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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章 旅途

三劍客 大仲馬 7971 2023-02-05
  早晨兩點鐘,我們的四位冒險家從聖德尼門出了巴黎。四下裡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他們默默地走著,都不自覺地受到黑暗的影響,覺得彷彿到處都有伏兵。   直到曙光初露,他們才開始講話;隨著朝陽升起,快樂也回來了:就像戰鬥的前夕,一顆顆心怦怦直跳,眼睛裡含著笑,他們覺得就像對永訣的人生,真是值得留戀。   然而,這隊旅行者的外貌,十分令人生畏:火槍手們的黑馬,他們的軍人氣派,以及這些高貴的戰友們行進中隊列整齊的騎兵習慣,無不暴露了他們嚴加掩飾的身份。   跟在後面的四個跟班也都全副武裝。   早晨八點鐘光景,他們順利地抵達了尚蒂利。該吃早飯了。他們看見一家客店的招牌上,畫著聖徒馬丹將自己的斗篷的一半給一個窮人遮身,便走到這家客店前下馬,吩咐跟班們不要卸下馬鞍子,以備隨時出發。

  他們進到客堂裡,圍著餐桌坐下。   一位從達馬丹那條路來的紳士,與他們同坐在一桌用早餐。他同這幾位旅伴寒暄,這幾位也同他寒暄;他舉杯祝這幾位身體健康,這幾位也向他舉杯還禮。   但是,當穆斯克東跑來說馬已經備好了,四位旅伴站起準備離開餐桌時,陌生人卻向波爾多斯建議為紅衣主教的健康乾杯。波爾多斯回答說,他很樂意,如果對方願意為國王的健康乾杯的話。陌生人大聲說,除了紅衣主教閣下,他不知道還有誰是國王。波爾多斯罵他醉鬼,那人就拔出了劍。   你做了件蠢事。阿托斯說,現在無論如何不能退讓啦。殺掉這傢伙,然後盡快趕上我們。   其他三個人躍身上馬,疾馳而去。波爾多斯對他的敵人說,他要使出他最拿手的劍術,把他全身刺滿窟窿。

  少了一個!走出五百步,阿托斯說道。   為什麼那個人偏偏找上波爾多斯,而沒找上別人呢?阿拉密斯問道。   因為波爾多斯說話的聲音比我們都高,那人把他當成頭兒了。達德尼昂說。   我就說這個加斯科尼小青年是個智囊嘛。   幾個旅伴繼續趕路。   他們在博韋停了兩小時,一是讓馬喘喘氣,二是等待波爾多斯。兩個鐘頭過去了,既沒見波爾多斯趕來,也沒有他的一點音訊,他們只好繼續趕路。   離博韋一法里的一個地方,道路夾在兩個陡坡之間,路面的石板被掀掉了。他們看見十來個人在那裡挖坑,清除車轍裡的泥濘。   阿拉密斯怕那些人挖得四濺的泥巴弄髒馬靴,便沒好氣地斥責他們。阿托斯想阻止他,但已經太遲了。那些工人開始嘲笑幾個旅伴。他們的放肆無禮甚至使阿托斯也頭腦變得不冷靜,催動坐騎向他們之中的一個衝過去。

  於是,那些人全都退到溝邊,每人拿起一支火槍。結果我們這七位旅行者成了名副其實的槍靶子。阿拉密斯的肩膀被一顆子彈打穿;穆斯克東也中了一顆,嵌進了腰下部的肌肉裡。不過,只有穆斯克東從馬背上摔了下去,倒不是他傷得很嚴重,而是因為他見不得傷口,大概他覺得自己的傷比實際上要危險。   中埋伏啦。達德尼昂說,別還擊,快走吧。   阿拉密斯儘管受了傷,還是拚命抓住馬鬃,讓馬馱著同其他人一塊跑。穆斯克東的馬也跟了上來,背上沒有馱人,跟著隊伍奔跑。   這樣我們倒是有一匹替換的馬了。阿托斯說。   我更希望有頂帽子,達德尼昂說,我的帽子被一顆子彈打飛了。天哪,還算幸運,我帶的信沒藏在帽子裡。   這倒是。阿拉密斯說,不過等會兒可憐的波爾多斯經過那裡時,一定會被他們打死的。

  波爾多斯如果還活著,現該趕上我們了。阿托斯說道,我認為那個醉鬼一到決鬥場地,酒就醒了的。   雖然馬都很疲勞,再堅持不了多久它們恐怕都跑不動了,但他們還是奔馳了兩個鐘頭。   幾個旅行者抄了一條近便的小路,希望這樣可以減少麻煩。可是,走到傷心鎮,阿拉密斯說他再也不能朝前走了。的確,阿拉密斯這個人,別看他那樣風度翩翩,彬彬有禮,也真夠勇敢頑強的,否則根本跑不到這裡。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必須有人扶著,他在馬背上才能坐穩。到了一家小酒店前面,兩個夥伴把他扶下馬,並且給他留下了巴贊。路上發生遭遇戰,這個跟班除了礙手礙腳,一點用處也沒有。其他人重新上路,希望趕到亞眠去過夜。   他們再上路的時候,只剩下兩個主人加上格里默和普朗歇兩個僕人了。阿托斯說道:

  他媽的!老子再也不上他們的當了。從這裡到加萊,我絕不再開口,也不拔劍了。我發誓   別發誓啦,達德尼昂說,還是快跑吧,只要馬還跑得動。   他用刺馬錐刺馬肚子,馬兒受到狠狠的刺激,又來勁兒了。他們半夜到亞眠,在金百合花客店前面下了馬。   店主看上去是天底下最老實的人。他一手端著蠟燭,一手摘下棉布小帽,迎接幾位旅客。他想把兩位旅客分別安置在兩個舒適的房間裡,可惜那兩個房間位於客店的兩頭,達德尼昂和阿托斯拒絕了。店主說,那可就沒有適合兩位大人住的房間了。兩位旅客說他們可以合住一個房間,只要在地板上給他們扔兩床墊子就成。店主說這不成,但他們非堅持這樣住不可,於是只好尊重他們的意願。

  他們剛把床鋪好,從裡面將門頂嚴,突然聽見有人敲朝院子的護窗板。他們問是誰,聽出是兩個跟班的聲音,才打開窗戶。   果然是普朗歇和格里默。   馬由格里默一個人照看就夠了。普朗歇說,如果兩位先生同意,我打橫睡在你們的門口。這樣,你們就放心誰也靠不到你們身邊了。   那麼,你睡在什麼東西上呢?達德尼昂問道。   這就是我的床。普朗歇說。   他指指一捆麥秸。   你來吧。達德尼昂說,你說得對。這個店主那副模樣我覺得不對頭,顯得太慇勤了。   我也覺得不對勁。阿托斯說。   普朗歇打窗戶裡爬進房間,橫躺在門口,格里默則跑進馬廄關起門來睡,保證早晨五點鐘他和四匹馬全都作好上路的準備。

  這一夜相當平靜。早晨兩點鐘,有人試圖開門,但普朗歇被驚醒了,叫道:什麼人?門外的人回答說走錯了門,就離開了。   早晨四點鐘,馬廄裡傳出一陣吵鬧聲,原來是格里默想叫醒幾位馬伕,他們就揍他。兩位旅客打開窗戶,只見那位可憐的跟班失去了知覺,腦袋被叉子柄豁開了一條口子。   普朗歇下到院子裡準備給馬套鞍子,發現馬腳都跛了。只有穆斯克東那一匹腳沒有跛。這匹馬昨晚五、六個小時沒有馱人,本來還可以繼續趕路的,可是請來為店主的馬放血的獸醫,卻不可思議地弄錯了,給它放了血。   情況變得令人不安。這接二連三的事故,也許是偶然的巧合,但也很可能是某種陰謀的結果。阿托斯和達德尼昂出了房間。普朗歇打算去附近打聽能否買到三匹馬,一出客店,就看見門外拴著鞍具齊備,矯健雄壯的兩匹駿馬。這正是他們所需要的。他打聽馬的主人哪兒去了,人家告訴他,馬的主人昨晚在店裡過夜,現在正同店主在結賬。

  阿托斯下樓以後也去付賬,達德尼昂和普朗歇站在臨街的大門口等他。店主在後面的一間矮屋子裡,有人請阿托斯去那裡。   阿托斯毫無戒心進了那個房間,掏出兩個比斯托爾付賬。店主一個人坐在辦公桌前,桌子的一個抽屜是開著的。他接過阿托斯遞給他的錢,放在手裡翻來覆去地看,突然嚷嚷說錢是假的,揚言要把阿托斯連同他的夥伴,作為偽幣製造犯抓起來。   真是怪事!阿托斯進逼上前說道,老子要割掉你的耳雜。   這時,從旁門進來四個全副武裝的人,撲向阿托斯。   我上當啦!阿托斯盡力扯開嗓門喊道,快跑,達德尼昂!刺呀,刺馬快跑!接著他連放兩響手槍,   達德尼昂和普朗歇不等喊第二遍,解開門口的兩匹馬,躍上馬背,用馬刺狠刺馬肚皮,像離弦的箭一般跑了。

  你看見阿托斯怎樣了嗎?達德尼昂一邊奔馳一邊問普朗歇。   啊!先生,普朗歇答道,我看見他兩槍就撂倒了兩個。透過玻璃門,我好像看見他跟另外兩個鬥上劍了。   阿托斯真是一條好漢!達德尼昂喃喃道,一想到要拋下他,真叫人難過!不過,前面幾步遠,也許有人埋伏好了在等我們呢。前進,普朗歇,前進!你是好樣兒的。   我對您說過,先生,普朗歇說,庇卡底人嘛,要在實踐中才能看出他們的本色。再說,這一帶是我的故鄉,這激勵了我。   主僕二人更狠地刺馬,一口氣就跑到了聖奧梅爾。他們怕出意外,將韁繩挽在手臂上,讓馬喘喘氣,自己就站在街邊吃了點東西,吃完之後又立即上路。   走到距加萊城門還有百十來步的地方,達德尼昂的馬倒在地上,再也沒有辦法讓牠起來了,牠的鼻子和眼睛直流血。

  只剩下普朗歇的馬了,但也沒有辦法讓牠再前進。   幸好,正如剛才所說,他們距加萊城門只有百十來步遠了,便將兩匹馬留在大路邊,朝港口跑去。普朗歇叫主人注意,在他們前頭五十來步遠,有一位帶著跟班的紳士。   他們迅速趕上那位紳士。那位紳士看上去有急事,馬靴上全是塵土,詢問是否馬上可以渡海去英國。   本來再容易不過了。一艘正準備張帆的船上的船家說,可是今天早上來了一道命令,沒有紅衣主教的特別許可證明,不准放行一人。   我有許可證明,紳士說著掏出一紙公文,您看。   請去找港務監督簽字,船家說,然後請賞光來乘我這條船。   港務監督在哪兒?   在他的別墅裡。   他的別墅在什麼地方?   離城四分之一法里。瞧,在這裡就望得見,那座山丘腳下那棟石板蓋的房子就是。   很好!紳士說道。   他帶著跟班,向港務監督的別墅走去。   達德尼昂和普朗歇與他拉開五百步的距離跟在後面。   一出了城,達德尼昂便加快了腳步,在紳士要進入一片小樹林子的時候趕上了他。   先生,達德尼昂對紳士說,您好像有急事。   急得不得了,先生。   這真叫我失望,達德尼昂說,因為我也有急事,想請您幫個忙。   幫什麼忙?   讓我頭一個去辦。   辦不到,紳士說,我四十四小時走了六十法里,必須在明天中午趕到倫敦。   我四十小時趕了同樣多路,而且必須在明天早上十點鐘趕到倫敦。   很抱歉,先生,不過我是頭一個到的,豈能第二個去辦。   很抱歉,先生,不過我是第二個到的,非頭一個去辦不可。   我是為國王效勞。紳士說。   我是為自己辦事。達德尼昂說。   看來您是故意找茬兒。   那還用說,就是要找您的茬兒。   您要怎樣?   您可想知道?   當然。   好吧,我要您身上所帶的那張許可證,因為我沒有,而又必須有。   我想您是開玩笑吧。   我從來不開玩笑。   讓我過去。   您過不去。   膽大包天的年輕人,我會敲掉您的腦袋。喂!呂班!拿我的手槍來。   普朗歇,達德尼昂叫道,你收拾跟班,我來對付主人。   普朗歇前面立了一功,膽子大了,向呂班猛撲過去。他強壯有力,一下子把呂班摔倒在地上,用膝蓋頂住他的胸膛。   幹您的活兒吧,先生,普朗歇說,我的已經幹好啦。   紳士見此情景,拔出劍,向達德尼昂劈過來,可是他遇到了厲害的對手。   三秒鐘之內,達德尼昂就刺中了他三劍,每刺一劍說一聲:   一劍為阿托斯報仇!一劍為波爾多斯報仇!一劍為阿拉密斯報仇!   紳士挨了第三劍,像一堆東西倒了下去。   達德尼昂以為他死了,或者至少失去了知覺,便走近去取許可證,正要伸手去搜他身,受傷的紳士抬起他沒有扔掉的劍,給達德尼昂當胸刺了一劍,說:   一劍為你自己報仇!   一劍為我自己報仇!最厲害的留在最後!達德尼昂憤怒地吼道,朝紳士的肚子刺了第四劍,把他釘在了地上。   這回紳士閉上了眼睛,失去了知覺。   達德尼昂剛才看見紳士把許可證放回了一個口袋,現在伸手進去一摸就摸到了。證明上寫的是瓦爾德伯爵。   伯爵是一位二十五歲光景的英俊小伙子。達德尼昂最後看他一眼,只見他直挺挺躺在地上,不省人事,或許已經死了。他歎息一聲,深感天命不可思議,它使人相互殺戮,而為的卻是與自己毫不相干,甚至不知道自己存在這世間的那些人的利益。   但是,達德尼昂立刻從沉思中被驚醒了,因為呂班正在嚎叫,拚命喊救命。   普朗歇用手扼住他的咽喉,使勁掐住不放。   先生,我這樣掐住他,他就不喊叫,這可以肯定,可是只要我一鬆手,他就會又喊起來。憑這一點我就知道他是諾曼底人,諾曼底人都是挺頑固的。   果然,呂班雖然被掐住了脖子,還是試圖叫喊。   等一下!達德尼昂說。   他掏出手絹,堵住呂班的嘴。   現在咱們把他捆在一顆樹上。普朗歇說。   他們把呂班結結實實捆在樹上,又把瓦爾德伯爵拖到他的跟班旁邊。天開始黑了,這主僕二人一個被捆縛,一個受了傷,又處在這片樹林子裡,離外邊有一段距離,所以他們顯然要在這裡待到第二天了。   現在去港務監督家裡。達德尼昂說。   可是,您好像受了傷?普朗歇問道。   沒關係,先辦最緊迫的事吧,然後再來看我的傷口。再說,我覺得傷得並不怎麼嚴重。   兩個人大步朝那位尊貴的官員別墅走去。   門房通報瓦爾德先生來訪。   達德尼昂被帶到裡邊。   您有紅衣主教的特許證明嗎?港務監督問。   有,先生,達德尼昂回答,這就是。   哦!哦!這證明手續完備,清清楚楚。   這很自然,達德尼昂回答,我是紅衣主教最忠實的部下之一。   主教大人似乎要阻止什麼人去英國。   是的,一個名叫達德尼昂的人,一位貝亞恩紳士,他與三個朋友一同從巴黎出發,想去倫敦。   您認識他嗎?港務監督問。   認識誰?   認識達德尼昂嗎?   非常熟。   那麼請把他的相貌特徵告訴我。   這太容易了。   於是,達德尼昂詳細介紹了瓦爾德伯爵的相貌特徵。   他有人同行嗎?港務監督問道。   有,一個叫呂班的跟班。   我們會嚴密注意他們的。只要捉住了他們,紅衣主教大人可以放心,我們將嚴加防範,把他們押送到巴黎。   這樣一來,監督先生,達德尼昂說,您們會得到紅衣主教嘉獎的。   您回來後能見到主教大人嗎,伯爵先生?   肯定能見到。   請您告訴他,在下忠心為他效勞。   一定辦到。   聽到這肯定的回答,港務監督很高興,簽署了通行證,交給達德尼昂。   達德尼昂怕耽誤時間,沒有說更多的恭維話,只向港務監督施個禮,說聲謝謝,就退了出來。   一到外面,他與普朗歇拔腿就跑,繞了一個大彎子,避開那片樹林,從另一個門進了城。   那艘船待在那兒準備起航,船家站在碼頭上等候。   怎麼樣?一見到達德尼昂他就問道。   這是簽了字的通行證。達德尼昂說。   另一位紳士呢?   他今天走不成啦。達德尼昂答道,不過您放心,我出兩個人的錢。   那我們就動身吧。船家說。   動身吧!達德尼昂答道。   他和普朗歇跳到一條舢板上,五分鐘之後,就登上了船。   他們走得真及時,因為船航行了半法里之後,達德尼昂看見一片火光一閃,隨即傳來一聲炮響。   這是通知封鎖港口的號炮。   現在該看看傷口了。幸好不出達德尼昂所料,傷得並不特別嚴重:劍尖碰到一根肋骨,從旁邊滑了過去,而且襯衣立刻粘住了傷口,流血不多。   達德尼昂已經筋疲力盡,船家在甲板上給他扔了床墊子,他往上面一倒就睡著了。   第二天拂曉,距英國海岸只有三四法里了。夜裡風小,船航行得不快。   十點鐘,船在杜弗爾港拋了錨。   十點半鐘,達德尼昂踏上了英國的土地,大聲嚷道:   終於到岸啦!   不過事情還沒成功,還得趕到倫敦。英國的驛站服務相當周到。達德尼昂和普朗歇各租了一匹矮馬,一個驛夫在前面引路,他們走了四個鐘頭,就到了英國京城的城門下。   達德尼昂從沒到過倫敦,又一句英語也不會說,但是他把白金漢的名字寫在一張紙上,逢人就問,問到的人都告訴他去公爵的府邸怎麼走。   公爵正與國王在溫莎打獵。   達德尼昂要求見公爵的親信跟班。這個跟班一直陪公爵到處旅行,能說一口地道的法語。達德尼昂對他說,他從巴黎趕來,是為了一件生死攸關的事情,必須立刻告訴他的主人。   那個跟班名叫帕特里克,他是英國首相的首相。達德尼昂說話的信任態度說服了他。他叫人備了兩匹馬,答應帶這位年輕的禁軍去見白金漢。普朗歇呢,被人從馬背上扶下來時,都像根木頭一樣不能動彈了,這可憐的小伙子累壞了,而達德尼昂卻像鐵打的金剛。   他們趕到國王的行宮,到了那裡一打聽,國王和白金漢帶著鷹,正在兩、三法里外的沼澤地裡打獵。   他們用了二十分鐘趕到那地方。帕特里克立刻聽見了主人呼喚鷹的聲音。   我該向公爵大人通報誰來了呢?帕特里克問道。   就說是有天晚上在薩馬麗丹對面新橋上找公爵吵架的一個青年人。   好古怪的介紹!   你會看到,它比其他介紹更管用。   帕特里克策馬奔跑到公爵身邊,用我們上面提到的說法,通知公爵有一位信使在等他。   白金漢立刻明白來人是達德尼昂,估計法國發生了什麼事,是來給他送消息的。他立刻問送消息來的人在哪裡,但他老遠就認出了禁軍的服裝,所以打馬徑直奔到達德尼昂身邊。   帕特里克出於謹慎待在一旁。   王后沒有發生不幸吧?白金漢急切地問道,把自己的全部思想和全部愛情傾注在這句問話裡。   我相信沒有,不過她正面臨著某種巨大的危險,只有大人能幫助她化險為夷。   我?白金漢大聲說,什麼事?能為她效點勞,我十分幸福。說吧,請說!   請把這封信拿去。達德尼昂說。   這封信!這封信是誰寫的?   我想是王后陛下寫的。   王后陛下寫的!白金漢說,臉刷的變得慘白,達德尼昂都懷疑是不是他感到不舒服。   白金漢弄掉封信的火漆。   這裡怎麼撕破了?他指著一個被戳破了的可以透過光亮的地方問道。   噢!噢!達德尼昂說,我沒有注意到。那是瓦爾德伯爵的劍刺的,那一劍差點穿透我的胸膛。   您負傷了?白金漢公爵一邊拆信一邊問道。   啊!沒什麼,達德尼昂說,劃破一點兒皮。   天哪!我在信裡看到了什麼!公爵叫起來,帕特里克,你待在這裡別走開,或者不如去找國王陛下,不管他在什麼地方,您都得找到他,對他說我懇求他原諒,因為有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要我趕回倫敦。走吧,先生,走吧。   兩個人打馬向京城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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