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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一章

死神的印鈔機 李查德 3474 2023-02-05
  我出神地望著那個金髮女侍。我問蘿絲珂是哪個女侍負責招呼我們時,她是怎樣回答的?她說那個戴眼鏡的。是否戴眼鏡是她們倆之間的主要差別,它使其他差別變得不重要了;高矮、胖瘦、美醜、膚色等等都是相對的,然而是否戴眼鏡是絕對的區別,不會搞錯   星期五晚上史匹威就是這樣來識別我與哈柏的。他十點多來到接待室,劈頭便問我們兩人中誰是哈柏。史匹威為什麼要問誰是哈柏?他不需要知道,可是他問了,還用那像蛇一樣狡猾的眼睛將哈柏上下打量了一番。他看到哈柏比我塊頭要小一些、矮一些,然而什麼是他可當作依據的主要區別?哈柏戴眼鏡,而我沒有,那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絕對區別。   然而第二天我卻成了戴眼鏡的人。哈柏的金邊眼鏡被踩爛了,而我卻從一個紅頭巾仔那裡搶來了一副太陽眼鏡當戰利品;因為鏡片只在有陽光的情況下才會變黑,因此它看來就像普通眼鏡一樣。也就是說,當亞利安仔們魚貫而入的時候,我正戴著眼鏡站在浴室裡。史匹威對他們說過,要他們殺死那個戴眼鏡的人,因此他們幹得很賣力他們要使出渾身力氣去殺哈柏。

  他們襲擊我是因為情況已經發生了變化,我成了戴眼鏡的人。   史匹威一定已經把此事據實報告,但那個買通他殺害哈柏的人並不會就此善罷甘休,他們會再次下手。看來他們已經成功了現在全體警察集合起來,一定是趕到貝克曼路二十五號去了。他死了,一家四口都死了,他們遭到折磨後被砍死了!這都是我的錯,我考慮不周!   我向櫃台跑過去找那個戴眼鏡的女侍。   可以幫我叫輛計程車嗎?   廚師從廚房裡探出頭來,也許他就是這家餐廳的老板。   不,不行,他大叫,你以為這裡是旅館嗎?如果你要搭計程車,你就自己去叫。我們這兒不歡迎你,朋友,你是惹麻煩的人。   我冷冷地注視著他,一時反應不過來,可是那女侍笑著把手搭在我的手臂上。

  不要理伊諾,她說,他是個壞脾氣的老傢伙。我去幫你叫計程車,你到外面的停車場等著。   不一會兒,計程車來了。   去哪裡,先生?司機問。   我告訴他哈柏家的地址,他慢慢地大角度拐彎向鎮上駛去。我們經過消防站和警察局,停車場上沒有看到蘿絲珂的雪佛蘭,也沒看到巡邏車他們全部出動了,都到哈柏家去了。我想,計程車再行駛一哩,我就會看到貝克曼路二十五號門口停著一堆警車,驗屍官也會從黃溪那間簡陋的辦公室趕過來。   然而,街道上冷冷清清。我下了計程車,向哈柏家走過去。那裡沒有人,沒有警車,沒有救護車,沒有喧嘩聲,沒有警方攝影師,也沒有封鎖現場的黃色警戒帶。   那輛黑色的本特利停在碎石路邊。我繞過它走到門口,前門驀地開了,夏莉哈柏飛奔了出來,歇斯底里地尖叫著。

  哈柏不見了!他失蹤了,我找不到他!   看來只有哈柏一人遇難。他們把他帶走,扔在什麼地方了。也許是有人發現了他的屍體,報了警,警車和救護車開到那兒去了。   出事了,夏莉哭道,警察抓過他,一定是銀行裡出了問題。他最近一直緊張兮兮的,現在又不見了。他失蹤了!一定出事了,我知道一定出事了!   她又開始尖聲叫喊起來,而且愈來愈歇斯底里,我不知道怎樣安慰她才好。   他昨晚很晚才回來,她說,今天早晨他還在家裡,我送班和露西到學校去,之後他就不見了。他沒有去上班,因為他接到辦公室打來的電話,叫他待在家裡,他的公事包還在家裡,行動電話、外套、皮夾、信用卡和駕照都沒帶走,前門敞開著。他沒有去上班,他失蹤了。

  我呆呆地站在那裡,心想哈柏肯定是被強行拉走了,他遇害了。夏莉癱倒在我面前,然後開始低聲向我訴說,聲音比尖叫還要淒楚。   他的車還在這裡,她的聲音低得像耳語,他不可能步行到什麼地方去,他出門從來不走路的。   哈柏的本特利是綠色的,她向屋後指了指,那輛車還在車庫裡,我去看過。你得替我找到他,瑞契爾先生,求求你,求求你幫幫我們。哈柏出事了,我知道他遇到麻煩了。他說過你能幫助他,你救過他的命,你知道如何處理事情。   她在懇求我幫助,然而我已經無能為力,她很快就會知道的。貝克和芬利很快就會到來,把驚人的消息告訴她。也許芬利很善於處理這種事情,因為他看起來既有威嚴又十分穩重。他會告訴她這個悲慘的消息,而把細節搪塞過去,並且帶她到停屍間辨認屍體;那裡的人會先用紗布把難看的傷口裹好。

  你願意幫助我們嗎?夏莉問我。   我決定不跟她在一起等待芬利他們,我要到警察局去問清情況。由於這是我的判斷錯誤所鑄成的慘事,因此我會再與芬利一道回到這裡。   妳待在家裡,我說,把車借給我用。   她在袋子裡翻找了一會兒,取出一串鑰匙交給我,我駕著本特利車沿著彎曲的車道駛去。   巡邏車和沒有警方標記的汽車橫七豎八地停在警察局門口的停車場上。我走進大廳,看見貝克、史蒂文森、芬利和蘿絲珂,以及星期五那兩個後備警察,但莫里森局長不在場,那位接待警官也不在。他們的表情茫然,目光呆滯,顯然都嚇得心神不定。沒有人搭理我,現場氣氛肅靜。最後蘿絲珂哭泣著向我走過來,把臉靠在我胸前。她非常激動,用雙臂緊緊環住我不放。

  太可怕了!她說,然後就再也說不出話來。   我扶著她走回桌邊,讓她坐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芬利坐在一張辦公桌上,臉上毫無表情,我點頭向他示意,要他跟我到後面的大辦公室裡去。我需要知道情況,而芬利是知情的人。   發生了什麼事?我問。   他費力地抬起頭來望著我,這件事用不著你來關心。他對你很重要嗎?   問得好!這是一個我無法回答的問題。芬利不知道我對哈柏的了解,因此也就不會知道他對我有多麼重要。   你只要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事情很慘他只說了一句,就不再往下說了。   他的回答讓我很納悶。我的哥哥頭部中彈,臉也給打碎了,屍體被踐踏成肉餅似的,芬利目睹那慘狀時,態度冷靜;另外一個死者被老鼠咬得不成樣子,身上不剩半滴血,而芬利也處之泰然。哈柏是一個當地人,情況當然不能相提並論,這我能理解。但是星期五那天芬利根本就還不認識哈柏,而此刻他卻好像見了鬼似的,因此這裡面必然有相當驚人的內幕。

  這說明瑪格雷夫鎮有一件大陰謀正在進行,因為除非是為了一個既定的目的,否則沒有必要做那麼引人矚目的事。事先的威脅會對即將被下手的目標造成影響,就像使哈柏恐懼一樣,這就是威脅的目的。然而,將威脅轉化為實際行動則有另外一種完全不同的目的;對某個人下手並不光是對這個人本身,而是針對下一個人進行威脅,它等於在說:你看到我們怎樣收拾他了嗎?這將是你的下場。因此殺害哈柏的驚人行動,幕後主使者便是要透露他正在進行一件大陰謀,而且還有一些人也將是他的下一個目標。   告訴我,芬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又問道。   他俯身向前,雙手捂住嘴巴和鼻子,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太可怕了,他說,這是我見過最慘的兇案之一。他被剝光衣服;他們把他釘在牆上,六、七枚大鐵釘從手掌、手臂穿進,刺進肌肉。他們也把他的腳釘在地板上,然後割掉他的睪丸,到處是血跡,真夠慘的!然後他們割開了他的喉嚨。那幫人真可惡,瑞契爾,這種事都做得出來。

  我幾乎說不出話來我想起夏莉,她會問我打聽到什麼消息。芬利應該自己去把事情告訴她,可是我知道他為什麼猶豫不決,因為他難以啟口,那悲慘的細節難以相瞞;然而那是他職責。   是的,我說,聽起來真夠慘的。   他四下環顧了一眼,然後對著天花板長嘆了一聲,顯出一副憂鬱的模樣。   這還不算是最慘的,你要是看到他們把他妻子折磨成什麼樣子,就會感到更慘了。   我一時說不出話來,只感到天旋地轉。   他的妻子?你到底在說什麼?我剛才還看見她,我說,就在二十分鐘之前。她好端端的,什麼事也沒有。   你看見誰?芬利問。   夏莉,哈柏的太太。她沒事,他們沒有傷害她。   哈柏跟這件事有什麼關係?他又問。

  我們在說什麼?我不解地望著他,到底是誰遇害了?   芬利望著我,彷彿我發瘋了。   我以為你已經知道了!他說,被殺的是莫里森局長,他和他的妻子遭人殺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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