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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三十章 漫漫的長夜

多情劍客無情劍上 古龍 7464 2023-02-05
  夜霧淒迷,木葉凋零,荷塘內落滿了枯葉,小路上荒草沒徑,昔日花紅柳綠、梅香菊冷的庭院,如今竟充滿了森森鬼氣。   小橋的盡頭,有三五精舍,正是冷香小築。   在這裏住過的有武林中第一位名俠,江湖中第一位美人,昔日此時,梅花已將吐艷,香氣醉沁人心。   但現在,牆角結著蛛網,窗台積著灰塵,早已不復再現昔日的風流遺跡,連不老的梅樹都已枯萎。   小樓上的燈火仍未熄,遠方傳來零落的更鼓。   已是四更。   漫漫長夜已將盡,濃霧中忽然出現了一條人影。   這究竟是深夜無寐的人,還是來自地府的幽靈?   只見他頭髮蓬亂,衣衫不整,看來是那麼落拓、憔悴,但他的神采看來卻仍然是那麼瀟灑,目光也亮得像是秋夜裏的寒星。

  他蕭然走過小橋,看到枯萎了的梅樹,他不禁發出了深長的嘆息,梅花本也是他昔日的良伴,今日卻已和人同樣憔悴。   然後他的人忽然如燕子般飛起!   小樓上的窗子是關著的,淡黃色的窗紙上,映著一條纖弱的人影,看來也是那麼寂寞,那麼孤零。   窗櫺上百條裂痕,從這裂痕中望進去,就可以看到這孤零寂寞的人,正面對著孤燈,在縫著衣服。   她的臉色蒼白,美麗的眼睛也已失去了昔日的光采。   她面上全沒有絲毫表情,看來是那麼冷淡,似乎早已忘卻了人間的歡樂,也已忘卻了紅塵的愁苦。   她只是坐在那裏,一針針地縫著,讓青春在針尖溜走。   衣服上的破洞可以縫補,但心靈上的創傷卻是誰也縫合不了的

  坐在她對面的,是個十三四歲的孩子。   他長得很清秀,一雙靈活的眼睛使他看來更聰明,但他的臉色也那麼蒼白,蒼白得使人忘了他還是個孩子。   他正垂著頭,在一筆筆的練著字。   他年紀雖小,卻已學會了忍耐寂寞。   那落拓的人幽靈般伏在窗外,靜靜的瞧著他們。   他眼角已現出了淚痕。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孩子忽然停下了筆,抬起了頭,望著桌上閃動的火焰,痴痴的出了神。   那婦人也停下針線,看到了她的孩子,她目中就流露出說不盡的溫柔,輕輕道:小雲,你在想什麼?   孩子咬著嘴唇,道:我正在想,爹爹不知要到什麼時候才會回來。   婦人的手一陣顫抖,針尖扎在她自己的手指上,但她卻似乎全未感覺到痛苦,她的痛苦在心裏。

  那孩子道:媽,爹爹為什麼會突然走了呢?到現在已兩年了,連音訊都沒有。   婦人沉默了很久,才輕輕嘆了口氣,道:他走的時候,我也不知道。   那孩子目中突然露出了一種說不出的狡黠之色,道:但我卻知道他是為什麼走的。   婦人皺了皺眉,輕叱道:你小小的孩子,知道什麼?   那孩子道:我當然知道,爹爹是為了怕李尋歡回來找他報仇才走的,他只要一聽到李尋歡這名字,臉色就立刻改變了。   婦人想說話,到後來所有的話都變做了一聲長長的嘆息。   她也知道孩子懂得很多,也許太多了。   那孩子又道:但李尋歡卻始終沒有來,他為什麼不來看看媽呢?   婦人的身子似又起一陣顫抖,大聲道:他為什麼要來看我?

  小孩嘻嘻一笑,道:我知道他一直是媽媽的好朋友,不是嗎?   婦人的臉色更蒼白,忽然站了起來,板著臉道:天已快亮了,你還不去睡?   那孩子眨了眨眼睛,道:我不睡,是為了陪媽的,因為媽這兩年來晚上總是睡不著,連孩兒我看了心裏都難受得很。   婦人緩緩的闔起眼睛,一連串的眼淚流下面頰。   那孩子卻站了起來,笑道:但我也該去睡了,明天就是媽的生日,我得早些起來   他笑著走過來,在那婦人的面頰上親了親,道:媽也該睡了,明天見。   他笑著走了出去,一走到門外,笑容就立刻瞧不見了,目中露出一種怨毒之色,喃喃道:李尋歡,別人都怕你,我可不怕你,總有一天,我要你死在我手上的。   婦人目送著孩子走出門,目中充滿了痛苦,也充滿了憐惜,這實在是個聰明的孩子。

  她只有這麼一個孩子。   這孩子就是她的命,他就真做了什麼令她傷心的事,真說了什麼令她傷心的話,她都還是同樣地的疼他愛他。   母親對孩子的愛,是永無止境,永無條件的。   她又坐下來,將燈火挑得更亮了些。   她怕黑暗。   每天夜色降臨的時候,她心裏就會生出一種說不出的畏懼。   就在這時,她聽到窗外傳來了一陣輕輕的咳嗽聲。   她的臉色立刻變了。   她整個人似已僵住,呆呆地坐在那裏,痴痴的望著那窗子,目中似乎帶著些欣喜,又似乎帶著些恐懼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慢慢地站了起來,慢慢的走到窗口,用一隻正在顫抖的手,慢慢的推開窗戶,顫聲道:什麼人?   乳白色的濃霧一縷縷飄入窗戶,嬝娜四散,十四夜的滿月被濃霧掩沒,已只能看到一輪淡淡的微光。

  四下那有什麼人影。   那婦人目光茫然四下搜索著,淒然道:我知道你來了,你既然來了,為何不出來和我相見呢?   沒有人聲,也沒有回應。   那婦人長長嘆了口氣,黯然道:你不願和我相見,我也不怪你,我們的確對不起你,對不起你   她聲音越來越輕,又呆呆的佇立了良久,才緩緩關起窗子。   窗子裏的燈火也漸漸微弱,終於熄滅了。   大地似已完全被黑暗所吞沒。   黎明前的一段時候,永遠是最黑暗的。   但黑暗畢竟也有過去的時候,東方終於現出了一絲曙色,隨著黑暗同來的夜霧,也漸漸淡了。   小樓前的梧桐樹後,漸漸現出了一條人影。   他就這樣動也不動地站在那裏,也不知已站了多久,他的頭髮、衣服,幾乎都已被露水濕透了。

  他目光始終痴痴的望著那小樓上的窗戶,彷彿從未移動過,他看來是那麼蒼老、疲倦、憔悴   他正是昨夜那宛如幽靈般白霧中出現的人,也正是那在孫駝子小店終日沉醉不醒的酒鬼!   他雖然沒有說話,可是心裏卻在呼喚:   詩音,詩音,你並沒有對不起我,是我對不起你   我雖不能見你的面,可是這兩年來,我日日夜夜都在你附近,保護著你,你可知道嗎?   一線驕陽劃破晨霧,天色更亮了。   這人以手掩著嘴,勉強忍住咳嗽,悄悄的穿過已被泥濘和落葉掩沒的青石小徑,穿過紅漆已剝落的月門,悄悄的走到前面。   整個宅院已完全荒廢,昔日高朋滿座的廳堂,今日已只剩下蛛網,灰塵,和一扇扇已被風雨吹得七零八落的窗戶。

  四下不見人跡,也聽不到人聲。   他走下長長的石階,來到前院。   前院似乎比後院更荒涼,更殘破,只有大門旁那門房小屋,門窗還是勉強可以算是完整的。   昔日曾經到過這裏的人,無論誰也想不到這輝煌的宅院,在短短不到兩年的時間,就已變成如此模樣。   他又彎下腰,低低的咳嗽著,一線陽光照上他的頭,就在這一夜間,他本來漆黑的頭髮,竟已被憂痛和傷感染白了雙鬢。   然後,他緩緩走到那門房小屋前。   門是虛掩著的,他輕輕推開了。   一推開門,立刻就有一股廉價的劣酒氣撲鼻而來,屋子裏又髒又亂,一個人伏在桌上,手裏還緊緊地抓著個酒瓶。   又是個酒鬼。   他自嘲地笑了笑,開始敲門。

  伏在桌上的人終於醒了,抬起頭,才看出他滿面都是麻子,滿面都是被劣酒侵蝕成的皺紋,鬚髮也已白了。   誰也不會想到他就是武林第一美人林仙兒的親生父親。   他醉眼惺忪的四面瞧著,揉著眼睛,喃喃道:大清早就有人來敲門,撞見鬼了麼?   說完了這句話,他才真的見到那落拓的中年人,皺眉叱道:你是什麼人?怎麼跑到這裏來了?你怎麼來的?   他嗓子越來越大,似又恢復了幾分大管家的氣派。   落拓的中年人笑了笑,道:兩年前我們見過面,你不認得我了嗎?   麻子定睛看了他幾眼,面上立刻變了顏色,霍然站了起來,就要在地上拜倒,驚喜著道:原來是李   落拓的中年人不等他拜下,已扶住了他,微笑著緩緩道:你還認得我就好,我們坐下來說話。

  麻子趕緊搬凳子,陪著笑道:小人怎會不認得大爺你呢?上次小人有眼無珠,這次再也不會了,只不過大爺你這兩年來的確老了許多。   落拓的中年人似乎也有些感嘆,道:你也老了,大家都老了,這兩年來,你們日子過得還好麼?   麻子搖了搖頭,嘆道:在別人面前,我也許還會吹牛,但在大爺你面前   他又嘆了口氣,苦笑著接道:不瞞大爺,這兩年的日子,連我都不知是怎麼混過去的,今天賣幅字畫,明天賣張椅子來度日,唉   落拓的中年人皺眉道:家裏難道連日子都過不下去了?   麻子低下了頭,揉著眼睛。   落拓的中年人道:龍龍四爺走的時候,難道沒有留下安家的費用?   麻子搖了搖頭,眼睛都紅了。   落拓的中年人臉色更蒼白了,又不住咳嗽起來。   麻子道:夫人自己本還有些首飾,但她的心腸實在太好了,都分給了下人們,叫他們變賣了做些小生意去謀生,她她寧可自己受苦,也不願虧待了別人。   說到這裏,他語聲也已有些哽咽。   落拓的中年人沉默了很久,感嘆著道:但你卻沒有走,你實在是個很忠心的人。   麻子低著頭笑了,吶吶道:小人只不過是無處可去罷了   落拓的中年人柔聲道:你也用不著自謙,我很了解你,有些人的脾氣雖然不好,心卻是很好的,只可惜很少有人能了解他們而已。   麻子的眼睛似又紅了,勉強笑著道:這酒不好,大人你若不嫌棄,將就著喝兩杯吧。   他慇懃的倒酒,才發現酒瓶已空了。   落拓的中年人展顏笑道:我倒不想喝酒,祇想喝杯茶你說奇不奇怪,我也居然想喝茶了,許多年來,這倒是破題兒第一次。   麻子也笑了,道:這容易,我這去替大爺燒壺水,好好地沏壺茶來。   落拓的中年人道:你無論遇著誰,千萬都莫要提起我在這裏。   麻子點著頭笑道:大爺你放心,小人現在早已不敢再多嘴了。   他興沖沖地走了出去,居然還未忘記掩門。   落拓的中年人神色立刻又黯淡了下來,黯然自語:詩音,詩音,你如此受苦,都是我害了你,我無論如何也要保護你,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你!   陽光照上窗戶,天已完全亮了。   茶葉並不好。   但茶只要是滾燙的,喝起來總不會令人覺得難以下嚥,這正如女人,女人只要年輕,就不會令人覺得太討厭。   落拓的中年人慢慢的啜著茶,但喝茶比喝酒慢得多了,等這杯茶喝完,他忽然笑了笑,道:我以前有個很聰明的朋友,曾經說過句很有趣的話。   麻子賠笑道:大爺你自己說話就有趣得很。   落拓的中年人道:他說,世上絕沒有喝不醉的酒,也絕沒有難看的少女,他還說,他就是為了這兩件事,所以才活下去的。   他目中帶著笑意,接著說:其實真正好的酒要年代越久才越香,真正好的女人也要年紀越大才越有味道。   麻子顯然還不能領略他這句話的味道,怔了半晌,替這落拓的中年人又倒了杯茶,才問道:大爺你這次回來,可有什麼事嗎?   落拓的中年人沉默著,過了很久才緩緩道:有人說,這地方有寶藏   麻子失笑道:寶藏?這地方當真有寶藏,那就好了。   他忽又斂去了笑容,眼角偷偷瞟著那落拓的中年人,試探著道:這地方若真有寶藏,大爺你總該知道。   落拓的中年人嘆了口氣,道:你我雖不信這裏有寶藏,怎奈別人相信的卻不少。   麻子道:造謠的人是誰?他為什麼要造這種謠?   落拓的中年人沉吟著道:他不外有兩種用意,第一,想將一些貪心的人引到這裏來,互相爭奪,互相殘殺,才好混水摸魚。   麻子道: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別的意思?   落拓的中年人目光閃動,緩緩道:我已有許多年未露面了,江湖中有許多人都在打聽我的行蹤,他這麼樣做,就是為了要引我現身,誘我出手!   麻子挺胸道:出手就出手,有什麼關係,也好讓那些人瞧瞧大爺你的本事。   落拓中年人苦笑道:這次來的那些人之中有幾個只怕連我都對付不了。   麻子吃驚道:這世上難道真還有連大爺你都對付不了的人麼?   落拓的中年人還未說話,突然大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   一個清亮的聲音在喊道:借問這裏可是龍四爺的公館麼?在下等特來拜訪。   麻子喃喃道:奇怪,這裏已有兩年連鬼都沒有上門,今天怎麼會忽然來了客人。   過了約半個時辰,麻子才笑嘻嘻的回來了,一進門就笑道:今天原來是夫人的生日,連我都忘了,難為這些人倒還記得,是特地來向夫人祝壽的。   落拓的中年人沉思著,問道:來的是些什麼人?   麻子道:一共有五位,一位是很有氣派的老人家,一位是個很帥的小伙子,還有位是個獨眼龍,最可怕的是個臉色發綠的人。   落拓的中年人皺眉道:其中是否還有位一條腿的跛子?   麻子點頭道:不錯大爺你怎會知道的,難道你也認得他們麼?   落拓的中年人低低的咳嗽,目中卻已露出了比刀還銳利的光芒,這種光芒使他看來就彷彿忽然變了個人。   麻子卻未注意,笑著又道:這五人長得雖有些奇形怪狀,但送的禮倒真不輕,就連龍四爺以前在家的時候,都沒有人送過這麼重的禮。   落拓的中年人道:哦?   麻子道:他們送的八色禮物中,有個用純金打成的大錢,至少也有四五斤重,我倒真還未見過有人出手這麼大方的。   落拓的中年人皺了皺眉,道:他們送的禮,夫人可收下來了麼?   麻子道:夫人本來不肯收的,但那些人卻坐在客廳裏不肯走,好歹也要見夫人一面,還說他們本是龍四爺的好朋友,夫人沒法子,只好叫少爺到客廳裏去陪他們了。   他笑著道:大爺莫看少爺小小年紀,對付人可真有一套,說起話來比大人還老到,那幾位客人沒有一個不誇少爺聰明絕頂的。   落拓的中年人凝注著杯中的茶,喃喃道:這五人既已來了,還會有些什麼人來呢?還有什麼人敢來呢?   諸葛剛、高行空、燕雙飛、唐獨和上官飛此刻正在那家具已大半被搬空的大廳裏,和一個穿紅衣服的孩子說話。   這五人雖然都是目空一切的江湖梟雄,此刻對這孩子並沒有絲毫輕慢之態,說話也客氣得很。   只有上官飛仍然靜靜地坐在那裏,一言不發,世上好像沒有什麼事能使這冷漠的少年開口的。   諸葛剛面上又露出了親切和藹的笑容,道:少莊主驚才絕艷,意氣奮發,他日的成就,必然不可限量,但望少莊主那時莫要將我們這些老廢物視如陌路,在下等就高興得很了。   那孩子也笑道:晚輩他日的成就若能有前輩們一半,也就心滿意足,但那也全得仰仗前輩們的提攜。   諸葛剛拊掌大笑道:少莊主真是會說話,難怪龍四爺   他笑聲突然停頓,目光凝注著廳外。   只見那麻子又已肅容而入,跟著他走進來的,是個黑巾黑袍、黑鞋黑襪、背後斜背著柄烏鞘劍的黑衣人。   他身材高大而魁偉,比那麻子幾乎寬了一倍,但看來卻絲毫不見臃腫,反而顯得很瘦削矯健。他面上帶著種奇異的死灰色,雙眉斜飛入鬢,目光睥睨間,驕氣逼人,頷下幾縷疏疏的鬍子,隨風飄散。   他整個人看來顯得既高傲、又瀟灑,既嚴肅、又不羈。   無論誰只要瞧他一眼,就知道他絕不會是個平凡的人。   諸葛剛等五人對望了一眼,似乎也都在探詢此人的來歷。   那穿紅衣裳的孩子早已迎下石階,抱拳笑道:大駕光臨,蓬蓽生輝,晚輩龍小雲   黑衣人打量了他一眼,截口道:你就是龍嘯雲的兒子?   龍小雲躬身道:正是,前輩想必是家父的故交,不知高姓大名?   黑衣人淡淡道:我的名姓說出來你也不會知道。   他大步走上石階,昂然入廳。   諸葛剛等五人也站起相迎,諸葛剛抱拳笑道:在下|   他只說了兩個字,黑衣人就打斷了他的話,道:我知道你們,你們卻不必打聽我的來歷。   諸葛剛道:可是   黑衣人又打斷了他的話,冷冷道:我的來意和你們不同,我只是來瞧瞧的。   諸葛剛展顏笑道:既然如此,那真是再好也沒有了,等此間事完,在下等必有謝意!   黑衣人道:我不管你們,你們也莫要管我,大家互不相涉,為何要謝?   他找了張椅子坐下,竟閉目養起神來。   諸葛剛等五人又對望了一眼。   高行空微笑道:久聞此間乃江南第一名園,不知少莊主可否帶領在下等到四處去瞧瞧。   龍小雲嘆了口氣,道:晚輩無能,致使家道中落,庭園荒廢|   高行空正色截口道: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十年來此間名俠美人高士輩出,縱是三五茅舍,也已是令人大開眼界了。   龍小雲道:既是如此,各位請。   咻的一聲,寒鴉掠起。   一行人穿過小徑,漫步而來。   當先帶路的是龍小雲,走在最後的就是那黑衣人,他眼睛半張半闔,雙手都縮在袖中,神情似乎十分蕭索。   龍小雲指著遠處一片枯萎了的梅林,道:那邊就是冷香小築。   燕雙飛眼中光芒閃動,道:聽說小李探花昔日就住在那裏?   龍小雲低下了頭,道:不錯。   燕雙飛手掌輕撫著隱在長衫中的飛槍,冷笑著道:他是飛刀,我是飛槍,有一日若能和他較量較量,倒也是快事。   黑衣人遠遠地站著,冷冷道:你若真能和他較量,那就是怪事了。   燕雙飛霍然轉過身,怒目瞪著他。   《多情劍客無情劍上》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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