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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1

第十三個小時 理查.道許 24560 2023-02-05
  世上的一切都很正常,至少暫時是如此。各地燈火通明,飛機也還沒從天上掉下來,搶案尚未發生,茱莉亞也平安地活著,逛街購物的人臉上仍帶著笑容。人們跟往常一樣,期待著一個愉快的週末。   除了尼克之外,沒有人察覺到即將發生的事,沒有人知道在一小時五十分鐘後,生活會有什麼恐怖的大逆轉。他看著拜瑞丘日常生活的情景,知道從現在直到天黑會發生什麼事,然而,他擁有一種小說人物和歷史人物都沒有的能力,命運掌握在他手中,他能改變未來,他的行為能改變時間前進的路線。      茱莉亞站在文具禮品店的後頭注視著一堆相框。她不知道超音波聲像圖會有多大,所以不知道該買什麼尺寸的相框,於是她拿了三種樣式,心想這樣應該就不會有問題了。

  隨後,她來到書籍區,拿了一本她最喜愛的蘇斯博士寫的《穿襪子的狐狸》童話書,出去結帳的途中,又拿了一捲泰迪熊包裝紙。   她的朋友安琪拉幫她結帳時,她心裡對即將到來的夜晚感到興奮。就像小時候期待聖誕節、聖誕老公公會讓她美夢成真一樣興奮。她現在感覺到的興奮不是收到禮物的喜悅,而是付出的喜悅。付出、分享,她想看到尼克得到一個小孩(也是他們愛的結晶)當禮物時臉上驚喜的表情。   她坐回車內,駛出停車場,朝機場開去。雖然在威徹斯特機場報到和通關都很快,但她希望這次能早點到,不是像每次那樣匆匆忙忙、不得不快步衝到登機門那樣。   她開上六八四公路時手機響了。   嗨,喬。茱莉亞在看到來電者的身分後按下擴音鍵。

  很抱歉現在打電話過來。茱莉亞的祕書喬.瓦蘭說:愛爾斯先生和萊納先生在法院裡,柯利爾的案子又有問題了。他們說,若柯利爾子女的信托基金在他們離婚時沒有妥善的處理方案,併購案就無法成立。   茱莉亞笑著說:他的小孩一個是五歲、一個是七歲耶!   也許他們的父母能預知未來吧!我也不知道。反正萊納先生說他們不在時妳得處理這通電話會議。   妳在開玩笑吧?什麼時候?   現在。萊納先生在電話中說,柯利爾那張一千兩百萬的帳單值得妳改搭下一班飛機。   我回去好了。茱莉亞說。她覺得胸口一悶,好像聖誕節被取消了似的。   我想不用,喬回答:我已經把電話會議安排好了,我可以幫妳連上。妳還是有充足的時間帶著肚子裡這個幸運的小東西坐上那班飛機。

  茱莉亞笑了起來,喬果然是個厲害角色。我先靠邊停,這樣才不會斷訊。妳把他們的電話都轉過來吧。   祝妳旅途平安,親愛的。   謝謝妳,妳最棒了。   好,各位,喬說:我已經幫你們接通茱莉亞.昆恩了。   早安。茱莉亞把車停到路邊。喬是個精明的人。她總能幫她把生活弄得井然有序。   這突如其來的延誤讓她只好跟平常一樣用跑的到登機門,不過她還是趕得上這班飛機。她看到泰迪熊的包裝紙從袋子中冒出來,忍不住笑了一下,尼克一定會大為驚訝。   我了解你們對孩子的信託基金有些顧慮,茱莉亞往後仰靠在椅背上說:我們來研究一下要怎樣保護他們的未來。      夏諾走出貝果店,他的運動飲料只剩半罐。他快速地吃著貝果,希望在上車前能全部吃完。他討厭麵包屑,而且吃完後貝果上的罌粟籽會黏在地毯上好幾個禮拜,這些罌粟籽還會跑到小角落去。

  他吃完最後一口,來到車子前面,把身上拍乾淨後跳進車內,此時手機震動了起來。有簡訊。   他看著自己的手機,卻不認得這個號碼。此時,另一封簡訊又來了,一封又一封地來。他在手機上找到簡訊,發現總共有五張相片。他正要打開第一張照片時,使用這個號碼的人來電打斷了他。   我是夏諾警探。他接起電話。   你看到照片了沒?來電者問。   你是哪位?   我在威徹斯特機場的私人停機坪。我開一輛藍色的奧迪。還有,警探,不要相信任何人,尤其是你的搭檔。   隨後電話就掛掉了。   夏諾看著電話,覺得有人跟他惡作劇。他又看了一下那個號碼,還是認不出是誰,於是開始看第一張相片。   照片上是一輛綠色福特,是丹斯的爛車。夏諾起初不了解丹斯為什麼要開這輛車,雖然它有加強的馬力,看起來還是像別人丟在路邊的破車。後來夏諾才知道,丹斯花了很多時間到本郡南部和紐約布魯克斯區做了很多非法兼差,選那樣的破車比較不會引人注目,不會像夏諾的黑色福特那樣搶眼。

  夏諾的視線移到下一張照片。這是丹斯車子的背面,後車廂整個敞開。夏諾忍不住笑出來。這鐵定是在跟他開玩笑。這些照片像某人賣二手車時放在雜誌後面的那種各角度的汽車照片。他想不出有誰會想買下丹斯的破車。   但他看到第三張照片時才明白這不是鬧著玩的。這是丹斯後車廂的近照,裡面裝滿了各種寶物,有金劍、鑲滿珠寶的短劍,好幾把精緻的手槍,還有放在敞開黑色絨布袋裡、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的鑽石。   夏諾立刻變得嚴肅起來,如果這是在開玩笑,那也太過火了。而他在看到手機內的下一張照片時,他發現情況似乎非常不對勁。   車子後座右邊的門敞開,某名乘客繫著安全帶坐在一灘血窪中,鮮血布滿全身。夏諾靠近去看,卻看不清楚這人的臉。但不管怎樣,他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一具屍體,那是一個兇案現場。

  他終於打開最後一張照片,那是一張讓他精神錯亂、幾乎心跳停止的照片。這是一張特寫照,這次是從金牛車後座的左邊拍的。他把那張臉看得一清二楚,死者因為失血過多,臉色顯得蒼白泛青、嘴巴微張、下巴鬆脫、眼睛無神、毫無生命力,失去了靈魂。   夏諾抬起頭,突然覺得這是某種他有生以來不曾感受過的妄想。他又低下頭看著手機,認為自己可能看到了奇怪的幻象。   但毫無疑問,夏諾看到的人是他自己。      尼克坐在車裡,在私人停機坪等夏諾過來。他無法再浪費時間解釋了,所以他用了一個完美的方式引起這名警探的注意。   他在上次時間回溯之前急忙衝回車上,打開夏諾那邊的車門,從夏諾口袋拿走放在腰帶上的手機。他將夏諾的號碼鍵入自己的手機,拍了夏諾的背影和正面。他迅速繞了丹斯的車子一圈,拍了五張他剛剛傳出去的照片,依照緊張度依序寄出。他設計出一張夏諾無法拒絕的邀請函。

  他的座位旁放著那把從灌木叢裡拿回來的柯爾特手槍,槍膛上的銀子彈已經射空。這把槍跟他十二小時前在偵訊室看到的是同一把,也是丹斯射殺茱莉亞後放到他後車廂嫁禍給他的手槍。它已成為死亡和貪婪的象徵,然而現在槍管和槍托上的刻字變得與他關係密切,也反應出尼克對正義的執著:通往地獄的大門寬廣無比你們會在地獄相聚仍帶著神譴也許置身於黑暗對你們懷有敵意的人,你們也要對他們懷有敵意。   美國航空公司的噴射機從跑道飛上蔚藍的天空時,轟隆隆的響聲猶如持續不斷的悶雷,震動著尼克的車子。飛機和噴射機跟平常一樣頻繁起降,沒有任何事故,今天早上的空中交通就跟平常一樣繁忙。   尼克從擋風玻璃望出去,看著威徹斯特機場中央主航站的寬闊跑道,有六架中型噴射客機正準備載送旅客到國內各地;最外圍停著一架白色AS300,紅藍色的環形商標極為醒目。東北航空的噴射客機安靜地停在那裡加油,處理起飛前的準備工作。食物飲料補給、清理走道、更換枕頭和毯子。這些登機前的準備工作需要一個小時左右。由於五〇二號班機臨時被指派一個一小時短程飛行的行程,飛到波士頓的洛根國際機場。這架飛機會載茱莉亞升空,載著許多毫不起疑的乘客,在起飛兩英里後就從空中墜落,使大家葬生於火海之中。

  尼克一直極力想阻止那個搶劫,他想救茱莉亞。但卻忽略了死於空難的兩百一十二名乘客,茱莉亞也成了其中一名罹難者。   他花了十小時才將茱莉亞從即將發生的死劫中救出,將殺她的凶手從世上除去。儘管他費盡一切努力,卻把她推回她最初避開的第一個死劫。由於他犯下的錯誤,讓她沒有了下飛機的理由;由於他的行動,反而讓她經歷最恐怖的一種死法,也是他這輩子最懼怕的死法。他無法想像在飛機從空中翻轉墜落時她腦中想些什麼。   他現在終於明白,懷錶跳動的每分每秒是要引導他到何處。這個懷錶是要他解救喪生的兩百一十二個乘客,不只是為了救茱莉亞。   雖然他一開始以為要讓茱莉亞活下去只要阻止搶劫就好,但他現在才知道,他的行為可能會導致更嚴重的後果。

  他不能指望自己只需拿走保羅飛機的鑰匙,或者傳個簡訊叫茱莉亞不要上五〇二班機。他不能打電話給航空公司或是航管局,跟他們說他有不祥的預感;他考慮過要以有炸彈為藉口威脅他們,但後來還是作罷。他知道,如果想避免墜機發生、讓茱莉亞活下來,他得做更多的事才行,同時,他也得避免搶案發生。   他所有的行動都會產生影響,不管他的意圖是否高尚都沒有差別。他見過馬可仕的死、馬納斯的死,還有夏諾的死,最後,他甚至害茱莉亞登上死亡班機。他的每次更動都會造成餘波盪漾,經過一段時間之後,便影響出成千上萬種的不同的結果。   如果尼克走錯一步,做錯一個決定,都會影響未來,他錯誤的行動可能會讓五〇二班機的悲劇事件更嚴重,或許會害它墜落在人口密集的拜瑞丘市中心,或者落在兒童露營區,而非廣大空曠的運動場。

  人真的能改變命運嗎?無論是被槍殺、死於空難,還是其他方式,難道茱莉亞就是注定今天要死?難道五〇二班機上的乘客注定要因墜機而喪命?是不是不管他多麼努力阻止塞斯納升空,結果也會一樣?   尼克立刻甩掉這種悲觀的想法,試圖讓自己充滿希望,保持最佳情緒。他掃除恐懼,消除疑慮,即使在最不可能成功的情況下,也要有信心。他已經來到這裡,這一整天他都以連自己都難以理解的方式倒轉時光,來到這最後一個小時,這是他救茱莉亞的最後機會。   尼克滿懷希望,專心地尋找方法,他要找到那個能改變每個人未來的方式。他要改變茱莉亞、馬可仕、夏諾、卓弗斯、馬納斯和他自己的未來。他不知道這個方法是什麼,但他知道,在這個小時結束之前他一定會找到。   尼克拿起手機,再次嘗試打給茱莉亞,但電話再度轉到她的語音信箱。   茱莉亞,尼克說:是我。幫個忙,別上那班飛往波士頓的飛機。我不在乎妳要去做什麼,也不在乎妳會不會被開除,我有很不好的預感,我無法解釋清楚,反正妳聽我的話就對了。聽到這個留言後馬上打電話給我。   尼克將注意力轉到塞斯納上,它停在一長排小型噴射機和飛機中間,這架白色的飛機有著優美的流線型,感覺像是人造的掠食性禽鳥。   藍色雪佛蘭停在小飛機後方,後車廂蓋敞開。保羅拿出一只手提箱和一小袋東西放在地上。他穿著灰色的寬鬆便裝,繫一條藍色領帶,運動外套掛在敞開的車門上,灰髮梳得整整齊齊,彷彿要去參加週日彌撒。   尼克看了他好幾分鐘,他在飛機四周走來走去,講著手機。此時,單線車道上駛來一輛深綠色、外殼閃亮的BMW。車子駛過幾乎全空的停車場,停在飛機的另一頭,保羅就等在一旁。   一名身穿藍色襯衫和打摺褲的男子從車內走出來,以雙手跟保羅握手。這名男子有種優雅高貴的氣質,看起來將近六十歲,但他壯碩的肩背和緊實的腰身顯示他身體非常硬朗;他完美的深色頭髮間雜些許灰白,大多集中在鬢角。   兩人熱烈地交談著,手勢不斷,一直在點頭,最後,這位高貴的紳士打開他的後車廂,保羅蹲下去打開黑色袋子,費力地拿出一樣東西搬到BMW那裡,放進後車廂,關上蓋子。   尼克立刻認出那個紅木盒,胸腔裡的心臟頓時變冷。這是那個二乘二英尺見方的木盒,三個純銀的鑰匙孔在上午的陽光中閃耀,他絕對不會看錯。   隨後,這個穿著藍襯衫的男子轉身,陽光照著他的側影。雖然尼克因為過去的十二個小時而感到天旋地轉、頭暈目眩,但他很清楚現在自己看到的那個人是誰。   他就是出現在偵訊室的歐洲人,就是那個給了他這隻錶、讓他展開扭轉歷史旅程的人。然而,他現在卻取走山姆在一小時後要偷的紅木盒,這個盒子造成許多可怕事件,害許多人喪命,茱莉亞兩次的慘死都間接與它有關,偷竊這個盒子的人還造成五〇二班機墜毀。   尼克對應是他盟友的保羅和歐洲人充滿不解,他從沒想過其中的關連,從沒想過他被派來參與這趟旅程可能不只是為了茱莉亞。他只把這個盒子當成小偷的目標、山姆渴望的戰利品,從沒想過盒子裡是什麼東西,以及它有什麼價值。他以為那只是一位老人珍貴的祕密,但現在   它跟茱莉亞的死和五〇二班機的墜毀有密切的關連,有太多人想要這木盒裡的東西。他從沒想過自己會在這裡在這個時候看到這個紅木盒,他以為它還在漢尼寇家地下室的保險庫裡,這表示真正的竊賊就站在他面前的停機坪上。   尼克急忙從車內跳出來,在柏油路上拔腿狂奔。這名歐洲人看到尼克發狂似地跑過來,急忙上車開走。尼克跑過五十碼寬的停車場,經過保羅身邊,跟著開向出口的車子跑,他敲打著駕駛座旁的窗戶。這人瞄了尼克一眼,踩下油門,留下一陣煙塵,尼克最後只好停下來看著那人離去。   不過,命運終於與他並肩。一輛黑色福特從前方的入口開過來,駛進停車場的單向車道,黑色車頭亮著藍紅色的車燈。車子在路邊停下時,發出一陣響亮的警笛聲,正好擋住了BMW的出路。   夏諾從車裡跳出來,高舉雙手,阻止歐洲人開出去。他拔出了槍,嚴陣以待。   請下車。夏諾高聲說。   但歐洲人已經下車了。   那些照片是你傳的嗎?夏諾繼續說。   歐洲人不解地望著他。   是我傳的。尼克跑向夏諾,在他身旁停下。保羅也氣喘吁吁地跑過來,跟穿藍襯衫的同伴交換了一個不悅的眼色。   你開的那是什麼爛玩笑?夏諾咬牙切齒地罵。   警探,我跟你保證,尼克說:這絕不是玩笑。   你從哪裡找到那些相片的?   請你耐心聽我說,尼克舉起雙手懇求著。這輛車子的後車廂有一個紅木盒,那是偷來的,那個盒子是拜瑞丘華盛頓大宅夏姆斯.漢尼寇的財產。   夏諾看了尼克片刻,然後轉向站在BMW旁邊的男子。你不介意打開後車廂給我看看吧?   那人二話不說,立刻按下按鈕打開車廂蓋。夏諾走過去,但車廂內除了一個兩英尺見方的紅木盒之外,空空如也。   沒錯,他後車廂裡是有一個紅木盒,夏諾說:裡面裝的是什麼?   我的名字叫保羅.卓弗斯。保羅走向夏諾。他拿出皮夾,展示自己的駕照。我替夏姆斯.漢尼寇工作,我的公司負責漢尼寇先生的保全系統,包括華盛頓大宅。夏諾拿起保羅的駕照,看了一下,比對他的臉和駕照上的相片。他轉向另一個人。那你是?   薩克萊亞.納許,我是漢尼寇先生的私人助理,負責照料他的產業。   那你又是誰?夏諾終於問了尼克,他因為這令人錯亂的情況稍微有點脾氣不佳。尼克聽到這個給他懷錶的歐洲人納許竟是替漢尼寇工作的人,一時之間啞口無言。   你們兩個認識這個人嗎?夏諾指著尼克。   不認識。保羅說。   納許搖搖頭。   我是尼克.昆恩。尼克恢復鎮定和專注後轉向保羅。一小時後你弟弟會去漢尼寇家偷他收藏的武器、鑽石和這個盒子。   保羅、納許和夏諾都呆望著尼克,彼此交換一個眼色,覺得他是個在做白日夢的瘋子。   不是這個。保羅輕輕地說。他向尼克走近一步,彷彿覺得他這瘋狂的念頭很有趣。   這是山姆從漢尼寇的保險庫裡偷來的盒子,尼克說:我很確定。   華盛頓大宅保險庫裡的盒子,保羅像在對病人說話一樣。是個複製品,是個只有外殼的空盒子。   什麼?尼克的眼中充滿怒氣。   我弟弟絕對拿不到這個盒子或裡面的東西,我向你保證。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他你已經把它偷走了?尼克的聲音異常緊繃。保羅說的一切在搶劫尚未發生的這個小時顯得毫無道理。   你說什麼?保羅說:我沒有偷這個東西。   所以保險庫裡的盒子是假的囉?尼克雖然發問,但已經知道答案了。   你是誰?保羅的眼神非常困惑。   尼克陷入崩潰邊緣,他早已擬定好計畫,而且是個萬無一失的計畫。但現在,他聽到保羅跟納許都替漢尼寇工作,保險庫裡的盒子又是假的   尼克回望他,不知道該透露多少,要是說得太多,可信度就會全部喪失。   就因為你弟弟想要這個盒子裡的東西,五〇二班機上的兩百一十二名乘客會在今天上午喪生,我的妻子也會死在那班飛機上。你為什麼不告訴他那個盒子是空的?尼克已經分不清楚未來和過去了。   你到底在說什麼?保羅問。   我很抱歉。夏諾看著尼克,當他是從瘋人院逃出來的病人。昆恩先生,請跟我來好嗎?   夏諾拉著尼克的手臂。   我沒瘋。尼克甩開抓著他手臂的夏諾,走向保羅。有人看過漢尼寇收藏的武器嗎?你是他的保全,是你設計這個系統保護他的東西對吧?他收藏的武器有公開過嗎?   保羅看著他說:沒有。   一小時後你設計的保全系統會被人侵入。   不可能。保羅搖搖頭。   西班牙長劍、斯里蘭卡短劍、奧圖曼馬刀;還有那把沒人知道的柯爾特手槍,那是蘇丹穆拉德五世特製的,上面還刻著各個宗教的文字,有天主教、猶太教、伊斯蘭教、佛教。那把槍就放在漢尼寇地下室的展示櫃裡。   保羅看著尼克,表情深不可測。   你剛去過那裡,保羅。尼克以老朋友的口吻直呼他名字。那個展示櫃還好好的嗎?   保羅點點頭。你到底想說什麼?   那裡有十四顆特製的銀子彈,每顆都不一樣,上面還刻有阿拉伯文字   禁入天堂。保羅緩緩地說。   尼克把手伸進口袋,再伸出來時,他的手握成拳,伸到保羅面前,打開來時露出一把銀子彈。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夏諾問。   你看著我的眼睛,保羅。尼克懇求著,他不理夏諾。我沒有瘋,我信任你,我知道你覺得被自己的弟弟背叛,但在搶劫案發生之前,一定要有人阻止他。他害死了大家,他跑來這裡找你,偷了你的飛機,造成這起悲劇。   尼克把手伸進口袋,拿出馬可仕的信,打開華爾街日報給保羅看。   保羅拿著那張列印出來的新聞網頁,一時之間迷失在照片中那焦黑的運動場中,上面印著冒黑煙的機尾殘骸。他迅速掃描其他內容,股市的數字最後,他看到日期和時間。七月二十八日四點五十八分。他一直盯著它看,好像看久一點內容就會改變似的。   你看到了嗎?尼克問。   時間嗎?保羅彷彿努力要了解這不可能的事件。   不是,尼克指著停在跑道上準備起飛的東北航空噴射客機。   是機尾上的飛機編號。   保羅看看停在主航站跑道上的AS300噴射機白色機尾的紅綠商標,他目光往下移到登記編號,這是所有飛機都有的認證編號,上面寫著N95301。   保羅隔了好一會兒才把目光挪回手上那張紙,焦黑的殘骸圖片上,白色機尾上有著清晰可見的商標和編號。N95301。   你弟弟以為他在漢尼寇家偷的是真的盒子,然後他就來這裡找你,搶了你的飛機,事情就發生了。尼克指著那些殘骸。他也跟別人一樣死於這場空難。   這是什麼?夏諾指著那張紙。   但保羅沒有回答,目光在照片和停在跑道上的飛機來回,最後一語不發地把那張紙交還給他。   尼克把紙塞回口袋,知道他已經獲得了第一位盟友。   你弟弟坐的飛機剛從費城抵達這裡,尼克說:大概在這個時候就會有人過去接他了。   尼克轉向夏諾。你的搭檔伊森.丹斯跟山姆結夥搶劫,還有布納哈特、藍道爾,加上一位叫艾利歐的警察,他們今天要去華盛頓大宅搶劫。他還殺了我太太。尼克頓了頓,鼓起勇氣告訴夏諾他的未來。他也殺了你。   夠了!夏諾大吼,抓住尼克把他轉過去,立刻給他戴上手銬,再把他轉回來,正視他的眼睛。你根本是個瘋子。   我沒瘋。尼克說。   是嗎?你傳到我手機的那些照片到底是從哪裡弄來的?   我傳給你的相片上有時間。是一小時又十五分鐘後。丹斯會射你的肚子一槍,把你拖到車子後座,讓你因為失血過多死亡。   警探?保羅試著打斷他們。   你怎麼會知道這種事?夏諾只顧著吼尼克,完全不理保羅。   我知道丹斯不是個好警察,也知道你口袋中那枚聖克里斯多夫獎章的事。尼克說:你和丹斯都是布魯克林聖克里斯多夫高中畢業的,你們是表兄弟,他還幫你找到這份工作。   你怎麼夏諾瞪著尼克。   你有看到照片上的時間嗎?   我沒事為什麼要去看上面的時間?夏諾非常生氣,但他又想了一下,便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掀開蓋子,找出第一張照片。   好一會兒,他終於看著尼克。這怎麼可能?   尼克轉向保羅,對他露出懇求的眼神。你知道你弟弟想幹什麼,所以你才會換掉盒子。現在你看到機尾上的編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可惡,你快點通知他這件事!   保羅看著尼克,眼中充滿不安,他望向納許,對方點頭同意。   保羅轉向夏諾。我弟弟會坐飛機從費城過來,現在就要到了   還有你的搭檔,尼克插嘴。他正要過去接他。   夏諾看著尼克和保羅,眼中充滿困惑。他望向遠方,認真地思考著。隔了一段時間後,他不情願地去車裡拿無線電。   莉娜,夏諾對著無線電話筒說。   早安,夏諾。莉娜黏膩的聲音從無線電另一頭傳來。   妳今天早上有看到丹斯嗎?   他不久前剛離開,就在你走後沒多久。   妳知道他去了哪裡嗎?   夏諾,你又跟你搭檔走散了嗎?為什麼不打給他?   我不想打。夏諾說:妳可以幫我找他的車在哪裡嗎?   她停頓片刻。   你在開我玩笑吧?她終於回答。   不是,我是認真的。   他跟你一樣在機場啊!你不是也在那裡嗎?   機場的哪裡?   老天,夏諾,你們相隔不到半英里。他就在主航站,要我過去介紹你們認識嗎?      丹斯在威徹斯特機場主航站,坐在自己的車裡,一切準備就緒。他今天早上醒來就知道自己終於可以擺脫魯凱這個沉重的負擔。不過,在他除掉布納哈特和艾利歐、付清贖款後,他還會有一千五百萬。藍道爾能活命是因為他把他當成自己的叔叔,藍道爾知道他的所作所為,卻不曾舉發過他。他是少數幾個他信得過的人,其他人只是幫他達到目的的工具。   然後,他就會從此地消失,阿姆斯特丹將會成為他的新家。他會遠離這裡,重新開始一個快樂又滿足的生活,一輩子都不用憂心金錢或自己的生命安危。   他已經拖到不能再拖了,魯凱的手下不停打電話騷擾他,親自來拜訪他,不斷提醒他,如果午夜前仍籌不出錢來他就沒命了。   他和山姆已經演練無數次,他們早就想過碰到突發狀況或出錯時該怎麼辦。他們進行紙上演練,討論細節,山姆甚至還做了電腦測試。他們把每一秒都計算好,這次只要花不到十五分鐘的時間就能完成。   一切都準備妥當,安全無慮,沒有什麼事情能阻止他們行動。   山姆走出威徹斯特機場主航站,踏進溫暖的陽光中。他心情很複雜,因為自己正踏在一條無法回頭的路上,但他盡量將心思集中在那個深紅色的木盒,讓思緒鎖定在即將要得到的戰利品上。他直接走向停在接機區的綠色車子前,梳理整齊的褐髮在微風中飄揚。一切都按照計畫,對吧?山姆上車後關上車門,微笑著問。   我的三個同伴在十一點十分會到那裡跟我們會合。丹斯說。   我要的東西都備齊了嗎?   丹斯點點頭。   我得確定一切都依正確順序進行。山姆說。   丹斯二話不說,直接開出接機區,把車停在保留給交通安全局和警察的車位。丹斯打開後車廂,兩人都下車查看後車廂內的東西。   山姆打開第一個袋子,拿出一個紅色半圓頂蓋的銀盒子。他把盒子打開,檢查裡面的燈,確定高頻譜、廣角雷射都能正常運作,電池量至少可以使用十五分鐘。這是他按照保羅檔案內的設計圖親自做的,總共十二個。他不知道這些特殊的設計是誰創造的,但他知道保羅想做出能抵禦這些功能的東西,並運用在未來的保全上。   山姆同樣也檢查了其他十一個盒子,接下來檢查三個黑色雷射機。這機器放在五寸高的三腳架上,看起來跟槍上的雷射鏡很像,它會發出像太陽光般高強度的光束,集中投射在屋外的監視器上。   此外,還有兩個火柴盒大小的儀器,能發出電磁波的干擾雜訊,他放在手上翻來覆去地查看,上下撥動開關。   最後,他檢查玻璃切割器,這是袋子中最單純的器具,但也是最可靠的。它沒有機械構造,不需要電力、雷射或高科技的電路裝置,頂端只有一個細小的鑽石切割片和裝在金屬棒上的吸盤。   山姆的手機響起,他迅速接起來貼在耳邊。   山姆,他哥哥保羅說:你先別說話。   好。山姆帶著假笑,蓋上後車廂,上車。   我現在在私人停機坪,保羅說:我已經打開了漢尼寇的保險櫃,那個盒子現在在我手上。   山姆雖一言不發,血液卻開始沸騰。   跟你在一起的人是伊森.丹斯警探對吧?等到事情都完成之後,他會射你一槍,把你殺掉。保羅的語調十分冰冷。想想你正要做的事。你到底想要什麼?我知道你要的不是古董或鑽石,你要的是這個盒子裡的東西。你選錯搭檔了,盒子現在在我手上,如果你要它的話就來找我。   山姆不發一語地掛上電話。丹斯已經回到車上,把車開上路。   我得去一趟私人停機坪。山姆隔了很久之後終於開口。   為什麼?丹斯問。   我們有麻煩了。   該死!丹斯拔出手槍說:我們根本還沒開始!   你拔槍幹什麼?山姆看著丹斯的九釐米手槍。   解決麻煩!      早上七點,保羅在發現山姆打算做什麼時,雖然知道這會牽連到他弟弟,他還是立刻打電話給夏姆斯.漢尼寇,說明即將發生的事情。   夏姆斯說,除了那個盒子之外其他的東西都不用擔心,但他必須在盒子落入山姆或別人手裡之前拿到它。夏姆斯說,讓他們拿走武器和鑽石沒關係,反正那些東西對他沒有意義,而且那些東西都保了險。   保羅認識夏姆斯五年,他為漢尼寇在世界各地的住家設計保全系統。有拜瑞丘華盛頓大宅、他妻子在緬因州海岸邊的木屋、位在法國尼斯的城堡、馬爾地夫私人島上偶爾造訪的平房,還有他在麻州海邊的夏屋。保羅和夏姆斯成了莫逆之交,他們分享心事,談論失去的摯愛和一些私人宴會。夏姆斯給他事業上的明智忠告,指引他方向,並只在他詢問時才給意見。   保羅曾告訴他山姆的事,關於那些永無止境的麻煩和因他而起的棘手事件,但夏姆斯總是提醒他,家人是最重要的,是永遠無法切斷的聯繫。家人讓我們了解自己真正的價值,了解我們想要和需要的是什麼,他們讓我們明白脆弱的自我和犯下的錯誤,而不是我們展示給世人看的那一面。他提醒保羅,他是山姆與少年時代唯一的聯繫,在他被殘酷的現實、毒品、酒精和叛逆打擊之前,保羅是唯一認識他的人。   兩年前,夏姆斯請他製作一個盒子,想把家族的祕密鎖起來,把它鎖在一個無人能取得的地方,但裡面的東西要能輕易搬動。   保羅沒有問他想存放什麼,也沒問那個不想讓世人知道的東西是什麼,但夏姆斯堅持要告訴他這個祕密,還請保羅成為三人組之一,連同他自己和他的私人助理薩克萊亞.納許,三人一起共同監管這個盒子。唯有他們三人知道盒子的內容物並有權存取它。   保羅花了一年的時間設計這個盒子,他做出盒子的原型,測試盒子能承受多惡劣的狀況,最後才帶了完成品過去:一個鈦合金盒,裹著防火的諾美紙和三層克維拉纖維,這是取自美國太空總署太空衣的點子,盒子能抵抗各種溫度、壓力和攻擊。這套鎖則是八角形鑰匙的第二代設計,三個插槽可給三把八角形鑰匙插入,每把鑰匙都得對應特定的字母。插孔、鑰匙和八個位置。總共有超過三千種相對應的可能性。這個非洲紅木做成的盒子外表看起來就像某種精緻家具,但它的絕緣耐壓和不可穿透性等同那棟白色屋子最安全最隱密的保險箱。   保羅一跟夏姆斯講完電話就衝到機場,不到一小時便飛到威徹斯特。他的私人小飛機可以低飛,避開繁忙的空中交通。   他有進入機場的許可,也不需要擔心監視器,保羅跳上等在一旁的計程車,直接開到華盛頓大宅,從漢尼寇的保險櫃裡拿出那個盒子,以他在設計過程中做的空盒原型取代。   丹斯開著車從單線道駛進私人停機坪的大停車場。這個與機場平行的停車場位在一大堆飛機旁邊,方便飛機的主人出入。這些噴射機全都面向小機場的旁線道,也就是開往主機場跑道的道路。   丹斯停在BMW和藍色雪佛蘭中間,這兩輛車停在一架白色小飛機旁。BMW的車頂上放著一個深紅色的木盒,宛如獎品般展示著。   一位身材壯碩、灰髮梳理得十分整齊的男子站在BMW旁,把手擱在盒子上。他的肩膀異常寬闊,目光炯炯有神,緊盯著坐在乘客座的山姆;第二個男人個子較高,穿著鄉村俱樂部風格的精美服飾,坐在德國製的車子裡,車門敞開,腳踏在柏油路上。   你在這裡等一下。山姆下車後將車門關上。   這兩兄弟無論在任何方面都南轅北轍。山姆相當消瘦,站在體格健壯的哥哥面前,兩人的差異更加明顯;保羅已經有白頭髮,山姆的頭上還看不出來;一個人事業成功,充滿自信,另一個則毛躁不安又神經質。山姆知道他的完美計畫已經曝光,他看到自己最想要的東西擺在BMW車頂上。這就是最明顯的證據。   你到底幹了什麼好事?山姆以一種近乎野獸般的聲音低吼。   你在開玩笑嗎?保羅駁斥:你侵入我的私人檔案,還打算搶劫我的客戶。這個人是我最好的客戶,更是我最親近的好友。   去你媽的!山姆用充滿血絲的眼睛忿恨地瞪著他。   回答的還真好。   別把我當成小孩子。山姆頂嘴。   我從來沒有這麼想。保羅說: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是你對人生有著錯誤見解才會做出這種結論?   不要跟我講什麼人生大道理。   對,沒錯,你的人生有夠爛保羅的肢體動作比他說的話還要誇張。所以你要把別人都毀掉才高興嗎?   滾開!山姆的脾氣爆發。   又來了,你老是用這種強烈的字眼,你不但懶惰愚蠢,還莽撞得要命。你知道要查出你想做的事情有多簡單嗎?你知道要在你靠近這盒子之前把它拿走有多容易嗎?保羅摸了摸木盒光滑的蓋子。   山姆焦慮到開始喘氣。   聽著,告訴我你到底要什麼。保羅拍著盒子。你要錢?要得到別人的認可?還是純粹只要這個盒子?   丹斯下車走近山姆。你能不能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   到車裡等我。山姆說。   這個人是誰?丹斯指著保羅問。他看著BMW車上的盒子。這盒子又是怎麼一回事?   沒什麼。山姆說。   最好是沒什麼。丹斯回答。   這是我跟我哥之間的事情。   你哥?丹斯驚訝地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兩兄弟都沒回答,兩人都還在盛怒之中。   你是誰?丹斯看著坐在車裡的人。   突然有一輛黑色福特開進停車場,車子來到丹斯面前時緊急煞車。   嗨,丹斯。夏諾下車,平靜地說。   丹斯轉身,突然看到自己的搭檔,他開始四下張望,裝出在等人的樣子。   一切都沒事嗎?夏諾順著丹斯的目光望去。   尼克從夏諾的乘客座下來,繞過車子。   我有點小麻煩,不過我可以自己處理。丹斯換上一臉虛情假意。你怎麼會來這裡?   有人告訴我一些非常奇怪的控訴。   誰?丹斯望著尼克。   尼克也回望他。   我不喜歡毫無證據的控訴。丹斯頓了頓。質問上司是很不應該的。   快告訴我你到底在這裡幹什麼?夏諾用手順了順黑髮。這樣我就可以趕快回去處理更重要的事。   這是私事,夏諾,你少管,免得我們鬧得不愉快。   尼克安靜地站在一旁,看著這位把他人生搞得一團糟的人。   他說你想殺他老婆。夏諾以質問的口吻說:你知道他在說些什麼嗎?   聽著,夏諾。丹斯的口吻好像在對小孩說話似的。警察內部檢調單位已經盯上你了,我只要一通電話,你不僅會身敗名裂,還得去吃牢飯。那些犯人最痛恨警察。   老天!你以為這樣就能嚇唬我嗎?夏諾往前走了一步,憤怒得挺起胸來。我很清楚自己光明磊落,我知道你手腳不乾淨。所以少跟我廢話。   丹斯大笑著嘲弄夏諾。我們晚點再聊吧,我跟朋友約好了要去別的地方。他向山姆揮手示意,要山姆跟他一起上車。   山姆瞪著他看了好一會兒,回頭看看那個盒子,又看看拿著那個盒子的哥哥。   丹斯,山姆低聲說:我們不去了。   什麼?丹斯立刻轉身,好像背後突然被人刺了一刀。   我要取消整個行動。   丹斯走到山姆面前,猶如一隻暴怒的公牛往他臉上猛噴氣。他的目光到處游移,看看保羅,又轉回來看著山姆,接著望向車頂上的那個盒子。   丹斯毫無預警地拔出手槍,左手迅速伸過去抓住保羅,扣住他的脖子,把九釐米口徑的槍抵在保羅的頭上。   夏諾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拔出手槍對準丹斯的頭。伊森,你在搞什麼?   丹斯不理會夏諾,他把槍管伸進保羅的耳朵大喊:山姆,盒子裡到底是什麼?   山姆看著保羅,驚慌失措。   保羅保持一貫的鎮定,他上過戰場,知道在戰場上冷靜是最重要的。   我今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可不打算要在晚上空手而回。回答我,盒子裡裝的到底是什麼?   不管是什麼都跟你想的不一樣。山姆說。   它甚至足以打亂我們的計畫,這東西價值有超過兩千五百萬嗎?夠換你哥哥一條命嗎?   把槍放下,伊森。夏諾低聲說。   你最好在我殺了你哥之前打開那個盒子。丹斯扳開手槍的保險。   丹斯!夏諾大吼:該死!快放下武器!   夏諾,你敢讓自己的雙手染上鮮血嗎?丹斯扭轉保羅的身體,把他當作自己跟夏諾之間的盾牌。你只會說大話,但你有辦法開槍嗎?你有自信殺我嗎?萬一你失手,你有辦法忍受間接傷害到別人的罪惡感嗎?   尼克依然靜止不動,在這場混亂中,他繼續當沉默的旁觀者。   夏諾注視著保羅的眼睛,他看到的是一個一點也不驚慌、冷靜尋找解決之道和逃命方式的人。   一輛克萊斯勒急速駛進車道,在大家僵持不下的地點後面緊急煞車。艾利歐跳下車後拿槍瞄準夏諾,藍道爾從駕駛座下來,緩緩地拔槍,從另一邊瞄準夏諾的頭。   花錢就買得到朋友。丹斯說。   夏諾握緊九釐米手槍。他知道,如果他投降,丹斯抓住的那個人隨時有可能被殺。   我告訴你要怎麼做,丹斯說:放下武器,丟到別的地方,這樣我就不會射殺這裡的任何人,就從我手上這個人開始。   你不可能   丹斯對著跑道射了一槍,把大家嚇了一大跳,情況一團混亂。   尼克站在原地看著保羅和丹斯的槍,那把槍又轉回去瞄準保羅。山姆驚慌得不知所措,消瘦的手臂抖個不停,眼神發狂似地四處轉,尋求他人協助。   下一槍就是射到人的身上。丹斯說:你最好相信我,夏諾。   夏諾看著丹斯,知道他所言不虛,終於屈服把槍放到地上,踢到十英尺外碰不到的地方。   喂,藍道爾,丹斯說:我後車廂裡有警用塑膠繩,拿出來把這些人綁起來。   艾利歐揮手叫尼克和納許過去在福特車旁站好。藍道爾拿著從丹斯後車廂取得的塑膠繩把兩人的雙手綁在前面,讓他們靠在車子旁坐著。   艾利歐轉向夏諾,槍口抵在他胸前。   你們犯下大錯了。他們在綁他手腕時,夏諾眼裡燃燒著怒火。   你乖乖合作就是了,夏諾,快坐下。艾利歐怒斥,把警探推到尼克旁邊坐下。   山姆,你到底是怎麼回事?丹斯先看著那三名囚犯,再把注意力轉回被他扣住的保羅,然後才看著山姆。   你不可以反悔。丹斯的口氣中透著一絲恐懼。我答應了別人,就要信守承諾。他已經控制住場面,現在兀自站在那裡思考著。   這是你哥哥的飛機嗎?丹斯看著左邊的塞斯納。你會開嗎?   山姆不情願地點點頭。   丹斯又將注意力轉回保羅身上,把槍管抵在他的側腦,直戳進他的耳朵。   現在我們有個選擇。一個能決定這裡每個人生死的選擇。這一切取決於卓弗斯兄弟,你們的命運操在他們手上。   這時,一隻黃色的拉不拉多不知從樹林哪裡冒出來。牠停下來,左右轉著頭看著每個人。   我們的第一個選擇是那個盒子。丹斯朝BMW車頂上的紅木盒撇撇頭,不理會那隻好奇的狗。我帶著那東西飛走,這樣你們大家都可以活命;另一個選擇是,我們按照原定計畫到華盛頓大宅搶劫,但可惜的是,如果是這個選擇,我們就得在出發前先把你們都殺死,再到漢尼寇家去拿古董和鑽石。   那隻狗突然開始吠叫,彷彿能嗅到危險似地以四隻腳倒退,不停吠叫,甚至夾帶著低吼聲。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著那隻狗,突然間,丹斯毫無預警地朝牠射了一槍。   那隻狗發出一聲痛苦的慘叫,轉身逃走,但跑不到二十英尺腳步就逐漸慢下來,牠搖搖晃晃,眼神困惑,露出哀求的表情,倒在地上死了。   你這個殘酷的禽獸。納許大吼。   我可不想延誤我們出發的時間,丹斯轉向山姆。現在,除非你們這裡的人想像那隻狗一樣沒命,不然你們兩個其中之一就快點給我打開盒子。   山姆和保羅都保持沉默。   打開它。丹斯大吼,扭住保羅脖子的手臂收緊。   我沒辦法打開。保羅說:那需要三把鑰匙。他指著三個鑰匙孔。但我只有一把。   另外兩把在哪裡?   在夏姆斯.漢尼寇那裡。保羅說。   他在哪?   你不可能從他那裡拿到鑰匙的,他寧可讓我們死光,也不會願意讓你打開那個盒子。   既然這樣,那表示他已經幫你們做好選擇了,我都無所謂,只要現在殺了你們再到他家去拿古董和鑽石就能解決這些狗屁。   丹斯把槍管抵住保羅的太陽穴,扳開保險   你這個狗娘養的,不要把他牽扯進來。山姆衝到丹斯面前。   你走上這條路之前都沒想過後果嗎?丹斯對山姆大吼:你自己說要走出他的陰影,現在卻要保護他?   那個盒子是我要的東西,跟我哥無關。   既然需要三把鑰匙,那你要怎麼打開它?   山姆無法正視丹斯的眼睛。   你是你們家唯一的笨蛋是嗎?你根本不知道要怎麼打開它對不對?   我會想出辦法。   那就現在想出來!丹斯吼著,怒氣使他脖子青筋突起。   山姆轉頭看著那個盒子。   裡面到底是什麼鬼東西?丹斯說:可惡,這玩意兒最好價值百萬,否則我保證你們今天都會死得很難看。   山姆突然轉身,手臂揮過去,一拳打中丹斯的腦側。   不過這一拳對丹斯沒多大影響,他迅速反擊,以九釐米手槍瞄準他。山姆驚駭地往後退,丹斯則毫不遲疑地扣下板機。   子彈從槍管中飛出來打中山姆的膝蓋,他搖晃著倒地。   你真是太蠢了。丹斯說:算你幸運,我還需要你,否則子彈就會射中致命部位。   山姆抓著流血的膝蓋在地上打滾。   丹斯勒緊保羅的脖子往後退,手槍對準BMW車頂上的盒子開了一槍。   那個沉重的盒子沿著車頂滑動,但在被子彈射中後,盒子卻一點都沒有裂開。   省省子彈吧!保羅說:那盒子是我設計的,材料可是防彈防火的鈦合金。   丹斯再度把槍管塞到保羅的耳朵裡。你設計的?那你馬上給我打開,不然就得死。   做不到。   此時,尼克起身喊他。丹斯。   尼克瞪著丹斯,他在未來見過他,知道他什麼狠事都幹得出來。他已經殺了茱莉亞、馬可仕、保羅和馬納斯,誰知道這傢伙還殺了多少人。當尼克在棋盤上移動棋子、擺弄命運時,卻沒有任何事能改變丹斯邪惡的心。這個貪婪的警探必定會繼續殺人,隨心所欲地結束別人的性命。   你要錢對吧?尼克說:但你殺了他也打不開那個盒子,我有比那個更好的東西,比你想得到的東西更有價值。   丹斯盯著他看。   保羅告訴他的價值觀在尼克腦中迴響,還有馬可仕說的貪得無厭的人就像愛賭博的人,翻倍加注、贏雙倍或輸光、贏了一千想要兩千,就是這種心態。   先放他走,尼克說:我可以證明給你看。   尼克舉起被綁住的雙手走向丹斯,直視他的眼睛。   放他走,讓我代替他,我會給你一輩子都想像不到的財富。   去你媽的!   如果你不滿意大可以殺了我。   丹斯繼續瞪視著尼克。   你辦公室的鞋子裡塞著一個聖克里斯多夫獎章,你的母親在上面刻了一行字:奇蹟將會發生。   你怎麼會知道這些?丹斯問。   丹斯,你相信奇蹟對不對?尼克問:那就為我鬆綁,尼克舉起綁著塑膠繩的雙手。我會讓你看見奇蹟,讓你成為一輩子都想像不到的富豪。      茱莉亞看著手錶,現在是十點五十五分。她把時速加到八十英里。雖然她想多留一點時間,但還是遲到了。感謝上帝,幸好威徹斯特機場只是個地區性的小機場,用衝的說不定可以趕上十一點十六分的飛機。   這個電話會議比她預期的還長,對方的律師總想做些無意義的爭論,以便從帳單多拿到一個小時的費用。茱莉亞討厭這種律師,就是這些人的行為導致全球都討厭這一行的。   她按下手機上的擴音鍵聽語音信箱。尼克打過兩次電話給她,她相信他打來一定是為了今天早上吵架的事情道歉,後悔讓她不高興。   當然他也可能是打電話來談晚上跟莫勒斯吃飯的事情,他想做最後一次嘗試,看今晚能不能不去吃晚餐。   茱莉亞,尼克的聲音在車內響起。是我。幫個忙,別上那班飛往波士頓的飛機。我不在乎妳要去做什麼,也不在乎妳會不會被開除,我有很不好的預感,我無法解釋清楚,反正妳聽我的話就對了。聽到這個留言後馬上打電話給我。   茱莉亞聽著這段留言,尼克的聲音很急切,近乎哀求。他不是要為今天早上吵架的事情道歉。倒也不是說這件事有多重要,可是   她不明白他怎麼會知道她要去波士頓,除了她、寇弗醫生和喬之外,沒有別人知道,而且這幾個人都不會告訴尼克。   這不是尼克第一次勸她不要坐飛機。她二月曾取消過一次出差,就因為他擔心中部的暴風雪,但後來當然沒什麼問題,所有的飛機都準時又平安地抵達。他不是故意要發布假警報,這只是他表達自己不能沒有她的另一種說法。   即使尼克生她的氣,他的愛意、關懷和擔憂也不曾減少。   他這個月工作很多、很辛苦,她可以從他說話的聲音中感受到壓力,他需要一點驚喜,一個能再次確認生命意義的時刻。他們兩人將共進浪漫晚餐,她會跟他解釋,以後晚餐很快就會變成三人共餐,還有什麼驚喜比這更好呢?   所以,就算她必須以破世界紀錄的速度衝向航站也無所謂,她一定要趕上這班飛機。      跟我到車子那邊去。尼克指著五十碼外、停在停車場入口旁的奧迪。我不但可以給你更有價值的東西,還可以讓你在沒人知道的情況下離開這裡。   丹斯拿出刀子割斷尼克手腕上的塑膠繩。把那盒子拿過來。   尼克從BMW車頂上拿起盒子,這東西出人意料的沉重。   丹斯用槍抵著尼克背後,示意他走向藍色奧迪;保羅蹲在大腿流血的弟弟面前,夏諾和納許仍被綁著,坐在地上,由藍道爾和艾利歐監視。   來到奧迪車旁之後,尼克把木盒放在車頂上,高舉雙手,表示他無意反抗。   先看看我的前座。尼克指著車內說。   丹斯打開車門,看到座位上有一把鑲著珠寶的柯爾特手槍,他拿起來仔細檢視。   我想你應該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也知道它是從哪裡來的。   你有其他的東西嗎?丹斯震驚地問:那些鑽石也在你這裡嗎?   我的外套口袋裡有兩封信。尼克指向口袋。   動作慢一點。丹斯示意尼克拿出那兩封信,並將槍管抵在尼克的額頭上。   丹斯把槍放在車頂上,尼克先把第一封信交給他,他看了看上面的藍色紋章,打開來,迅速讀完兩張信紙。   尼克緩緩地從口袋拿出手錶遞給他。   懷錶?丹斯的眼神在金錶和信之間游移。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你以為我是笨蛋嗎?   丹斯又瀏覽了一下納許的那封信。這是什麼鬼東西?他用力把槍抵在尼克頭上。   你再讀下一封信。尼克平靜地把馬可仕的信交給他,同時把納許的信塞回外套口袋。   丹斯開始讀了起來。   你看最後一頁,尼克說:這是今天的華爾街日報。   丹斯讀著它,困惑地皺起眉頭。   看看上面的日期和時間,尼克說:這是八小時後。   連小孩也知道怎麼用影像軟體搞把戲。   尼克慢慢將手伸進胸前口袋拿出手機、掀開手機蓋。   你在做什   別緊張,尼克說完後打開手機,找出拍到丹斯車子的那張照片,把手機交給他。丹斯翻著那幾張照片,在看到後車廂時停了下來。他盯著那些鑲金鑲珠寶的武器、刀劍和一袋鑽石,最後眼神落在那把柯爾特手槍上,這把槍就跟放在尼克車頂上的槍一模一樣。   這是什麼伎倆?那東西不在我的後車廂裡,我幾分鐘前才看過。   這不是什麼伎倆,尼克平靜地說:你看到的是未來。   這怎麼可能?   耐心聽我說,如果信上說的事情是真的,想想你能做什麼。   丹斯開始思考。   你在知道樂透號碼和賭馬結果後,可以回到過去。尼克順著他貪婪的念頭誘導他。若能善加利用,你就可以得到大筆財富。   那你為什麼要放棄這個懷錶?你怎麼可能願意拿這一切去換那個人的命?丹斯以槍指指身後的保羅。   尼克點點頭。   丹斯突然笑了。不對,他想通後搖著頭說:原來這就是為什麼夏諾要說我殺了你老婆,這兩封信上說的就是這個意思。我在未來做了那件事,所以你回來阻止我。   丹斯先望著四周,然後凝視著那只懷錶。   我的天!丹斯突然恍然大悟。我知道你老婆是誰了。她是漢尼寇的律師對吧?尼克不發一語。   就算我拿走這只錶,丹斯對尼克露出冷酷的笑容,手指摸著金錶。誰又能斷定我將來就不會殺了她?   尼克的心臟怦怦狂跳,血液沸騰,心中充滿忿恨。   丹斯又看著手上的那只錶。所以這就是尼克的目的,他要藉著金錶分散他的注意力。   尼克突然從車頂上拿起那把柯爾特手槍對準丹斯的太陽穴打下去。他搶走警探的手槍,趁他還來不及反應之前把槍丟到一旁。他再次拿起柯爾特手槍對準丹斯的鼻子。   尼克把槍丟開,憤怒地朝丹斯身上狂打,把所有的怒氣和挫折都發洩出來,以怒意滿滿的拳頭拚命捶打著眼前這個邪惡的傢伙。   儘管丹斯力氣很大,在道上也混了很久,鬥毆和殺人的經驗都很豐富,但遇上恨意強烈的尼克,他也難以招架。數不清幾次,尼克看著妻子死亡、經歷失去她的痛苦,這一切全是因這名惡人而起。   終於,尼克站了起來,任由被打得鼻青臉腫、渾身是傷的警探在地上打滾。   尼克拿回那只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的金錶,這是他今日的通行證。他把錶拿起來塞進後面的口袋裡。   之後,他拿起那把精緻的手槍,把手伸進口袋拿出一顆銀子彈。他扳開手槍輪盤,放入一顆點四五的銀子彈,推回彈匣,轉一下。   他看著那把槍和它複雜精細的設計,鍍金的外殼在陽光下閃耀光芒,這把武器有種神聖的感覺。尼克想到刻在上面的阿拉伯文字,禁入天堂。他希望這個句子真有某種魔力,能把人的靈魂打下地獄。   他把槍抵在丹斯頭上。   你為了報復我尚未犯下的罪行,所以打算殺了我?   尼克扳開保險,準備就緒。   丹斯無奈地望著尼克的眼睛。   尼克瞪著這名該死的警察。這個男人殺了他的妻子、殺了他最好的朋友、殺了保羅和馬納斯,還害五〇二號班機墜毀,尼克知道,他注視的這個人極度邪惡、黑心,這人把人性做為工具,他毫無道德或憐憫之心。   但在這個瞬間,他感覺到命運三女神的阻攔。似乎所有的事情、所有的死亡都尚未發生,那些都屬於未來一個不存在的未來。這一切似乎只能留給機運去做決定。   然而,丹斯的眼神灼燒著他,尼克看著這名冷酷無情的人,他很清楚,這個人一生只會做壞事和傷害別人。   你做不到對不對?你無法扣下板機對不對?丹斯說。   尼克的眼神軟化。   我告訴你,如果我在未來殺了你老婆丹斯頓了頓,一副要道歉的模樣。但當他毫無笑意的嘴角揚起時,那種可能性很快消失。搞不好也是因為她該死。這些話刺傷了尼克,所有理智都從他腦中消失,尼克的手握在這把古董槍上,然後他   扣下板機。      夏諾望著站在克萊斯勒旁的藍道爾和艾利歐,他看著保羅替山姆綁上臨時止血帶。這兩名壞警察正在竊竊私語。   夏諾坐在納許旁邊,靠在他的福特野馬上。他偷偷地把塑膠繩靠在柏油路上摩擦,減低它的強韌度。他瞥一眼停車場的遠處,看到尼克和丹斯打了起來。夏諾便不再耽擱,直接撐開雙臂,拉扯塑膠繩,即使弄痛了手腕也不在乎。他一直扭到扯斷為止。   等到藍道爾和艾利歐發現尼克在毆打丹斯時已經來不及了。夏諾跳起來,一拳打中藍道爾的鼻子,他立刻噴出鼻血,頭暈目眩、跌跌撞撞地倒向車子。但夏諾繼續攻擊他,使盡全力捶打藍道爾柔軟的肚子,把這名中年警探打倒在地,痛得差點暈過去。   他心中有底,知道艾利歐不是這麼好對付。他年輕、動作快又力道十足,手上還拿著槍瞄準夏諾的頭。   夏諾,快點退後,否則我會殺了你。   夏諾沒有答腔。他從不明白為什麼有些人在打架或是生死關頭時非要開口說話不可。   他一揮動左臂夏諾立刻把槍推開,讓槍口遠離自己,他用雙手抓住艾利歐的手腕,用力一扭,迫使這名警察失去控制手槍的能力。   艾利歐的本能反應是想搶回那把槍,這正中夏諾的本意。當他轉動手腕抓向夏諾的手臂、試圖奪回武器時,夏諾握緊右拳往後勾,再猛力打向艾利歐的喉嚨,他一驚之下立刻抓向受傷的氣管;夏諾把他手中的槍用力甩掉,其間仍不停地捶打艾利歐的頭和身體,這名年輕力壯的警察竟毫無還手的機會,只是本能地抓著喉嚨想要吸氣。不到十秒鐘後,他已躺在地上無法動彈。   丹斯還活得好好的。手槍的擊鐵敲下去卻只打到空彈膛。   你下不了手對不對?丹斯嘲笑著手握柯爾特手槍的尼克。   我本來就沒這個打算。尼克望著車道上逐漸駛近的車子。   一輛加長豪華禮車開到丹斯後方的車道,在不到幾英尺的地方停了下來。有些人比我更適合使用這東西。尼克抬眼,看著前方那輛黑車的後門打開。   丹斯轉過頭,看到兩名人高馬大的男子從加長禮車的駕駛座和乘客座出來。他們虎背熊腰,穿著沒有扣起來的短袖襯衫,掛在左側的槍套露出突出的槍托。   他們一語不發地走過尼克身邊,不費吹灰之力地把丹斯給架了起來。   丹斯嚇得臉色發白。   不要!他尖叫。我說過今晚會給你們錢!   一名個子矮小的男子從後座下來,他完好的那隻眼睛在烈日下瞇了起來,另一隻只有眼白的眼睛茫然地睜著,毫不在意強光。   丹斯從兩名保鑣身上抽回手臂,抖抖肩膀,瞪視魯凱。你說你可以等到午夜。   不久前,我接到一通電話。魯凱看看尼克,目光又回到警探身上。我聽說你不打算付我錢,你想坐飛機離開這裡、一走了之。   尼克開始緩慢地往後移,遠離阿爾巴尼亞人和那兩名打手。上次在十一點快結束時,他從丹斯的屍體上拿走手機,從裡面取得魯凱的電話號碼。尼克知道那是丹斯接到的最後一通電話,他看到那個人讓丹斯怕成那樣。所以他在十點過後不久就打電話給魯凱。尼克知道,如果有人敢欺騙或背叛這個阿爾巴尼亞黑道老大,他一定會親自出面料理。   丹斯站在兩名高大的保鑣中間怒視著尼克。你這婊娘養的,剛剛那些話全是鬼扯!金錶和盒子都是陷阱!你這個王八蛋!   丹斯毫無預警地轉身從那名保鑣的槍套奪走手槍,一瞬間,他靠著轉身的衝力朝尼克射了一槍。   子彈射中尼克的右側,九釐米子彈的力道把他擊倒在地。   那名保鑣抓住丹斯,喀地一聲扭斷他的手腕,迫使他鬆開手槍。兩名保鑣各抓住丹斯的一隻臂膀往外猛拉,令丹斯痛徹心肺。   魯凱蹲在尼克面前,碰了碰他的傷口,鮮血透過尼克的襯衫,不斷湧出。他沉默地看著尼克痛苦的眼神,嘆口氣,站起來轉身走回丹斯面前。   丹斯,我來這裡的本意只是要嚇嚇你,沒打算殺你。魯凱用很重的外國腔說:你如果真的要逃,有十四個月的時間可逃,不會等到最後一刻。但現在你已經槍殺了一個人,這個傢伙也可能會死掉。魯凱回頭看一下身側不斷流出血來的尼克,然後又看到一隻死狗躺在二十英尺外的血泊中。那隻狗也是你殺的嗎?   丹斯像個破娃娃般站著,手臂已被兩名保鑣扯斷。   魯凱說:有時候我們就是不了解,一個簡單的行為或是一個小小的錯誤就會影響我們的未來。   魯凱對兩名保鑣點頭示意,他們更用力地扭著丹斯的手臂,丹斯已成了殘廢,一臉痛苦。   你現在對我已經沒有用了。魯凱繼續說:一個犯了殺人罪的警察沒什麼用處,他們會追捕你,而我不能讓他們透過你找到我。   魯凱拿出一把刀,刀刃在陽光下閃閃發亮。我很少做什麼好事,也不可能從現在養成這種習慣,但我相信,如果你死了就能讓某幾個人活下來。   丹斯回頭,看到夏諾和保羅從五十碼處瘋狂地朝這邊衝過來。   魯凱的刀子貼在丹斯的眼睛下方,往下滑到臉頰。該是還清債務的時候了。   兩名保鑣把丹斯押進賓士車後座,丹斯眼裡充滿驚恐。魯凱看了尼克最後一眼,隨後一語不發地上車,關上車門。   賓士禮車就這樣開出停車場,消失在轉角,任尼克躺在地上自生自滅。      茱莉亞衝進威徹斯特機場的主要入口,猛踩油門。時鐘顯示著十點五十八分。她決心要趕上飛機,不管怎樣都不想放棄今晚給尼克驚喜的計畫,所以,如果不希望計畫泡湯就一定要趕上飛機。   當她駛過私人停機坪時不禁感到納悶,不知道那些開著閃燈的便衣警車在那裡做什麼。前方有兩輛交通安全局的公務車開過來,車頂上轉著紅白藍的閃燈,不遠處跟著一輛救護車,朝她迎面駛來。她暗暗希望他們急救的傷患能平安無事,她祈禱著不是什麼生死存亡的大災難。   不過,在她想到尼克和體內的寶寶時,好奇心隨即消失,她等不及要在今晚給他一個驚喜。      尼克躺在地上,鮮血從身側狂湧而出。保羅來到他身旁蹲下來,撕開自己的襯衫蓋住尼克身上的傷口,試著為他止血。   老兄,保羅試著以輕鬆的態度處理這種嚴重的情況。你還好吧?   痛死了。尼克也想幽默回應,但有點困難。雖然他不知道子彈射中哪裡,但宣稱被槍打中不會痛的人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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