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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九章 末日的倒數

塔羅女王的千里眼 藍秀朗 13104 2023-02-05
  翌日大清早,許健司便收到一通美國打來的國際長途,對方就是名副其實的美國聯邦調查局探員史確達。   是健司嗎?   我是,是史確達嗎?許健司聽見對方的聲音馬上精神一振。怎麼樣?事情已搞妥嗎?   搞得妥妥當當,你也知道我的辦事效率吧?史確達道。   他曾學習華語多年,跟許健司對話時說的是華語。   我不會質疑你的辦事能力,但若不是我提供足夠線索,你也不會在不足二十四小時內抓到犯人吧?許健司不肯服輸。   他講的確是事實,提供給史確達的一組美國手機號碼及拍到莊伴賢及那陌生男子的手機短片其實是很有用的線索。   憑一組手機號碼,可以查出手機使用人聯絡過甚麼人,及身處甚麼地方打出電話。

  手機需要依靠分布各地的電波發射站來駁線,只要查一查某組手機號碼利用過哪區的發射站駁線,就知道手機使用者身處的地方。   再者,和莊伴賢一起出現在短片的陌生男子暴露了容貌,史確達將他的容貌跟曾犯刑事案的罪犯資料核對,馬上證實那人是個正假釋出獄的慣犯。   有了這些資料,要救出莊伴賢就不算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不管怎樣也好,幫了你的大忙,你總不可不給我回報。史確達道。   你破了一樁非法禁錮及企圖勒索事件,已立了功吧?還不滿足嗎?許健司道。   首先,我想知道那個叫莊伴賢的華人為甚麼被壞分子看上?他只是個普通的留學生,又不是特別富有,理應不會打他的主意,一定別有內情吧?史確達問道。

  正如許健司最初所說,史確達是個非常執著及鍥而不捨的聯邦調查局探員。   我不講出真相,你絕不罷休吧?許健司無可奈何地問道。   還用說嗎?你也熟知我的性格,如你不從實招來,我只會鍥而不捨地追查莊伴賢的背景,結果還不是一樣,會知道真相嗎?   那我告訴你。許健司嘆了口氣。   他將赤道基金分部的袁城府等人的違法炒賣,以至他們利用莊伴賢要脅莊心慧,要求她提供協助,讓袁城府在股票市場上賺回鉅款一事扼要地告訴了史確達。   那位莊小姐的甚麼預知未來能力自然不可當真,世上根本不可能有那樣的事。最後許健司編了個謊言。   他這樣做,無非為了保護莊心慧,以免史確達對她產生興趣而繼續追查下去。

  預知未來?也太離奇了吧?史確達道。   就是嘛,所以我最初沒對你說,免得你取笑我欠缺科學精神。聽見對方這樣說,許健司當場鬆了口氣。   那算了吧,莊伴賢已救出,我已請他打電話給你報告自己的狀況。   非常感謝你的幫忙。   掛線後,許健司興奮得幾乎想高聲歡呼,因為成功騙倒了史確達。   沒多久,莊伴賢便打了一通國際長途電話來。   你就是許先生吧?史確達探員已將事件的經過告訴了我,我自己原來身陷險境也不知情,最初還以為那個真的是姐姐的新男朋友呢。   無論如何,你沒事就最好了,我想請你先做一件事。   是甚麼事?請儘管說好了。   麻煩你用手機拍一段短片,告訴你現時非常安全,我會傳送給莊小姐看,令她安心。

  這個簡單得很,不過為甚麼不讓我直接打給姐姐?   這個說來話長   許健司這刻不方便告訴他,莊心慧因被要脅,仍在袁城府等人的手上。   與莊伴賢結束對話後,許健司馬上致電原漱名,將發展至目前的情況告訴了他。   那太好了!我們終於可將罪證交給警方,讓他們去逮捕袁城府等人,阿心快將重獲自由!電話那邊的原漱名聽來十分興奮。   跟昨晚刻意表現得沉著的他相比,此刻的原漱名可謂判若兩人。   許健司十分認識原漱名,他向來表現從容、沉著,極少顯得不安徬徨,可是原漱名今次因莊心慧的事,情緒罕有地表現得較平常波動。   救出阿心後,我們好好再吃一頓吧。許健司道。   他雖然看在眼裡,但沒對原漱名講出自己的想法,只是假裝甚麼也不知情。

  好主意!今次不用你請客,由我結賬吧。原漱名笑道。   既然由你請客,我絕不會客氣,會瘋狂地點菜。許健司也笑。   二人以為這已是事件的尾聲,可是世事往往事與願違。   意想不到的發展還在後頭。      早上十時前,莊心慧已在袁城府部下的護送之下,由暫住的酒店被送往本地的證券交易所。   袁城府也一早到了這裡,會合莊心慧,打算像昨天那樣,再度利用預見到的股票走勢再進行短線炒賣。   昨天你做得很好,只要繼續保持那樣子協助我,我相信只需要大半個月,甚至短至半個月的時間內,就可賺取到我的目標金額。袁城府對莊心慧道。   我的弟弟可好嗎?莊心慧關切地問道。   情況不變,依然良好,我完全沒有傷害他的打算,怎麼樣?你應判斷得到我說的是真話吧?

  莊心慧憑她的透視能力看得出袁城府沒騙她,稍為安心下來。   實情是,身在美國的莊伴賢已被聯邦調查局探員史確達成功救出,訛稱是莊心慧新男朋友,挾持莊伴賢的短髮男子亦已被捕。   袁城府對這事毫不知情,因為沒有人通知他。   他原來的親信陳君明在今天一早已將可動用的現金調走,更與母親乘飛機遠走外國。   時間已到了十點的股票市場開市時間,莊心慧就如昨天一樣,預見幾分鐘後的股市走勢,向袁城府列舉出多種將會漲價的股票。   袁城府依照這些無懈可擊的必勝情報,透過手機向旗下的交易員下達購入命令。   昨天不過是小試牛刀已大有進賬,袁城府今天變得更加進取,投資的金額明顯比昨天大。   昨天賺了差不多一億美元,他今天的目標是賺兩億或以上。

  莊心慧提供的情報依然準確得驚人,不單預見到哪種股票會漲,甚至連最高可漲至甚麼價位也預測得到。   袁城府在開市後首個小時,已賺取了預算以上的可觀利潤,他的腦袋甚至閃過一絲念頭,就是即使賺夠目標的二十億美元,也不釋放莊心慧。   他相信只要一直得到莊心慧的幫助,不需要花太多時間,他將會成為本地的首富,有朝更可成為全球首富,心中連自己的最高上司岳庫忠也不放在眼內了。   莊心慧正專心預測本地股市走勢,無法分心透視袁城府這種可怕的想法。   就當她全神貫注預見未來景象之際,交易所突然有些變化完全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甚麼事?在旁的袁城府問道。   沒甚麼,只是預見到有些事情將會發生。莊心慧難得地展露出笑容。

  自從被袁城府半軟禁以來,她一直鬱鬱寡歡,從未試過像現時這樣打從心坎笑出來。   我不管有甚麼事情發生,我只要你為我提供幾分鐘後的股市變化!袁城府板起了臉。   他的眼神銳利、陰險,本來令他直視覺得不舒服,如果板起了臉,樣貌就更加嚇人。   然而出奇的是,莊心慧完全不放在眼內,甚至找了張椅子,舒舒服服地坐了下來,再懶理股票市場的事。   你怎麼了?拒絕合作嗎?你知道你的弟弟在我們手上吧?袁城府眼見莊心慧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當場就燃起怒火。我有千百種方法令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信不信?   我相信,你這個人卑鄙、兇險,做事不擇手段,再泯滅人性的事你也做得出來。莊心慧依舊悠然地道。

  既然知道我的可怕之處,還不快給我工作?   如果我的弟弟仍在你手中,我真的會投鼠忌器,可是現在嘛,我已不再有顧慮,因他已重獲自由,脫離了你們的魔掌。莊心慧輕鬆得從手袋中拿出鏡子照鏡。   荒謬!你的同伴有本事拯救你弟弟?他身在美國啊!   你不相信的話,打一通電話確認一下不就知道了嗎?莊心慧拿出化妝盒子補妝。   袁城府認為莊心慧只是使用心理戰,他於是打電話給陳君明,出乎意料,電話竟然未能接通,他的面色於是開始變了。   怎麼樣?部下告訴你,我的弟弟仍未脫身嗎?莊心慧一邊對著鏡子塗唇膏,一邊問道。   我先不管你弟弟是不是已脫身,至少你仍在我的掌握中。袁城府冷笑。   你認為自己仍有籌碼在手嗎?我告訴你,情況在大約一分鐘之後便會完全逆轉。莊心慧收起所有化妝品,望向袁城府道。

  為甚麼你會知道在一分鐘之後?啊!難道袁城府的面色突然變得更加難看。   因他想起,莊心慧擁有預見未來的能力,雖然他未知道在一分鐘之後情況有甚麼變化。   讓我為你倒數吧!六十五十九五十八莊心慧臉上泛起勝利的笑容,開始為一分鐘倒數。   袁城府自從加入赤道基金分部工作後,只有他責罵和欺凌別人,從未嚐過被人對付的滋味,如今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懼怕。   莊心慧就好像為袁城府末日的到來而倒數,袁城府不知道當對方倒數至零的時候會發生甚麼事。   他擔心自己會心臟病發暴斃,又或者發生甚麼天災人禍令自己命喪當場。   三十二十九二十八莊心慧繼續倒數,眼神帶著幾分幸災樂禍。   停止!不要再數下去!袁城府歇斯底里地叫道。   他親身領教過莊心慧的預言有多準確,所以才會如此驚慌。   即使我不數下去,你嚐惡果的一刻依然會到來。莊心慧道:還有十秒九八   當她數到零的時候,突然有多個男人走進她和袁城府身處的房間。   袁城府驚惶得腦中一片空白,看見那幾個男人出現,仍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直至那幾個男人報出自己身分及道出今天來的目的,袁城府終於察覺自己的噩夢來臨了。   袁城府先生,我們是商業犯罪調查組的警探,你涉嫌跟多樁擅自挪用公款作非法投資的案件有關,我們要將你帶返警署調查。那幾個男人一臉威嚴地道。   他們全都是警探,特地前來證券交易所這裡逮捕袁城府,擁有預知能力的莊心慧在幾分鐘前已預見這一幕場面上演。   袁城府呆在當場,仍然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他面如死灰,眼睜睜看著自己雙手被警探扣上手銬。   我的預言準確嗎?莊心慧懷著痛恨望著袁城府。   為甚麼?為甚麼我要落得這下場?本來形勢大好,我必定可收復失地,甚至有額外進賬的!我本來可以成為全球首富!為甚麼袁城府被帶離現場時仍不甘心地嘶叫。   小姐,你是袁城府的甚麼人?有位年約三十五、六的警探留下,並問莊心慧。   這位警探外貌老老實實的,對莊心慧說話時十分有禮。   我本來跟袁城府並不認識,連朋友也不是,只因一些理由而被他強行帶到這裡來,你不相信的話可以徹查一下我的背景,看看跟赤道基金有沒有關係。莊心慧向對方出示身分證明文件。   我相信你。警探依例將莊心慧的身分證明文件編號記下。   其實我是位占卜師,讓我看看你的背景吧。莊心慧忽然惡作劇地笑道。   哦?   恭喜你,你太太最近為你誕下孩子,而且是雙胞胎,兩個孩子都會健康成長,但你獨力養家真吃力呢。最近你的腸胃不太好,常有胃痛吧?不用過分擔心,暫時也不用往醫院檢查,只是因飲食不定時及壓力過大引致的小問題。下班後盡量早點回家吧,太太在家等你的。莊心慧一口氣說道。   為甚麼你會知道我的事?警探聽罷,顯得非常詫異。   我不是剛說過嗎?我是個占卜師。莊心慧展露笑容。我可以離開了嗎?   可以了。警探將她的身分證明文件交還。   莊心慧挽著手袋,懷著輕鬆的心情走出那房間。   她從袁城府的手下手中取回自己的手機,一邊開啟手機的電源,一邊走出證券交易所範圍。   莊心慧的手機開啟並搜尋到電波訊號後,馬上收到一通原漱名在較早時間發出的短訊。   恭喜你重獲自由!你弟弟也安然無恙,待你安頓下來,心情平復之後,請聯絡我。短訊只有這幾句說話。   莊心慧接著再收到一段原漱名在早前發出的短片,她按掣觀看,莊伴賢一個人出現在短片中,親述獲得美國聯邦調查局派員救出的經過,並表示一切安好。   莊心慧連最擔心的事也可放下了,她激動得雙眼濕潤。   被袁城府軟禁了一天半,雖然沒受到任何身體上的傷害,食宿方面也獲照顧得很妥當,可是莊心慧從未受過那樣的對待,也從未承受過那麼大的壓力。   如今袁城府被警方逮捕,親弟獲救並已安然無恙,自己也可回復本來的生活,但莊心慧一下子仍未有真實感,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場噩夢似的。   她登上的士,離開現場,在車廂中她想起原漱名。   雖然對方是一個令自己經常忍不住去想起的男子,可是莊心慧不打算將自己的心意表達出來,也不抱任何奢望。   不僅是期望,莊心慧簡直認為是奢望,因她天生就受了詛咒,無法與異性好好相處。   她那詛咒,就是其透視及預知未來的能力。      莊伴賢及莊心慧相繼脫身後的當晚,原漱名一直收不到莊心慧的聯絡。   他確定袁城府已被逮捕,莊心慧得以安全獲釋後終於放下心頭大石。   原漱名相信莊心慧必定因這事件而導致身心俱疲,因此他不指望莊心慧會即時給予聯絡,不過堅信她整理好心情後,必會打電話來報告自己的狀況。   直至翌日早上,他才收到莊心慧打來的電話。   原先生,是我,我是阿心。   你狀態不錯吧?原漱名問道。   好得很,由昨天開始一直睡至剛才,睡了超過十二小時,破了我自己的個人最長紀錄。電話那邊的阿心笑道。   我知道你一定很疲累,所以昨天選擇不聯絡你,免得打擾到你休息。   我明白你的心意。莊心慧懂得欣賞原漱名的體貼。   我答應了健司,待你安頓過來後,由我做東請你們好好吃一頓。   好主意,但在此之前,我有件事想拜託你和許先生。   是甚麼事?   我想你們幫我追查我的過去。   這是經過深思熟慮之後的決定嗎?原漱名神色變得有點凝重。   昨日在回家途中已細心考慮過。   既然你考慮過就最好了,原漱名長長呼出一口氣。世上有些事情就像潘多拉之盒一樣,打開之後可能帶來不可預計的結果。   潘多拉之盒源於希臘神話,話說潘多拉在好奇心驅使下,打開了神明早吩咐她不可打開的盒子,於是將藏於盒內的疾病、罪惡等一切災禍送到人間。   即使潘多拉馬上將盒子合上,但一切已經太遲。   莊心慧的身世就有如潘多拉之盒,不去翻查也許是一件好事,一旦揭開真相,帶來的說不定只有痛苦。   可是莊心慧卻執意想知道真相,千里眼對她來說不是恩賜,而只是一種詛咒,她渴望知道自己的家族為何會被這種詛咒纏上。   我們約定時間和地點吧,我和健司會載你到你長大的孤兒院打聽。原漱名道。   好的。   跟莊心慧相約好時間和地點後,原漱名掛了線,並即時打給許健司。   阿心執意要揭開真相嗎?既然她已想清楚,我們就幫她一把。電話那邊的許健司道。   原漱名相約好許健司後,便打點一切出發。   到目前為止,不管是他、許健司抑或是莊心慧,沒有人想到這個追查身世的過程,竟然會帶來兇險。      三人在約定時間和地點見面後,登上了原漱名駕來的汽車。   原漱名和莊心慧只是相隔兩天沒見面,但這刻再度見面時感覺有些尷尬。   二人似乎很想四目交投促膝詳談,但礙於許健司在旁,結果他們有意無意地刻意迴避對方的目光,說話時也是欲言又止。   許健司雖然有許多足以惹人發笑的缺點,但畢竟是個聰明人,完全看得到原漱名和莊心慧二人的心意。   他自知成了二人溝通的障礙,可是並不知該怎樣做,恐怕講錯說話會令二人更加尷尬,所以索性閉上嘴巴。   就在這種尷尬的氣氛下,原漱名駕車駛往莊心慧和莊伴賢年幼時所入住的孤兒院。   孤兒院位於市郊,由市區駕車前往大約要花一小時。   就在這一個小時的車程中,三人在車上談及袁城府被捕及整件事的發展。   原漱名和許健司合力取得袁城府的罪證,及營救身在美國的莊伴賢,但他倆都不知道落在袁城府手上的莊心慧過去兩天的遭遇。   莊心慧也不知道他們二人如何打垮了袁城府,這一個小時的空檔正好讓他們互相交代彼此不知道的空白部分。   當你為袁城府倒數他的末日來臨時,他的面色一定非常難看。握著方向盤駕駛的原漱名透過後視鏡看了看後排座位上的莊心慧,說道。   當然,看見他當時的模樣,我不知多麼痛快!莊心慧笑道。   你預知到有警探來逮捕袁城府時,為甚麼已猜到弟弟安然無恙?許健司問她。   因為我知道你們兩個是值得信賴的人,若未成功救出我的弟弟,你們即使抓住袁城府等人的罪證,也不會斷然報警。所以警探到來時,我就放下心頭大石,知道弟弟已獲釋。   說著,汽車已抵達孤兒院。   莊心慧已有心理準備,她相信即使孤兒院內仍有人知道她的身世,也大多不肯將事實講出來,因為要講的話,當年早已講了。   可是她對原漱名及許健司二人抱有信心,知道他倆一定有辦法從院內人員問出真相。   原漱名將汽車停泊在孤兒院停車場的時候,許健司的手機就發出收到短訊的聲音。   他拿出手機查看,得知傳短訊來的又是凌沛欣。   健司,你去了哪裡?我已完成了你上次交給我的工作,現在空閒得很,讓我來找你吧。這幾句就是凌沛欣所發短訊的內容。   許健司手指飛快地按鍵,打短訊回覆,告訴凌沛欣他跟原漱名為了調查一件事去了市郊的一所孤兒院。   發出短訊後,他和原漱名和莊心慧一起下車,朝孤兒院樓高三層的主大樓走過去。   原漱名和許健司首次來到這孤兒院,發現院舍的面積比他們二人想像中大,除了主大樓外,還有宿舍、食堂、課室和一個標準面積的球場。   這時正值上課時間,大部分的兒童和少年都在課室中上課。   莊心慧一邊走,一邊四處張望,一份深切的懷念油然而生,畢竟,這裡是她和弟弟年幼時成長的地方。   雖然建築物較以前殘舊了,許多油漆亦已剝落了,這所已有相當歷史的孤兒院就像個飽歷風霜的中年人。   儘管外觀變了,但予人的整體觀感不變,莊心慧依然感受到一份說不出的溫暖。   原漱名他們走進大樓後,有個負責打掃的職員向他們詢問來意,原漱名開門見山,表示有要事想見現役的院長。   職員沒仔細明究因由,已親切地講出院長室所在處,請三人登門拜訪,當然在這裡生活多年的莊心慧早就知道院長室位於甚麼地方。   由於原漱名加上許健司及莊心慧,不管怎麼看也不像壞人,孤兒院內也沒有任何具價值的財物惹人垂涎,因此職員對來訪者從無戒心。   原漱名等人走到院長室門外,便輕輕敲門。   是誰?房內有把聲音問道。   是院長嗎?我們想跟你談談。原漱名道。   我就是,幾位請進。房內的人猶豫了一下,才答道。   三人走進去後,終於看見現任院長的容貌。   院長是個年約四十多歲的男性,戴著一副厚眼鏡,前額微禿,樣貌雖然和善,但有些醜陋。   我叫勞農生,是這裡的院長。院長率先自我介紹。   勞農生的說話速度比一般人慢。   原漱名他們也禮貌地報上名字,當勞農生聽見莊心慧的名字時,略有所思,對這名字好像似曾相識。   幾位今天為了甚麼事而來?勞農生問道。   是為了打聽一件事。原漱名答道。   甚麼事?   不好意思,我想先問一問,你在這裡工作多久了?   我嘛,已經服務超過二十年了。雖然不明白原漱名提問的原因,但勞農生還是老實地答道:不瞞幾位說,我入職時只是個小職員,這些日子本院一眾高層都已年紀老邁,離世的離世,退休的退休,最終才由我來繼任。   換句話說,莊心慧和莊伴賢在這裡生活期間,勞農生已經在孤兒院服務。   原來勞院長昔日不是主要職員,難怪我對你沒有甚麼印象。莊心慧道。   哦?難道你昔日在這裡生活過嗎?你剛才告訴我的名字是莊勞農生嘗試努力記起莊心慧的名字。   我叫莊心慧,當時我和弟弟一起,他叫做莊伴賢。   我記起了,難怪你的名字似曾相識,事實上我的記憶力不太好,但我對你的名字留有一點印象。   為甚麼對我的名字留有印象?莊心慧即時追問。   這個嘛勞農生即時顯得為難,不懂回答。   我看得出你在隱瞞甚麼呢。莊心慧不太客氣地道。   隱隱瞞?沒有那樣的事。勞農生顯得更加窘迫。   勞農生支吾以對,原漱名和許健司也輕易看得出他表現極不自然,一定在隱瞞甚麼,莫說是擁有千里眼的莊心慧了。   勞院長,你平日必定教導院內兒童做人要老老實實,不要說謊,你自己也應身體力行,明明知道甚麼事情卻刻意隱瞞的話,以後還哪有資格以長輩的身分教導院生?許健司話中帶刺,說道。   勞農生的面色開始變得很難看。   你剛才問我們為了甚麼事而來,老實告訴你,我們就是為了打聽你企圖隱瞞的事而來,那就是,我們陪同莊心慧小姐來,想打聽她的身世。   好了好了,算是我不對,勞農生深呼吸後,承認一切。莊小姐再三提醒我後,我的確記起一些關於她的事,可是我不是刻意隱瞞。   不是隱瞞就說出來吧,我想知道自己的身世,我昔日在這裡生活時,當時的院長和一眾要員不管怎麼也不肯說。莊心慧道。   我不方便說。勞農生顯得一臉為難。   你不是自相矛盾嗎?一邊說沒有隱瞞,但又不肯說。許健司道。   說我自相矛盾也好,甚麼也好,總之一切都是為了莊小姐著想。   又是說為我著想,我已聽得厭了!莊心慧有些惱怒。   希望你明白我的苦衷,我升任院長前對莊小姐的身世根本毫不知情,當院長一職由我接任時,前任院長才向我交代莊小姐的事,但千叮萬囑我必須一輩子堅守秘密,目的只是不想讓莊小姐及其弟弟受到任何傷害。   我現在已是成年人了,即使過去不讓我知道身世,到了今天也該讓我自己選擇吧?莊心慧不禁有些激動。   恕難從命,老實說,即使有人用手鎗指著我的頭迫我講出來,我寧可死也要保守你的秘密!勞農生說得極之堅決。   他說成這樣子,似乎沒有轉圜的餘地,誇張點說,即使真的用手鎗指嚇勞農生,他恐怕也不肯講出真相。   為甚麼你可以為了隨自己意志生活而選擇逃避來這裡,卻不尊重莊小姐有相同的權利,選擇隨自己的意志決定自己的人生?這不是很不公平嗎?原漱名忽然對勞農生道。   我我不太明白你這番話的意思。勞農生聽見逃避二字,面色一變。   你不明白就由我說清楚吧,你天生內向,不擅辭令,朋友亦不多,請恕我直言,由於你的容貌關係,你自小便不斷被人排斥及欺凌,甚至你自己亦自慚形穢,長大後遭遇也沒改變,在工作場所仍被孤立,因此你才選擇逃避來這孤兒院工作。原漱名輕描淡寫地道。   為為甚麼你會知道?勞農生頓時變得面色蒼白。   因為我是個能看穿你背景和想法的臨牀心理學家。原漱名續道:在這裡工作有一個好處,就是你不會再受欺凌和孤立,在院內生活的都是孤兒,都缺乏愛,只要你對他們友善一點,就可換取他們的信任和笑容,他們也不會計較你的容貌,只會覺得跟你同病相憐,是世上被人忽視及遺忘了的一群。   勞農生沒有否認,但呼吸急促起來,因為原漱名完全說中了事實。   所以我剛才說,你為了隨著自己意志生活而來了這裡,為甚麼不尊重莊小姐擁有相同的權利?   勞農生仍在急促地喘氣,心跳得很快,因他的心情已很久未試過如此激動。   原漱名沒去催促他,由得他考慮。   我明白了。過了一會,勞農生終於道。   你願意向我透露真相嗎?莊心慧不禁興奮起來。   我必須先向你聲明。勞農生道。   請說!   老實說,我並不詳細知道你的身世,只是掌握到一些局部的資料,那是前任院長留下來的,據說你的身世若被不懷好意的人知道,你、甚至你親人的性命也會受到威脅。   我也老實告訴你,我雖然未知道自己的身世,但已有壞人向我打主意,直至昨天下午為止,我的弟弟被挾持,我被壞分子要脅為他們服務。莊心慧講出無情的事實。   你說真的嗎?勞農生似乎難以置信。   你有看今早的報章嗎?赤道基金本地分部的一位高層被捕,莊小姐就是被他威脅。許健司道。   我看了新聞,被逮捕的疑犯好像姓袁。勞農生點點頭。   就是他!我講的全部是事實,我的身世之謎沒有敗露出去,但我和親人的性命同樣受到威脅,因此我今天才執意來這裡,追查自己的身世。莊心慧道。   那好的,我惟有違背我對前任院長作出的承諾。勞農生顯得有幾分罪惡感。   他雖然其貌不揚,而且有些愚笨,但的確是個好人。   前院長會明白你的苦衷,況且我已成年,有權為自己做決定。莊心慧安慰他,嘗試令他好過一些。   勞農生從抽屜中取出一大串鎖匙,然後走向擺放在他背後的文件櫃,他利用其中一條鎖匙將其中一格文件櫃打開,內裡放置了多個已封塵的檔案夾。   他仔細看了又看,取中其中一個檔案夾,他拍走灰塵後,就將檔案夾放在枱上,並打開閱讀內容。   原漱名三人大為著緊,將頭湊近細看,莊心慧是主事人,尤其緊張。   檔案夾內只有寥寥數頁,也不知本來就是這樣子,還是被歷任院長刻意將大部分內容取去及毀滅。   看見資料殘缺不全,莊心慧心中涼了半截。   仍然殘留下來的資料中,記載了在莊心慧只有三歲時,有四個東方人來探望過她,當中有男有女,而且資料中清楚列明那四個人的姓氏。   當中有兩個姓御船,一個姓福來,一個姓今村,不管怎麼看也是日本人的姓氏。   換句話說,莊心慧在年僅三歲時聽不懂那些人的言語,其實他們說的是日語。   據資料中所講,姓御船的一男一女是莊心慧母親的遠房親戚。   資料只有這麼少,絕不足以讓我知道自己的身世呢。莊心慧顯得異常失望。   至少知道你的母親或者是外公那一代,應有些日本人血統。原漱名道。   那又怎樣?我想知道為甚麼媽媽和我天生就擁有特殊能力!莊心慧有些激動。   對不起,我已盡了力。勞農生也感到有些歉意。   阿心擁有日本人的血統,那麼她的千里眼又跟這身世有甚麼關係許健司細心思考。   就在這時,他緩緩垂下了頭,好像睡著了似的。   原漱名和莊心慧對許健司這副模樣並不陌生,這正是他變換人格前的先兆。   你們沒有聽過日本在一個世紀前的千里眼事件吧?不一會,許健司好像從熟睡中醒過來似的,睜開眼睛,並開口說話。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和剛才截然不同,說話速度明顯慢了起來,發音時鼻音較重,說話時帶有強烈的抑揚頓挫,而且咬字格外清晰。   因為他已變成了教授。   千里眼事件?那只是個以訛傳訛的傳說吧?原漱名問許健司。   不!那不是傳說,而是真正發生過的真人真事!許健司說得非常肯定。如果說俄國透視眼少女娜塔莎是現代公開驗證超能力真偽的一個例子,那麼日本的千里眼事件可說是世上最早有記載的超能力驗證了。   勞農生目睹許健司的表情和說話時的語氣彷彿變了另一個人,感到非常詫異。   許先生是位業餘舞台劇演員,偶然喜歡扮成其他角色說話,我們已見怪不怪,所以不必在意。莊心慧對勞農生道,免得他被嚇倒。   原來是這樣,世上真的有各種各樣的人呢。勞農生稍為放心過來,喃喃道。   你說日本那件千里眼事件有確實記載?原漱名問許健司。   那已是超過一百年以前的事,當時正值日本的明治時代。許健司點點頭,說下去。經過那次千里眼驗證之後,有大學教授將整個經過記錄下來,並出版了書籍,現時在不少日本博物館仍有收藏,但當然已變成了一本徹底發黃,搞不好會化成紙屑的陳年舊書。   到底是一件怎樣的事件,請你詳細告訴我!現場最著緊的是莊心慧,她催促許健司盡快進入正題。   於是化成了教授人格的許健司將記錄了在日本科學歷史上的千里眼事件始末詳細交代起來。   在一九零三年,日本一位年僅二十三歲的少女利用天生擁有的特殊能力為京都帝國大學的大人物進行治療,當時的報章曾報導這事,稱之為不可思議的透視能力。   這位女子名叫御船千鶴子。   當時東京帝國大學的教授福來友吉特地遠赴九州熊本縣尋找御船千鶴子,並證實她成功利用千里眼發現一個煤礦,她也能輕易利用透視能力看穿卡牌背後的內容。   福來教授如獲至寶,力邀御船千鶴子由鄉下前往東京進行公開實驗,並獲得她首肯答應。   那次實驗邀請了不少科學家和報章記者出席,主要驗證的,是御船千鶴子是否真的擁有稱為千里眼的透視能力。   實驗內容包括要求御船千鶴子看穿隔著一堵牆壁後的東西,結果她真的成功做到。   可是由於當時的科學發展有限,X光在當時也誕生了不足十年,因此親眼目睹該次實驗的人都無法接受御船千鶴子擁有千里眼,並且大加批評,指她是騙子。   最後御船千鶴子在備受壓力下自殺身亡,據說她那家族的女性當中,還有他人擁有千里眼,可是為免招來抨擊及惡果,紛紛都保持低調,寧可隱藏秘密也不願意張揚。   因為御船千鶴子的下場前車可鑑。   即使到了現代,日本仍有人著書談論和回顧千里眼事件的始末。最後許健司補充說。   接著他就閉上了眼睛。   那麼,很多事情也想通了。得知自己的身世後,莊心慧顯得有點激動。我們是那位御船千鶴子的遠房親戚,不管是我也好,我媽媽也好都擁有千里眼。   甚麼千里眼雖然很難以置信,勞農生若有所思,喃喃道:但我假設世上真的有這回事,我倒明白前任院長以至其他院方高層成員的苦心。   再沒有人知道莊心慧的母親遇上甚麼事而身亡,但從莊心慧本人的經歷大概可猜到一點端倪。   她正因為擁有千里眼才被袁城府這壞分子看上。   可以想像的是,莊心慧的母親大概也因能力敗露而惹上麻煩,其丈夫,即莊心慧的父親亦因被連累而掉了性命。   千里眼對當事人來說是一種毒咒。   就在這時,許健司好像剛熟睡完似的睜開眼睛,並伸了個懶腰,他已變回原來的人格。   原漱名馬上將剛才教授所講的一番話向他複述。   真的意想不到,阿心原來擁有日本人血統,千里眼也是透過遺傳得來的。許健司聽罷嘖嘖稱奇。   我很累莊心慧嘆了口氣。既然已知道自己的身世,我的目的已達到,也是時候走了。   原漱名、許健司和莊心慧三人衷心地向勞農生致謝,並離開了院長室。   你沒事吧?原漱名見莊心慧完全失去了活力,憂心地問她。   我很好,只是非常疲累,不是身體的疲累,而是心境方面。   我明白的。原漱名點點頭。   知道自己擁有日本人血統不是甚麼大不了的事,但當得知自己的祖先御船千鶴子因擁有千里眼而失去性命,莊心慧感到非常絕望。   千里眼不單禍及當事人,還會連累身邊的人,甚至自己的子孫,這就是令她心境感到異常疲累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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