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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十三、會議

ABC謀殺案 阿嘉莎.克莉絲蒂 4263 2023-02-05
  開會啦!   我對ABC案件的回憶充塞著許多會議。   蘇格蘭警場的會議,白羅房間裏的會議;正式的會議,非正式的會議。   這次會議是討論與匿名信相關的諸多事件是否要公佈於媒體。   貝斯希爾謀殺案引起的關注要比安多弗大得多。   當然,這場謀殺案有較多供人傳聞的因素。首先,它的遇害人是個年輕漂亮的女孩,而且,案件還發生在一個受人喜愛的海濱勝地。   兇殺案的細節被全盤報導,也被人們偷偷地一點一點篡改,那本ABC鐵路指南受到了相當的關注。最為人稱道的說法是:兇手是在本地買下這本書,所以該指南成為識破他的重要線索;那兇手看來像是乘火車來到此地,並打算回倫敦去。   那本鐵路指南並沒有在安多弗謀殺案的報導中出現,所以目前在一般民眾眼中,這兩件案子不太可能被聯想在一起。

  我們應該制訂策略。副廳長說,關鍵在於,哪種方法對我們最有益處?我們是否要把真相透露給大眾,以尋求他們的合作?這等於是獲得幾百萬人的合作,一起尋找兇手   他看來不像瘋子。湯普森醫生插話,他還會想要尋購ABC指南。與此相反,我認為悄無聲息地展開行動較具優勢,不讓那個人知道我們要做些什麼,然後讓他知道我們了解所有的情況。他是故意用信件引起注意。哦,克羅姆,你意下如何?   我是這樣看的,先生。如果你把案子公佈於眾,你就落入ABC的圈套,那正是他想要的。把案件公開,使之臭名昭著,那就是他一心嚮往的事。我說得對不對,醫生?他期望能引來軒然大波。   湯普森醫生點點頭。   副廳長沉思地說道:

  所以你主張使他受挫,斷絕他所渴求的成名機會。您以為如何,白羅先生?   白羅並沒有馬上接話;開口後,看得出他謹慎地選擇用詞。   這很使我為難,隆內爾爵士,他說,你可以說,我是本事件的關係人。這個挑戰是衝著我而來,如果我表示封鎖實情,切勿公之於眾,人們會不會認為這是我的虛榮心作祟?以為我要維護自己的聲譽?太為難了!把它宣揚出來,讓所有人都知道,也有其好處,它至少是種警告;但在另一方面,我也和克羅姆有同樣的想法這正是兇手要我們做的。   噢,副廳長擦擦下巴,遠遠地望著湯普森醫生,說道:試想,若我們斷絕這個瘋子渴求出名的願望,不去滿足他,他會做些什麼呢?   進行另一次謀殺,醫生迅速地說,迫使你行動。如果我們在報刊發頭條對此事大肆宣揚,那麼他會有何反應?

  答案是相同的。若這麼做呢,你會助長他的狂妄幻想;要那麼做呢,你又使他受挫,但結局都是一樣的那就是會有另一場謀殺案。   你要說些什麼,白羅先生?   我同意湯普森醫生的意見。   這真是進退兩難,啊?你認為這個瘋子還打算幹幾件謀殺案?   湯普森醫生的眼光穿透過去,盯著白羅看。   看來像是從字母A到Z。他聲音宏亮地說道。當然,他繼續說,他是不會走到那一步的,絕對不會。在那之前,你就會逮住他。我只是很有興趣知道,他會如何處理字母X(拿X字母做開頭的名字或地名,在英國幾乎沒有)。他從一這種純粹逗樂的推測當中回過神來。可是在那之前,你就會抓住他的。可能在G或H的時候吧。   副廳長用他的拳頭捶著桌子。

  我的天,你是在告訴我,我們還要面對五樁謀殺案嗎?   不可能那麼多的,長官。克羅姆警官說,請相信我。   他語氣之中夾帶著自信。   在哪個字母時你認為會破案,警官?白羅問。   他的聲音中有點輕微的嘲諷之意。我看出,克羅姆不快地望著他,其中摻雜著冷靜的傲慢。   下次我們就可能逮住他,白羅先生。無論如何,當他一做到F的時候,我保證會抓他歸案。   他轉向副廳長。   我認為我已極其清楚地掌握了本案的心理因素。如果我說錯的話,請湯普森醫生再糾正我。我認為,每一次ABC幹完一件謀殺案時,他的自信程度會上升百分之一百。每次他都會感到我很聰明,他們抓不到我!他會變得極度的自信,但同時也會粗心大意起來。他會膨脹自己的機敏,認為別人都很愚蠢。他很快就不願意費心做事先的防範。我說得對嗎,醫生?

  湯普森點點頭。   往往是這樣的。就非醫學術語而言,再沒有比這更好的解釋了。你應該了解一些此類的情況,白羅先生,你不同意這種觀點嗎?   我認為克羅姆並不喜歡湯普森向白羅求教.他認為他,也只有他自己,才是本案的專家。   克羅姆警官說的很對。白羅表示同意。   偏執狂。醫生喃喃說道。   白羅轉向克羅姆。   在貝斯希爾一案中,有什麼特別的線索嗎?   沒什麼確定的東西。在伊斯特布恩的斯普蘭餐廳,有一位服務生認出了那位死者的照片,她二十四日晚間曾在此餐廳用餐,有一位戴眼鏡的男子陪伴著她。在貝斯希爾與倫敦之間的途中,有間名叫緋紅色跑步者的小旅社,那兒也有人認出了她,他們說二十四日晚上九點鐘她曾與一個男人在那裏,那男的看上去像個海軍軍官。他們不可能全是對的,但其中一個或有可能。當然,還有許多其他的指認,但大多毫無用處。我們還未能追蹤ABC。

  哦,看來你查得已夠周全,克羅姆。副廳長說,你覺得如何,白羅先生?你的調查行動有什麼斬獲嗎?   白羅慢吞吞地說道:   在我看來,似乎有一條極重要的線索發現犯罪動機。   那不是挺明顯的嗎?這是種按字母順序情結進行的犯罪你是那樣稱呼它的吧,醫生?   沒錯,白羅說,這確實是依字母順序情結所進行的犯罪。可是為什麼會按字母順序呢?一個瘋子要犯罪,總是有一個強烈的原因。   得了吧,白羅先生,克羅姆說,請看一九二九年的石匠案,兇手殺害的都只是些稍稍冒犯到他的人。   白羅轉身朝向他。   確實如此。如果你是個相當自負和自大的人,稍稍的冒犯就能使你大為光火了。如果一隻蒼蠅一而再地停在你的前額,使你因癢癢而惱火,你會怎麼做呢?你一定竭力想殺死那隻蒼蠅,你對此一點也不感到猶疑,因為你很重要,而蒼蠅可是無足輕重。你一殺掉蒼蠅,煩擾也就此平息。你的舉動對你自己而言極其正常,無可非議。另外一個殺死蒼蠅的原因是你有一種強烈的衛生觀念,而蒼蠅對於公眾而言是種潛在的危險源,必須消滅掉。精神錯亂型的罪犯,他們的思維也是如此。可是現在我們考慮一下這個案子。如果受害人是以字母順序來挑選的,那麼他們之所以被消滅掉,就並不是因為他們對兇手本人是種煩擾之源,那把這兩個案子聯繫在一起,就是種過於勉強的巧合。

  正是如此。湯普森醫生說道,我記得有一個案子,一個女人的丈夫被判死刑,她便開始一個接一個地殺死那些陪審團成員。過了好長一段時間之後,這些案子才被聯想起來,在此之前,它們看來完全像是偶然的事件。正如白羅先生所言,沒有一個罪犯會隨機、隨意地去犯罪。他會除掉攔路的人(無論他們是多麼的微不足道),或者他會因某種意念而動殺機。不管他是殺死牧師、警察或妓女,都是因為他深信這些人必須除掉。但就我目前看來,這一點沒辦法應用在這次的案子上。阿雪爾太太和貝蒂.巴納德完全無法被列為同一生活圈的人。當然,可能有一點性別因素,兩個被害人都是女性。在下次謀殺案後,我們自然會進一步地了解   看在上帝的份上,湯普森,別這麼若無其事地談到下一場罪行,隆內爾爵士氣呼呼地說,我們要盡力阻止另一場謀殺。

  湯普森醫生隨即沉默不語,用力地哼他的鼻子。那就悉聽尊便,那聲音似乎在說,如果你不願面對現實   副廳長轉向白羅。   我明白您的重點,只是內容還不是太清楚。   我問自己,白羅說,兇手的腦中到底在流動些什麼想法?從他的信中似可看出,他之所以殺人,是為了刺激純粹為了自娛。那是真的嗎?即使確實如此,除了按字母順序之外,他還會以什麼原則來挑選謀殺對象?如果他僅僅是為了自娛而進行謀殺,他就用不著宣揚,這樣他才可以不著痕跡地進行謀殺。可是事實並非如此,正如我們一致的觀察,他渴望在公眾的眼中引起軒然大波,大出風頭。他到底受了什麼樣的壓抑,引發他選擇這兩位受害者下手?最後一個設想是,他的動機是出於對我赫丘勒.白羅的憎恨嗎?他公然向我發出挑戰,是否因為我曾經(其實我自己並不知曉)在我的職業生涯之中擊潰過他?或者,是他對一個外國人有著非個人因素的憎恨?如果是這樣的話,是什麼因素導致了那種情緒呢?他又在一個外國人身上受過什麼樣的傷害呢?

  這全是些很值得討論的問題。湯普森醫生說。   哦,是的,可能現在還有點難於回答。克羅姆警官清了清嗓子。   總之,我的朋友,白羅說,眼睛直視著他,解決的方法就在那些問題當中。如果我們知道這個瘋子犯下這些案子的確切理由可能這些理由對我們來說有點異想天開,但對他而言則順理成章這樣我們就可以知道下一個受害人會是誰了。   克羅姆搖搖頭。   他只是出於偶然才選擇了他們,這是我的看法。   這個寬宏大量的兇手。白羅說。你說什麼?   我說這個寬宏大量的兇手!如果沒有那些ABC警告信的話,弗朗茲.阿雪爾會因謀殺妻子而被捕,唐納德.弗雷澤則可能因謀殺貝蒂.巴納德而被捕。他不能忍受別人蒙受不白之冤,這是不是意味著他有一副好心腸?

  我知道有這種奇怪的事情發生過。湯普森醫生說,我也知道有人在謀害數人之後,只是因為其中一個受害人沒有立刻死亡、受到了痛苦而精神崩潰。還是一樣,我認為這也並非這位兇手行兇的理由。他之所以承認這些罪行,完全是為了炫耀、頌揚自己。這是最貼切的解釋。   我們還沒有就是否公開一事達成決議。副廳長說。   容我提出一個建議,先生,克羅姆說,我們為何不等收到下一封信再公開?以專刊的形式或什麼的把它公諸於世。當然,此舉會在那個被點名的城鎮中引發一些恐慌,但也會使那些以C做為姓名開首的人警惕起來,而且也將激發這個ABC,他會決心非成功不可,而那時我們就能夠逮到他。   我們對未來的發展,了解得多有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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