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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17 阿拉伯之淚

復仇女神的懲罰 尤.奈斯博 8354 2023-02-05
  看到哈利走進他們共用的辦公室,哈福森大吃一驚。   你來了?你知道現在才   睡不著。哈利含糊地說,雙臂交叉著坐進電腦螢幕前面的椅子。這機器慢得要死。   哈福森轉過頭說:速度取決於你連上網路時的資料傳輸速率。你現在用的是標準ISDN線,但想開點吧,我們就快有寬頻了。你在找《今日商業報》嗎?   嗯?對。   亞納.亞布?你跟薇格蒂絲.亞布談過了?   對。   他們跟這起銀行搶案有什麼關係?   哈利沒有抬頭。他並沒說事情跟搶案有關,但也沒說沒有,所以他同事會有這樣的聯想也很正常。這時螢幕上正好出現亞納.亞布的臉,才讓哈利免於作答。顯然哈利之前看到的那抹開懷笑容一直在那個打得老緊的領帶上。哈福森咂咂嘴,大聲唸了出來:

  價值三千萬的家族企業。日前喬伊斯連鎖飯店買下亞布公司的所有股份,如今亞納.亞布才能存下三千萬克朗。亞布說他想多奉獻時間給家人,這也是他出售名下這間成功公司的最大原因。我想看著孩子長大,亞布接受訪問時這麼說。家庭是我最重要的投資。   哈利按下列印。   你不想看其他文章了嗎?   不想,我只要這一篇。哈利說。   銀行裡有三千萬,現在他又開始搶銀行?   我待會再解釋。哈利說著從椅子上站起來。在那以前,你可不可以教我怎麼看電子郵件的寄件者是誰。   郵件上有位址啊。   可以在電話簿裡找到嗎?   不行,但你可以找出發信的是哪個郵件伺服器,位址上面會寫伺服器。伺服器上有用戶位址列表,很簡單的。你收到有意思的信了?

  哈利搖頭。   給我位址,我馬上就幫你查出來。哈福森說。   好。你有沒有聽過一個叫bolde.com的伺服器?   沒有,但我會去查。其他部分的位址呢?   哈利遲疑了。我忘了。他說。   哈利向車庫徵用了一台車,慢慢開進格蘭區。刺骨的風吹攪著昨天在人行道上被曬乾的樹葉,行人把手插在口袋裡走著,頭縮在肩膀裡。   哈利在彼斯德拉街上的電車後方停好車,把廣播轉到NRK新聞廣播電台。他們沒提絲汀.葛瑞特的案子,只說上萬名難民兒童無法撐過阿富汗的嚴冬,一位美國士兵被殺了,然後是一段跟他家人的訪談。他們想要報仇。畢斯雷區因為交通堵塞而不開放,但可以繞路走。      喂?光是從門口對講機傳來的這麼一個音,就可以聽出艾斯翠.蒙森得了重感冒。

  我是哈利.霍勒。謝謝妳之前的幫忙。我可以再請教幾個問題嗎?妳現在有空嗎?   她吸了兩次鼻子,才回答:什麼問題?   我希望可以不必站在這裡問。   又是兩下吸鼻子聲。   現在方便嗎?哈利問。   門鎖嗶地一聲打開,哈利推開了門。   艾斯翠.蒙森站在走廊,肩上裹了條披巾,雙臂交叉,看著哈利走上樓梯。   我在葬禮上看到妳了。哈利說。   我想她至少該有一位鄰居出席。她說,那聲音像是用擴音器說出來的。   不曉得妳認不認識這個人?   她勉為其難地拿起那張有摺角的相片。哪個人?   隨便哪一個。哈利的聲音在樓梯間迴盪。   艾斯翠.蒙森仔細地凝視照片。   怎麼樣?

  她搖頭。   妳確定?   她點頭。   嗯。妳知不知道安娜有沒有男朋友?   固定的嗎?   哈利深深吸了口氣。妳是說,她的男朋友不只一個?   她聳肩。這棟樓裡什麼聲音都聽得到。我這麼說吧:有人上樓,樓梯就會嘎吱響。   有認真的對象嗎?   我不清楚。   哈利等待著。她並沒有沉默太久:今年夏天她信箱旁邊貼了一張名條。不知道這樣算不算認真   哦?   我想紙上是她的筆跡,只寫了艾瑞克森四個字。她薄薄的唇上有一抹笑意。說不定那人忘了告訴她自己叫什麼名字。總之,紙條一星期以後就不見了。   哈利低頭看著欄杆,樓梯很陡。一星期總比什麼都沒有好,不是嗎?   對某些人來說,或許是吧。她說,一手放上門把。我要回去了,我剛聽到收到電子郵件的聲音。

  郵件又不會跑掉。   又一個噴嚏讓她全身一顫。我要回信。她說,淚水蒙上她的眼。是跟一個作家,我們在討論我的翻譯。   那我就說快一點。哈利說,我只想讓妳也看看這個。   他把那張紙遞給她。她接過,瞥了一眼,然後懷疑地望著哈利。   仔細看一下。哈利說,需要多久都沒關係。   沒必要。她說著把紙還給他。      哈利花了十分鐘從警察總署走到科博街21A。這棟老舊的磚造建築曾經是製革廠、印刷廠、鐵工廠,或許還有過其他用途,是奧斯陸曾經有這些工業的遺跡。但現在,這棟樓已經被鑑識中心佔據了。儘管有了燈光和現代裝潢,這棟樓仍給人一種工業建築的感覺。哈利在其中一個又大又冷的房間裡找到韋伯。

  媽的!哈利說,你真的確定?   韋伯疲倦地一笑。瓶子上的指紋很清楚,只要我們檔案裡有,電腦就找得出來。當然,我們也可以人工比對,以求百分之兩百確定,但那樣要花上好幾個星期,而且反正也不會有結果。我很肯定。   對不起。哈利說,我只是滿心以為逮到他了。我以為像他這樣從來沒被逮捕過的機率小得不得了。   他不在我們的資料庫裡,只代表我們必須去別處找。但至少我們現在有了確實的證據,也就是這個指紋和基克凡路上的纖維。如果你能抓到人,我們就有能讓他定罪的證據。赫格森!   一個年輕人正好經過,立刻停下。   奧克西瓦的人用沒密封的袋子把這頂帽子給我。韋伯咕噥著,我們這裡又不是豬舍。你聽懂沒?

  赫格森點頭,用了然於心的神情望了哈利一眼。   你必須坦然接受事實。韋伯說著又轉向哈利。至少你不必忍受伊佛森今天那種情況。   伊佛森?   你沒聽說今天發生在警獄地道的事嗎?   哈利搖搖頭,韋伯搓著手咯咯笑了。既然這樣,我就跟你說個精采故事,幫你度過低潮期好了。   韋伯的說明跟他寫的警察報告很像:用簡短、潦草的句子說出動作,沒有任何囉唆的描述提及感情、語氣或面部表情。但這些細節哈利都可以自行輕易補上。他可以想像伊佛森和韋伯到A翼的某間會客室,聽到門在他們身後上了鎖。兩個房間都緊鄰著接待櫃檯,專為家人而設。囚犯可以跟最親的人在房間中享受幾分鐘的寧靜。甚至有人布置過房間,想營造出溫馨氣氛:房裡有基本的家具、假花,牆上還有幾幅慘淡的水彩畫。

  他們進房時,洛斯可是站著的,腋下夾了本厚書。他們面前的矮桌上放了個棋盤,上面的棋子已經布好。他什麼話也沒說,只用呈滿痛苦的棕色眼眸望著他們。他穿了一件外套式的白色襯衫,下襬幾乎長到了膝蓋。侷促不安的伊佛森唐突地叫這位高瘦的吉普賽人坐下。洛斯可面露微笑地服從了指示。   伊佛森後來帶韋伯同行,沒帶偵辦組的年輕警官,因為他認為這隻老狐狸能幫他估量洛斯可的斤兩,這話還是他自己說的。韋伯把一張椅子放在桌旁,拿出筆記本,伊佛森坐在這位惡名昭彰的囚犯對面。   伊佛森組長,請。洛斯可說,他攤開手掌,邀請這位警察開始下棋。   我們是來這裡收集情報,不是來下棋的。伊佛森說著把五張玻克塔路搶案的照片並排放在桌上。

  我們想知道這個人是誰。   洛斯可一張一張地拿起照片打量著,一面大聲發出哦的聲音。   可以借枝筆嗎?他看完照片後問。   韋伯和伊佛森交換了一個眼色。   用我的吧。韋伯說著把一枝鋼筆遞過去。   我喜歡用普通的那種。洛斯可說話時,目光不離伊佛森。   這位長官聳聳肩,從上衣內袋取出一枝原子筆,遞給他。   首先,我想說明一下染色墨盒的設計原理。洛斯可邊說邊把伊佛森的白色原子筆轉開,筆身上正好有挪威銀行的商標。你們也知道,銀行員工會把染色墨盒放進鈔票裡以防被搶。墨盒裝在提款機的出鈔口上,有些墨盒則跟傳輸器連結,只要一被移動,比方說被放進袋子裡,墨盒就會啟動。其他墨盒會在經過如銀行大門口等出口時啟動。墨盒裡可能有個跟接收器連線的微傳輸器,只要傳輸器跟接收器之間達到特定距離,如一百公尺,墨盒就會爆炸。其他墨盒會在啟動後預定的時間才爆炸。墨盒本身可能有各種樣式,但幾乎都很小,才能藏在鈔票間。有些就跟這個一樣小。洛斯可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出兩公分的間隔。爆炸對搶匪沒有危害,問題在於染色,也就是墨水。

  他舉起原子筆的筆芯。   我父親是做墨水的,他告訴過我,古時候都用阿拉伯膠來做鞣酸鐵墨水,膠來自相思樹,又稱阿拉伯之淚,因為大約這麼大滴的黃色樹液會從樹上流出來。   他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出圓形,差不多是一顆橡果大小。   這膠的特質是會變稠,縮小墨水的表面張力,讓鐵鹽維持液狀。你也需要溶劑。很久以前,雨水或白酒都可以用,不然醋也行。我爺爺曾說,如果寫信給敵人,就應該在墨水裡加醋;如果是寫信給朋友,就應該在墨水裡加酒。   伊佛森清了清喉嚨,但洛斯可仍旁若無人地說著。   一開始,墨水是看不見的,要灑在紙上才看得見。染色墨盒中有紅色粒子,跟銀行紙鈔接觸時就會起化學作用,使得墨痕永遠擦不掉。那些錢永遠會是搶來的錢。   我知道染色墨盒的事。伊佛森說,但我更想知道   親愛的長官,有耐心點。這項科技驚人的地方,在於它非常簡單。簡單到我可以自己做染色墨盒,選個地方放,然後讓它在跟接收器達到一定距離時爆炸。製作所需要的所有工具,可以放進一個午餐盒裡。   韋伯停止做筆記了。   但是,伊佛森組長,墨盒的原理並不是科技,而是用來指控。洛斯可臉上一亮,滿臉笑容。墨水也會沾上搶匪的衣服或皮膚。墨水的固著性,強到一碰到手就永遠洗不掉。彼拉多和猶大,對吧?手上沾滿鮮血。沾了鮮血的錢。仲裁者的痛苦。   筆芯掉在桌子後方的地上,洛斯可彎身去撿。這時伊佛森打手勢要韋伯把筆記本給他。   我想請你把照片上的人名字寫下來。伊佛森說著拍了拍桌上的筆記本。我說過了,我們不是來下棋的。   當然不是來下棋的。洛斯可說,慢吞吞地把原子筆裝好。我答應過你,會說出那個搶走錢的人名字,是吧?   我們的約定是這樣。伊佛森說。他傾身向前,看著洛斯可開始寫字。   我們索蘭森人最懂得約定了。他說,我不只會寫出他的名字,還會告訴你他常去嫖的妓、他雇用的一個男人叫什麼名字。他請那男人去打碎一名年輕人的膝蓋,因為那名年輕人最近讓他女兒傷了心.不過那男人拒絕了這份工作。   呃太好了。伊佛森迅速轉身面對韋伯,臉上是興奮的笑。   來。洛斯可把筆記本和筆遞給伊佛森,伊佛森馬上看起那張紙。   得意的笑容消失了。可是他結巴起來。赫格.克萊門森。他是那個分行經理。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他也涉案了?   沒錯。洛斯可說,拿走錢的不就是他嗎?   還把錢放進搶匪的旅行袋。韋伯低沉的嗓音從門口傳來。   伊佛森的表情緩緩從疑問轉為憤怒。說這麼多廢話幹什麼?你答應過要幫我的。   洛斯可打量著他右手小指上又長、又尖的指甲。然後他神情肅穆地點點頭,傾身靠向桌子,招手叫伊佛森靠過去。你說得對。他低語。我給你一個暗示。學學人生的重點吧。坐下來好好觀察你的小孩。想找到弄丟的東西並不容易,但並不是絕無可能。他拍了拍這位長官的背,朝棋盤揮了揮手。組長,該你下了。      伊佛森跟韋伯踱步走過連接波特森監獄和警察總署的三百米地下通道,一路上伊佛森都氣得半死。   我相信了一個發明欺騙的種族!伊佛森咬牙說,我相信了一個他媽的吉普賽人!他的聲音在磚牆間迴盪。韋伯小跑步跟在一旁,只想快點離開這個又冷又溼的隧道。地下道是讓囚犯進出警察總署接受問訊之用,有關在這段路上發生的事有很多謠言。   伊佛森拉緊身上的西裝外套,跨了出去。韋伯,答應我一件事:你絕對不會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可以嗎?他轉向韋伯,揚起一邊的眉毛。怎麼樣?   伊佛森的問題得到了令人滿意的是。他們已經抵達地道橘色牆面之處,韋伯聽到砰一聲,伊佛森發出驚恐的尖叫,雙膝跪在一潭水裡,雙手抓胸。   韋伯跳過去查看隧道前後。沒有人。然後他轉身面對伊佛森,這位組長正瞪著自己染成紅色的手。   我流血了。他呻吟,我快死了。   韋伯看到伊佛森的雙眼愈睜愈大。   幹嘛?伊佛森問。看著韋伯目瞪口呆的模樣,他發顫的聲音充滿恐懼。   你得去一趟乾洗店。韋伯說。   伊佛森的目光下移。紅色墨水已沾滿襯衫的前方整片,連萊姆綠外套上也沾到了不少。   紅墨水。韋伯說。   伊佛森拔出那枝挪威銀行原子筆的剩餘部分。這場小爆炸把筆的中間都炸彎了。他仍然跪在地上,閉上雙眼,直到呼吸恢復正常。然後他盯著韋伯。   你知道希特勒最大的罪行是什麼嗎?他問,一面伸出乾淨的那隻手。韋伯握住他的手,拉起伊佛森。伊佛森瞇眼看著他們來處的隧道。沒把吉普賽人都殺光。      不准對任何人說起這件事。韋伯模仿那個語氣,邊說還邊笑。後來伊佛森直接走進車庫,開車回家。墨水至少會在他身上留三天。   哈利不敢置信地搖頭。那你們拿這個洛斯可怎麼辦?   韋伯聳肩。伊佛森說會把他單獨關起來。但我想這樣也沒什麼用就是了。這個人很不一樣。說到不一樣,你跟貝雅特進行得怎樣了?除了這個指紋,有沒有別的發現?   哈利搖搖頭。   那女孩很持別。韋伯說,我從一身上可以看到她父親的影子。她將來可能會很出色。   可能。你認識她父親?   韋伯點頭。她父親是個忠心耿耿的好人。可惜事情最後變成那樣。   一個這麼有經驗的警察竟然會失算,真是奇怪。   我不覺得那是失算。韋伯說,把咖啡杯拿到洗碗槽沖洗。   哦?   韋伯含糊說了幾句話。   韋伯,你剛才說什麼?   沒事。他沉聲說,我只是說,他這麼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bolde.com一定是伺服器。哈福森說,我的意思是說,它並沒有註冊。比方說,它可能在基輔的地下室,由匿名的客戶互相發送特別的色情圖片。我哪知道?在網路叢林裡,假如有人不想被找到,像我們這種普通人就不可能找得到。你必須找真正的專家,請他們幫忙。   門上有人敲了敲,敲門聲太輕,哈利沒聽到,但哈福森卻喊:請進。   有人小心翼翼地開了門。   嗨。哈福森面帶微笑地說,妳是貝雅特,對吧?   她點頭,目光立刻飄向哈利。我一直在找你。你在通訊錄上的手機號碼   他手機掉了。哈福森說著站了起來。請坐,我替妳泡一杯哈福森特調濃縮咖啡。她遲疑了一下。謝謝。但是哈利,我有東西要請你去痛苦之屋看看。你現在有空嗎?   我有的是時間。哈利說著靠進椅子裡。韋伯那邊只有壞消息,指紋比對沒有結果,還有,洛斯可今天把哈福森給耍得團團轉。   那算壞消息嗎?貝雅特脫口而出,她警戒地掩住嘴巴。哈利和哈福森大笑起來。   貝雅特,再次見到妳真好。哈福森在哈利和貝雅特離開前這麼說。他沒得到回應,哈利只用探詢的眼光看著他,站在房間中央的哈福森有些不好意思。      哈利注意到,痛苦之屋的IKEA雙人沙發上有條皺巴巴的毯子。妳昨晚睡在這裡?。   只是小睡一下。她說著按下錄影帶播放器的開關。注意看影片中的屠子和絲汀。   她指著螢幕,螢幕上是絲汀靠在搶匪身上的停格畫面。哈利覺得後頸的汗毛都豎直了。   這裡有點玄機吧?她說。   哈利細看那名搶匪.然後又看著絲汀。他知道正是這個停格畫面讓他把影片看了一遍又一遍,卻一直捉摸不出究竟是哪裡讓他覺得怪。   什麼玄機?他問,有什麼是妳看得出、我卻看不出來的?   再試一次。   我已經試過了。   把畫面印在你的視網膜上,閉上眼睛,用感覺的。   說真的   拜託,哈利。她微笑。辦案就是要這樣,不是嗎?   他有些訝異地望著她,然後聳聳肩,照她說的去做。   哈利,你看到什麼?   我的眼皮內側。   專心一點。把覺得奇怪的地方告訴我。   他們兩個這樣有點怪,好像是他們站著的方式。   很好。他們的站姿有什麼古怪?   那模樣我不知道,就是覺得不大對。   怎樣不大對?   就跟在亞布家的時候一樣,哈利現在也有種下沉的感覺。他看著絲汀坐著傾身向前,好像想聽清楚搶匪的話。他從騎士頭罩的眼洞往外望,看著那個即將殺害的人。他在想什麼?她又在想什麼?在時間凍結的這一刻,她是想知道他是誰嗎?這個躲在騎士頭罩下的人?   怎樣不大對?貝雅特又問了一次。   他們他們   手裡拿著槍,手指放在扳機上,身邊的一切都化為了石頭。她正張開嘴巴,他可以看到她的眼睛。槍管戳著她的牙齒。   怎樣不大對?   他們他們太近了。   了不起,哈利!   他睜開眼。阿米巴蟲形狀的光點飄過他的視野。   了不起?他咕噥著。什麼意思?   你把我們看到的情景形容出來了。哈利,你說得完全正確。他們站得太靠近了。   對,我聽到我說的話了,但太靠近是以什麼做比較?   以兩個從來不認識的人該站的距離。   什麼?   你有沒有聽說過愛德華.霍爾(Edward Hall)?   不太清楚。   他是人類學家,第一個提出人與人之間的距離跟他們的關係有關聯。有很多相關的記載。   可以解釋一下嗎?   不認識的人之間的社交空間為一到三點五公尺,在情況許可之下,你會保持這樣的距離,但等公車或排隊上廁所的情況就不同了。東京的人會站得比較近,而且不覺得不舒服,但事實上,文化差異相對帶來的影響並不大。   他又不能從一公尺外跟她說悄悄話。   是不能,但他大可以在所謂的個人空間內說,也就是四十五公分到一公尺之間。那是面對陌生人或所謂認識的人會保持的距離。可是你看,屠子和絲汀打破了這個限制。我量過了,他們之間只有二十公分,那表示他們在親密空間以內。在這種距離中,你跟對方接近得看不清對方的臉,也無法避免對方的氣味和身體熱度。那是保留給伴侶或親密家人的空間。   嗯。哈利說,我很欽佩妳的知識,但這兩個人正處在極度緊繃的情況下。   對,但這就是特別的地方!貝雅特一面喊,一面抓住椅子的扶手,免得自己跳起來。如果沒必要,他們就不會跨越愛德華.霍爾所說的界線。而屠子和絲汀就沒有那個必要。   哈利揉了揉下巴。好,繼續朝這方向去想。   我認為屠子認識絲汀。貝雅特說,就這樣。   很好,很好。哈利把臉埋在手掌中,聲音從指縫間蹦出來。所以絲汀認識專業銀行搶匪,對方還在開槍殺她以前演出一場完美的搶劫。妳知道這個論點釐清後,接下來該怎麼做吧?   貝雅特點頭。我馬上去查絲汀這個人。   很好。之後我們與去跟那個經常進入她親密空間的人聊一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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