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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7 喬治小旅店的午餐

死無對證 阿嘉莎.克莉絲蒂 3539 2023-02-05
  當我們又來到市場廣場時,我對白羅說,蓋布勒先生是個名符其實的惡棍!白羅微笑著表示同意。   你若不回去見他,他會非常失望的。我說,我想,他可能覺得自己已經等於把房子賣給你了。   確實如此。我擔心他暗懷鬼胎。   我們回倫敦前是在這裏吃午飯,還是在回去的路上找地方吃呢?   我親愛的海斯汀,我可沒打算要這麼快離開馬基貝辛,我們還沒完成來這兒的任務呢。   我瞪了他一眼說:   你的意思可是:我親愛的夥伴,我們還是來晚了,因為老太太死了。   一點也沒錯。   他說這話的腔調使我更狠狠地瞪他。顯然,他那死心眼的毛病又犯了,又死命地盯著那封語無倫冷的信了。   但是,白羅,既然她都死了,我和緩地說,這麼做有什麼用呢?她現在不能告訴你任何事了。不管這件事有多棘手,一切都完了,都結束了!

  你把這件事就這樣往旁邊一擱,何其輕鬆,何其容易呀!讓我告訴你吧,只要我赫丘勒.白羅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就絕不會讓它石沉大海,一定要搞個水落石出。   從過去的經驗,我知道跟白羅爭辯是沒有用的。我漫不經心地繼續說:   但是,既然她已經死了   沒錯,海斯汀,一點都沒錯你一再重覆這個重點,卻又反應遲鈍地忽略它的重要性。你還沒了解到這一點的重要性嗎?亞倫道小姐死了!   可是,親愛的白羅,她的死完全是自然凋零,沒有任何奇怪和始料未及之處。老蓋布勒不就那麼說嗎?   他跟我們說小綠屋的售價是兩千八百五十英鎊,你也信嗎?   當然不。我覺得,蓋布勒想盡一切辦法要把這房子賣掉,說不定還得來個大翻修,使其現代化一些。但我敢打賭,或者更確切地說,是他或是他的委託人願意以更低的價錢把房子拋售。這座臨街的喬治式大宅子對他們來說,簡直像個魔鬼,他們非趕緊擺脫它不可。

  很好。白羅說,不要再說蓋布勒是這麼說的,彷彿他是個有靈感的先知,而不會說謊似的。   我剛要進一步提出抗議,這時我們走進了喬治小旅店,白羅大聲噓了一下,止住了我們的談話。   我們被引進咖啡間,屋子裏的佈置還算整齊,但窗戶緊閉,室內有一股食物的腐臭味。一個動作遲緩、呼吸吃力的老侍者前來照應我們。看來我們是唯一在這兒吃午飯的人。我們吃了美味的羊肉,多汁的大塊包心菜和讓人掃興的馬鈴薯,然後又吃了些毫無味道的煮水果泥和牛奶蛋糊。吃完奶酪和餅乾後,老侍者端上兩杯讓人疑心是不是咖啡的飲料。   這時,白羅拿出通知書,並請老侍者幫幫忙。   是的,先生,這些地方我差不多都知道。赫梅丘陵這裏三哩遠,位在馬奇班罕路,地方不大。內勒農場離這裏大約一英哩,有一條小路通到那裏,在名叫國王頭那幢房子後面不遠。你說比塞特.格蘭奇?我從沒聽過這個名字。小綠屋離這裏不遠,用不了幾分鐘就走到了。

  啊,我剛在外面看到了,我想準是那幢。房子維護得挺好的,是嗎?   是的,先生。房子現在還挺好,屋頂、排水系統都還可以。當然,房子是老式的,從沒有現代化過。花園的景色美得像幅畫,亞倫道小姐非常喜歡那座花園。   我聽說這房子現在是屬於一位勞森小姐。   是的,先生,是勞森小姐的,她是亞倫道小姐的女侍,老太太一過世,一切東西房子和所有的一切都留給她。   真的嗎?我想是亞倫道小姐沒有親戚,沒法把財產留給他們吧。   呃,不是那樣的,先生,她侄女和侄子還活著。當然,勞森小姐一直跟著她,但勞森小姐也上年紀了。整個事情就是這樣。   不管怎樣,我想亞倫道小姐只留下房子,沒剩下多少錢吧?

  我常發現,當你直接向別人問問題但得不到回答時,你就不要直接問,反而得想出一個完全相反的問題,也許就能得到答案。   完全相反,先生,完全相反!老婦人留下了一大筆錢,使這裏所有的人都大為震驚。有書面遺囑,所有細目都列上了。這麼多年來,這老婦人似乎沒花掉多少錢,因此,大約剩了三、四十萬英鎊。   你嚇了我一跳,白羅驚呼了一聲,這真像個神話故事,不是嗎?一個服侍主人的窮女人一下子變成讓人難以置信的富小姐。勞森小姐還很年輕嗎?獲得的這筆財富能使她感到幸福嗎?   哦,不,先生,她是一個中年人。   他把人這個字說得特別清楚,那是相當戲劇化的口吻。這說明了,做過佣人的勞森小姐在馬基貝辛鎮不是什麼重要的人物。

  她的侄兒們一定大失所望。白羅若有所思地說。   是啊,先生,我相信這消息使他們大吃一驚,真是意想不到。馬基貝辛鎮裏的人也一直對這事有些看法。有的人認為,死後不把東西留給自己的血親是不對的。但也有一些人認為,任何人都有權決定自己的事。兩種觀點都各有各的說法。   亞倫道小姐在這裏住了很多年,是嗎?   是的,先生。她和她的姐妹都住在這兒,還有她們的父親老將軍亞倫道,他先前就過世了。並非因為別人提到他我才想起他,我認為他是個有獨特性格的人。他曾遭遇過印度兵變。   他有幾個女兒呢?   我記得有三個,有一個好像嫁人了。對了,這三個女兒是瑪蒂達小姐、艾格尼絲小姐和艾蜜莉小姐。瑪蒂達小姐是最先走的,然後是艾格尼絲小姐,最後是艾蜜莉小姐。

  艾蜜莉小姐是最近過世的嗎?   五月初或是四月末吧。   她病了一段時間了吧?   時好時壞,但病的時候多。一年前,她差一點因黃疸病而死,從那時候起,她的臉就像橘子那樣黃。在她最後五年的日子裏,身體一直欠佳。   我想你們這裏還是有些好醫生吧?   嗯,有位叫格蘭傑的醫生,他住在這兒有四十年了,大多數人都找他看病.他的脾氣有點壞,喜歡幻想,但是個難得的好醫生.他現在有個年輕的搭檔,名字叫唐納森的醫生,他的作風比較新式,一些鄉親們也會找他看病。喔,還有哈丁醫生,但他不怎麼看診了。   我想,格蘭傑是給亞倫道小姐看病的醫生吧?   哦,是的。他多次使她轉危為安。他是這樣的:不管你願不願意,他都硬讓你活下來。

  白羅點點頭說:   人往生安息之前,都應該再花些時間了解一下那兒的情況,一個好醫生此時就是這麼重要。   您這話不假,先生。   白羅叫他把帳算一算,付錢時還另外給了小費。   謝謝您,先生,多謝您,先生。我真希望您不久後就能在這裏定居,先生。   我也這麼盼望著。白羅虛偽地說。   我們從喬治小旅店走了出來。   當我們走到街上時,我問道:   滿意了嗎,白羅?   一點也不滿意。   他一轉身,朝意想不到的方向走去。   你現在要往哪裏去,白羅?   到教堂去。那裏或許有些有趣的東西,例如一些銅製的古老紀念碑。   我搖搖頭,表示懷疑。   白羅很快地巡視教堂的內部。雖然,旅遊指南把它稱為迷人的傳統景點,但它是在維多利亞強權時代謹慎修建的,並沒有什麼吸引人的地方。

  然後,白羅在教堂院子裏漫無目的地踱來踱去,讀讀墓碑上的碑文,數數誰家死了多少人,對一些死者的罕見姓名不時發出驚歎聲。   他最後停了下來,對此我並不感到奇怪,我肯定他找到了從一開始他就在尋找的目標。   一塊碩大的大理石墓碑上刻著碑文,但有些部份已模糊不清了:     感念     約翰.萊弗頓.亞倫道將軍     公元一八八八年五月十九日長眠於此     享年六十九歲     美好的仗你已打過     瑪蒂達.安.亞倫道之墓     公元一九一二年三月十日逝世     來生願再與父親為伴     艾格尼絲.喬吉娜.瑪麗.亞倫道之墓     公元一九二一年十一月二十日逝世     開口要求汝應得的吧

  接著,有一排顯然是新刻的字:     艾蜜莉.海瑞特.萊弗頓.亞倫道之墓     公元一九三六年五月一日逝世     一切終將依你所願   白羅站著看了一會兒。   他輕聲地喃喃低語:   五月一日五月一日而今天是六月二十八日,我收到了她的信。海斯汀,你明白了嗎,這件事總得有個解釋吧?   我明白了,確實如此。   也就是說,我看到白羅下定決心要解開這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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