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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驚險重重

絕代雙驕 古龍 7924 2023-02-05
  船走得果然很慢,小魚兒一路不住地問。這是什麼地方?這裡到了什麼地方?   過了雲漢,小魚兒眼睛更大了,像是在等著瞧有什麼趣事發生似的。船到夔州,卻早早便歇下。   小魚兒笑道:現在睡覺,不嫌太早了麼?   史老頭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那雲姑卻眨著眼睛笑道:前面便是巫峽,到了晚上,誰也無法渡過,是以咱們今天及早歇下,明天一早好有精神闖過去。   小魚兒笑道:呀,前面就是險絕天下的巫山十二峰了麼?我小時聽得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這兩句詩,一心就想到那地方瞧瞧。   史雲姑嬌笑道:這兩句詩雖美,那地方卻一點也不美,稍為不小心,就會把命丟在那裡,尤其是現在,只怕連兩岸的猿猴都叫不出聲來了。

  小魚兒奇道:為什麼?   雲姑笑了笑,輕聲道:有些事,你還是莫要問得太清楚的好。   小魚兒轉頭去瞧江玉郎,只見江玉郎正垂頭在望江水,像是沒有聽見他們的話,但臉色卻已是鐵青的了。   到了第二天,他臉色更青。   小魚兒知道他心裡一緊張,臉色就會發青。   但他卻在緊張什麼?難道他也算定有事要發生麼?   史老頭長篙一點,船駛了出去,雲姑換了一身青布的短衫褲,紮起了褲腳,更顯得她身材苗條。   小魚兒笑嘻嘻地瞧著,也不說話,到了前面,江流漸急,但江面上船隻卻突然多了起來。   小魚兒突然發現他們每艘船的船桅上,都掛著條黃綢,船上的人瞧見小魚兒這艘船來了,都縮回了頭。   史老頭白鬚飄拂,一心掌舵,像是什麼都沒有瞧見,雲姑兩隻大眼睛轉來轉去,卻像是高興得很。

  江玉郎卻根本不讓小魚兒瞧見他的臉。   突然間,岸上有人吹響了海螺,響澈四山。   四山回響,急流拍岸,十餘艘爪皮快船,突然自兩旁湧了出來,每艘快艇上都有六、七個黃巾包頭的大漢,有的手持鬼頭刀,有的高舉紅纓槍,有的拿著長長的竹竿,呼嘯著直衝了過來!   雲姑嬌呼道:爺爺,他們果然來了。   史老頭面不改色,淡淡道:我早知他們會來的。   他神情居然如此鎮定,小魚兒不禁暗暗佩服。   只聽快艇上的大漢呼嘯著道:船上的小子們,拿命來吧!只見兩艘小艇已直衝過來,艇上大漢高舉刀槍。   雲姑突然輕笑道:不要兇,請你吃蓮子。   她的手一揚,當先兩條大漢,立刻狂吼一聲,撒手拋去刀槍,以手掩面,鮮血泫然自指縫間流出。

  大漢們立刻大呼道:伙伴們小心了,這姑娘暗器厲害!   雲姑嬌笑道:你還要吃蓮子麼?好,就給你一缸。   她那雙又白又嫩的小手連揚,手裡的蓮子雨點般灑出去,但卻不是乾蓮子了,而是鐵蓮子。   只見那些大漢們一個個驚呼不絕,有的立刻血流滿面,有的兵刃脫手,但還是有大半人衝了上來!   聲色不動的史老頭到了此刻,突然仰天清嘯,嘯聲清朗高絕,如龍吟鳳鳴,震得人耳鼓欲裂!   嘯聲中,他掌中長竿一振,如橫掃雷霆,當先衝上來的三人,竟被他這一竿掃得飛了出去,遠遠撞上山石,另一人剛要躍上船頭,史老頭長竿一送,竟從他肚子裡直穿過去,慘呼聲中,長竿挑起那鮮血淋漓的屍身,數十條大漢那裡還有一人敢衝上來!

  這老邁衰病的史老頭,竟有如此神威,不但小魚兒吃了一驚,江玉郎更是惶然失色,滿頭冷汗。   史老頭清嘯不絕,江船已衝入快艇群中,那些大漢們鼓起勇氣,呼嘯著又衝上來,有人躍下水去,似要鑿船。   小魚兒暗道:糟了!船一沉,就真的糟了。   但就在這時,一條黃衣黃巾,虯髯如鐵的大漢,突然自亂石間縱躍而來,身形兔起鶻落,口中厲聲喝道:住手!快住手!   數十條大漢一聽得這喝聲,立刻全退了下去。   只見這黃衫客站在一堆亂石上,自水中抓起一條大漢,正正反反摑了七、八個耳括子,頓足怒罵道:你們這些蠢才都瞎了眼麼?也不瞧清是誰在船上,就敢動手。   史老頭長篙一點,江船竟在這急流中頓住!

  黃衫大漢立刻躬身陪笑道:在下實在不知道是史老前輩和姑娘在船上,否則天膽也不敢動手的!這長江一路上,誰不是史老前輩的後生晚輩。   史老頭冷冷道:足下太客氣了,老漢擔當不起。老漢已不中用了,這長江上已是你們的天下,你們若要老漢的命,老漢也只有送給你。   黃衫大漢頭上汗如雨下,連連道:晚輩該死,晚輩也瞎了眼,晚輩實未想到史老前輩的俠駕又會在長江出現,否則晚輩又怎敢在這裡討飯吃。   史老頭冷笑道:討飯吃這三字未免太謙了,江湖中誰不知道橫江一窩黃花蜂做的全是大生意,大買賣。   他眼睛一瞪,厲聲道:但老漢這一艘破船,幾個窮人,又怎會被足下看上,這倒奇怪得很,莫非足下是受人所託而來麼?

  水上的黃花蜂滿頭大汗,船上的江玉郎也滿頭大汗。只聽黃花蜂連連陪笑道:前輩千萬原諒,晚輩實在不知。   史老頭道:你不肯說,你倒很夠義氣,好,衝你這一點,老漢也不能難為你。   長竿一揚,江船箭一般順流衝了下去。   那黃花蜂長長鬆了口氣,望著史老頭的背影,喃喃道:你們知道麼,二十年前,不但長江一路全是他的天下,就算是天下三十六水路的英雄,又有誰不怕他!咱們今天遇著他,算咱們命大,若是換了二十年前,這一帶江裡的水,只怕都要變紅的了。   那大漢機伶伶地打了個冷戰,道:他莫非是   黃花蜂大喝道:住口,我不要聽見他的名字,也但願莫要再見著他,老天若保祐我不再和他沾上任何關係,那就謝天謝地了。

     江上生風,船已出巫峽。   史老頭手掌著舵,又不住咳嗽起來。   江玉郎瞧著他那在風中飛舞的白鬍子,終於忍不住囁嚅著問道:老前輩莫非是是昔日名動天下的   史老頭冷冷道:你能不能閉上嘴。   小魚兒突然笑道:史老頭,我雖然還不知道你是誰,但想來你必定是個了不起的人物,你居然會為我撐船,我不但要謝謝你,實在也有些受寵若驚。   他居然還是叫他史老頭,江玉郎眼睛都嚇直了。   那知這史老頭反而向他笑了笑,道:你莫要謝我,也不必謝我。   小魚兒眨了眨眼睛,笑道:那麼我又該謝誰呢?是不是有人求你送我這一程,求你保護我你年高德重,我若猜對了,你可不能騙我。   史老頭彎下腰去,不住咳嗽。

  小魚兒笑道:你不說話,就是承認了。   史老頭臉色突然一沉,瞪著他道:你小小年紀就學得如此伶牙俐嘴,將來長大如何得了。   小魚兒也瞪起眼睛,大聲道:我長大了如何得了,都是我的事,與你無關,你莫要以為是你救了我,我就該怕你,沒有你送我,我照樣死不了,何況我又沒有叫你送我。   史老頭瞪了他半晌,突又展顏一笑,道:像你這樣的孩子,老漢倒從未見過。   小魚兒道:像我這樣的人,天下本來就只有我一個。他賭氣扭轉了頭,但心頭還是在想:這老頭必定大有來歷,如今竟降尊紆貴,來做我的船夫,那麼,託他來送我的那人,面子必定不小。這人處處為我著想,卻又為的是什麼?他既然能請得動像這老人般的高手,想來也不致有什麼事要求我。

  小魚兒實在想不到這人是誰,索性不想了,轉首去看江玉郎,江玉郎竟似不敢面對著他。   小魚兒突然笑道:你那位紫獅子聽說在雲漢就上岸了,是麼?   江玉郎道:大大概是吧。   小魚兒笑道:保鏢的勾結強盜,你卻勾結了保鏢的,叫保鏢的通知強盜,來搶這艘船,否則那些強盜又怎會將別的船都掛上黃帶子,只等著咱們這艘船過去,否則那些強盜又怎會只要我的命,不要銀子。   江玉郎汗流浹背,擦也擦不乾了,咯咯笑道:大哥莫非是在說笑麼!   小魚兒大笑道:不錯,我正是在說笑,你也覺得好笑麼,哈哈,實在好笑。他大笑著躺了下去,又喃喃笑道:奇怪,這麼涼快的天氣,怎麼有人會出汗。   雲姑一直在旁邊笑瞇瞇地瞧著他,江風,吹著他零亂的頭髮,他臉上的刀疤在陽光下顯得微微有些發紅。

     順風順水,未到黃昏,船已到了宜昌!   大小船隻無論由川入鄂,或是自鄂入川,到了這裡,卻必定要停泊些時,加水添柴,採購伙食。   一入鄂境,江玉郎眼睛又亮了起來,像是想說什麼,卻又在考慮著該怎麼樣才能說出口。   小魚兒笑嘻嘻瞧著他,突然跳起來,道:咱們就在這裡上岸吧,坐船坐久了,有些頭暈。   他話未完,江玉郎已掩不住滿面的喜色。   小魚兒,大聲道:史老頭,多謝相送,將船靠岸吧,你雖然有些倚老賣老,但到底還是個好人,我不會忘記你的。   史老頭凝目瞧了他許久,突然大笑道:很好,你去吧,你若死不了,不妨到   小魚兒擺手笑道:你不必告訴我住的地方,也不必告訴我名字,因為我既不會去找你,也不想以你的名字去嚇唬別人。   船還未靠岸,江玉郎已在東張西望。   史老頭喃喃道:要尋找危險的,就快快上岸去吧,你絕不會失望的。      渡頭岸邊,人來人往,穿著各色的衣裳,有的光鮮,有的襤褸,有的紅光滿面,有的愁眉苦臉,有的剛上船,有的正下船。   空氣裡有雞羊的臭味,木材的潮氣,桐油的氣味,榨菜的辣味,茶葉的清香,藥材的怪味   再加上男人嘴裡的酒臭,女人頭上刨花油的香氣,便混合成一種唯有在碼頭上才能嗅得到的特異氣息。   小魚兒走在人叢中,東瞧瞧,西聞聞,瞧見這樣的熱鬧,他簡直開心極了,就連這氣味他都覺得動人得很。江玉郎卻仍在直著脖子,東張西望。   突聽人叢外有人呼道:江兄江玉郎   江玉郎大喜道:在這裡在這裡   他分開人叢,大步奔出去,小魚兒也只得跟著他。   只見渡頭外,一座茶棚下,停著三輛華麗的大車,幾匹鞍轡鮮明的健馬,幾個錦衣華服的少年,正在招手。   江玉郎歡呼著奔了過去,那幾個少年也大笑著奔了過來,腰畔的佩劍,叮叮噹噹地直響。   小魚兒冷眼瞧著這幾人又說又笑,卻沒有人理他,他卻像是毫無所謂,等到他們笑過了,他也笑道:奇怪,你的朋友怎會知道你要來的?   江玉郎臉一板,冷冷道:這好像不關你的事吧。   他非但稱呼改了,神情也變了,方才還是滿嘴大哥小弟,此刻卻像是主子對佣人說話。   一個臉色慘白的綠衫少年,皺眉瞧著小魚兒,就好像瞧著一條癩皮狗似的,滿臉厭惡之色,道:江兄,這人是誰?   江玉郎道:這人就是世上第一個風流才子,第一個聰明人,女孩子見了他都要發狂的,你看他像麼?   少年倒一齊大笑起來,像是世上再沒有比這更可笑的事了,小魚兒卻仍然聲色不動,笑嘻嘻道:你的朋友,也該給我介紹介紹呀!   江玉郎眼珠子一轉指著那綠衫少年道:這位便是荊州總鎮將軍的公子,白凌霄白小俠,人稱綠袍靈劍客,三十六路迴風劍,神鬼莫測。   小魚兒笑道:果然是人如其名,美得很。不知道白公子可不可以將臉上的粉刮下來一點讓我也美一美。   白凌霄笑聲戛然突止,一張白臉變得發青。   江玉郎指著另一位又高又大的黑大漢道:這位乃是江南第一家鏢局,金獅鏢局總鏢頭的長公子李明生,江湖人稱紅衫金刀,掌中一柄紫金刀,萬夫莫敵。   小魚兒附掌道:果然是像貌堂堂,威風凜凜。但幸好你解釋得清楚,否則我難免要誤會這位李公子是殺豬的。   李明生兩隻銅鈴般的眼睛,像是要凸了出來。   另一個珠冠花衫,眉清目秀,倒有七分像是女子的少年,咯咯笑道:我叫花惜香,家父人稱玉面神判,若是沒有聽過家父的名字,耳朵一定不大好。   小魚兒瞧了他半晌,突然搖頭道:可惜可惜。花公子沒有去扮花旦唱戲,實在是梨園的一大損失。   花惜香怔了怔,再也笑不出來。   還有個又高又瘦,竹竿般的少年,叫輕烟上九霄何冠軍,乃是輕功江南第一的鬼影子何無雙之子。   最後一個矮矮胖胖,嘻嘻哈哈,但雙目神光充足,看來竟是這五人中武功最強的一人,小魚兒不免特別留意。   江玉郎介紹他時,神情也特別鄭重,道:這位梅秋湖兄,便是當今崆峒掌門人一帆大師關山門的弟子,他武功如何,我不說你也該知道。   梅秋湖哈哈一笑道:過獎過獎,不敢當不敢當。   小魚兒想說什麼,但瞧他眼睛裡似無惡意,竟只是拱了拱手,笑道:久仰久仰。   他目光一掃,就知道這幾個名人之子雖然油頭粉臉,一面孔紈袴子弟的樣子,叫人瞧著就討厭。但瞧他們的眼神步法,卻又發現他們的武功竟都不弱,五人只有三人聯手,自己只怕就不是對手。   這幾人瞧著小魚兒,眼睛裡卻像是要冒出火來。   忽聽一人嬌聲道:好個沒良心的江玉郎,知道我在這裡,也不過來。   車廂中走下個十來歲的女孩子,嚴格說來,這少女並不難看,只是小魚兒一瞧就要噁心,但江玉郎瞧了卻是眉開眼笑,大笑道:孫小妹,我若知道你也來了,我早就過去了,只怕連李兄也拉不住我。   那孫小妹就像是唱戲似的,張開雙臂,撲了過來,一頭撲入江玉郎懷裡,嘴裡哼哼嗯嗯,道:你這死鬼到那裡去了?我真想死你了。   少年們拍手大笑,小魚兒實在忍不住嘆起氣來,他若不是還沒有吃晚飯,只怕此刻早已吐了一身一地。   孫小妹眼睛一瞪,手叉著腰,大聲道:喂!你這人怎麼這樣討厭,還不快走開。   小魚兒嘆道:我若能走開,真是謝天謝地了。      小魚兒伏在車窗上,頭幾乎已伸在車窗上,那位孫小妹就坐在江玉郎懷裡,小魚兒實在受不了她那香氣。   奸狡深沉的江玉郎,怎會也變得這麼淺薄?這麼俗!小魚兒忍不住去瞧他一眼,只見他面上雖笑得像是隻呆鳥,但一雙眼睛卻仍閃動著鷙鷹般的光芒!   他那裡是真的這麼淺薄,他原來只不過是裝出來的。他若不裝得和這些不知天多高地多厚的紈袴子弟一樣,他們又怎會將他當作自己的好朋友。   小魚兒笑了,頭又伸出窗外,那紅衫金刀李明生正在那裡得意揚揚地打著馬,烏油油的鞭子,劈拍直響。街道上的人瞧見這一群人馬走過來,遠遠就避開了,尤其是大姑娘小媳婦們,更像是瞧見瘟神惡煞一樣。      這澡盆看來就像是個特大的木桶,比人還高,桶下面,居然還有生火的地方,桶裡的水熱騰騰的冒著氣。   江玉郎整個人就泡在這個大木桶裡,瞇著眼睛,嘴裡還不斷發出舒服的呻吟,而小魚兒呢?小魚兒卻只有站在桶外眼巴巴地瞧著,一隻手還得吊在木桶旁邊,簡直是不舒服已極。   那位總鎮之子,綠袍美劍客白凌霄就坐在對面,兩條腿高高翹在個黃銅衣架上,摸著還未長出鬍子的下巴笑道:這澡盆乃是我家老頭子屬下的一個悍將,自東瀛三島帶回來的,叫作風呂。據說東瀛島上的人不講究吃,也不講究穿,就是喜歡洗澡,只有洗澡是他們生活中的最大享受,一個澡最少要洗上半個時辰。   江玉郎笑道:我這澡卻洗了有一個時辰了。   他終於爬了起來,嬌笑聲中,兩個胴體健美,赤著雙足的短衫少女,已拿了塊乾布過來,替他擦身子,纖柔的玉手,隔著薄薄的輕布,摩擦著他發紅的身子,那滋味簡直妙不可言。   少女們嬌笑著,替他穿上了雪白的中衣,輕柔的錦袍,江玉郎但覺滿身舒暢,長長伸了個懶腰,大笑道:這樣洗澡,我也願意每天洗上一次洗了這澡,我全身骨頭都好像散了,人也好像輕了十斤似的。   小魚兒嘆道:我卻像是重了十斤。   江玉郎冷冷道:抱歉得很,此間主人,並沒有招待你的意思,你要洗澡,不妨到外面去洗,但在下卻不能奉陪。   小魚兒道:自然自然,我要洗澡,就得將手砍斷,自己出去洗,是麼?   江玉郎道:你總算明白了。   只聽孫小妹在門外嬌笑道:江玉郎,你淹死在澡盆裡了麼,還不快些出來,我等你吃飯哩!今天花惜香在玉樓東為你洗塵接風。   江玉郎笑道:玉樓東,可是長沙那玉樓東的分店?   孫小妹道:誰說不是。   江玉郎附掌道:想起玉樓東的蜜汁火腿,我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玉樓東的蜜汁火腿,果然不愧是名菜,在燈下看來,那就像是盆水晶瑪瑙似的,閃動著令人愉快的光芒。   但小魚兒卻不愉快極了。他剛伸筷子,就被白凌霄打了回去。   花惜香咯咯笑道:我根本不認識你,所以也用不著為你洗塵接風,是麼?   小魚兒道:是極是極,我若要吃,就得割下隻手,自己出去吃   白凌霄大笑道:你真是越來越聰明了。   於是小魚兒就只得看著他們開懷暢飲,看著他們狼吞虎嚥,他臉上雖還在笑,肚子卻不覺在叫救命了。   突聽一陣樓梯響動,幾個人大步走上樓來。這幾人年紀俱在四、五十歲,穿著俱都十分體面,顧盼之間,也都有些威稜,顯然不是等閑角色。   花惜香、李明生、何冠軍這些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少年們,瞧見這幾人,竟全都站了起來,一個個都垂著頭低著眉,突然變得老實得很,有的恭聲喚道:師傅。   有的垂首喚道:爹爹。   小魚兒不覺皺起了眉頭,那知道這幾人卻瞧也不瞧他們的徒弟兒子們一眼,反而都走到小魚兒面前,齊地抱拳笑道:這位莫非就是江魚江小俠麼?   這一來,小魚兒更覺奇怪,眨著眼睛道:我就是。   當先一位白面微鬚的中年漢子立刻招手道:店家,快擺上一桌酒菜,我等為江小俠接風。   花惜香、白凌霄,一個個怔在那裡,像是呆了。   非但玉面神判來了,鬼影子何無雙、金獅李迪,這城裡的武林大豪,居然來的一個不漏。   小魚兒吃完了整整一盆蜜汁火腿,終於忍不住笑道:兒子們拿我當狗屁,老子們卻對我客客氣氣,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們可不可以說給我聽聽。   玉面神判笑道:犬子無禮,江小俠卻莫見怪。   又瘦又長,面色鐵青的鬼影子何無雙接口笑道:我等受了一位武林前輩所託,要我們對江小俠務必要盡到地主之誼,這位武林前輩德高望重   小魚兒道:他究竟是誰?   玉面神判想了想,笑道:那位前輩本令我等守秘,為的自然是不願江小俠回報於他。   小魚兒笑道:你放心,我向來不懂得報恩的,報仇麼,也許還可能,但報起仇來若太麻煩我也就算了。   玉面神判附掌道:江湖中人若都有江小俠這樣的心胸,為武林開此古來未有的新風氣,倒真的是人群之福   小魚兒道:現在,你可以說出他是誰了麼?   玉面神判緩緩道:峨嵋掌門,神錫道長!   小魚兒拍案道:原來是他這一路上原來都是他,他倒沒有忘記我   數日疑惑,一旦恍然,於是開懷暢飲,大吃大喝,玉面神判、鬼影子等人只是含笑望著他,誰也沒有動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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