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拉一聲不響地離開房間。
歐唐納說:我想安琪拉今天沒有隱瞞什麼,所以我想法蘭茲沒有那種客戶。
李奇說:你們試過逼問她嗎?
我們不需要逼問,看就知道了,她沒什麼可說的。比較難想像的是,法蘭茲竟然會捲入這種事,除非那是個經常往來的老客戶,而且非常了不起。如果真有這種客戶,安琪拉卻連名字都沒聽過,那也很難想像。
李奇點頭後微笑一下。他真喜歡這夥人,因為絕對可以信任他們,沒有人講話會語帶保留。如果法蘭西絲、卡拉或歐唐納丟出問題,其他人會直接提出自己的解答。不管什麼問題,不管說出來會怎樣,總是如此。如果派他們去亞特蘭大的可口可樂總公司一趟,他們連可樂的祕方都弄得回來。
法蘭西絲問:接下來怎麼辦?
李奇說:我們先跟郡警談談,特別要問問他們有沒有去過拉斯維加斯。
去過桑切斯和歐洛茲科的辦公室?卡拉才剛去,沒被動過啊。
她沒去他們家看過。
三十分鐘後,卡拉回來說:他沒開槍打我。
李奇說:太棒了。
那還用說。他招認了什麼事嗎?
不置可否。
鼻子被打斷,他很氣吧?
氣炸了。
究竟怎麼回事?
他打電話給他老闆,他們想在這裡跟我們碰面。一小時後。
他老闆是誰?
一個叫柯提斯.墨尼的傢伙,洛杉磯郡警局的人。
李奇說:好,就跟他們見面。看看他們有什麼線索。記得以前我們怎樣對付那些混球憲兵司令嗎?占盡他便宜,一點好處也不給。
他們在樓下大廳等了一小時,沒有壓力,一點也不緊張。軍旅生涯讓人學到等待的功夫。歐唐納癱坐在一張沙發上,用彈簧刀清理指縫。狄克森把那七張紙拿起來看了一遍又一遍,法蘭西絲獨自坐在一張靠牆的椅子上,李奇坐在一張拉蔻兒.薇芝的老照片下方,照片裱過框,當年的拍攝地點就在這家飯店外面。拍照時已接近傍晚,陽光和她的肌膚一樣都是金黃色,攝影師稱之為魔術時刻。李奇心想:那一刻就像明星生涯,閃閃動人,卻短暫無比。
自稱艾倫.梅森的四十歲男子也在等待。他住在丹佛市中心的布朗皇宮飯店,等一下要在房間與人密會。他失去了平常的鎮定,而且沒有精神,主要是因為三個理由。首先,他的房間又暗又爛,完全出乎意料。其次,他的房間床邊擺了個暗灰色硬殼Samsonite行李箱正如他的所有配件,是精心挑選的,那昂貴的價格足以匹配他散發出的富家氣息,卻又不至於太過招搖,以免引來不必要的注意。裡面有不記名債券、鑽石以及瑞士銀行的帳戶密碼,價值非常非常多錢準確地說,是六千五百萬美元。而且他即將碰面的那些人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特別是他身邊又帶著那麼多一拿就走,而且完全無法追蹤的財產。
第三個理由是他睡不好。夜晚的空氣中充滿一種難聞的味道,他想了很久,終於確定那是狗食的味道。顯然附近有個工廠,很不湊巧地風又往這方向吹。然後他只能醒著躺在床上,擔心狗食裡到底有哪些成分。肉是一定有,但他知道味覺是經過一連串物理作用,由分子進入鼻腔內產生的。所以嚴格來說,真有一部分的肉進入了他的鼻孔。肉與他的身體產生了接觸,而且那些肉是阿茲哈里.馬穆德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該接觸的。
他走到浴室洗臉.那已經是當天第五次。他看看鏡中的自己,緊閉嘴唇,告訴自己,在這當下他不是阿茲哈里.馬穆德,他是個名叫艾倫.梅森的西方人,有個任務待他完成。
首先走進馬蒙堡飯店大廳的,是湯瑪士.布蘭特,那個被痛扁的郡警。他的額頭側邊有道剛剛留下的瘀痕,他臉上的鐵製固定器緊緊貼著頰骨,以致眼睛周圍的皮膚都扭曲了。從走路的樣子看得出他很痛。他的情緒很複雜,一方面因為被襲擊而氣得要死,另一方面因為讓這種事發生,也覺得自己很蠢。還有,讓他最憤慨的是,因為工作的關係,他必須把自己的怒氣全往肚子裡吞。在他後面進來的是個年紀較大的傢伙,那一定是他老闆,柯提斯.墨尼。墨尼看起來大約將近五十歲,長得矮小結實,而且他那副耗損過度的樣子,跟其餘在同一個工作崗位上幹太久的人看起來都一樣。他染過的黑色頭髮太暗淡,跟眉毛不搭,還帶著一個老舊皮革公事包。
他問道:你們哪個混球打了我的人?
李奇說:有差嗎?
不該發生這種事的。
別難過了,他一點勝算也沒有,雖說我們之中有個女生,但當時可是三對一。
法蘭西絲用幾乎能殺人的銳利眼神瞪了李奇一眼,墨尼搖頭說:我不是在批評手下無能,我是說你們以為自己可以大老遠來這裡襲警嗎?
李奇說:他已經離開轄區了,也沒表明身分,而且鬼鬼祟祟,所以根本是自找的。
你們來這裡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參加葬禮。
我們還沒叫家屬來領遺體。
我們可以等。
是你出手打人的嗎?
李奇點頭說:我道歉,但其實你們只要開口就行了。
說什麼?
說要我們幫忙。
墨尼面無表情地說:你以為我引誘你們來幫忙辦案?
不是嗎?
墨尼搖頭說:不,我引誘你們來這裡是當誘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