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懸疑小說 綁架殺人事件

第4章 第一章 被綁架了!

綁架殺人事件 范達因 6126 2023-02-05
七月二十日,星期三,上午九點半   讀者也許還記得,菲洛.凡斯在《花園殺人事件》(一九三五年出版)一結束後,就一個人去了埃及,直到七月中旬才回紐約。他曬黑不少,睜大的灰眼中,有著疲憊的神色。我在碼頭上一見到他,就知道這段時間他一定又投注於他的老嗜好埃及的研究。   當我們坐進計程車回他上城的公寓時,他溫和的抱怨道:范,我累死了!我需要休息。希望你別介意,這個夏天我們不再離開紐約。我帶了幾盒考古標本回來。明天你願意看看嗎?這其中有個不錯的人。   連他的聲音都顯得疲弱。他的語氣有點心不在焉;我馬上想到,這必是因為他對在艾佛瑞姆教授花園小閣樓所發生的古怪而又不幸的事件<這個著名的案子發生在三個月前)中,所遇到的那位年輕女郎,無法釋懷。我的猜測顯然是對的,因為,就在當天傍晚,凡斯在他屋頂小花園歇息時,對我說了一段他以前從來沒有提過的話:一個人的感情涉及到許多責任。常常,一個人最想要的東西會因為這些責任而必須犧牲。這使我很肯定的感覺到,他這趟突然而又長久的埃及之旅,必然已達到了他原定的目的。   接下來的幾天中,凡斯忙著將他帶回來的那些稀有標本整理、分類並記錄。他比往常更積極、更用心的工作著。他身心的狀況立刻就復原了,我很快的發現,他又回到了那個我一向認識的充滿精力的凡斯,那個對運動、對自然的活動反應敏銳的凡斯,那個對人類心理潛伏情緒不斷鑽研的凡斯。

  就在他由開羅回來的一個星期後,那個喧騰一時的綁架謀殺案發生了。這是個殘酷而聰明的罪案,由於當時全國各地發生了一連串的綁架案,因此報章對這個案子的報導要比平時來得多,不過這件我現在要根據我一大疊筆記所敘述的罪案,在許多地方不同於一般的勒贖案;它中間有許多兇殘的高潮。當然,這個罪案,或者我更該說這串罪案的目的是不正當的金錢利益;而它表面上所用的技巧︱與一般這類案子頗相似。由於凡斯的堅毅與無懼,對人性的敏銳洞察,以及對人類心理細節驚人的鑑別力,使他能超越這個案子的表面而深入其中。   在調查這案子的過程中,凡斯完全沒有考慮他個人的安危。在一次極端危險的情況下,要不是由於他大膽而行動無懼,動作精確而迅捷,很可能會使他自己或別人喪生或許這有一部分是來自他大戰時的經驗,當時他不但救了自己,也拯救了許多無辜民眾的生命,這使他贏得了法國軍功十字章,也導致後來他插手於偵查那些令人震驁的兇殘罪案。

  他對這樁可怕的案件,態度上,有著某種程度的義憤這與他一貫保持距離、冷漠譏刺及純學術觀點的態度,截然不同因為這件罪案正是他深切痛恨的那一型案子之一。   誠如我提過,凡斯回到紐約才一星期,就意外而被強迫的拖入這件案子的偵查。回到紐約後,他又回復晚睡晚起的工作習慣;但是,七月二十日早上九點鐘,當我踏入他書房時,卻意外的發現他已穿戴整齊,並且剛結束他每天早餐必喝的土耳其咖啡,及必抽的法國香菸。他穿著一套灰色粗呢大口袋的西裝,以及一雙堅實的跑路靴。很明顯的,他是打算去趟鄉下。   在我道出我的訝異之前(我相信這是自我們相識以來,他第一次比我先起身),他用他那早晨慣有的懶洋洋的語調笑著向我解釋道:

  范,別被我突然而生的精力嚇住。你知道,我是不得不如此。我要到都芒去參加狗展。我有條小狗參加美國種幼犬組的比賽,我要親自帶牠進場。牠是個好極了的小傢伙,這次是牠初次公開露面。我會回來吃晚餐。(作者註:後來我才知道,他說的是他的蘇格藺種小獵犬,叫蘇格蘭風笛。事實上,這條小狗當天贏得了幼犬組的頭銜,成為後備優勝者。後來,牠成為一條冠軍犬。)   我對有一整天獨處的時間頗為高興,因為我有太多的事要做。我得承認,做為凡斯的法律、財務及一般性事物的顧問兼管理人,在他離開的這段時間,我堆了太多日常工作沒有處理。能確知這一天不會受到任何打擾,對我而言,正是求之不得。   凡斯邊說邊拉鈴叫他的老英國管家柯瑞,要他把他的帽子及羊皮手套拿來。在他填滿了他的菸盒後,友善的對我揮了揮手道再見,向大門走去,就在他到達大門之前,門鈴響了,片刻之後,柯瑞帶了紐約郡地方法院檢察官約翰.F.馬克漢進來。(註:馬克漢與凡斯是超過十五年的老友。雖然凡斯與地方法院檢察官辦公室的非官方接觸,起始於實驗性質,但馬克漢現在在罪案偵查上,毫無疑問的把凡斯視為重要的伙伴。)

  老天!凡斯,馬克漢驚叫道:這麼早就要出去?還是你才回來?雖然他語帶詼諧,但是在他打招呼的神色中,有著陰沉與憂慮。   凡斯迷惑而不悅的笑了笑。   老兄,我可不喜歡今早你這古希臘般的臉龐上的表情。這對一個渴望由可能的痛苦中得到解脫的人而言,不是好兆頭。我正準備溜到鄉下去一趟,參加狗展。我的小蘇格蘭   去你的狗及狗展,凡斯!馬克漢咆哮道:我有嚴重的消息告訴你。   凡斯無奈的聳了聳肩,然後重重的歎了口氣。   馬克漢我最親愛的馬克漢!你怎麼算得這麼準?只要再晚三十秒鐘,我就已經上路了,也不會被你逮住了。凡斯把他的帽子及手套丟到一邊。不過,既然你那麼準確的抓住我,我想我只有乖乖的聽你講了,雖然我可以確定我不會喜歡這個消息。我知道我會恨死你,希望你永遠也沒出生。從你陰鬱的臉上,我可以看出,你被某種煩亂的事困擾,極需精神上的支持。他讓到一邊。進來吐吐你的苦水吧!

  我沒時間   呸,呸,凡斯滿不在乎的走到房間中央的桌邊,指著一張大而舒適的沙發椅。時間總是有的。以前有將來也會有。你知道嗎,它是無窮指數。它毫無意義既無始,也無終,而且絕對不能分割。事實上,時間根本不存在除非你涉足第四空間   他走回馬克漢身邊,不顧他的抗議,輕拉他到桌邊的椅中。   老實說,馬克漢,你需要一根菸及一杯酒。老兄,鎮靜該是你的座右銘永遠都鎮靜。要沉著。想想老橡樹。或者,永恆不移的山丘還是終古不變的山丘?我已經好久不寫詩了。還是英國詩人斯溫伯恩寫得好罷了,罷了!   他一邊似乎是毫無意義的喃喃自語,一邊走到旁邊的一張小桌子,拿起一個水晶瓶子,倒了一些裡面的液體在一隻高腳長酒杯中,然後放到地方檢察官面前。

  試試這種陳年白葡萄酒。然後他又把有保濕裝置的菸草貯藏箱推前。還有這些菸草,絕對比那些你布施給你的選民的菸草要高級。   馬克漢不安而惱怒的動了動,點燃了一枝菸,並且啜了一口那年份久遠的甜酒。   凡斯坐進旁邊的一張椅子中,小心的點燃了一枝法國菸。   現在,試著對我說說看,他說道:但是,可別說得太悲慘。我的心已經在崩潰的邊緣了。   我要對你說的事可是嚴重到了極點。馬克漢不悅的說道。他銳利的盯著凡斯。你喜歡綁架嗎?   並不熱衷,凡斯回答道,他的臉色陰沉下來。綁票是兇殘的罪行,比下毒還有過之。所有罪犯中,這種罪犯最最壞。他抬高眉頭。你為什麼要問?   昨晚發生了一起綁票案。我在半個鐘頭前得到消息。我正要去

  是誰被綁?發生在那裡?凡斯的臉色現在也變得陰沉了。   凱柏.肯丁。希茲跟他的手下現在正在八十六街肯丁的房子。他們在那邊等我。   凱柏.肯丁凡斯唸了幾遍這個名字,似乎是想要追憶一些有關的事。你說,他住在八十六街?   他突然站起身來,走到門廊的電話旁,打開電話號碼簿查看。   是不是西八十六街八十六號?   馬克漢點點頭。不錯,很好記。   是的不錯。凡斯又踱回書房,不過他沒坐回椅中,只是靠著桌邊站著。不錯,他重複說道。你提起肯丁的名字時,我似乎記得那幢房子是個很有意思的老地標。不過,我從沒見過。有陣子它還很出名。人們仍舊叫它紫屋。   紫屋?馬克漢抬起頭來問道:什麼意思?

  老兄啊!難道你完全不知這個你身為地方檢察官的城市的歷史?紫屋是一八八〇年由卡爾.K.肯丁建造的。他把房子的磚石全都漆成紫色,以與鄰居的房子區別,也向他的一大堆仇人炫耀並挑戰。這種顏色的房子,他曾說過,如果有人要找,不會找不到。這房子就因此被叫成紫屋。每次房子要重漆的時候,都用原來的顏色。像是成了這家人的傳統,你知道嗎可是,你說的凱柏.肯丁發生了什麼事?   他昨晚失蹤了,馬克漢不耐的解釋道:在他的臥室不見的。窗開著,有梯子,勒贖信用大頭針釘在窗台上。毫無疑問是綁票。   細節很熟悉啊,什麼?凡斯沉思著。而且,我猜勒贖信是由報紙上剪下來的字貼在一張紙上拼湊而成?   馬克漢看起來有點訝異。

  一點不錯!你是怎麼猜到的?   這沒什麼新奇什麼?十分傳統。事實上,近乎拘泥不化。不過最近的綁票案還不曾用過這是件奇特的案子你是怎麼知道的?   今早我到辦公室時,艾吉.費里已經等在那兒了。他是肯丁家族的律師。也是肯丁老爸爸的財產執行人。凱柏.肯丁的太太理所當然的立刻與他聯絡他起床前打電話到他家。他去了肯丁家,大略看了看情況,就直接來找我。   這個費里,是個理路清楚的人嗎?   噢,是的。我認得這人已好多年了。是個好律師。他以前有一度很有錢,也頗具影響力,但是在經濟大蕭條時,受到很大的打擊。我們同是律師協會的會員,在我成為這倒楣的地方檢察官之前,我們的事務所在下百老匯大道的同一幢建築中我立刻就與希茲巡官聯絡,他與費里一起去了肯丁的房子。我告訴他們我會盡快趕去。我來這裡轉一轉,是想

  慘啊真慘,凡斯歎了口氣,並深深的吸了口菸,插嘴道:我仍然希望你晚來幾分鐘。那樣我就安全離去了,你真是教人受不了。   好了,好了,凡斯。你知道得很清楚,我可能會需要你的幫忙。馬克漢有些惱怒的坐直起來。綁架不是件好玩的事,這個城裡的人可不會喜歡它,我的麻煩已經夠多了。(註:當時連著發生了幾起綁票案,其中有兩件更是兇殘。地方檢察官辦公室及警察局長被媒體不停的大肆攻擊,說他們無能。)我不能把責任推給聯邦人員,我寧可由地方警局來處理這事對了,你知道這年輕的凱柏.肯丁嗎?   略微知曉,凡斯心不在焉的回答道:我偶爾會碰到這小子,尤其是在全國賭場(註:凡斯是指曾在賭場殺人事件中出名的那家賭場)及賭馬場。凱柏是個賭徒,也是個不學無術的傢伙,除了遊手好閒惹事生非外,一無所長。典型的花花公子,經常缺錢用。沒有人信賴他,想不通為什麼會有任何人願意為他付贖金。   凡斯慢慢的吐出煙圈,看著那藍色長如絲帶般的煙雲緩緩升起,消失在天花板處。   頗為古怪的背景,他像是自語般喃喃道:實在不能全怪這小子會成為這麼一個可厭的人。他那老子老卡爾本身就是個怪人。他頗為富有,卻將財產全部給了長子凱楊,要他視需要一點一點的給凱柏,我猜他不常給,給也給得不多。凱楊是個極端奉公守法的人。有天下午氣沖沖的到貝芒賭馬場,不由分說的一把將凱柏抓回家。他按時上教堂,參加節日遊行。聽歌劇,在女高音演唱得最精彩時大聲鼓掌,如果沒戴個獎章之類的東西,就像沒穿衣服一樣。這樣的人,足可把任何兄弟逼瘋至於他們的老子,誠如你所知,絕不是年輕兒子們的榜樣。他是三K黨的狂熱信徒與傳播者   你是指他名字的縮寫?馬克漢問道。   不,噢,不是。是他的信仰。凡斯懷疑的看著馬克漢。你難道不知道他的事嗎?馬克漢沮喪的搖了搖頭。   老肯丁原來是維吉尼亞人,是原始三K黨的鷹王。(註:凡斯在這點上可能有錯。老肯丁是老三K黨員。原始的三K黨沒有鷹王的頭銜。鷹王的頭銜是一九一五年以後才有的。老肯丁的頭銜可能是原始三K黨的龍頭,也就是州負責人。)他狂熱到把自己名字Carl的第一個字母改成K,中間自己又加了個縮寫K,加上他的姓(Kenting),名字的縮寫圖案正好與他的狂熱信仰相同。他還更進一步的把他兩個兒子,一個女兒的名字都以K打頭,中間縮寫也都用K凱楊.K.肯丁(Kenyon K. Kenting),凱柏.K.肯丁(Kaspar K. Kenting),凱榆.K.肯丁(Karen K. Kenting)。他的女兒在卡爾本人升登極樂天國之後也死了。留下的兩個兒子沒有他那麼狂暴,他們把中間名字的縮寫K取消了反正那字母本來也不代表什麼意義。   可是為什麼又出了個紫屋?   那並不代表什麼,凡斯回道:當卡爾.肯丁到了紐約,進入政圈,成了他那地區的頭子。他認為他那些家鄉的仇人會來找他;因此,就如我說過,他要讓他們很容易的找到他。他是個愛挑釁又大膽的怪老人。   我好像記得他們後來找到了他報仇。馬克漢不耐的喃喃道。   不錯。凡斯不感興趣的點點頭。不過花了他們兩挺機關槍才把他送上天堂。當時造成一陣轟動。不管怎麼樣,那兩個兒子,儘管他們完全不一樣,卻都不喜歡他們的父親。馬克漢緩緩的站起身來。   這些事全都很有意義,他抱怨道:但是我得到八十六街去。這可能是件極兇殘的案子,我不能輕忽它。他有些哀怨的看著凡斯。   凡斯也同樣的站起身來,按熄香菸。   噢,必定的,他慢吞吞的說道:我很願意一起去走走。可是我實在想不通,綁匪怎麼會選擇凱柏.肯丁。肯丁家已不再以富有出名。不錯,他們也許在短期間能湊出一筆不小的款子來,但是,你知道,他們是不會被列上職業綁匪的對象名單的也罷,你知道要的贖金是多少?   五萬。不過我們到那邊後,你就可以親眼看見那勒贖信。現場一切都沒碰過。希茲知道我會去。   五萬凡斯給自己倒了點拿破崙干邑白蘭地。這實在很令人感興趣。不是個小數目呃,什麼?   當他喝完白蘭地之後,又拉鈴叫柯瑞。   說實在的,你知道嗎,他對馬克漢說道他的語調突然變得十分輕率我可不能在一幢紫色的房子裡戴羊皮手套,那是極端不合宜的。   他要柯瑞取來一付鹿皮手套、他的手杖及一頂城裡戴的帽子,然後轉向我。   你不介意替我打電話給麥德莫(註:羅伯.麥德莫是凡斯的飼狗場經理。)解釋一下吧?他問道:老傢伙必須親自帶蘇格蘭風笛進場然後,范,你願意一起來嗎?這案子可能比表面聽起來的更精彩。   儘管我堆了一大堆工作,仍然很高興的接受邀請。我找到麥德莫時,他正在把參展的狗籠裝上旅行車。我匆匆跟他說了幾句,就立刻下樓與凡斯及馬克漢會合,他們正在門廊裡等我。   我們坐進地方檢察官的車,一刻鐘內就到了案子的現場。這案子後來成為凡斯偵查的案子中最不平常的罪案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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