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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24

地獄藍調 李查德 6495 2023-02-05
  回到馬格瑞夫警局的路程超過四百英里,我一路疾駛,沿路放膽飆車。我必須與芬雷見面,跟他一起想出一個新的理論。帝爾那部新車旁邊有個空間,我把老凱迪拉克給塞進去,進去後對著報案櫃台那傢伙點點頭,他也對我點頭示意。   芬雷在嗎?我問他。   在後面,他跟我說,鎮長跟他在一起。   我繞過報案櫃台,跑過警員辦公區,到紫檀木辦公室看到他跟帝爾在一起。芬雷一定有壞消息要告訴我,看他垂頭喪氣的模樣就知道了。帝爾看到我的時候則是一臉訝異。   李奇先生,你又回去當兵啦?他說。   我愣了一下才想到他為什麼要這樣講。他說的是我一身裝備與迷彩夾克,我則是上下打量著他,看他身穿閃亮的灰色西裝,到處是繡上去的圖案,戴著那種尾端有銀釦的牛仔領結。

  那你自己的衣服有好到哪裡去嗎?你這老渾球。我說。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衣服,滿臉訝異,即使身上沒有灰塵污漬,還是用手去撥一撥,充滿怒意地瞪著我。   像你這樣出言不遜,我大可逮捕你。他說。   我大可扭斷你的脖子。我對他說,然後捅死你這個老屁股。   我們站著互相怒視對方,僵持了好一會兒。帝爾緊握他那根沉重的手杖,好像想要舉起來打我似的。我可以看得出他的手愈握愈緊,一直瞪著我的頭部,但他終究只是昂首闊步走出辦公室,用力甩上大門。我把門打開一個縫,在後面看到他拿起警員辦公桌上的一支電話。我知道他要打給克林納,要問他什麼時候才要把我幹掉。我把門關上,轉身面對芬雷。   有問題嗎?我問他。

  嚴重得很,他說,你看到卡車裡面是怎麼一回事了嗎?   我待會兒再跟你說。我說,先跟我說有什麼問題。   你要先聽小問題。他說,還是大問題?   先講小問題吧。我說。   皮卡要讓蘿絲可多留一天。他說,沒辦法。   媽的,我說,我想見她一面。那她自己覺得怎樣呢?   皮卡說她覺得無所謂。他說。   媽的。我又罵了一遍,那大問題是什麼?   有人比我們快一步。他低聲說。   快一步?我問他,這是什麼意思?   這件事跟你哥的名單有關。他說,就是那幾個縮寫的名字,還有謝曼.史托勒的車庫。第一件事是今天早上亞特蘭大警察局用電傳機傳訊息過來,我才知道史托勒的房子在晚上被燒毀了,就是你跟蘿絲可一起去的那間,好像在高爾夫球場旁邊?整間全毀,包括車庫跟一切都沒留下。是被縱火的,房子到處都是汽油。

  天啊!我說,那茱蒂呢?   鄰居說她星期二晚上就提早脫身了。他說,就在你們跟她談話過後,離開後就再也沒回家,房子是空的。   我點點頭。   茱蒂是個精明的女人。我說,但是這也不能說有人比我們快一步。我們已經到車庫裡面去看過了,如果他們想要掩飾些什麼,也已經太晚了。可是並沒有什麼需要掩藏的,是不是?   還有那些縮寫的名字。他說,就是那些跟大學有關的縮寫。今天早上我比對出那個普林斯頓的傢伙,W.B.就是華特.巴托洛穆,是個教授,昨晚被人幹掉了,就在他家外面。   可惡。我說,怎麼死的?   被人刺死的。他說,紐澤西警方說是被人搶劫。但是我們知道另有隱情,對不對?   有什麼消息是比較好的嗎?我問他。

  他搖搖頭。   只有更糟的消息。他說,巴托洛穆知道某件事,他們在他透露案情之前就把他幹掉.所以說比我們快一步,李奇。   他知道某件事?我說,什麼事?   我也不知道。芬雷說,我打過去的時候,接電話的是個類似研究助理的傢伙,他幫巴托洛穆工作。巴托洛穆似乎因為某件事而感到很興奮,昨晚在辦公室加班到深夜。那研究助理幫他把各種舊資料拿出來,巴托洛穆全部看過一遍。他整理好之後,寄到喬伊的電子郵件信箱就回家了,結果被人打劫,故事就是這樣。   電子郵件裡面寫了些什麼?我問他。   他叫喬伊早上等他電話。他跟我說,那助理說,他覺得巴托洛穆有重要的發現。   可惡,我又罵了一次,紐約那一組名字的縮寫呢?K.K.是誰?

  還不知道。他說,如果他還沒被幹掉的話,我猜應該是一個活著的教授。   好。我說,我要去紐約找他。   急什麼?他問我,是不是那卡車有問題?   有個大問題。我說,那卡車是空的。   辦公室裡陷入一陣長久的寂靜。   車子離開倉庫的時候是空的?芬雷說。   打電話給你以後,我把車裡看得一清二楚。我說,但裡面是空的,沒有任何東西,全部都是空氣。   天啊。他說。   他看來很沮喪,一副無法置信的模樣。他本來很佩服蘿絲可提出的偽鈔流通理論,還握手恭喜她想出那個光明燭台理論。那是個好理論,好到他無法相信那其實是個錯誤的推論。   我們一定沒有錯。他說,那理論很有道理,想想看蘿絲可是怎麼說的?地理位置,還有格雷紀錄的數字,一切都吻合,一切是如此明顯。我可以感覺得到,我可以看出來,如果不是偽鈔流通的路線,會是什麼?我已經仔細想過好幾回了。

  蘿絲可說的沒錯。我也同意他說的,而且你剛剛說的也都沒錯,猶太燭台的形狀也是對的。馬格瑞夫是流通中心,那是偽鈔流通的路線,我們只搞錯了一個小地方。   什麼小地方?他說。   我們把方向搞錯了。我說,我們弄顛倒了,所以流通方向是完全相反的.流通路線的形狀一樣,但偽鈔是往這邊流,不是從這邊流出去。   他點點頭,他聽得懂我在說些什麼。   所以他們不是在這裡裝貨。他說,他們是在這裡卸貨。他們不是在消耗庫存,而是在囤積庫存,在馬格瑞夫這裡。只不過,是什麼的庫存呢?你確定他們不是在別處印製偽鈔,然後把東西運到這裡來?   我搖搖頭。   沒道理。我說,茉莉說過了,美國境內沒辦法印製偽鈔,都被喬伊阻絕了。

  那麼他們運過來的是什麼?他說。   我們必須搞清楚,我說,但是我們知道那東西以一週一噸的速度增加,而且可以裝進冷氣機的箱子裡。   真的嗎?芬雷說。   去年之前都是這樣。我說,去年九月以前,他們把東西偷渡出國,那是謝曼.史托勒的工作。那些冷氣機不是煙霧彈,它們本身就是非法的東西!他們把東西裝進冷氣機的箱子裡,謝曼.史托勒每天載貨去佛羅里達州跟船隻會合。所以他因為超速被攔下來的時候才會變得那麼焦躁,那個大牌律師才會那麼快就趕到,不是因為他正要去裝貨,而是因為他正要去卸貨,傑克森維爾警方把他扣留了五十五分鐘,卻查不出他有整車的貨。   問題是,整車什麼貨?芬雷說。   我不知道。我說,這些條子不想仔細盤查。他們看到一堆封死的冷氣機紙箱,都是全新的,而且序號跟所有東西一應俱全,就以為那是真的貨物。冷氣機紙箱是完美的掩護,載那種東西往南邊走,一點也不奇怪。沒有人會懷疑往南載的全新冷氣機有問題吧,是不是?

  但是他們在一年前停止了這項活動?他說。   對。我說,他們知道海岸巡防隊的緝私行動要上場了,所以趕在期限之前把貨都運出去,還記得格雷記載的嗎?他們的進貨量變成兩倍。接著他們在一年前中止整個活動。我們以為他們是怕東西無法順利走私進來,其實他們真正怕的是東西還沒出去就被海防部隊攔下。   芬雷點點頭,看來好像在生自己氣似的。   這一點我們搞錯了。他說。   我們搞錯的可不只這一點。我說,他們把謝曼.史托勒炒魷魚是因為再也不需要他了。他們決定要守著那一堆貨,坐等海巡隊的行動結束,所以現在他們才會那麼脆弱慌張,芬雷。他們手裡握有的不是最後一批的剩餘存貨,而是直到星期天之前,所有該死的存貨都還藏在倉庫裡。

     芬雷在辦公室門口把風,我坐在紫檀木辦公桌前打電話到紐約哥倫比亞大學,那號碼幫我接通了現代歷史系。一開始很順利,系辦公室裡有個女人幫了我大忙。我問他們系上是否有個教授的名字縮寫是K.K,她直接說出有個叫做凱文.凱爾斯坦的傢伙,已經任教多年了,聽來好像學術地位崇高似的。接下來就變得很困難我問她是否可以請他來聽電話,她說不行,因為他很忙,不想再被打擾。   再被打擾?我說,已經有人去騷擾他了嗎?   兩個來自喬治亞州亞特蘭大的警探。她說。   什麼時候的事?我問她。   今天早上。她說,他們來這裡找人,沒找到他就不肯罷休。   那兩個人長什麼樣子?我問她。   她試著回想,有一會兒沒講話。

  兩個拉丁美洲裔的傢伙。她說,細節我已經想不起來了。講話的那個看來衣冠楚楚,很有禮貌,但是恐怕真的沒什麼特徵。   他們跟他見面了嗎?我問她。   他們跟他約一點見面。她說,他們要請他去某處吃午餐,我想是這樣。   我的手緊握話筒。   好。我說,這一點很重要。他們有問他的名字嗎?或者是問誰的名字縮寫是K.K.?就像我剛才那樣問妳。   他們問的問題跟你一模一樣。她說,他們問我,是不是有哪個教師的名字縮寫是K.K.。   妳聽我說。我說,仔細聽我說。我要妳現在去見凱爾斯坦教授,現在就去,不管他在做什麼,妳都得打斷他,跟他說這攸關他的生死,跟他說那兩個亞特蘭大警探是冒牌貨。他們昨晚已經去過普林斯頓了,華特.巴托洛穆教授被他們殺掉了。   你不是開玩笑吧?那女人說這句話時幾乎在尖叫。   這是真的。我說,我叫做傑克.李奇,我相信凱爾斯坦一直在跟我哥哥喬伊.李奇聯絡,他是個財政部官員,跟他說我哥也被殺掉了。   那女人又陷入一陣沉默,克制自己的情緒後又回過神來,變得比較鎮定。   那我應該請凱爾斯坦教授做些什麼?她說。   兩件事。我說,首先,他絕對不能我再說一次絕對不能跟那兩個亞特蘭大來的拉丁美洲裔傢伙見面,無論何時,懂嗎?   懂。她說。   很好。我說,其次,他必須趕快到校園警衛室,馬上去,好嗎?他必須在那裡等我,再三個小時我就可以趕到。凱爾斯坦必須坐在警衛室裡面等,要有個警衛在身邊陪他,直到我抵達。妳可以確保他做到這一點嗎?   可以。她說。   叫他打電話去普林斯頓大學的警衛室。我說,叫他問問巴托洛穆的遭遇,這樣他就會相信了。   好。那女人說,我一定會叫他照你的指示去做。   還有,請妳把我的名字通報到警衛室去。我說,我不希望我抵達的時候遇到什麼麻煩,凱爾斯坦教授認得出我,跟他說我長得像我哥。   我掛上電話,對著房間另一頭的芬雷大叫。   他們拿到了喬伊的名單。我說,他們找了兩個傢伙去紐約。其中一個就是拿走喬伊公事包的人,一個衣冠楚楚的客氣傢伙。他們拿到名單了。   但是怎麼拿到的?他說,公事包裡沒有名單啊。   一陣恐懼襲上我心頭,我知道他們怎樣拿到的,非常清楚但是卻被我忽略了。   貝克。我說,貝克也有份,他多印了一份名單。你不是叫他去印喬伊的名單嗎?他印了兩份,拿了一份給帝爾。   天啊!芬雷說,你確定嗎?   我點點頭。   還有其他跡象可以看出來。我說,帝爾耍了我們。我們還以為警局裡每個人都是清白的,但他只是把他們藏在暗處而已,所以我們現在根本分不出哪些人涉案。我們必須離開這裡,現在就走吧!   我們離開辦公室,經過警員辦公區,走出那扇大玻璃門,直接進芬雷車上。   去哪兒?他說。   亞特蘭大,我跟他說,去機場。我得去紐約。   他發動車子後上了郡道往北走。   貝克一開始就涉案了,我說,這麼明顯的事,我怎麼沒有注意到呢?      芬雷一邊開車,我一邊跟他把事情整理一次,每個環節都重新想過一次。上星期五,我跟貝克單獨待在警局那間白色偵訊室裡,我把手腕伸到他面前,他幫我解開手銬。他居然幫一個他認定的謀殺嫌疑犯解開手銬,特別是這個人還把死者踹到死無全屍,可是他居然願意跟這種傢伙在房裡獨處。後來我叫他帶著我去上廁所,他又一副懶散而不在乎的樣子,我大可以搶了他的槍後潛逃。當時我還以為他聽了我回答芬雷的問題,相信我是無辜的。   但實際上他早就知道我是無辜的,他很清楚誰是無辜的,誰不是,所以他才會那麼輕鬆。他知道我是一個最方便的代罪羔羊,是一個無辜的過客。如果我只是個無辜的過客,幫我解開手銬又會怎樣呢?帶著一個無辜的過客去上廁所,又有什麼好緊張的呢?   哈伯是被他帶來偵訊的,我注意到他的肢體語言。當時他好像內心充滿了衝突,整個人看來扭扭捏捏,我還以為那是因為哈伯與史帝文生有朋友與姻親關係,把他搞得很尷尬。但實際上並非如此他看來扭扭捏捏是因為他陷入兩難的處境。如果把哈伯帶來警局,後果一定很慘;但是他如果不聽從芬雷的命令,又會驚動芬雷,所以他不知如何是好。不管他怎麼做,後果都很悽慘。   而且為了掩藏喬伊的身分,他也故意從中搞破壞。貝克在用電腦傳輸喬伊的指紋時故意搞砸,不讓喬伊的身分曝光,因為他知道喬伊是個政府調查員,華盛頓的資料庫裡面一定有他的指紋檔案。所以他努力讓指紋比對無法成功。但是他太早宣稱比對沒有結果了,以致詭計無法成功。因為他沒有這方面的經驗,總是把技術性的工作留給蘿絲可,所以他不知道系統運作的方式。可是我沒有把這些徵兆聯想在一起,因為第二次指紋比對出爐之後,出來的居然是我哥的名字,我根本沒心情想那麼多。   在那之後,他就一直在刺探打聽,在我們的秘密偵查活動中扮演跑龍套的角色,想要加入,而且也一直願意幫忙。芬雷把他當成把風的小弟,可是每次他只要有一丁點收穫,就會去跟帝爾通風報信。   芬雷以高速往北疾馳。雪佛蘭在交流道繞來繞去,車子的踏板差點被他踩爛,我們的大車飛快開上高速公路。   我們可以找海巡隊嗎?他說,叫他們從禮拜天開始預備,到時候不是又要開始出貨了嗎?叫他們加強巡守之類的。   你別開玩笑了。我說,總統先生已經承受了那麼多抨擊,絕對不可能在第一天就自打嘴巴,你一個人去要求是沒有用的。   那我們該怎麼辦呢?他說。   再打電話去普林斯頓大學。我對他說,找到那個研究助理,或許他可以幫我們拼湊出昨晚巴托洛穆發現的事。你去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趕快開始幹活吧。   他笑了出來。   現在有哪個鬼地方是安全的呢?他說。   我告訴他,他可以去我們在禮拜一去過的阿拉巴馬州汽車旅館,那是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他在那裡絕對安全無虞。我跟他說我回來的時候就去那裡找他,要他把賓利轎車開去機場,然後把鑰匙跟停車票卡擺在入境大廳的旅客服務櫃台。他把所有該做的事情對我覆述一遍,確定他沒有聽錯。雖然時速高達九十英里以上,但每次他說話的時候都面對著我。   專心看路吧,芬雷。我說,如果我們兩個都撞死在這輛車裡面,對誰都沒有好處。   他對我咧嘴微笑,把臉轉往前面,腳下油門踩得更兇了。那輛警局的雪佛蘭大轎車時速升高到一百英里以上,然後他再度轉頭與我四目相對,維持這姿勢約有三百碼之久。   你這孬種。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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