了,但是反正總是在四點到五點半之間。
善樓轉向皇甫太太,妳在畫室裏留了多久?他問:我們假設唐諾是五點離開的,他離開多久後妳才離開?
也許再一個小時。
然後妳離開畫室?
是的。
模特兒和妳一起?
是的。
之後妳去那裏了?
我上來到這裏來了。
在這裏吃的晚飯?
是的。
還有誰在這裏?
沒有人。祗有我一個人我先生雖然在這裏,但是他是關在他自己天地裏的。沒有人打擾他,他也不打擾任何人。
不過這些門都是有鑰匙的,妳要進去的話,是可以開進去的是嗎?
是的,今天早上我就打開這扇門了。
妳知道有這備用鑰匙的,是嗎?
當然。
妳知道放那裏的,是嗎?
是的。
放那裏?
保險箱裏。
保險箱密碼那些人知道?
我丈夫和我。
還有什麼人知道?
據我所知是沒有別人了。
剛才說的時間妳一個人在這裏?
是的。
妳丈夫沒有打開門出來?
沒有。
妳在這裏多久?
整個晚上。
做些什麼?
看了一下電視,看了一會書,就上床了。
妳和妳先生用同一個寢室嗎?
是的,一個房間,兩張一樣的床。
不是一張床?
不是。
這兩張床,今天早上都舖過了嗎?
當然。
什麼人舖的?
白天我們有個女傭人。
昨晚上妳沒有客人來訪?
沒有。
始終一個人?
是的。
善樓想一想又說:好吧,我想我們要和這個白禮南談談,我想他大概不會正好是妳的模特兒吧?
不是,當然不是。
妳也認識他?
當然。
他也替妳拍照?
當然,幾百次。
但是,他沒有妳下面畫室的鑰匙吧,有沒有?
她想要回答,自動停了下來。
善樓一下看出變化,追上去問,他有個鑰匙?
他目前有一個我畫室的鑰匙,是的。
昨天他有沒有?
有。
做什麼用?
我要他替我畫的幾張畫照相。
幹什麼?
你總不能整天把那麼大的畫帶來帶去。她說:我要他把我的作品變成四乘五的彩色照,當我自己要看,或是給別人看我的作品時,不必到畫室去把畫框一個一個找。我可以看我的彩色相片,或是幻燈片。
他照過多少張了?
我畫了大概二打畫,他已經全照好相了,這些不是一次照的,是一段時間之內的作品,有二張新作品還沒有照相,我要他有空照出來。我我想他也許昨天會去照,我對他說是最好昨天的。
什麼時間?
我沒有規定他時間,是在宴會那天晚上,我把鑰匙交給他,叫他有空就自己去替這些畫拍照。不過我告訴他,一定要先打電話看我有沒有在工作,假如我在工作,我不喜歡有人來打擾。
妳把妳要他拍照的畫形容給他聽了?
是的,都在畫架上。
妳不知道到底他去過沒有,是嗎?
不知道。
好了,我們總算有了個大概了。善樓說:剛才不過是初步的調查,我們還會更詳細的請教各位的。
童秘書清清喉嚨,說道:假如你在清查夫人畫室到底有多少額外的鑰匙,我抽屜裏還有幾支。
你有什麼?
幾支額外鑰匙。
皇甫太太急著解釋道:有的時候我請了模特兒,假如事先沒有機會把鑰匙給模特兒,或是有事不能自己去開門,我打電話童秘書,由他把鑰匙給她。
到底你有幾支額外的鑰匙?
兩支。
在哪裏。
辦公桌抽屜裏。
我看一下。善樓說。
童秘書走向他辦公桌旁,說道:我把它們放在郵票盒裏。
他打開抽屜,打開盒子,而後呆楞在那裏。
我只看到一支鑰匙呀!善樓說。
是的。童秘書承認道。
應該有兩支的嗎?
上次我看到的時候是兩支沒錯。
是什麼時候?
前天。
應該有兩支?
應該。
應該什麼?
應該有兩支。
抽屜上鎖不上鎖?
從來不。
喔!掉了一支鑰匙,是嗎?善樓說:你能確定兩天前兩支鑰匙都在嗎?
是的,先生。
你,沒有把一支交給別人嗎?
沒有,先生。
好吧,善樓說:今天這件案子,沒有問題是有人從對面那個畫室公寓裏,射了一支吹箭進了他的胸口,吹箭是從浴室窗口射出來的。
他轉向狄警官,說道:去多弄些人來,凡是有窗開向採光天井的人家,一家家去問問,看有沒有人看到一支吹矢槍從畫室窗口戳出在外。萬一有的話,問他們詳細看到的時間,還有是男人還是女人,會不會正好看到怎樣一個人在用吹矢槍。
目前可以了,我不願意耽誤各位寶貴的時間了。我要你們大家不要故意走進那房間,我們會有人看守,你們要合作,我們會有各種檢查專家來來往往,報館、電視記者可能馬上會來,你們的日常工作我們不干涉,你們對記者如何發言我們也不管你們。
童祕書說:我也可以把掉了一支鑰匙的事告訴他們?
你高興怎樣說,你就怎樣說。善樓說:現在你們去做你們的事,我還有很多事要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