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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奇輪

金酋長 倪匡 14357 2023-02-05
  轟地一聲響,一輛一號方程式的賽車在跑道上掠過,在車尾捲起一陣旋風,逼得人連氣都喘不過來,而當在路旁的人回過氣來時,賽車早就馳遠了。   高斯手中拿著攝影機,也在道旁,搖了搖頭,回過頭,對他身後一個身材魁偉的中年人道:這樣拍攝,效果一定不好。   那中年人道:照你說,應該怎麼樣?   高斯道:要拍攝整個賽車過程的紀錄片,最理想的,當然就是有一輛車,一直在冠軍車的前面,而我在那輛車上,那麼,鏡頭就可以一直追蹤著冠軍車,可以紀錄下冠軍車在賽程中的全部過程。   那中年人笑了起來,拍著高斯的肩頭,道:高斯,我承認你是一個好的攝影師,但你決不是一個聰明人。   高斯瞪著眼,任何人被人加上這種評語,總不會有很愉快的反應,高斯也不例外,他一面瞪著眼,一面道:為什麼?

  那中年人道:為什麼?你也不想一想,要是真有那麼一輛車,可以在賽車過程中,一直在冠軍車的前面,那麼他就是冠軍了,你上哪裏去找這樣一個司機?   高斯眨著眼,他沒有回答,心裏在想,自己的確不算是怎麼聰明,那就只好將對方的另外半句話發揮一下了,他道:可是,我是一個好攝影師,我會想到好辦法的,你放心好了。   中年人點著頭,這時,又接連有好幾輛賽車,在跑道上轟然飛馳而過,以致高斯這番滿有信心的話,被打斷了兩次之多。那中年人道:高先生,正式的賽期,就在後天,希望你能有令人滿意的成績。   高斯大聲道:當然,我從來也沒有令顧客失望過。中年人轉過身,穿過一片草地,登上一輛穿有制服司機駕駛的華貴大房車,上了車,駛走了。

  高斯站在跑道邊,心中一直在想著,如何才能達到顧客的要求。那中年人是高斯的顧客,可是這顧客的要求,實在不是容易做得到,這位大顧客的要求很奇怪,他要高斯紀錄下這次大賽中,冠軍車自開始到終點,途中的全部經過!   這位看來大亨型的顧客,高斯也不知道他是什麼人,只知道他叫祁利先生。祁利先生是自己找上門來的,他在十天之前,來到高斯的攝影室,直進高斯的房間,四面看了一下,道:我需要一個第一流的攝影師。   高斯的反應很快,立刻道:站在你面前的就是。   祁利先生有著一副成功人士的銳利目光,他盯著高斯看了片刻,道:你拍攝過什麼?我是指活動的紀錄片而言,你拍過些什麼?   高斯的回答更流利,說道:除了埃及人是如何建造金字塔,我沒有趕上外,其餘,全拍過。

  祁利笑了起來,道:你很有自信,我喜歡有自信的人,你拍過賽車?   高斯點頭道:拍過,蒙地卡羅大賽車,鹽湖的超速車,利維拉大賽車,全拍過。你是不是要拍就快舉行的歐洲大賽車?   祁利道:對,我要拍   高斯立刻打斷了對方的話頭,道:真對不起,我最近很忙,無法離開,所以不能接受你的委託了。   祁利像是比高斯更有心得,道:你會的!高斯搖著頭,道:我   他一面搖頭,一面自然是想說我不會,可是他才講了一個我字,他的脖子忽然變得僵硬了,再也不能左右擺動了。   因為祁利已經將一張長方形的紙,遞到了他的眼前。那張紙倒也沒有什麼特別,只不過是一張支票而已,可是上面的五位數字,卻令得高斯的脖子發僵。

  高斯抬起眼來,道:這是   祁利先生道:這是先付的一半,和你的旅費及其他的花費,工作完畢之後,你可以支取另外的一半。   高斯高興地笑了起來,道:歐洲的氣候,好像不錯,值得去走一趟。   高斯伸手將那張支票接了過來,祁利先生道:你先別放進口袋,我的要求很特別,如果你沒有把握做得成,我們不必浪費時間。   高斯將支票放在口邊親了一下,道:有這樣的報酬,就算你要我將賽車拍成會飛,我也做得到。   祁利道:那倒不必,我只要紀錄下這次大賽車的冠軍,從頭到尾,在賽車中的一切過程。   高斯道:那有什麼難處?   祁利略停了一停,才道:好,我在賽車舉行的地點等你,希望四天之後能見到你。

  高斯道:你一定可以如願。   祁利先生告辭離去後,高斯才想起來,事情並不好辦,最大問題是,他根本無法在事先知道哪一位賽車手的車子可以得到冠軍!那也就是說,他要拍攝很多輛車子,才能達到祁利先生的要求。   高斯再進一步一想,更不得了,到最終的是冠軍車子,一開始可能在最後,那也就是說,要達到祁利先生的要求,他必需從頭到尾,拍每一輛車!   高斯搔了搔頭,這時,那張巨額支票,看來不那麼親切了。但一來,他是個好勝心極強的人,二來,支票上的數字,完成後的另一半,誘惑力實在太大,實在沒有放棄的理由。   他想了一會,按下對講機,向他的女秘書道:替我搜集即將舉行的歐洲大賽車的一切資料,馬上就要。

  而他自己,盤算了一下所要應用的器材,反正有錢在,正可以趁此機會,添置一些他本來就想買的先進攝影器材。為了買這些器材,他忙了足足兩天。   兩天之後,他的秘書也替他準備好了這次歐洲大賽車的全部資料,高斯一看呆住了!   如果他不是已經花掉了一部分錢,他一定會考慮將那張支票退回去。   這次賽車,共有來自世界各國的第一流賽車手十七人參加,其中有九位選手,都被認為有奪標的希望,而那並不是說其餘八人不必理會,那八名,也有一定的實力。而且,有關方面的權威,認為在這次賽車中,必然有極其激烈的競爭,可能創造高速的紀錄,也就是說,平均時速,會達到一百八十哩以上!   高斯對著那些資料,愁眉苦臉,不住地嘆氣,足足思索了一小時,他才決定放棄這件事,他已經用去的錢,可以貼回去。可是,當他根據祁利先生留下來的電話,想和祁先生聯絡時,祁利先生已經到歐洲去了。

  高斯不住搔著頭,作了幾項方案設計。首先,他必需請很多助手,幾個人負責拍攝一輛車子,可是,什麼工具能有賽車的速度,一直跟在賽車之旁呢?而且,就算有這樣的工具,賽車跑道之上,也決不可能除了十七輛賽車之外,另外再容納十七輛攝影車。   高斯面前的煙灰盅上,滿是煙蒂,而當他抽完了一包煙,將煙包捏成一團,向前拋出去的時候,辦公室的門突然推開,一個人恰好走了進來。那人一伸手,就接住了高斯拋過來的煙包,望向高斯。   高斯看清進來的人是誰,一時之間,高興得講不出話來;李玉芳從來沒有主動地到他的辦公室來看過他,而現在居然來了!   李玉芳穿著普通的便裝,顯得優雅大方,一揚手,將煙包準確地拋進了字紙簍,道:看來你有點傷腦筋的事。

  高斯忙站了起來,道:請坐,今天是什麼風吹來的?我真是有傷腦筋的事,不過,你也無法解決。李玉芳並沒有和高斯爭辯,只是微笑著,坐了下來,道:我要到歐洲去一趟。高斯更高興了,張大口,手舞足蹈,看來一副傻相,李玉芳有點奇怪,道:你為什麼那麼高興?   高斯笑道:很簡單,因為我也要到歐洲去。李玉芳揚了揚眉,對高斯這樣熱切的神態,她並沒有反感的表示,但是也不見得特別歡迎,只是哦了一聲,道:去旅行?   高斯搖頭道:不,去工作。有人要我拍攝歐洲大賽車的紀錄片。   李玉芳像是很有興趣,道:這次賽車,是不是在布魯塞爾附近舉行?那麼,我的目的地,和你相去並不是太遠,我要到荷蘭的首都。   高斯搓著手,如何完成工作的煩惱,早就拋到了九霄雲外,他忙道:那太好了,我可以和你一起上機

  李玉芳卻站了起來,道:恐怕不能吧,我今晚上就要走了。   高斯忙道:能!能!我現在就可以走,立刻可以。   他正在說著,電話鈴響了起來,高斯拿起電話來,就聽到了接線生的聲音:高斯先生?布魯塞爾的長途電話。同時,他也聽到了祁利先生的聲音。   祁利先生在喂了幾聲之後,道:高先生,我是祁利,有一件事情要麻煩你,你原來準備什麼時候動身?   高斯望著李玉芳,道:今晚。   祁利先生頓了一頓,道:能不能改在明晚?我有點   高斯立時道:不能,那樣,對我的犧牲,實在太大!   祁利先生道:只不過相差一天,你應該可以做得到的,我只不過要你等一天,幫我做點事。   高斯皺著眉,道:什麼事?我可以叫我的職員代辦,我有幾個很能幹的職員

  祁利道:不行,我訂製了一批賽車用的輪胎,要明天才能從馬來西亞運到,我要你親自押運到這裏來,輪胎的數字,一共是二十四隻   高斯有點惱怒,道:祁利先生,這好像不是我的工作範圍,是不是?   祁利先生道:當然,我知道,如果你要額外報酬的話,我也不反對才講到這裏,秘書推門進來,道:李警官,電話。   李玉芳在高斯講電話之際,一直看著掛在牆上的攝影作品,女秘書到來一叫,她就走了出去。   高斯立時道:聽著,我不能為了你那批什麼輪胎改期。我有一個追求了很久的女朋友,恰巧她今天晚上,也要動身到歐洲去,我有和她同機的機會,說不定還能和她有共遊歐洲名城的機會,錯過了這樣的機會,我一生都會後悔。   祁利笑著,道:可以請她也改期,我可以請她環遊全世界。   高斯苦笑道:你或許不明白,她不是普通人,是一位高級警務人員,她當然是有任務到荷蘭去的。   祁利又笑了起來,高斯實在不知道有什麼好笑,祁利道:或許,世事就是那麼湊巧,她也會改期在明晚走。   高斯正想大聲回答祁利:那是絕不可能的事!可是他的話還未出口,李玉芳已經推門走了進來,向高斯揚了揚手,道:我改期了,明晚才走!   高斯陡地一呆,直到電話中的祁利,喂了十幾聲,他才道:祁利先生,是不是有神仙給了你三個願望?剛才你說的巧事,變成事實了。   祁利呵呵笑著,道:那太好了,我會叫人和你聯絡,歐洲見,祝你旅程愉快。   高斯放下了電話,向李玉芳望去,李玉芳攤了攤手,道:總部決定改期。   高斯笑道:我一定是要走運了,我願意以任何代價,換取和你一起旅行的機會。   李玉芳瞪了高斯一眼,道:我是有公事去的,不是旅行。你別弄錯!   高斯笑道:我也有工作,我們大家不理對方的工作,不論是什麼樣的工作,總有休息時間的,是不是?   李玉芳也不禁笑了起來,高斯趁機道:是午飯時間了,女警官也要吃飯的,對不對?   李玉芳並沒有拒絕,高斯以極愉快的心情,和李玉芳共進午餐之後,分手回到辦公室中,已經有一個瘦長男子在等著他,一見高斯,瘦長男子就道:我姓秦,祁利先生叫我來見你。   高斯道:那批輪胎的事?   姓秦的點著頭,打開公事包,將一些文件交給高斯,道:這是空運的提單,希望高先生將這批輪胎,隨身帶到布魯塞爾去,祁利先生並不在乎費用。   高斯的心情很輕鬆,道:不在乎費用,我可以將這批輪胎,運到月球去。   姓秦的也打著哈哈,和高斯握了握手,拍了拍高斯的肩膀,道:和祁利先生做事,總會有愉快的結果的。   高斯笑著送姓秦的離去,他並沒有親自去提那批輪胎,只是派了一個職員去。那位職員是一個跑車迷,回來之後,足足向高斯講了二十分鐘,關於那二十四隻輪胎,說那是他看到過最好的車輪。   高斯只是揮手令他走開,他又問明了明天李玉芳搭乘的班機,他也訂了這班班機的機票,而且向航空公司說明,他有一批特別的行李二十四隻賽車用的闊車輪,寧願付高昂的費用,要隨身運去。   航空公司算出來的費用,相當駭人,但是祁利先生說過費用不在乎,高斯自然也沒有心痛的道理,而且事實上,高斯自己所帶去的器材,也重達兩百公斤左右。   第二天晚上,那是高斯認得李玉芳以來,最快樂的日子了,李玉芳在前,他在後,一起走向閘口,親友揮手相送,高斯想說我們像一對渡蜜月的新婚夫婦,但是他卻怕因此會惹來李玉芳一路不理睬他的後果,所以沒有說出口,儘管如此,他那種得意洋洋的神態,已足以令得李玉芳一路向他瞪眼了。   就在高斯快要進閘之際,一個瘦長男子突然從人叢中擠了出來,來到高斯身邊,用力在高斯的肩頭拍著,道:祝你旅途愉快!   高斯一時之間,幾乎想不起那是什麼人來,不過拍肩頭的這種手勢,卻使高斯想起了他,他就是那個姓秦的,姓秦的接著又道:那批車輪,全辦妥了?保證可以和你一起到達?   高斯道:當然可以,全當是我的行李,已經在飛機上面了。姓秦的做了一個一切妥當的手勢,高斯也進了閘口,一直到上了飛機坐定,李玉芳才道:什麼車輪?   高斯笑著,將經過的情形,約略說了一遍,又道:本來,我是不答應的,祁利說可能會有奇蹟出現,你也會改期,誰知你真的改了期!   李玉芳不出聲,皺著眉,高斯和她一直講著話,李玉芳像是完全沒有聽到一樣,高斯自問自己沒有什麼得罪李玉芳之處,不覺大是無趣。   一直到飛機起飛,李玉芳才道:高斯,你對那個祁利先生,知道多少?   高斯呆了一下,知道多少?真要說起來,他對祁利先生,根本什麼也不知道。   高斯答不出李玉芳的問題來,笑著,道:我何必對他知道多少?我替他拍賽車紀錄片,那總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李玉芳道:可能沒問題,不過你替他帶的那批車輪,照你說,你自己連看也沒有看到過。   高斯停了一下,道:賽車用的車輪,那有什麼問題?他接著笑了起來,道:警官的職業病是,對什麼事都能嗅出犯罪的意味來。   李玉芳白了高斯一眼,高斯雖然這樣譏笑著李玉芳,可是在這時,他自己也覺得有點不妙。的確,那位祁利先生的來歷,他一無所知,而那批賽車用的車輪   一想到這裏,高斯不禁有點坐立不安,忍不住道:玉芳,你看不會有問題吧?!   李玉芳冷冷地道:犯罪份子最喜歡的人,就是像你這樣的人,不問情由,就亂替人帶東西。   高斯心中卻又有點不服氣,搖頭道:也不見得一定有問題,那批車輪,一共有二十四隻,每一隻超過二十公斤,這樣巨大的東西,經過海關時,一定會作檢查的,我看,就算有人要利用我,也不會那麼笨。   李玉芳又靜了半晌不出聲,才道:高斯,你知道我到荷蘭去,是為了什麼事?   李玉芳這樣問,倒使高斯大感愕然,他忙道:你怎麼啦?你從來不許我過問你的工作的,我怎麼知道?   李玉芳皺著眉,道:這次情形有點不同,你知道,荷蘭現在成了國際販毒的中心。警方接到一個極可靠的情報,說是有一個在荷蘭的中國人,知道毒販組織的許多內幕,而又願意提供消息給國際警方。可是這個人,卻指定要見到了我才肯說。   高斯攤了攤手,表示對那個線人的要求不可理解。   李玉芳道:據我們的猜測,那個中國人以前可能是在本地活動的,所以認識我,這是一次能破獲大販毒案的好機會。   高斯道:我明白,可是,那和這批車輪,又有什麼關係?   李玉芳伸了伸身子,道:正如你所說,這是我職業性的懷疑,那批車輪,從馬來西亞來,那裏離毒品的產地很近,而且   高斯笑了起來,道:我們在教科書上讀到的,只是馬來西亞盛產橡膠,車輪是用橡膠做的,從馬來西亞運來,應該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吧?   李玉芳笑了一下,道:無論如何,我一到荷蘭,就會知會布魯塞爾警方,對你所帶的那批車輪作最徹底的檢查,你要作準備。   當李玉芳這樣講的時候,高斯並沒有放在心上。他並不是以為李玉芳在開玩笑,只是他想,海關的檢查是不可避免的例行公事,那並不會給他帶來什麼損失,所以他並不在意,只是笑道:如果輪子裏面全是毒品,你可得來保釋我。   在整個旅程中,有李玉芳作伴,那自然是極愉快的旅程,李玉芳先下了機,高斯獨自飛往布魯塞爾,飛機才一降落,高斯就覺得事情決不如想像那樣輕鬆了。   機門才一打開,旅客還未曾下機,首先就見三個便裝,四個軍裝警員走進機艙。而且看來,他們早和機上有了聯絡,一登機,就直來到高斯的面前,一個便衣人員取出證件,在高斯面前一晃,道:高斯先生,我們要特別檢查你的隨身行李,請你和我們合作。   高斯吃了一驚,他想也想不到事情會有那麼嚴重,他在眾目睽睽之下,幾乎是被押下飛機去的,他被帶到機場一個辦公室中,在那裏等候的有十多個人,高斯登時覺得自己成了世界上首屈一指的大毒販了!   不過,所有人都對他相當客氣,詢問他關於那批車輪的來歷、經過,高斯反正沒有什麼可以隱瞞的,自然一一照說。不過,他從那些警方人員嚴重的神色上,卻看出那批輪胎,可能遭到噩運,是以他忙道:你們準備怎麼檢查?委託我帶車輪來的人,是等著要用的,你們可不能破壞它們。   一個便衣人員道:放心,我們會盡一切可能,詳細檢查,但不會弄壞它們。   高斯沒有辦法,只好等著,辦公室中的聯絡,顯得很忙,電話鈴不斷響著,也不斷有人進進出出,時間一點一點過去,高斯越來越不耐煩了。可是他每次詢問,得到的回答,總是,高斯先生,詳細、徹底的檢查,是需要很多時間的!   高斯在那辦公室中,用了一餐,足足等了八個小時,他早已開始在罵李玉芳多此一舉了,正在他忍無可忍之際,幾個便衣人員走了進來,向一個看來像是負責人模樣的人道:全檢查過了,我們拆開了攝影器材的每一個零件,沒有發現!   高斯在一旁,一聽到這裏,不禁直跳了起來,緊握著雙拳,雙眼瞪得老大。   一位便衣人員一看到高斯這樣子,忙道:鎮定一點,高斯先生。   高斯陡地吼叫了起來,道:鎮定?你們拆開了我的攝影器材。我認為你們只是檢查那批輪胎。   另一位便衣人員道:我們曾說過,要檢查你的隨身行李,那自然包括那些攝影器材在內。不要急,拆開了,可以裝起來。   高斯不斷地罵著,他平時不是一個喜歡講粗話的人,可是這時為了發洩他心中的氣憤,他連最粗俗的話,也罵了出來。當然,他不想再惹上侮辱警方的麻煩,所以,他罵的那些話,比利時警官,或是國際警方的人員,全都聽不懂的。   高斯終於領回了他所有的行李,那時,已經是距離他下機的十小時之後了。他到機場的行李處,看到那些比普通車輪闊了一倍的賽車車輪,堆在一角,經過的旅客全用好奇的眼光看著,高斯也領回了他的攝影器材,他沒有時間去檢查警方人員的裝配,是不是完全弄得很好。   幾乎動用了一大半搬運工人,才將他的行李搬出去,一到機場大廳,就有兩個人迎了上來,那兩個人穿著華貴,一見高斯就道:祁利先生等得很急,為什麼耽擱了那麼久?   高斯悶哼了一聲,道:我也想知道是為了什麼!你們是祁利先生派來的?車子準備好了沒有?   那兩人態度很恭敬,忙道:全交給我們好了。   高斯實在不想再做什麼了,他又是生氣,又是疲倦,只照顧了他自己的攝影器材直驅酒店,這時,幾乎已是深夜時分了。高斯倒頭便睡,第二天一早醒來,花了一個上午,檢查了一下他的器材,看看並沒有損壞,氣已平了許多。   他房間的電話響了起來,高斯接聽,是祁利先生派人來接他到賽車附近去的。賽車已經全到達了,各種各樣的人,聚集在各種各樣的賽車旁,這是極重要的一次賽車,自然非同凡響,高斯真有無從著手工作之感。   他和祁利見了面,也立即在跑道旁,試拍了一些賽車試車的情形,由於未來的工作困難度實在太多,海關上不愉快的事他也忘了。他向祁利先生提出了幾個辦法,可是全是無法實行的。   當他回到賽車道出發點處時,看到一輛卡車,正在卸下賽車車輪,而那正是他帶來的那一批,他也看到祁利先生正在親自指揮著卸下的工作。   高斯走了過去,對祁利先生笑道:這批輪子,害我在海關多耽了十小時!   祁利先生笑道:為什麼?他們懷疑輪胎裏有毒品?   高斯笑了起來,這時,一個工作人員正滾著一個輪胎在他的身邊經過,高斯順勢在輪上踢了一腳,道:誰知道他們想在輪子裏找到什麼?   那個推著滾動的輪子的人,是一個彪形大漢,高斯一腳踢在輪上之際,那大漢陡地震動了一下,瞪了高斯一眼。   那大漢的神情之兇狠,倒還不會令高斯吃驚,令高斯吃驚的,是那大漢的臉上肌肉,幾乎每一絲都充滿了極度的驚覺和緊張,那種驚覺和緊張,遠遠超過了一個母親保護她被侵犯的兒女。   高斯陡地呆了一下,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那大漢則立即用雙手扶住輪子,這一切,全是一剎那之間的事。緊接著,就聽到祁利先生道:快一點,這批車輪,賽車是等著要用的。   那大漢立時低下頭,又繼續推著滾動的車輪向前去,高斯也定了下神,他先向祁先生望了一眼,祁利的臉上,好像有點不自在的神情。   祁利和那大漢的這種神情,使得高斯的心中,略為疑惑了一下,再向那輪胎看一眼,看到那車輪上,有粉筆寫著的一個號碼,已經被擦去一半,但是還可以認得出來,是一個七字。   高斯一則為了要掩飾自己心中的疑惑,二則,也為了想試試其餘推著輪子前進的人,是不是也和那大漢一樣緊張。是以他一面坐著,一面又向另一個人滾著的輪子,重重踢了一腳,道:看來,這些車輪,全叫海關人員拆開來檢查過了。   祁利先生打著哈哈,道:還好,檢查人員手下留情,未曾將它們切成一塊一塊,再用膠水聯結起來。   高斯也打著哈哈,祁利拍著高斯的肩膀:你想到用什麼方法完成你的任務沒有?   高斯道:我已經有了初步的計劃,我想將自動攝影機,裝在每一輛賽車的車頭,那樣子,每一輛車在賽事進行中全部過程,都可以記錄下來了。   祁利笑著,道:賽車當局會同意嗎?   高斯聳聳肩,道:有錢,我要在車上裝導向飛彈,也不會有人反對的。高斯聳聳肩,走開去進行他的安排。   高斯一直忙到午夜,進行著他的安排,他向每一個賽車手、機械士解釋著自動攝影機體積小,不會妨礙賽車的任何機器,而且可以獲得一大筆報酬。最主要的是,全部過程可以記錄下來,整套的紀錄片,將作為禮品送給賽車手研究。   高斯的成績很不錯,到午夜,大致上已經安排妥當了,高斯覺得很輕鬆,日間的那一絲疑惑,他早已忘記了。因為他在各個不同的車房中,的確看到了他帶來的那批車輪,有的已被裝上了賽車,有的被當作預備胎,他和幾個機械士談過,機械士都一致認為那是超水準的好車輪。   在走進旅店門口之際,高斯實在已經很疲倦了,他走向櫃檯,服務員一面將鑰匙交給他,一面道:有一位小姐,已等了你半小時了。   高斯循著服務員所指看去,不禁陡地呆了一下。   他看到的那位小姐,是李玉芳!高斯在一時之間,還以為是自己太疲倦,看花了眼,是以忙揉了揉眼。可是那的確是李玉芳,而且正向他走過來!   高斯張開雙臂,大叫起來,他的叫聲,引得大廳中所有人,全向他看來,高斯並不理會,更不理會李玉芳抗議的神色,衝向前去,緊緊將李玉芳擁在懷裏,立時吻向李玉芳的朱唇。   李玉芳暗中用腳,在高斯的腳尖上重重踏上一腳,那當然很痛,但是那比起吻到李玉芳來,這種疼痛,實在算不了什麼。   高斯笑著,道:這裏是北歐,如果你拒絕,人家還以為我們之間吵架了!   李玉芳輕輕推開了高斯,她的氣息也有點急促,顯然是高斯的行動來得太突然,令得她心中慌張,可是,也實在看不出她有什麼不快的神色。   李玉芳緩了緩神,才道:好了,我有正經事找你。   高斯挽著李玉芳,一起走向電梯,道:你也害得我夠苦了,你可知道,我在海關被扣留了多久?   李玉芳嫣然笑著,道:對不起,檢查報告,當晚就送到我手裏了。   高斯道:我被形容成了什麼人?一個危險之極的大毒梟,還是最可怕的恐怖份子?   李玉芳的口角有一絲冷笑,道:都不是,在報告中形容你是一個又固執、又愚蠢的一個被人利用的人。   要不是電梯裏另外還有幾個共乘旅客在,高斯一定要大叫大嚷著跳起來。   高斯並不是不作抗議,只不過那是進了房間之後的事,他大叫大嚷,又一面跳著,說道:我被人利用,海關查到了什麼?你倒說說看!   李玉芳坐了下來,神態很冷靜,道:當然有查到東西,一共是二十四隻車輪,每一隻車輪,都大有問題,對方極其巧妙。   李玉芳講到這裏,高斯便陡地一怔。   每一隻都有問題?他立刻想起他一腳踢在那輪胎上,推著輪子在向前走的那大漢的那種驚覺的神情來。一時之間,他睜大了眼,望著李玉芳,再也說不下去。   過了好一會,他才道:在在那隻輪子中,找到了什麼?   李玉芳卻俏皮地笑了起來,道:那我怎麼能告訴你?這是國際警方最高的機密。   高斯又發著呆,這時,李玉芳卻一點也不空閒,在高斯的房間中,到處找著。高斯也不知道她在找什麼,好幾次他想問,可是李玉芳一面在找,一面不斷作著手勢,令他不要發出聲音來。而李玉芳自己,則不斷發出動人的嬌笑聲來,如果不是高斯深知李玉芳的為人,一定要當她是神經病了!   五分鐘之後,當李玉芳取下一個掛在牆上的裝飾品後,取下一個扁圓形的東西,向高斯揚了一揚,高斯已經明白李玉芳是在找什麼了。   那是竊聽器!   在他的房間中,為什麼會裝有竊聽器?那是什麼人裝上去的?目的是什麼?高斯的心中,充滿了疑問。可是他根本沒有機會發問,李玉芳仍向他作著不要出聲的手勢,將竊聽器放在原來的地方,又將裝飾品掛好,仍然發出嬌笑聲,同時,吻著自己的手背,發出嘖嘖聲來。   高斯並不蠢,他明白李玉芳這樣做是為了什麼,他也知道自己如果趁這個機會和李玉芳去親熱,就算李玉芳心中萬分不願,也不會拒絕他的。不過高斯也是一個君子,他決不會趁人之危去幹這種事。他只是站著,李玉芳用十分嬌慵的聲音道:我想欣賞一下夜景,你有車子嗎?   高斯道:有,現在就去?   李玉芳道:當然現在就去,到天亮還有很久,是不是?   高斯笑道:對,走,我知道一處欣賞夜景的好地方,我帶你去。李玉芳已走向門口,高斯也跟過去,兩人一起出了門。   酒店的走廊中很靜,一出了房門,高斯就低聲道:玉芳,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李玉芳也低聲道:我們一出酒店,就一定會有人跟蹤我們,你要找一處他們容易下手的地方,好讓他們下手。   高斯大是駭然,道:下手?他們準備如何對付我們?   李玉芳道:首先,當然是綁架,接著就是非法禁錮,再下來發生什麼事,天才知道!   高斯更加驚駭,道:這這   他這句結結巴巴的話,未能說完,電梯門已經打開,電梯中另有乘客在,高斯也沒有再說下去。   等到高斯駕著車,在寂靜的街道中行駛之際,很容易他就發覺了的確有車在跟蹤他們,而且還不止一輛,一共有兩輛之多。   那兩輛車,有一輛不一會兒就超越了他們,在他們前面不遠處向前駛著,另一輛則始終跟在後面。剛才李玉芳雖然令高斯的心中七上八下,但是現在卻是他生平最舒服的一次駕駛,因為李玉芳始終偎在他的身邊,和他十分親熱。   在四十分鐘之後,車子已駛出了市區,前面的那輛車子,已有好幾分鐘不見蹤影,而就在高斯的車子前進之際,迎面,耀目的車燈陡地照射了過來,高斯立時緊急煞車,他的車才一停,後面那輛車,已經疾衝了上來,緊貼著他的車子停下。   對方的行動,比他們預料之中,要迅速得多,在對方車燈的照耀之下,高斯根本還沒有看清來了多少人,車門已被打開,一根烏油油的槍管,伸了進來,同時聽得有人喝道:出來!出來!   高斯一手攬住李玉芳,一面大聲喝道:你們是什麼人?我為什麼要出來?   這句話自然是蠢話,對方也根本沒有回答,只是將槍管直送到高斯的額前。那比任何命令更有力量,何況高斯是早已有了心理準備的,是以他和李玉芳,一起出了車。   自對面射來的車燈光芒,仍然照著他們,使他們只能隱隱約約,看到他們四周圍有不少人,而且個個都蒙著臉,看來對方對於這次綁架,是志在必得的!   高斯和李玉芳立時被推進了一輛車子的後廂,車門關上,車子立刻向前疾駛而去。   那車子的後廂密封著,高斯和李玉芳完全無法看到外面的情形。高斯苦笑著,道:玉芳,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總得讓我知道才好。   高斯一面問著,一面冒著汗,看來很緊張,但是李玉芳卻十分鎮定,道:你知道得越少越好!   高斯知道李玉芳的意思,知道得少,在盤問的時候,自然也不會透露什麼。而且真的不知道和隱瞞著不說,有經驗的盤問者是可以分辨得出來的。真的不知道就可以減少危險和少受罪。然而高斯還是道:你既然讓我參加了這件事,我一定要知道一點內情。   可是李玉芳卻只是一聲不出,那輛車子的行駛速度很快,加上經過了幾個急轉彎,令得高斯和李玉芳的身子,在車廂中搖來晃去。   車子終於停了下來,車門打開,在槍口的指嚇和粗魯的呼喝下,李玉芳和高斯被趕下車。高斯看到車子已停在一個相當大的車房之中,一個工具架,正在移動,工具架後面是一個暗門。那幾個蒙面人的身影,看來都很高大,押著他們自暗門中走了進去。   暗門內是一條相當長的走廊,到了走廊的盡頭,又是另一扇門,他們才一到門前,那道門就打開來,裏面是一間佈置相當精美的大客廳。押他們前來的那幾個蒙面人並沒有進來,只是在他們的身後,將門砰地關上。   高斯和李玉芳兩人才一站定,就聽得有一個聲音響起,道:李小姐,你們已查到了什麼?   李玉芳循聲看去,在一張茶几上,有一具小小的擴音器,李玉芳的神情很鎮定,她來到茶几前的沙發坐了下來,道:全查到了,歐洲老關。   擴音機中傳出了一下像是有人被打中一拳的聲音,高斯卻莫名其妙,因為他根本不知道歐洲老闆是什麼意思。   那聲音立時又傳了出來,聽來很憤怒,道:你真的知道得不少,全是韓格那畜牲說的?   李玉芳道:不錯,他全說了,我們也完全明白了你舉辦這次大賽車的目的,你很聰明,不過,一切全結束了,你等著被捕吧!   那聲音嘿嘿冷笑著,聽得出那是沒有辦法中想辦法的乾笑聲,然後,那聲音又道:你太有信心了,李小姐,只要將你們扣留在這裏,等到賽車完畢,我的計劃,也就完成了!   那聲音聽來很明顯地經過做作的掩飾,可是這幾句話下來,高斯還是聽了出來,他又驚又怒,失聲道:祁利先生,是你!   當高斯神情變得驚駭,向擴音機衝過來之際,李玉芳看來已經知道他認出了那聲音,想要阻止高斯叫出來,可是還是慢了一步,高斯已經大聲叫了出來,在剎那間,一直十分鎮定的李玉芳,也不禁現出一絲驚惶的神色來。   擴音機中靜了片刻,再傳出來的聲音,便完全是祁利的聲音,祁利冷笑著,道:高先生,你是一個聰明的攝影師,但是其他方面,著實很蠢,你可知道你認出了我的聲音之後,有什麼後果?   高斯極其憤怒,道:有什麼後果?你究竟是什麼人?   祁利的聲音聽來極陰森,道:後果是,一個優秀的女警官,和一個傑出的攝影師,將同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不留蹤跡!   高斯駭然地望了李玉芳一眼,李玉芳已經恢復了鎮定,冷笑道:祁利,你如果還以為能夠照原來的計劃行事,那你多半要成為警方檔案之中最笨的毒販!   祁利先生的聲音簡直是在怒吼,他叫道:沒有人知道我的秘密,其實你們什麼也沒查到,那批車輪個個都完整,你們不可能查到什麼!   李玉芳冷冷地道:你願意打賭嗎?   擴音器中並沒有傳來回答,只有祁利的輕微的喘息聲。   李玉芳繼續道:亞洲老關對你會很不滿意,因為你曾經向他保證過,你會成功,結果你卻失敗了!我看,比利時的監獄,對你來說,是最安全的避難所了!我想你大概也知道,你的上一任下場是什麼?   擴音器中喘息聲聽來更甚,不一會,一切全靜了下來,接著,一道暗門打開,祁利先生走了出來。   自從高斯第一次見到祁利起,祁利給他的印象,一直是一個大亨,這時的祁利,一樣是一個大亨,不過是一個臉色青白的大亨。   祁利走了過來,站定,過了片刻,才道:你能給我什麼保證?   李玉芳搖著頭,道:什麼也不能。她說著,從衣領下取出一個小小的圓形物體來,向祁利拋過去,祁利接在手中,神色變得更蒼白。   李玉芳笑道:這是追蹤器,警方已經知道我在何處,我能給你的唯一保證就是,如果你現在投降,將雙手放在頭上走出去,那麼,已經包圍這裏的警方人員,就不會開槍將你打死。   祁利的雙手發起抖來,追蹤器自他的手中跌下,而他的雙手,也不由自主,放到了頭上。   當高斯回到酒店時,已經天亮了。他一直等到中午,才等到敲門聲,李玉芳走了進來,高斯並不向李玉芳問什麼,只是帶著賭氣的神態,望著李玉芳。   李玉芳坐了下來,笑道:祁利是世界性販毒集團中,歐洲方面的負責人,這一點,是阿姆斯特丹的那個線人提供的情報。販毒組織神通廣大,連我們警方內部都有他們的人,所以,祁利能夠令我改變行程,和你一起到歐洲來,現在,內奸揪出來了。   高斯哼地一聲,道:和你一起,他有什麼好處?   李玉芳道:祁利以為我和你在一起,海關方面的搜查就不會那麼嚴格了。   高斯攤了攤手,道:事實恰恰相反,他弄巧成拙了?   李玉芳道:也不能這麼說,事實上,那批車輪,經過了徹底的檢查後,我們一點也沒發現什麼   高斯大是訝異,忙道:你不是說   李玉芳笑道:那是故意的,我們找不到什麼,又肯定那批輪胎一定有古怪,而我們又不知道祁利的總部在什麼地方,所以故意那樣說,叫他們聽到,心中起了恐慌,將我綁架。如果我們已知道了秘密,祁利是絕無生路的,亞洲老關那個組織的最高主持人,絕不會放過他,所以,他立即選擇了向警方投降這條路。   高斯眨著眼,他有一種被利用的感覺,過了一會,才道:車輪中究竟有什麼?   李玉芳道:純海洛英,每一隻輪中有十二磅,是密封在厚厚的橡膠之中的,要切開橡膠才能取出來,這批車輪在表面上有正常使用的,海關當然不能將它們切割開來,弄壞它們。而且,車輪的確會被使用,在大賽車過後,車輛運回各國,毒品也就流到各地,誰會懷疑經過使用的車輪?   高斯苦笑起來,道:那麼他找我是為了什麼?   李玉芳也笑了起來,伸了一個懶腰,道:我想是為了確保那些車輪,不會中途被轉換吧?還有,高斯,祁利給你的那張支票,你最好別用,免得麻煩!   高斯張大了口,這時,他彷彿吸進口中的空氣,都是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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