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爾夫人的神經過份緊張。自從她登上法約姆號汽船那一刻開始,就對任何事情都抱怨不休。她不喜歡她的船艙,她可以曬曬早上的太陽,但下午的日頭就太毒了。她的侄女潘蜜拉.格雷爾熱心讓出船舵另一邊的客艙,格雷爾夫人憤憤不平地接受了。
她對她的護士麥諾頓小姐斥責不休,因為護士拿錯了圍巾,又把本該放在外面的小枕頭收拾起來了。她對她的丈夫喬治爵士也咆哮個不停,因為他買錯了念珠給她。她要的是寶石,不是瑪路。喬治是個笨蛋!
喬治爵士窘迫地說:
對不起,親愛的,對不起。我會拿回去換的,時間還很充裕。
她沒有對她丈夫的私人秘書巴茲爾.韋斯特喋喋不休,因為從未有人責難過巴茲爾。在你開口前,他的微笑已經瓦解了你的武裝。
然而,最最飽受埋怨的是那個嚮導一個神色莊嚴穿得衣冠楚楚的人,就連喋喋不休的抱怨也似乎不能干擾他。
格雷爾夫人看到一個坐在柳條椅子裏的陌生人,一旦意識到他是同行的旅客時,她的憤怒終於像洪水一樣爆發了。
在售票處他們清清楚楚說我們是唯一一批旅客!現在是淡季,根本沒人同行!
女士,穆罕默德平靜地說,只有你和你的同伴,以及一位先生,就這樣了。
但是他們說只有我們自己。
基本上是這樣的,女士。
根本不是這樣!胡說八道!那個人在這兒幹什麼?
他來晚了,女士,你們拿到船票之後,他今天早上才決定要來。
這完全是詐騙!
沒有關係啦,女士。他是個很安靜的先生,人非常好,非常安靜。
你是個笨蛋!你什麼都不知道。麥諾頓小姐,你去哪裏了?噢,你在那兒。我告訴你多少回別離開我身邊。我大概快要暈倒了。扶我到我的船艙去,給我一片阿斯匹靈,別讓穆罕默德靠近我。他不停地說是的,女士,搞得我想大聲尖叫。
麥諾頓小姐一言不發地伸出手臂。
她大約三十五歲左右,身材高䠷,儀態有種陰鬱的優雅。她把格雷爾夫人在船艙裏安頓好,幫她墊上枕頭,餵了一片阿斯匹靈,聆聽她瑣碎的嘮叨。
格雷爾夫人四十八歲。從她十六歲那年開始,就一直為擁有太多錢而抱怨不停。十年前她嫁給了喬治.格雷爾爵士,一個沒落的世襲貴族。
她是個大塊頭,不過長相並不難看。但是臉上已經有了皺紋,過度的化妝只是加了歲月和喜怒無常所留下的痕跡。她的頭髮輪流染成金黃色和紅褐色,結果看起來反而老態畢露。她穿得過於華麗隆重,渾身珠光寶氣。
告訴喬治爵士,她總算結束了嘮叨,麥諾頓小姐面無表情地在一邊等候。一定要把那個人趕下船去!我一定要隱私權。這些日子我是怎麼過來的呀!她閉上雙眼。
好的,格雷爾夫人。麥諾頓小姐說,離開了船艙。
最後一分鐘才上船的那個討厭的旅客,仍然坐在甲板的椅子上。他背對著豪華艙,視線投向前方穿過尼羅河,落在遠方頂著金色餘暉的深綠色山巒上。
走過他身邊時,麥諾頓小姐迅速打量了他一下。
她在休息室裏找到了喬治爵士。他正拿著一串念珠,懷疑地看著。
告訴我,麥諾頓小姐,你覺得這串總該對了吧?
麥諾頓小姐掃了那些天藍色青金石一眼。
非常好。她說。
你覺得格雷爾夫人會高興嗎?
噢,不,我不敢這麼說,喬治爵士。你知道的,沒什麼事情會讓她高興,這是不折不扣的事實。還有,她要我帶個口信給你。她要你把另外那個旅客趕走。
喬治爵士張大了嘴。
我怎麼可以這麼做?我怎麼對那個人說呢?
你不用說。麥諾頓的聲音輕快和善,只要說無能為力就行了。這樣就沒事了。
你認為會沒事了?他臉上一副滑稽的可憐相。
艾兒希.麥諾頓的聲音更加和善了。
真的不必把這事放在心上,喬治爵士。夫人其實是健康問題。別太在意了。
你認為她的身體確實很糟糕嗎,護士?
護士的臉上掠過一陣陰影。她回答時聲音怪怪的。
是的,我我覺得她目前的狀況不好。但是請不必擔心,喬治爵士。你不必擔心,真的不用擔心。她報以一個友好的微笑,然後走了出去。
潘蜜拉走了進來,蒼白的臉上顯得精神不振。
你好,叔叔。
你好,潘蜜拉,親愛的。
你拿著什麼東西?噢,真好看!
哦,你覺得好看我真高興。你認為你嬸嬸也會喜歡嗎?
她什麼都不會喜歡的。我想不通你怎麼會娶了這麼一個女人,叔叔。
喬治爵士沒有做聲。一幅幅混亂的畫面在腦海裏出現:賭馬失敗,上門逼債的債主,一個漂亮但專橫的女人。
可憐的叔叔,潘蜜拉說,你有你的苦衷。但她的確帶來了麻煩,是不是呢?
自從她病了以後喬治爵士開口說。
潘蜜拉打斷他。
她沒有生病!根本沒有!裝病她才可以為所欲為。對了,你去艾蘇安的時候她就耀武揚威得不得了!我敢跟你打賭,麥諾頓小姐也知道她在騙人。
如果沒有麥諾頓小姐,我們就會束手無策。喬治爵士歎了一口氣。
她很能幹,潘蜜拉也承認,不過我可不像你那麼喜歡她,叔叔。噢。你是喜歡她!別否認,你覺得她人非常好。在某些方面她的確是,但她是一匹黑馬。我一直搞不懂她在想些什麼。不論怎麼樣,她把那隻老貓弄得服服貼貼的。
聽我說,潘蜜拉,你不能這麼說你嬸嬸。這太過份了,她待你可不薄。
是啊,她付清了我們所有的帳單,是不是?但生活中還是甩不開麻煩。
喬治爵士換了一個沒那麼頭痛的話題:
那個中途插進來的傢伙怎麼辦?你嬸嬸想獨佔這艘船。
噢,這可辦不到。潘蜜拉冷冷地說,那個人有點來頭。他叫帕克.潘。我記得他是人事局的文書,如果真有這麼一個部門的話。有意思的是,我好像在什麼地方聽過這個名字。巴茲爾!秘書剛好走了進來,我在哪兒看過帕克.潘這個名字?
《泰唔士時報》分類廣告欄的第一頁。年輕人立即回答道,你快樂嗎?如果答案是否定的,請洽詢帕克.潘先生。
我才不呢!簡直太可笑了!不妨告訴他我們去開羅一路上的麻煩。
我還沒感到煩惱,巴茲爾.韋斯特簡短地說,我們要沿著金色的尼羅河順流而下,參觀沿途寺院他看了喬治爵士一眼,後者正拿起報紙,我們倆一起。
最後這句話的聲音很輕,但潘蜜拉還是聽到了。他們兩人的目光相遇。
你是對的,巴茲爾,她輕輕說,活著真好。
喬治爵士起身走了出去。潘蜜拉的臉上蒙上一層烏雲。
出什麼事了,親愛的?
我可惡的嬸嬸
別擔心,巴茲爾很快地說,她快死了,這又有什麼關係?別和她翻臉。你瞧,他大笑,假裝溫順是多好的偽裝。
帕克.潘先生的身影走進休息室。穆罕默德跟著進去,正準備開始長篇大論。
女士先生們,我們現在出發了。過幾分鐘後,我們就要駛過右手邊的卡納克寺院。現在我講一個故事給你們聽。一個小男孩去買一盞取暖的燈給他的父親
帕克.潘先生揉揉他的前額。他剛參觀了丹德拉寺院回來。他覺得騎在驢背上對他這樣的身材來說真是痛苦的經驗。他正要解開領口,梳妝台上一張對折的便箋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打開便箋,看見上面寫著:
親愛的先生,如果你不去參觀阿拜多斯寺院而留在船艙裏,我將不勝感激。屆時我希望能向你請教。
你忠實的亞蕊登.格雷爾
帕克.潘先生溫柔的寬闊臉龐上浮起一絲微笑。他拿出一張紙,揮開鋼筆。
親愛的格雷爾夫人(他寫道),很抱歉令你失望,本人目前正在度假,因而謝絕一切業務。
他簽了名,將信交給一名僕役。當他洗漱完畢時,另一張便條已經送回來了。
親愛的柏克.潘先生,我尊重你在度假的意願,但我願意出一百英鎊的諮詢費用。
你忠實的亞蕊登.格雷爾
帕克.潘先生揚起眉毛。他沉思著用鋼筆輕叩牙齒。他想去參觀阿拜多斯寺院,但一百英鎊可不是個小數目,而且在埃及的開銷比他想像的多很多。
親愛的格雷爾夫人(他寫道),我將不去參觀阿拜多斯寺院。
你真誠的
J.柏克.潘
帕克.潘先生拒絕離船,這讓穆罕默德非常傷心。
寺院很漂亮,大家都會去看。我為你準備好轎子和坐椅,挑夫會抬著你前進。
帕克.潘先生拒絕了所有誘人的條件。
其他人出發了。
帕克.潘先生在甲板上等待。這時格雷爾夫人的艙門打開了,她緩緩走上了甲板。
真是個悶熱的下午。她優雅地評論道,我看見你故意走在後面,潘先生。你真是聰明。要不要到休息室裏喝茶?
帕克.潘先生急忙站起身跟著她。不可否認地,他非常好奇。
格雷爾夫人似乎不知如何轉入正題。話題換了又換,終於她用另一種語調開口了:
潘潛先生,我告訴你的事情是絕對的機密!你明白我的意思,是不是?
當然。
她頓了頓,深深吸了一口氣。帕克.潘先生等待著。
我想知道我丈夫是否想毒死我。
不管帕克.潘先生期待她會說什麼,但絕不是這件事。他毫不掩飾自己的震驚。
這是非同小可的指控,格雷爾夫人。
我不是傻瓜,也不是小孩。我已懷疑一段時間了。每次喬治不在,我的健康狀況就會好轉。我的飲食沒有問題,但我就是感覺不對勁。這裏面一定有什麼原因。
你所說的情況非常嚴重,格雷爾夫人。你必須知道,我不是個偵探。我是你可以這麼說,一個心理學家
她打斷了他。
你難道不認為我應該擔憂嗎?我不想找警察我可以照顧自己,謝謝你我要的是確定的答案。我一定要知道。我不是壞女人,潘先生。誰公平對待我,我也公平回報。交易就是交易,我有我的立場。我還清我丈夫的債務,但也沒限制他花錢。
帕克.潘先生突然對喬治爵士產生轉瞬即逝的憐憫。
那個女孩,她有衣服可以穿,有派對可以參加,什麼都可以擁有。我要的只是起碼的感激而已。
感激這種東西,並非可以按照要求而製造,格雷爾夫人。
胡扯!格雷爾夫人繼續往下說:好了,就是這樣!幫我找出真相!一旦我知道
他好奇地看著她。
一旦你知道真相,那然後呢,格雷爾夫人?
那是我的事。她機敏地閉上嘴。
帕克.潘先生猶豫了片刻,然後說:
抱歉,格雷爾夫人,我隱約有種感覺,你對我沒有完全坦白。
真是可笑,我已經把我委託你的事情明確告知了。
是的,但你沒告訴我真正原因?
他們對視著。她先移開了視線。
我想原因是不言自明。她說。
不對,因為我心中還有一個疑問。
是什麼?
你是不是想證實你的懷疑是對的?
你怎麼能這麼說,潘先生!女士站了起來,憤怒得發抖。
帕克.潘先生平靜地點點頭。
是的,他說,不過,你還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噢!她無言以對,然後大步走出了房間。
剩下他一個人獨處,帕克.潘先生陷入了沉思。他過於專心,以至於有人進來在他對面坐下時,讓他嚇了一大跳。來人是麥諾頓小姐。
你們回來得真快。帕克.潘先生說。
其他人還沒回來。我說我頭疼,就一個人先回來了。她猶豫著,最後問道:格雷爾夫人在哪兒?
應該在她的船艙裏躺著休息吧。
哦,那就好了。我不想讓她知道我已經回來了。
你不是為了她而回來的?
麥諾頓小姐搖搖頭。
不,我是回來找你的。
柏克.潘先生有些驚訝。他本來以為麥諾頓小姐有能力處理任何難題而不需求助於外力,看來他是錯了。
從我們上船以後,我就一直在注意你。我認為你是個有豐富閱歷和良好判斷力的人,況且我非常需要建議。
但是,請原諒,麥諾頓小姐,你不是那種常常需要別人給你建議的人。我應該說,你是個自信心十足的人。
通常是的,不過我目前正處於一個非常特殊的情況下。她猶豫了一下,我通常不大談論我的病人,但這次我想是有這個必要。潘先生,當我跟著格雷爾夫人離開英國時,她的病情很一目了然。換句話說,她一點問題也沒有。這樣的說法也許不太正確。生活太悠閒,錢太多,的確會造成某種明顯的病態。只要每天擦擦地板,有五、六個孩子要去照料,這反而可能會讓格雷爾夫人完全健康,而且更加快樂。
帕克.潘先生點點頭。
做為一個醫院的護士,我見過很多這類精神緊張的病例。格雷爾夫人以不健康為樂。我要做的是:盡我所能不讓她的病情好轉,讓她盡可能地享受這次旅行。
聰明。帕克.潘先生說。
但是,潘先生,目前的情形卻不是那樣。格雷爾夫人現在的病痛是真的,不是想像出來的。
你的意思是
我越來越懷疑格雷爾夫人被人下了毒。
你什麼時候開始起疑的?
最近三個星期吧。
你有沒有懷疑的對象?
她垂下眼睛。她的聲音第一次顯得不真誠:
沒有。
我替你說吧,麥諾頓小姐,你確實懷疑某人,而此人就是喬治.格雷爾爵士。
噢,不,不,我不相信會是他!他那麼讓人同情,天真得像個孩子。他不可能是個冷血的下毒者。她的聲音中帶著痛苦。
但是你發現每次喬治爵士不在,他妻子的病情就有所好轉。她的發病期和他回來的時間是吻合的。
她沒有回答。
你懷疑是什麼毒藥?砒霜?
差不多吧。砒霜或者銻化物。
你採取了什麼措施?
我盡了最大努力監督夫人的飲食。
帕克.潘先生點點頭。
你認為格雷爾夫人最近有起疑嗎?他小心翼翼地問。
噢,沒有。我確定她沒有。
那你就錯了。帕克.潘先生說,格雷爾夫人確實起疑了。
麥諾頓小姐目瞪口呆。
格雷爾夫人比你想像中更能保守秘密。帕克.潘先生說,她是一個非常懂得保守秘密的女人。
這真讓我驚訝。麥諾頓小姐緩緩地說。
我再問一個問題,麥諾頓小姐,你認為格雷爾夫人喜歡你嗎?
我從未想過。
他們的談話被打斷了。穆罕默德走了進來,面容愉快,長袍拖在身後。
夫人聽到你回來了,她要你過去。她問你為什麼不到她那裏去?
艾兒希.麥諾頓匆忙站起身。帕克.潘先生也站了起來。
明天一早再談好嗎?他問。
好,那個時間很合適。格雷爾夫人要睡到很晚,不過我還是小心點比較好。
格雷爾夫人也會很小心的。
麥諾頓小姐離開了。
直到晚餐之前,帕克.潘先生才見到格雷爾夫人。她正坐著抽煙,燒掉一張像是信紙的東西。她完全沒有搭理他的意思。他判斷她仍在惱怒。
晚餐之後,他和喬治爵士、潘蜜拉和巴茲爾玩起了橋牌。每個人都似乎心不在焉,牌局很快就散會了。
幾小時後,帕克.潘先生被叫醒了。是穆罕默德。
夫人她病得很厲害。護士她嚇壞了。我去叫醫生來。
帕克.潘先生趕緊披上衣服。他和巴茲爾幾乎同時到達格雷爾夫人的船艙門口。喬治爵士和潘蜜拉已經在裏面了。麥諾頓正對她的病人做最後努力。當帕克.潘先生趕到時,只見可憐的夫人身體一陣最後的痙攣,扭動之後接著僵直,然後倒在枕頭上。
帕克.潘先生輕輕將潘蜜拉扶到外面。
真可怕!女孩在抽泣,真可怕!她,她
死了?是的,我想一切都結束了。
他把她送進巴茲爾的船艙。喬治爵士走出船艙,神情呆滯。
我沒想到她是真的有病,他喃喃自語,從來沒想到。
帕克.潘先生從他身邊擠過去,進了船艙。
艾兒希.麥諾頓的臉色蒼白而沮喪。
他們去叫醫生了?她問。
是的。然後他問:是番木鼈鹼?
是的,毫無疑問地,臨死前的痙攣就是症狀。噢!我真不敢相信!
她跌坐在一把椅子上抽泣著。他拍了拍她的肩膀。
這時一個念頭閃過他的腦海。他匆匆離開了船艙,走進休息室。煙灰缸裏還有一小片未燒盡的紙片。只有幾個字可以辨認出來。
夢幻膠把這個燒掉!
這事變得有意思了。帕克.潘先生說。
帕克.潘先生坐在一位開羅官員的房間裏。
這些就是證據。他沉思著說。
是的,你說的完全正確。這人一定是個該死的傻瓜。
喬治爵士不算是一個精明的人。
還不是一樣!對方簡明扼要地說,格雷爾夫人想要一杯鮑威爾雞尾酒,護士幫她調了一杯。然後她又要在杯子裏加一點雪利酒,於是喬治爵士為她倒了一些。兩小時後,格雷爾夫人顯然死於番木鼈鹼中毒。隨後在喬治爵士的船艙裏發現了一包番木鼈鹼,另一包則是在他晚禮服的口袋裏找到的。
考慮非常周到。帕克.潘先生說,對了,番木鼈鹼是從哪兒弄來的?
這個嘛,還有一點小疑問。那位護士手上有一些格雷爾夫人心臟不適時可以拿出來用,但她的話前後矛盾。剛開始她說藥量絲毫未減,現在她又說不是。
看來她無法確定。帕克.潘先生評論道。
我的看法是他們兩個人都在現場。那兩個人都有嫌疑。
有可能。但是如果麥諾頓小姐策劃了這場謀殺,她一定會幹得更漂亮。她是一個能力很強的年輕女人。
好吧,就算是吧。我認為喬治爵士也在場,他有這個機會的。
好吧,帕克.潘先生說,我得去看看有什麼我可以做的。
他找來了漂亮的侄女。
潘蜜拉臉色蒼白,憤憤不平。
叔叔絕對不會幹這種事的,不可能,他絕對不會的!
那麼是誰幹的?帕克.潘先生平靜地問。
潘蜜拉湊近了些。
你知道嗎?是她自己下的毒。最近她變很多,讓人覺得很古怪。她有幻覺。
什麼幻覺?
奇怪的幻想。比如說她暗示巴茲爾愛上了她,但巴茲爾和我是我們是
我看出來了!帕克.潘先生笑著說。
有關巴茲爾的事,都是莫須有的想像。她怨恨我可憐的叔叔。她對你編造這個故事,然後把番木鼈鹼放在他的船艙和口袋裏,然後自己服毒。有人做過這種事吧?
是有人做過,帕克.潘先生承認,但我不認為格雷爾夫人會做這種事。她不是請允許我這麼說不是這種類型。
那麼幻覺呢?
噢,我想找韋斯特先生談談。
他在那位年輕人的房間裏找到他。巴茲爾胸有成竹地回答他的問題。
我不想隱瞞,但她的確對我有所表示。因此我不敢讓她知道我和潘蜜拉的事,她會讓喬治爵士解雇我的。
你認為格雷爾小姐的看法有道理嗎?
當然,不無這種可能,我贊成她的看法。年輕人有些猶豫。
但還不夠有說服力。帕克.潘先生輕聲說,不,我們必須找更好的解釋。他陷入沉思中一兩分鐘。
最好的方法是坦白。他揮開鋼筆帽,拿出一張紙。請你寫下來,可以嗎?
巴茲爾.韋斯特驚愕地盯著他。
我?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親愛的年輕人,帕克.潘先生的聲音幾乎有些慈悲。我知道一切。你與老夫人發生肉體親密關係,她變得猶豫不決,不過你又愛上漂亮但一無所有的侄女,所以你設下計謀慢性毒藥,它可以讓腸胃炎變成自然死亡。如果不成功的話,就誣陷是喬治爵士幹的。因為你很小心,讓下藥時間與他在場的時間吻合。
後來你發現夫人起了疑心,找我來談過這事,於是你迅速行動!你從麥諾頓小姐的藥品箱裏偷了一點番木鼈鹼,放一些在喬治爵士的船艙裏,另一些放在他口袋裏,再把足夠的劑量灌進一粒膠囊,附在一張便條中送給夫人,告訴她這是夢幻膠囊。
非常浪漫的主意。等護士一走,她就會服下去,沒人會知道。但你犯了一個錯誤,年輕人。要一位女士燒掉信件是不可能的,她們永遠不會這樣做。我掌握了所有措詞優雅的信件,包括夢幻膠囊那一封。
巴茲爾.韋斯特臉色發青。他的彬彬有禮已否無蹤影,反而像隻困在籠子裏的老鼠。
該死的傢伙,他咆哮道,你知道了一切,你這個多管閒事的混蛋帕克。
早已安排好的見證人從半掩的門外衝進來,帕克.潘先生這才免遭皮肉之苦。
帕克.潘先生再次和他的官員朋友討論這個案子。
我一點證據也沒有!只有一張幾乎難以辨認的紙片,上面寫著燒掉這。我推理出整個故事,也試探了他,結果真的奏效了。透過那封信,我也是偶然間才找到了真相。格雷爾夫人燒掉他寫的每一張便條,但是他卻毫不知情。
她這個女人真的很不尋常。她來找我的時候我很迷惑。她要我證實她丈夫對她下毒。這時候的她想和年輕的韋斯特私奔,但是又想秉公處理。真是奇怪的性格。
那位可憐的小姐會痛不欲生。對方說。
她會沒事的,帕克.潘先生說道,她還年輕。我擔心的是喬治爵士,他還來得及享受人生。十年來他像條蟲一樣過日子。現在呢,麥諾頓小姐會對他很好的。
他發出愉快的微笑,隨後歎了一口氣:
我正在考慮隱姓埋名去希臘一趟。我真的必須放個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