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奇幻小說 神秘血影掌

第2章 第一章

神秘血影掌 倪匡 6473 2023-02-05
  市立藝術院展出被湮沒了近二十年的八十多幅名畫的當天下午,木蘭花姐妹剪綵回來之後,她們接到了兩個電話。   第一個電話,是木蘭花聽的。那電話是貴族集團一個自稱是歌芳伯爵的人打來的,歌芳伯爵是貴族集團的領袖,這是人所皆知的。   而在市立藝術院的事件中,木蘭花雖然曾和貴族集團有過接觸,但是雙方未到敵對的程度,歌芳伯爵在電話中,只是恭賀木蘭花的成功。   木蘭花自然聽得出,對方的話中,大有這一次你算是揀了一個便宜,下一次有事,希望你不要再插手之意,但是木蘭花也未曾點穿,只是敷衍了幾句算數。   第二個電話和第一個電話,相隔只不過一分鐘,那時,木蘭花已轉身走向樓上去了,是以電話是穆秀珍接聽的。

  木蘭花幾乎立即就聽得穆秀珍在電話中,和對方吵了起來,她聽得穆秀珍在大聲嚷叫,道:你有什麼事,只管對我說好了!   秀珍,什麼事?木蘭花轉過身來。   哼,這傢伙豈有此理,我告訴他我是誰,他居然瞧不起我,硬要找你來說話,哼,我看他就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木蘭花秀盾微蹙,低聲道:秀珍,你也太任性了!   她走了過去,將穆秀珍手中的電話,接了過來,只聽得電話的那端,是一個充滿了恐懼,甚至在發抖的聲音,道:秀珍小姐,我不是瞧不起你對你說,可能也是一樣的,可是可是我卻想聽一聽木蘭花的聲音   我就是木蘭花。木蘭花平靜的聲音回答。   噢,那太好了!那邊的聲音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像是個落在水中的人,忽然抓到了一個救生圈一樣,木蘭花小姐,你能來看我麼?

  我為什麼要來看你?木蘭花反問。   本來我是應該來看你的,但是我卻已被監視了,我不能離開這裏,我我是血影掌手下的一員,我不想被逼自殺,你一定要來救我!   血影掌?   是的,就是也想得到那批名畫的人。   木蘭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血影掌,這個一直連一點線索也沒有,兇惡,狡猾之極的敵人,如今總也有他的部下要叛變了!   對於木蘭花而言,這無疑是一樁極好的消息。   但是,冷靜慎密的木蘭花,卻也立時考慮到:這是不是一個陷阱呢?因為自己發現了那批名畫,如今,那批名畫已在嚴密的保護之下,那個自稱是血影掌的人,將一無所得,他心中自然極為懷恨,那麼,這是不是一個圈套呢?   木蘭花一面在迅速地轉著念,一面道:你在哪裏?

  我在家中,我的地址是下昌道三十四號頂樓,我已經發現下面有人在監視著我的行蹤,因為昨天晚上在一個秘密會議上,我對他表示不同的意見。   他是什麼樣的人?木蘭花緊釘著問。   蘭花小姐,電話中講起來不方便,請你來,我一定將所有的一切,全告訴你,還要靠你來救我,不然,我一定難逃他的毒手了。   木蘭花本來想說,電話是最進步的通訊工具,凡是當面可談的事情,絕沒有在電話之中,反而談不清楚的。但是木蘭花卻並沒有這樣說。   木蘭花的心中暗忖:你一定要我來,是為了什麼呢?   她緩緩地道:好,我來看你。   請盡量快些,不然,你可能見不到我了。   我會盡快的。木蘭花回答著。   卡地一聲,那人已掛上了電話。

  穆秀珍也在同時,放下了分機,木蘭花和那人的對話,她全在分機中聽到了,她抬起頭來,道:蘭花姐,那人的技倆也太拙劣了!   木蘭花用十分緩慢的動作,放下電話,然後道:可以那麼說,那人不是有真正的危險,他的目的只是引誘我前去!   哼,讓他去空等好了!穆秀珍撇著嘴。   不,我要去。木蘭花表示著相反的意見。   木蘭花的回答,令得穆秀珍呆了一呆,她叫道:蘭花姐,你明知他是假的,你還要去上當,那豈不是成了傻瓜了?   木蘭花微微一笑,道:秀珍,你看事情,還是太簡單了。不論那人是真的也好,假的也好,這個人一定和那個血影掌有關係的,是不是?   那自然是。   這就行了,我們去,便多少可以得到一點頭緒。

  可是   不等穆秀珍講完,木蘭花便已打斷了她的話頭,道:我們不一定要去按鈴求見,我們大可以用別的方法,進去看看的。   穆秀珍先是怔了一怔,但是他立即明白木蘭花的意思了,她不禁笑了起來,道:對了,他是住在項樓的,那樣我們更可以方便很多了,是不?   木蘭花笑著道:我們得去改變一下容貌。   穆秀珍蹦蹦跳跳,先搶上樓梯去了。      下昌道是一條很短的街道,兩旁全是六層高的大廈式住宅,雙號在左首,單號在右首,每一個號碼之間,房子都是緊捱著的。   這時,正是黃昏時分,一雙情侶互相靠著,慢慢地走了進來,那雙情侶全是時髦青年,女的不管天氣寒冷,仍然穿著極短的短裙。那男的呢,實在很難分得出他究竟是男是女來,因為他頭髮,實在太長了,而且,他也一樣穿著靴子。

  他們一面走,一面在低聲地講著,自然,他們的聲音十分低,但如果真能聽到他們在講些什麼的話,倒是十分有趣的。   因為那男的正在道:蘭花姐,你看到沒有,這絛街的車子中,至少有四五個人正在監視著我們,他們認出我們來了麼?   那是穆秀珍!   那女的自然是木蘭花了。她回答道:我想他們還不會認出我們,但是我們卻也不能在這裏有任何行動,我們若無其事地穿出去。   那我們怎麼辦呢?   到隔鄰的那條街去。你不看到那些房子麼?全是相連的,在隔鄰那條街的屋子的天臺上,也可以跨到這條街的天臺上來的。   穆秀珍抬頭看了一看高興地道:真的了!   那一雙情侶,不多久,便從下昌道的另一端,走了出去,她們出了下昌道,轉了一個彎,來到旁邊的一條街道上。

  然後,她們若無其事地走進一幢房子,乘升降機來到了頂樓,再走上一層,天臺的門是鎖著的,然而對木蘭花而言,要弄開那樣的鎖,簡直比點燃一支香煙更容易。   半分鐘之後,她們已然在天臺上了。   那兩條街道的所有屋宇,天臺全是連接的,只不過一幢與另一幢之間,有一個四呎高的矮墻而已。她們迅速地翻過了幾堵這樣的矮墻。   木蘭花由上而下望下去,下昌道上的情形,一覽無遺,只見有兩個人,本來是在汽車中的,但這時已出了汽車,正在不耐煩地踱著。   木蘭花回過頭來,道:秀珍,我們如今所站的,就是下昌道三十四號的天臺了,那要我們來見他的那人,也就在樓下!   穆秀珍的心情,又是緊張,又是興奮,道:那麼,我們是爬下去呢,還是下一層樓梯,去按鈴要裏面的人開門?

  木蘭花在天臺上來回踱了幾步,道:我下去按鈴,你呢,從天臺上向下爬去,最好不讓屋內人知道,就偷進屋去。   穆秀珍向下看去,不但窗上有著石沿,而且還有可供攀援的水管,她點頭道:那太容易了,倒是你,可得小心些!   穆秀珍居然也叮嚀木蘭花要行事小心些了,可知她這一兩年來,長大了不少,木蘭花高興地笑了一下,弄開了天臺門上的鎖,向下走去。   當她走出天臺的門時,回頭看了一眼,只見穆秀珍正翻出了天臺的矮墻,身形向下沉去,她甚至還好整以暇地向木蘭花揮了揮手。   木蘭花知道,以穆秀珍的身手而論,去做這樣一件事,那是毫無疑問的,木蘭花下了樓梯,到了三十四號頂樓的門前。   那一層樓宇,看來和普通的人家,並沒有什麼分別,木蘭花先將耳朵貼在門上,仔細聽了片刻,卻聽不到有什麼聲音。梯間也十分靜,不見有人躲藏著。然後,木蘭花才伸手按鈴。門鈴聲只響了一下,便聽得裏面有人問道:誰啊?

  那聲音,正是電話中那人的聲音。   木蘭花已將一柄小型的手鎗,握在掌心之中,那柄手鎗十分精巧,可以握在掌心中,全然不被人家發覺。木蘭花絕不是一個嗜殺之人,不到緊要關頭,她是最反對使用鎗械的。   而這時,她握在手中的那柄精巧的小手鎗,鎗中的子彈,也是雲四風替她特製的,射中人之後,並不致命,而只是令對方麻醉。   嚴格來說,自鎗中射出來的,其實並不是子彈,而是長同舊式的唱機針一樣大小的針。但當然那不是普通的針。   這種針的中間部份,是空心的,儲有強烈的麻醉劑,一和人體的血液相混和,三秒鐘之內,人就會喪失活動的能力。   正因為那種針的體積十分小,是以別看那柄鎗小,其中卻藏有五十枚這樣的麻醉醉針,木蘭花將鎗握在手中才道:是我,是你打電話叫我來的。

  你是木蘭花小姐麼?那人小心地問。   木蘭花又沉聲道:是的。   門內響起了一陣鐵鍊移動的聲音,接著,門被打了開來,在木蘭花面前的,是一個神色驚惶,身形壯碩的中年男子。   他見了木蘭花,如獲大赦地道:好了,你終於來了!   木蘭花一閃身走了進去,那男子立時將門關上,道:你來的時候,沒有人跟蹤你麼?他們已監視我很久了,可能曾跟蹤你的!   木蘭花早已打量了那屋子中的情形,門內是一個中等大小的客廳,陳設也很普通,木蘭花可以肯定,至少在客廳中,是沒有人埋伏著的。   她立時向前,走出了幾步,背靠著墻,面對著兩扇關著的門站定。那樣,如果有人突然襲擊的話,那麼她就處在最有利的地位了。   她冷冷地道:我想沒有人跟蹤我,因為我是由天臺上下來的。   那太好了!那人直趨木蘭花面前,他的心情,顯然十分緊張,因為他竟在不由自主地喘著氣,小姐,先帶我離開這裏。   木蘭花道:那太容易了,可是你能告訴我一些什麼?   我可以告訴你一切,他下一次的計劃是那中年人才講到這裏,他的身子突然向後,退出了一步,由於他那一下動作是突如其來的,是以木蘭花的手指,已然按在鎗掣上了。   可是,那中年人後退之後,卻沒有說什麼,只是在他的喉間,發出了一種十分奇異的聲音來,同時,他的左手,也揚了起來。   木蘭花一呆,道:你做什麼?   那中年人仍然不出聲,可是他的左手繼續向上招著,看他的情形,像是想抬起左腕來,看看現在是幾點鐘一樣,但是他的雙眼,卻已可怕地凸了出來。   木蘭花一看到對方雙眼突出的那種情形,便猛地吃了一驚,道:你感到什麼不舒服?她一面說,一面已一步向前跨出。   因為看那中年人的情形,他分明是中了劇毒!   但是,當木蘭花一步向前跨出之際,卻已然遲了!   那中年人的身子,陡地一個搖幌,已然向後,倒了下去,他的身子,恰好倒在一張茶几之上,以致發出了一下巨大的聲響,茶凡和他的身子,一齊滾翻在地。   也就在那一剎間,只聽得又是砰地一聲響,一扇房門被人撞了開來,一個人以極矯捷的身手,向外跳了出來。   木蘭花一見有人跳了出來,立時身子一閃,閃到了一張沙發之後,躲了起來。她只聽得那跳出來的人叫道:別動!   木蘭花一呆,定睛看去,自房間中跳出來的,不是別人,卻是穆秀珍!木蘭花忙道:秀珍,是我,你可曾發現什麼人?   穆秀珍道:沒有啊,我才爬進來,聽到外面有聲響,我以為你和人打起來了,是以才立時衝了出來,想幫你手的。   木蘭花連忙來到了那人的身邊,她翻開了那人的眼皮,那人的眼珠木而發呆,分明是已經死了,而這個人,在她進來的時候,卻還是活的!   那人當然不是自殺的,那麼,他難道會是心臟病猝發而死的麼?自然也沒有這個可能,木蘭花將死者拖到了沙發之上,放了下來。   她轉頭道:秀珍,你去找一找,看看還有什麼人。   穆秀珍應聲轉過身去,木蘭花檢查著那人,她首先肯定,那人是中了劇毒而死的,但是,他好端端地在和自己講話,何以忽然會中毒了呢?   木蘭花略想了一想,便想起了那人臨死之前,抬起左腕來的那個奇怪的動作,她的注意力,使集中在那人左腕的手錶之上。   她小心地將那隻手錶,解了下來。   手錶一解下來,那人致死的原因,便已十分明白了,在表殼的後面,有一枚兩分長的尖刺,突了出來,刺進了那人的手腕。   這就是那人致命的原因。   木蘭花並沒有立時拆開那手錶來,因為她不必將它拆開,也可以知道,那手錶是現代科學的結晶,在那樣小的體積之內,一定包括著一具小型無線電竊聽器,和接受無線電控制的儀器,這一點,可能連那個中年人本身,也不知道的。   更可能的是,這手錶是館領的某種獎勵的理由相贈的,接受手錶的人,誰又知道,一戴上了這手錶,生命便已隨時在別人的掌握之中了呢?   木蘭花才一將手錶放入袋中,穆秀珍便已轉了出來,道:沒有人,一個人也沒有,怎麼一回事?難道不是圈套麼?   木蘭花嘆了一口氣,道:看來不是圈套。   她一面說,一面迅速地在那人的身上,搜查了一遍,可是卻什麼也沒有找到,她再用五分鐘時間,搜查了兩間房間。   木蘭花本來是想找到一些和血影掌有關的資料的,但是她卻什麼也找不到,那人顯然絕沒有將發生的事記載下來的習慣。   木蘭花又將頭向街上看去,只見街上那幾輛可疑的車子,也已經不在了。她沉聲道:秀珍,我們快離開這裏,再去通知警方。   穆秀珍答應著,兩人剛一來到門前,電話鈴突然響了起來,這令得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盡皆呆了一呆,電話鈴不住地響著。   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即使連最尋常的電話聲,聽來也變得十分異樣和令人心悸,在電話響了十來下之後,木蘭花走過去,拿起了電話。   木蘭花才一拿起電話來,便聽得一陣哈哈哈的怪笑聲,接著,便是一個聲音道:木蘭花,你仍然什麼也得不到,是不是?   木蘭花哼了一聲。   我不妨告訴你,我的手下,不論是他被擒了也好,或是他想去自首也好,總之只有一個死字,你是絕得不到我的任何線索的。   木蘭花平靜地道:那又有什麼關係?在市立藝術院的那件事中,我也不知道你是什麼人,但是那批名畫,還是未落到你的手中。   你別得意,木蘭花!那人恨恨地說著,你別得意,我告訴你,我現在在進行著一件更大的事情,是足夠叫你顏面無存的。   木蘭花的聲音,仍然十分平靜,雖然她知道,這個自稱為血影掌的人,在經過市立藝術院的失敗之後,他所要進行的事,一定是更駭人聽聞的。她道:我想你弄錯了,如果你擾亂社會的治安,丟臉的是你,與我有什麼相干?   或許你認為無關,但是高翔可不覺得那樣輕鬆了。   那是警方的事。木蘭花冷冷地回答。   那人又神經質地笑了起來,道:你失敗了,你承認不?你一點也無法知道我是什麼人,是什麼來歷,你還不承認失敗麼?   木蘭花也笑了起來,但是木蘭花的笑聲,卻極其自然,她道:你高聲呼叫是沒有用的,難道你的心中,還不知道誰是真正失敗了麼?   那聲音發狂似地叫道:好,我們走著瞧!   他在講完了那句話之後,便突然放下了電話。   木蘭花嘆了一聲,道:秀珍,這個人,可以說是我們歷來所遇到的人中,最難對付的一個人了,我們非要千萬小心不可。   她放下了電話,和穆秀珍一齊向外走去。   她們仍然由天臺而到了另一條街上,這才走下了樓梯,穆秀珍問道:蘭花姐,我們現在,可是就去找高翔麼?   不,木蘭花搖了搖頭,說:我們找雲四風去。   穆秀珍訝異地望了木蘭花一眼,但是去見雲四風,卻是她十分樂意的事,是以她也沒有表示什麼異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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