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琳費了番功夫,穿遇垃圾走回樓梯下方,把鑰匙丟給李奇。李奇用單手接住,先左手再右手。兩副鑰匙都掛在鍍鉻鑰匙圈上,兩副也都有黑色皮革裝飾,上面鑲著搪瓷車徽。賓士的三星環,藍白色的BMW螺旋槳。兩副都有一把特別大的車鑰匙,一個遙控器。他把鑰匙上的灰塵和髒污吹一吹,放進口袋。把頭探進黑洞,抓住波琳的手,把她從樓梯上拉起來,讓她安全回到巷子裡。波琳把自己拍一拍,用力踢踢空氣,將鞋子上的垃圾清理掉。
然後呢?她說。
現在扳回一城。他說。
他把暗紅色的門關上,手臂再次從窗洞伸進去,再抱一次牆壁,從裡面把門上鎖,小心把手抽出來。轉一轉鎖頭,很穩固,安全無虞。
把鑰匙投進信箱這個動作,其實是障眼法。他說:不過是個毫無意義的行為,純粹是為了轉移焦點。那傢伙早就有鑰匙了,他是從藍恩的檔案櫃裡拿到備份鑰匙的,所有車子的配件都在那裡。有些備份鑰匙還放在那裡保管,而一部分的鑰匙不見了。
所以你講的時間才是對的。
李奇點點頭:那傢伙就在咖啡廳對面的公寓裡,坐在椅子上,看著窗外。他看著葛瑞格在十一點四十分把車停好,看著他走開,可是沒有跟著到春天街這裡。因為沒必要,他才不需要管什麼春天街,只要走出大門,跨過第六大道,從口袋掏出備份鑰匙,馬上就能上車。所以相對於午夜十二點,其實更接近十一點四十分。
第二天早上藍色的BMW也一樣。
如出一轍。李奇說:我看著那該死的門二十分鐘之久,可是他連靠近都沒有,甚至沒到豪斯頓街以南,葛瑞格從BMW下車後,兩分鐘內他就已經在車上了。
同時這也是為什麼他要特別指定某些車輛,因為他必須比對偷來的鑰匙。
第一天晚上葛瑞格讓我上車這件事,一直讓我很困惑。他從十呎外就用遙控器把車門打開,就像一般人的習慣動作。可是前一天晚上,那傢伙坐上賓士前卻沒有這個動作,他就直接走到車旁,把鑰匙插進門上。這個時代還有人會做這種事嗎?可是他做了,因為他不得不這樣,因為他沒有遙控器,他只有備份鑰匙。這也可以解釋最後一次他必須要指定積架當作取款車輛,因為他得在柏克把錢放上去之後,立刻從街道另一邊把車鎖起來,才不會有安全上的疑慮。而他只能對積架這樣做,因為他擁有的唯一遙控器就是那部積架。他在一開始綁架的時候拿到的。
波琳沒說話。
李奇說:我跟藍恩說過,這傢伙指定要積架是故意要嘲弄他,當作提醒他的芒刺,可是真正原因其實很實際,不是什麼心理層面的東西。
波琳又多安靜一秒:可是這樣不就又回到有內應的理論?這樣就代表一定有內應,對吧?因為要偷備份鑰匙?但你已經把內應的可能剔除了,不是嗎?你已經認定不可能有內應了。
我想我已經把這問題解決了。
是誰?
沒有舌頭的那個傢伙,他就是整個問題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