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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3

第十三個小時 理查.道許 14024 2023-02-05
  尼克躺在書房的地板上,因好友的死嚎啕大哭,也因必須再次將茱莉亞留在那裡、獨自面對死亡而傷心。   現在,事情已經不再是為了讓她在六點四十分免於被殺,而是要讓她在一點鐘時不會落入丹斯手中,任他宰割;還有,他必須改變馬可仕的未來,這種未來都是他造成的,他最好的朋友義不容辭地幫他,即使他說出令人難以置信的經歷和金錶的事,他也願意相信,為了救茱莉亞,馬可仕犧牲了生命,結果卻徒勞無功。   尼克想扮演上帝,如今終於自嘗苦果。   生命的藍圖早已定案,許多事情都無法挽回,然而尼克卻像玩西洋棋似的到處橫衝直撞,拚命地在已全盤皆輸的棋盤上移動棋子。他沒辦法救他的朋友,只是一再地被擲回過去,彷彿被希臘神話中的宙斯和雅典娜玩弄一般。只是他的宙斯穿著雙排扣的藍外套,給他一個連愛因斯坦都沒聽過的神祕金錶。

  過去九個小時的行為產生的每個餘波、每個錯誤都會造成影響,跟他原先的情況混合成新的未來。他的生命一片一片地被撕碎、剝離。   誰能預料我們的命運會走哪一條路?誰知道在命定的旅途繞道之後,會讓我們陷入災難還是遠離災難?再無私的行為也可能引起戰爭。   如果尼克有機會導正一切,他一定會想辦法阻止悲劇發生,但他每次選的路、每次所做的改變卻製造出比原來那個未來更糟的狀況。   他終於明白,馬可仕說得沒錯。無意中所產生的行為改變的不僅是我們自己的未來,還有我們所在乎的每一個人的未來。   尼克衝上日出大道,拚命催著奧迪汽車的油門。他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機,因為他上次把手機忘在馬可仕的車裡;他也忘了車鑰匙,後來又在衣帽間的鑰匙盒內找到它;他已從保險庫裡拿出手槍,感覺到冰冷的金屬貼在他的腰背上。當他打開保險箱、看到槍仍在原位時,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他又一次把槍留在未來,卻在過去再度找到它。他試著專心思考這些矛盾。他把槍從保險箱裡拿出來這麼多次,每次都消除了它在未來存在的可能性。但如果茱莉亞無法存活,他等於是沒有未來。

  尼克直接開進混亂的市中心。人行道和街道上都擠滿了人,交通也嚴重阻塞,駕駛人站在空轉的車旁。所有人的目光都望著天上的黑色濃煙,爆炸的火球照亮了被黑煙籠罩的天空,三秒鐘後,地面搖晃,發出一陣轟隆聲。   拜瑞丘猶如正經歷一場大戰,地平線上有個巨型怪物準備伸出魔爪,將他們生吞活剝。鎮上充滿恐怖慌亂的氣氛,店員紛紛關門收攤,停車場也迅速清空;男男女女雙手顫抖,瘋狂地撥打手機,卻忘了自己的親人究竟是坐哪一個航班;孩子們睜大眼睛望著大人,不知道他們看到的是什麼。   死神已降臨在拜瑞丘。   大家望著蘇利文運動場的方向狂喊尖叫,行人衝下人行道,急忙鑽進車裡。遠方的半路上傳來消防車令人緊張的鳴叫聲,警車在大街小巷疾駛而過,尖銳的警笛聲斷斷續續地鳴叫著,在街道上清出一條路。這一切在在表示有災難發生。

  有人開始低聲禱告,擔心著罹難者和他們的家屬。   尼克被困在慌亂的人群中,只能龜速前進。他的目光被汽車儀板表上的時鐘吸引,看到這數字使他感覺口袋中的懷錶像鉛塊般沉重。現在是十二點〇五分。   他只剩不到三小時。   路上的車輛終於減少,尼克開上楓樹街,朝華盛頓大宅駛去。他打開警示燈,但很快又關掉,直接踩下油門。   他已經忘了時間。   茱莉亞的凌志車停在漢尼寇家的停車場。她還活著,就在屋內某處,她來確認客戶是否真的被搶,完全沒想過這個搶案會產生什麼樣的後果,等著她的又是什麼樣的未來。   他很想衝進去把她擁入懷中,再也不放手,但劫案已經發生了,丹斯和他的同夥已經產生懷疑,開始搜尋證人和保全錄影帶。最終,他們還是會去找茱莉亞。

  他雖想在這場追逐賽中再找馬可仕幫忙,但他已經害他死過一次;他也想過帶茱莉亞離開此地,但尼克知道,她最後還是會被找到,她的死無法避免,他已經親眼看到兩次。而現在,馬納斯尚未前往空難現場,他也不知道保羅人在哪裡。   尼克拿出從凶手身上找到的聖克里斯多夫獎章,卻還是看不出任何端倪。他原本以為這個獎章能引導他找到凶手,但這東西只是他口袋裡的另一塊金屬,這個線索根本毫無用處。他本來深信凶手是丹斯,但他脖子上什麼都沒戴。   他見過夏諾汗流浹背、穿著背心的樣子,但沒看到他戴任何東西;布納哈特在茱莉亞遭槍擊之前已經被殺,肥胖的藍道爾是按門鈴分散他注意力的人,這樣一來,只剩下他沒見過的艾利歐和魯凱,最有可能是他們兩個之一,甚至也可能是尼克尚未查出的人。他會繼續努力,但對於這條項鏈是否能證明凶手的身分,他已經不抱希望了。

  因為聖克里斯多夫獎章、紅木盒、金劍和短刀,尼克領悟,每個鐘頭、每次死亡全都指向這個原點。所有的事件都集中在漢尼寇劫案。   如果要救茱莉亞和馬可仕,最終都得回到這裡,他必須預防這起事件發生,假如丹斯沒犯下這起劫案,那他就不用湮滅證據。但如果要做到這點,他現在已經不需要進去阻止他們,木已成舟,一切已無法挽回。他得等到上午十一點,在他們進入這棟大宅之前阻止才行。這樣一來,他有四十五分鐘的時間可以把所有的片段拼接起來,有四十五分鐘的時間讓他擬出一套計畫,逮到一群全副武裝的搶匪,由丹斯警探帶領的強盜集團。那傢伙殺人就像呼吸一樣輕鬆自如。      一位拜瑞丘的警察坐在警車內,眼神緊盯著前方五十碼外的白色建築,手指緊張地敲打方向盤。他的黑邊帽擱在座位旁,他很討厭這頂帽子,不但老是壓扁他的紅髮,而且又很難看。都已經過了七〇年代,為什麼到現在還要用這種漆皮邊平頂帽的設計?這怎能跟得上時代的潮流呢?

  諾蘭.布納哈特從小就渴望當警探,他夢想成為電視劇中聰明絕頂的英雄,能導正錯誤,從模糊不清的微小線索破解無人能解的懸案。可是他小時候連二次方程式和代數都解不出來,更別提拼圖了。   他在拜瑞丘高中念書時跟警察就有很多互動(他當然是和警察敵對的一方)。他從不曾被控什麼重罪,他只是個標準的問題少年,常喝酒鬧事、擾亂治安,四處打架之類,但他從未做過什麼太誇張的事。   布納哈特期望能快速踏上成功的捷徑,可以發財賺大錢,早點擺脫這個可笑的帽子和藍制服,所以他跟丹斯搭上線,他知道丹斯幫助夏諾警探快速升遷,在幾年前跟同事要人情幫忙,才讓夏諾比一般人更快達到目標。   現在,如同一般的師徒關係,布納哈特找到一個能發展事業的出口。他是名有心學習的徒弟,丹斯則是需要學徒的老師。

  丹斯告訴他,大家在電視和電影中看到那美好的警察世界根本不存在。案子要不是很簡單,要不就是不可能破案,他們的薪水又少得可憐。但如果布納哈特願意嘗試一條稍微偏離正軌的路,不僅可以在一年內升上警探,還能有優渥的銀行存款。光靠警探微薄的薪水絕不可能達到這樣的生活水準。   於是,布納哈特成為丹斯最後一刻才增加的成員,他擔任的工作是把風和打雜,做任何丹斯要他做的工作。   他期盼能分到他的那一分利潤,丹斯答應給他一百萬元,分批匯給他,這些錢也能讓他達到妻子的要求。丹斯讓他相信,他們的確有權拿這些錢,反正拿走這些錢屋主一點都不會在意,因為對方擁有的財富是他一輩子都無法達到的。   他指望丹斯的才能和經驗能讓他們犯下的劫案永不被偵破。他聽說過他們有內線消息,所以這是件輕鬆差事,他只需要幫忙把風,當大家在屋裡時注意任何麻煩,或是想接近這棟屋子的可疑人士。

  他看著山姆.卓弗斯帶著丹斯、藍道爾和艾利歐進入華盛頓大宅,布納哈特則留在外面警戒。他看到藍道爾和艾利歐拿了兩大袋東西放進丹斯的車後座,接著又進屋去。   山姆在兩分鐘後出來,腋下夾著一個紅褐色的木盒。這名中年男子簡短地對他說,這次的行動很成功,錢已輕鬆得手了,隨後便跳進藍道爾的克萊斯勒車內,疾駛而去。   不久後,丹斯像發狂的猛獸般衝出門,上了車後朝山姆猛追過去。   布納哈特從沒想過連屋裡的狀況都得留意,更沒想到問題會出在他們五人身上。他是最後才加入的,還以為他們都是很熟的搭檔,他完全沒想過大家會內鬨,這讓所有計畫脫離軌道,整個行動變成一場災難。   丹斯在車內打電話給他,責怪布納哈特不該讓山姆溜走,罵他愚蠢,竟讓山姆上了藍道爾的車,連阻攔都沒有就讓他跑了。丹斯要他留在原地,繼續注意屋子附近是否有可疑動靜,無論看到什麼都要跟他報告,還叫他不要再這麼蠢。

  布納哈特看到那個女人在十一點五十分開著黑色凌志車過來,她進去後,車子已經停在外面有二十五分鐘。他查了一下車牌,發現那是茱莉亞.昆恩的車,他們本來就想過這個人一定會出現,因為她是漢尼寇的律師。   他不理會跟空難有關的電話,只是坐在警車內,停在汪普斯公園的灌木叢旁,看著他的警察同儕和消防員和志工一起急忙衝向災難現場。他從收音機聽到有人大喊著不曾見過這麼驚天動地的大災難,他的好奇心不斷誘惑他離開崗位,但丹斯要他守在這裡,注意是否有任何不尋常的動靜。   那輛奧迪車已經在附近繞三圈了,對一個迷路的人來說,這種情形不算太可疑,但現在空中布滿黑煙和火焰,街道淨空,救護車迅速駛過,再怎麼迷路也不會繞到三圈以上。

  他查了一下車牌,車主是尼克.昆恩,居住地址跟茱莉亞.昆恩一樣。他起了疑心,心跳加快。看樣子昆恩似乎並不希望他的妻子知道他在這裡。   布納哈特看著茱莉亞從華盛頓大宅走出來,抬頭仰望天空。她從皮包拿出手機,一面撥號一面坐進車內,隨後迅速開出車道,疾駛而去。   她消失在遠方的路後,那輛奧迪車再度回來。車子慢慢靠近華盛頓大宅,最後開進車道。   布納哈特這下可以確定了。他發動車子,開到對街,堵住車道口。      尼克開了四分之一英里後,再繞回華盛頓大宅。他已經繞了第三圈了,每多繞一圈,災難造成的損害就增加一分。人們慌亂不已,不確定到底出了什麼事。他緩慢地駛過擁擠的路段,彷彿能聽到竊竊私語,感覺到眾人的憂心焦慮,他們高聲喊著,可能發生了空難,還是輸油管爆裂或是恐怖攻擊。   賴瑞.包爾站在他妻子的禮品店前,眾人包圍、簇擁著他。鎮上的小販好像什麼都知道。   尼克聽到有人驚訝地談論著。   我抬頭看時就看到了,真是可怕。有兩架飛機   兩架飛機?有人大喊:是什麼樣的飛機?   一架飛機衝向另一架,像兩隻鳥相撞一樣,最後兩架飛機都從天上掉下來   因為他擋住了車流,造成身後的駕駛猛按喇叭,尼克突然想到保羅說的話。那是他的飛機,他弟弟在操縱方向盤。漢尼寇家的搶劫不僅造成茱莉亞的死亡,也造成東北航空五〇二班機的空難,殺害了兩百一十二個乘客。這麼多無辜的人都因貪婪而死。   尼克在時光回溯時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投注在茱莉亞身上,沒想過空難背後的真相是什麼,也不知道是什麼造成AS300噴射客機在夏日無雲的空中墜落。   尼克想要打電話把他所知道的一切告訴國家運輸安全委員會,他自己就可以把注意力放在空難以外的事情上。   但他又領悟到,要是他能成功阻止這場搶劫,要是他能阻止山姆和丹斯將計畫付諸執行,那就不只茱莉亞能得救   尼克轉彎開進楓樹街時,看到遠方茱莉亞的車朝二十二號公路駛去。他一面減速,一面掃視鄰近地區。他每次經過都會刻意尋找丹斯,但都沒看到他,路上有很多車子都要出城,就像有另一架飛機會從天上掉下來砸到他們頭上,大家都急著想逃出去,拜瑞丘的居民受到逃亡的生存本能衝擊,很多人趕著回家,也有很多人朝二十二號公路駛去,衝向蘇利文運動場。有的人純粹是為了好奇,大部分是趕去幫忙,有人開車,有人跑步,人潮逐漸增加,全都湧去那裡參與救援。   他明白,人類在碰到最糟的情況時,反而能把人性的良善發揮到極致。   但願他也能做點什麼,可是,如果要讓茱莉亞活下來,他得將每一分每一秒都投注在阻止搶劫事件上。再過幾十分鐘他又會回到過去,到時候,華盛頓大宅的搶案會發生,所有的齒輪都將轉動起來,每一條道路都會引向茱莉亞的死,馬可仕的死,所有他在乎的人事物都會消失。   尼克轉進漢尼寇家的車道,心中湧起一股興奮,升起得救的希望。他將會把計畫全部統整起來。他一度以為這只是一個心碎男子的白日夢,妄想著能讓死去的妻子起死回生。但這想法如今就要有結果了。   他開進車道後從奧迪車上下來,那輛警車跟在他身後。   布納哈特下了車,戴上警帽,手握在槍上朝他走來。   尼克盯著他看,很清楚這不是普通的臨檢。他見過布納哈特,他知道他是如何假裝不知情,對大家撒謊,還把鑽石偷放在馬可仕車上栽贓給他們,害他和馬可仕被抓,最後害馬可仕被殺。   嚴格說來,他在停車場事件之前就已經見過布納哈特,但布納哈特沒見過他,因為他已經淹死在水庫裡了。   然而,這對布納哈特來說是初次見面。   有什麼問題嗎?尼克問。   我可以請問你在這裡做什麼嗎?布納哈特問。   兩輛消防車從旁邊快速駛過,笛聲震天價響,突然淹沒了一切。   尼克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的槍貼在腰背上的感覺,他只要一伸手,幾秒內就能拔槍,但仔細思考後他決定不要這麼做,他只要犯一個錯誤,茱莉亞就死定了。   這位先生,我可以請你轉身把手放在車頂上嗎?   為什麼?我又沒做什麼壞事。   先生,拜託你轉身把手放在車上。   尼克慢慢轉身,咒罵自己的愚蠢,竟然陷入這個假臨檢的陷阱中,他竟然以為丹斯在搶完之後不會派人在這裡留守。   你搜身之前,尼克回頭看他。我得先告訴你我的腰帶上有一把西格紹爾手槍,我有合法執照。   可以請問你為什麼要攜帶武器嗎?布納哈特掀開尼克的外套拿走那把槍。   防身用。   在拜瑞丘這種小鎮?   在城裡,尼克感到厭惡,他越來越習慣說謊了。我有些產業位在不太安寧的地區。   嗯。布納哈特檢查保險栓,把槍掛到自己的腰帶上,再給尼克搜身,雙手從他的腳踝一直摸到手臂。   你可以把口袋裡的東西拿出來嗎?慢慢來。   尼克把手伸進去,拿出保羅和他自己的皮夾放在後車廂上。他拿出手機和一些零錢,又從口袋拿出馬可仕和那位歐洲人給他的信,詛咒自己為什麼要帶在身上。   只有這些嗎?布納哈特看到他左前方口袋鼓鼓的。   尼克不情願地伸手把金錶和聖克里斯多夫獎章拿出來,他發現布納哈特特別靠近去看,好像認得那東西。   這錶不錯。布納哈特的注意力放在那個古董上。很少看到這種懷錶。   然後他的目光又飄到那兩個皮夾上,他把兩個都拿起來看。你為什麼要帶兩個皮夾?   尼克沉默不語,布納哈特打開第一個,看到尼克的身分證和信用卡,隨後放下,再打開保羅的皮夾。打開的瞬間,布納哈特的眼睛略為睜大,迅速轉向尼克。請把手放到身後。   你在開我玩笑吧?有什麼問題嗎?   我不會再說第二次。布納哈特把手放回槍套,強調他是認真的。   尼克搖搖頭,把手放到身後,對方立刻給他戴上手銬。尼克覺得自己好像被判了死刑。   布納哈特進入尼克的車內拿走車鑰匙,並從腰帶上拿起無線電。   丹斯嗎?   是。他絕對不會認錯那名警探的聲音。   你人在哪裡?   還在機場,你要做什麼?   我們有麻煩了,我發現一個叫尼克.昆恩的人在華盛頓大宅探頭探腦。   昆恩?跟茱莉亞.昆恩同姓?   對,她剛來過但又離開了。   他會不會只是在後面跟著她?   他手上還有保羅.卓弗斯的皮夾。   他怎麼拿到的?   你要我審問他嗎?布納哈特的口氣中出現一絲興奮。   不,丹斯讓他失望了。帶他回警局,把他交給夏諾,我要一個有經驗的人審問他。      尼克四下打量這個房間,看看自己面前的這張薄鐵桌;斑駁的鐵門上鑲了玻璃窗,玻璃跟牆壁一樣暗。這裡不像鎮上其他地方一樣停電,他在未來的九點三十分曾來過這裡,也見過丹斯。他那時相當親切和藹,但後來尼克知道,他根本是個滿口謊言的傢伙。   一切就是從拜瑞丘警局的偵訊室開始,他被當成謀殺妻子的嫌犯抓進來,後來才明白,都是因為這位偵訊他的人嫁禍給他。   布納哈特把他口袋裡的東西全拿出來了。保羅的皮夾、他自己的皮夾、鑰匙、手槍、馬可仕的信和華爾街日報網頁、那個歐洲人給他的信和聖克里斯多夫獎章,但最讓他害怕的是,那個歐洲人告訴過他,如果他想成功救回茱莉亞就絕不能讓懷錶離身。   他起初對懷錶充滿懷疑,嘲笑著這種事情太瘋狂,太不可思議,現在,在跳躍時間九次之後,他毫無疑惑地相信它的真實性。他信任那只懷錶,就像信任太陽每天早上都會升起那樣。當他經歷時間倒轉也不再驚奇,過了好幾個小時,他都不曾把錶拿出來看,他深信著它的秒針會一直移動,深信它內部的運作會繼續把他帶回過去。   這只懷錶是他的橋梁,是帶領他解救茱莉亞的一絲光線。   但現在卻被人拿走了。   他看看牆上的時鐘。十二點三十分。      夏諾警探帶著一個裝滿尼克個人物品的小籃子和兩杯咖啡進來。   夏諾的黑髮整齊地往後梳,雙手都很乾淨,身上既無汗水也沒汙垢,看起來神采奕奕,睡眠充足,跟幾個小時前尼克在空難現場看到的他截然不同,當時他眼中充滿對死亡的恐懼,空難現場的壓力似乎讓他意志消沉。   抱歉讓你久等了。夏諾的語氣跟九小時前全然不同,那時的夏諾想攻擊他,控告他殺害了自己的妻子。   你現在是扮演白臉嗎?尼克問。   不管你相不相信,這裡除了你我之外沒有別人,白臉黑臉都是我。夏諾笑著回答,但那笑容很快就消失,他的注意力被其他的東西吸引。他靠在鐵椅上,以手順了順黑髮。那場空難真是悲慘,所有人都去幫忙了,全警局現在只剩我一個,或者說,只有我和一位負責接聽電話的內勤人員而已。所以,我沒有玩那種老套的警察遊戲,我只是一位端著咖啡的好警察,在一個爛日子出勤。   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尼克說。   昆恩先生,你還沒被控犯罪。我只是要問你幾個問題。布納哈特警官的經驗不多,發生了這麼多事,我們又人手不足,因此丹斯警探打電話要我在他來之前先問你幾個問題。   那就快問!尼克看看牆上的鐘,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丹斯想知道你為什麼會有這個人的皮夾。   你認為是我偷的?   不,昆恩先生,我查過你的背景,我知道你是誰,你是在這個鎮上長大的。我相信鎮上大部分人都願意為你背書,我也知道你有那把槍的執照。槍現在暫時鎖起來了。所以,不管丹斯怎麼想,我認為那不是你偷的。丹斯說他正在尋找這個皮夾的主人保羅.卓弗斯,他說這位先生跟他正在調查的案子有關。   這是我撿到的。尼克撒謊,希望能讓他站在自己這邊。   在哪裡撿到的?   在華盛頓大宅外面的路邊。   我妻子的客戶是那棟房子的屋主夏姆斯.漢尼寇。她認為可能有人侵入那棟房子,所以要我幫她過去看看。   有人侵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們都沒聽說這件事。尼克看不出來夏諾是不是在騙他,也不知道他跟丹斯是不是一夥的,但看他一臉驚訝,似乎是真的。   她說可能有人非法闖入那棟屋子。尼克充滿挫敗地攤攤手。聽著,她今天本來坐上了那架失事的班機,到現在還驚魂未定,我想去找她。   好吧!夏諾點點頭。我再問一個問題就好。   尼克看到夏諾的手伸進籃子裡,懸在馬可仕和那個歐洲人的信件上方,移向那只懷錶,但最後卻落在聖克里斯多夫獎章上。他拿起那條銀鏈,鏈子宛如一串串滴落的水珠垂下來,他把它擺在桌面上,推到尼克面前。   你從哪裡拿到這個的?   尼克把項鏈拿起來,放在手掌上,翻過來讀著上面的刻字。我不知道這是誰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夏諾把手伸進自己的口袋,拿出一樣東西放到桌上,他收回手,露出一模一樣的獎章。   尼克的心跳加快,彷彿要從胸口跳出來。他仰望著夏諾,這個偵訊他的警探在九個小時前曾在這個房間毆打他,威脅要殺了他,還控告他殺害自己的妻子,但他才是扣板機的人。儘管尼克痛恨丹斯,但殺害茱莉亞的凶手卻是這個男人。   他曾追著這個人,從家裡開車駛過好幾條街道,把他硬擠過去撞大樹;跟他槍戰,差點逮到他卻沒看到臉。原來這個人就是他,他在未來從這個人身上取下獎章,現在,這兩個獎章同時出現在這個時間點上。尼克眼中頓時充滿仇恨。   我戳到你的痛處了嗎?為什麼要這樣瞪我?夏諾問:這不過是個有宗教象徵的獎章罷了。   尼克坐在那裡,恨不得伸手過去殺了這個人,他還以為自己能信任他!   先把其他的事放一邊,夏諾說:我真的很想知道你是在哪裡拿到它的。   為什麼?尼克低聲問,眼睛瞪視著那兩個獎章。   因為我知道這是誰的,而且我不知道這東西是什麼時候不見的。   尼克的世界再度顛覆倒置,他再次陷入迷霧中。   你說你知道這東西是誰的是什麼意思?尼克問,他從沒想過這獎章可能不只一個。   背後的刻字,夏諾從尼克手中拿走獎章,跟桌上另一個獎章一樣翻到背面。尼克終於看出兩者的不同:夏諾的獎章上沒有刻字。   他早上來的時候會把這個脫下來,跟戒指、手鏈和手錶一起塞進鞋子裡,鎖進儲物櫃,每天工作結束要離開前再戴回去。重點是,我今天七點才看他脫下來,你不可能進入儲物間,這地方鎖得非常嚴密,在墜機之前這裡還擠滿了警察。   這到底是誰的?尼克焦急地問。   真諷刺,這是丹斯警探的。夏諾說。   你確定這是他的?尼克問。   非常確定。夏諾靠過去。看到這些邊緣的缺角了嗎?這是他在南部兼差時弄壞的。後面刻的奇蹟將會發生,是他媽媽幫他刻的。她是個好人,信仰虔誠,深信上帝的影響力,認為祂主導命運,相信我們死後全都得接受審判。丹斯是她的獨子,也是她的奇蹟。   這樣一切就能拼湊在一起了,丹斯是殺茱莉亞的凶手,也是殺害保羅、馬納斯和馬可仕的凶手。他是尼克見過最邪惡、最墮落的人。尼克突然覺得自己找到能全心投入的目標了。他要阻止這場搶劫,但最重要的是,他必須阻止丹斯在十一點十五分時行動。如果搶劫沒有發生,他們就沒理由殺害茱莉亞和馬可仕,其他人也不會死。   但尼克覺得安心多了,即使他無法阻止搶案發生,至少他已找到殺害茱莉亞的凶手,他知道該去殺誰了。   尼克抬頭看著夏諾。尼克對他的看法已經改變了三次。你們為什麼要戴同樣的獎章?   丹斯雖然是個混蛋,不過他是我的親戚,幾年前他幫我找到這份工作,我們在布魯克林也上同一所高中。他是我表哥。   他是你表哥?尼克大為驚訝。   相信我,我們沒什麼感情。總之,我們在布魯克林的聖克里斯多夫天主教高中念書,畢業的時候他們發給我們這個獎章。   我不想打斷你,可是我太太她不知道我在哪裡。尼克知道他得盡快離開此地,以便到一個能阻止丹斯和搶劫發生的地方。   也對。夏諾起身後拿起那兩個獎章,把自己的放進口袋,丹斯的放回籃子裡,他打開偵訊室的門。我只需要辦好讓你出去的手續,給你簽名,領回你的東西。我保證很快就會弄好。   尼克站起來跟著他走出偵訊室,很高興又恢復自由,終於有辦法去導正一切、拯救茱莉亞。   夏諾把籃子放在門廳的小桌子上,迅速地填寫一式三份的釋放單據。你的手槍在我們的保險室,你把這單據簽好後我馬上過去拿。   尼克拿起馬可仕的信和那位歐洲人給他的信,慶幸夏諾並未打開來看,他把兩封信塞回大衣口袋。   夏諾,你搞什麼鬼,你在這裡幹什麼?丹斯從警局的圍欄大叫。他身穿藍色運動外套、廉價白襯衫和藍條紋領帶,就他的儀容來看,今天發生的災難還沒有影響到他。   你早上混到哪裡去了?夏諾也吼回去。我好幾個小時都找不到你,結果你又丟一個無聊的案子給我審訊。   丹斯衝下樓梯,穿過夏諾身旁,一把抓住尼克的手臂把他帶到走廊。   喂,夏諾急忙跟過去。你要幹嘛?   丹斯繼續拖著尼克一起走,他打開一扇大鐵門,裡面是五間牢房。   丹斯,放開他,他又沒犯什麼罪。   他真是感情用事。丹斯對尼克說。   丹斯打開第一間牢房的門把尼克推進去,又啪一聲重重關上牢門。這間牢房十英尺見方,四周是標準的直欄杆和十字交叉的鐵條,牢房中央有兩張折疊椅和一塊釘在牆上的床板。   你幹嘛把他關起來?夏諾走進牢房時問:放了他吧!他太太今天差點就上了那班死亡班機。而且你還欠他人情,他找到了你掉的聖克里斯多夫獎章。   你說什麼?丹斯歪著頭。我的獎章又沒丟。   他們困惑不已,室內一片死寂。   夏諾和丹斯走出牢房,隨手關上門。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夏諾追問。   你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要放走他嗎?丹斯問。   我們要拿什麼罪名關他?他唯一做錯的事只是在錯誤的時間出現在錯誤的地點夏諾停下來。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到底跑去哪裡了?   夏諾比丹斯高了好幾英寸,也多了二十磅的肌肉,但還是無法阻止丹斯向他逼近,並像隻流浪狗般怒瞪他。   你給我聽好,丹斯說:你什麼時候變成我主管了?你能來這裡工作全是因為我,不是隊長讓你進來,是我。既然我可以給你這個工作,也可以奪走它。我提醒你一下,如果我這麼做的話,到時還會有警察的內部檢調單位去找你。   少來,夏諾駁斥:不管是你還是他們都找不到我的把柄,我是個清廉的好警察。   是嗎?那你去年緝毒時拿的那五千塊怎麼說?   少在那邊胡說八道,那錢是你硬塞進我口袋的。夏諾指著丹斯。而且我當場就還給你了,我永遠也不想跟你那些骯髒的把戲扯上關係。   真有趣,我記得的可不是這樣。丹斯嘲弄地說。   你要編謊言讓你的親人去坐牢嗎?   表兄弟不算血親。我們的父母一點都不像,謝天謝地。   你一定是幹了什麼壞事,夏諾說:我從你的眼神就可以看出來,事情不大順利是吧?要是順利的話,就算外面有兩百人墜機身亡你還是可以照樣笑得合不攏嘴。你到底做了什麼?這個昆恩跟這事又有什麼關係?   丹斯打開牢房走進來,回頭對夏諾說:你到空難現場去好好想一想你到底想要一個什麼樣的未來。丹斯頓了頓。記住,要知道是誰在掌控你。      丹斯把牢房的鑰匙插進去後,打開沉重的牢門,走進去,關上門,把鑰匙放進口袋。他拿著裝尼克個人物品的小籃子低頭看他,尼克坐在牢房中央一張折疊椅上,盯著牆上的破時鐘。   丹斯拿著籃子,在尼克面前搖晃幾下。那裡面有保羅的皮夾,尼克的皮夾、手機、鑰匙,但那些尼克全不理會,寧可盯著牆壁,但他的眼神忍不住地望向籃子裡的金錶。從外表完全看不出它的力量,他只在乎那個,不在乎丹斯口袋中那把能讓他離開牢獄的鑰匙,也不在乎能讓他開車離開的車鑰匙。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拿回那隻懷錶。   丹斯把籃子拿開,暗示著尼克他才是老大。   你這錶還真不錯,丹斯從籃子裡拿出懷錶放在手上轉動,他用手指摸著金色的外殼和錶上的轉柄,又用拇指掀開錶蓋,凝視著錶面。這古董是你老爸的嗎?時光飛逝,一去不復返,他讀著上面的刻字。我敢打賭,如果這東西掉了你一定會很傷心吧?丹斯把錶放進外套右方的口袋裡。   尼克口袋內的那兩封信好像要著火般燙人,要是丹斯發現那兩封信和華爾街日報、讀到解釋懷錶功能的信。馬可仕的話在耳邊響起,如果落入壞人手裡尼克知道,再也沒有比讓懷錶落入丹斯手裡更糟的事。   丹斯又拿出那條銀色的聖克里斯多夫獎章。如果有人偷了我的東西,我一定會知道,尤其是我最心愛的東西,這是我母親給我的我一定會氣炸。   丹斯將籃子從欄杆底下推出牢房,放到外面地上,隨後轉身面向尼克。   你是在哪裡拿到這個的?丹斯讓獎章像鐘擺般在尼克的面前搖來搖去。你從我的儲物櫃裡拿的嗎?是卓弗斯拿的嗎?你到底是怎麼進去的?   尼克始終保持沉默,以迷茫的眼神看著丹斯。   這是我高中畢業時拿到的。丹斯把獎章翻過去看後面的刻字。奇蹟將會發生。我媽刻這個是因為我爸說我畢得了業就是一種奇蹟,我若有點出息也是奇蹟。她總說我就是她的奇蹟。   那短短的一瞬間,尼克彷彿看到丹斯眼中出現一點人性的光芒,他把項鏈套到脖子上,那塊金屬貼在他的胸前,映襯著他的襯衫和領帶,有種怪異感,好像他做了什麼偉大的事、因而受頒皇家勳章似的。   我上班時把它拿下來是因為不想弄丟,這是我在世上唯一寶貝的東西。雖然我不是重感情的人,但這東西對我的意義你無法想像,你知道嗎?光為這個理由我就應該要殺了你。   丹斯從口袋拿出別的東西緊握在手中。你得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你在哪裡拿到這個獎章的?   尼克不答腔。   丹斯看著自己的右拳,尼克不知道他從口袋裡拿了什麼東西,但丹斯毫不猶豫地揮拳,猛力朝尼克身上打。他從椅子上摔下去。   你最好趕快開口。他站在尼克身旁說。   尼克在地上痛得打滾,他右眉的傷口裂開,鮮血直流,但他刻意封閉自己的感覺,只是緊盯著牆上的鐘。十二點五十六分。   你是怎麼拿到的?你到底想跟我玩什麼把戲?   丹斯又打了他一拳。這一拳卻從尼克的腦側滑過。丹斯在盛怒之下失了準頭。   尼克看著丹斯在小牢房裡踱步。他停下來看看欄杆外,隨後再轉回來蹲在尼克旁邊,握拳的手放在尼克面前,兩人瞪視著對方。時間分秒過去,丹斯張開拳頭,手掌朝下,讓鏈子從指縫間滑下去,那塊獎章在半空中搖晃旋轉。   懸在半空的聖克里斯多夫獎章跟丹斯脖子上戴的那個一模一樣,不只是跟夏諾畢業時拿到的那個獎章類似,這個獎章跟丹斯脖子上戴的那個簡直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每處缺角和擦傷的痕跡都相同,就連最細微的刻痕都一樣。每個小細節都吻合,獎章在尼克眼前搖晃旋轉時,尼克還能清楚地看到上面的刻字:奇蹟將會發生。   你是怎麼辦到的?這是為了混淆我的某種變態笑話嗎?這是你跟卓弗斯一起搞的鬼對不對?他字字句句都像妄想症患者的胡亂猜疑。你以為你可以拿這種怪力亂神的鬼東西耍弄我嗎?尼克.昆恩,夏諾想放你走,但我知道你是什麼人物,也知道你幹了什麼好事。   尼克無言地瞪著丹斯。   你跟卓弗斯兄弟合作,幫著他們耍弄我對不對?丹斯停頓片刻,嘴角露出一抹奸笑。你應該知道你的夥伴山姆.卓弗斯現在已經死了。他會死是因為他知道我要殺他,然後他就像懦夫一樣帶著從我們這裡偷走的大獎逃走。沒想到那個不要臉的王八蛋死得這麼難看。他的哥哥保羅一定也想背叛我們,等我把你料理完之後再去處理他,對了,還有你老婆,丹斯頓了頓。我知道你老婆是誰,我也知道她是漢尼寇的律師,她辦公室裡有保全錄影帶,也許我會當著你的面殺了她,這樣肯定會讓我更爽。   聽到這種話,尼克幾乎要崩潰。今天所發生的一切親眼看到茱莉亞在他面前死去,臉被槍彈炸碎;他的生命陷入險境,馬可仕死亡;追著凶手的影子卻一無所獲、深感挫敗;活在與別人不同的時間流,知道未來會發生的慘劇並竭力要改變它。現在,這個王八蛋將他與自己的命運抽離,如同將茱莉亞從墜機事件抽離一般。這一切就像個殘酷的笑話。然而,在他將茱莉亞從既定的命運抽離前,尼克卻不能殺他。   尼克抓住丹斯的腿,使勁一拉,讓他失去平衡。他縱身一跳,瞬間以右鉤拳打斷丹斯的鼻梁,他大為震驚。尼克揮拳時將所有的怒氣、所有的憤恨都投注在拳頭中,拚命捶打著丹斯的下巴。他拳如雨下,將所有的痛苦和挫敗都發洩出來。他所有的情緒都湧進緊握的拳頭,猛捶這個可能會結束茱莉亞生命的混蛋,這人將會冷血地槍殺她,他是扮演上帝的惡魔,想將她帶離這個世間。此時此地,尼克幾乎能以赤手空拳打死他。丹斯或許身強體壯,但在心愛的東西被搶走、摯愛的人被奪去生命時,任何人都會不顧一切地反擊。尼克忍痛承受茱莉亞的死,讓她陷入險境,獨自面對恐懼;將她留在未來,任丹斯宰割。即使他數次穿越扭曲的時空,這個人依舊如鬼魅般縈繞在他的腦海裡。   他一次又一次地打他。   但丹斯也不是省油的燈,他阻擋了尼克的拳頭,極力反擊,使尼克踉蹌地倒退好幾步。丹斯跳到他身上抓著他的領口,朝尼克身上猛打,還他兩倍的痛。尼克無法呼吸,覺得自己的肋骨快要斷裂,痛得難以忍受。但丹斯仍持續攻擊他。   尼克意識迷離,快要不省人事,他腦中出現一個畫面:金錶。沒了那只錶,他就會被困在這個時間流裡,從這個點繼續前進,他和茱莉亞的命運已經注定,離死期不遠。茱莉亞會比原先更早死,而且是孤身一人,心中充滿無數疑問。   鮮血流進他的眼睛,尼克幾乎看不清楚,只約略看到牆上的時鐘。他模糊的視線勉強讓他看清現在的時間。十二點五十九分,秒針不停地朝整點方向飛快前進。   尼克想起茱莉亞對他的意義,想到她溫柔的愛撫,她今天早上喚醒他時柔軟的嘴脣,她充滿希望的眼神,還有他們做愛時她的金髮滑到他身上的觸感。他想到她的愛,想到她十五歲時因為游得太快而氣喘吁吁,他將她從泳池拉上來時她從未抱怨。她是他的生命,他在乎的一切,他生存的意義。   尼克擠出最後一點力氣,擠出體內僅存的力量,正好打中丹斯的鼻子。他順著那股力道把丹斯推到牢房邊,趁著腎上腺素注入肌肉中時硬把丹斯壓制住。   在他頭腦勉強維持清醒的最後一個瞬間,時鐘敲響第一下,尼克把手伸進丹斯的外套口袋,將那只懷錶奪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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