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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五

魂斷喀什米爾 M.M.Kaye 7218 2023-02-05
  妳準備到哪去,瑟若?安凱利的聲音,還是像慣常一般快活。   只是出去!瑟若簡短地說道。她穿上滑雪手套,拿起滑雪杖,走出暖烘烘的旅館大廳,外面是昏暗又寒冷的午後。   我陪妳出去,也好照顧妳。   謝了,安凱利。瑟若一邊說著一邊調整她的冰鞋:希望你不要介意,我想一個人去滑雪。   別傻啦,瑟若!我知道珍納出事使妳很震驚,不過妳也該明明理啊。暴風雪就要來了,這種情況十分危險。如果這個時候妳一定要出去滑雪,至少也該讓我陪妳一塊兒去。   瑟若說:安凱利,我真的不希望你陪我。別擔心,我不會有事的。到了喝茶時間,你就會看到我。謝謝你的好意。   她很快滑向積滿了雪的小徑,飛快地滑走了。在旅館裡,瑟若一刻也待不住,那群人不住在討論這件悲劇。

  滑到谷地,瑟若朝右轉,滑過了紅色雪道,又滑進了森林中。   天空這時完全陰霾了,其實才不過下午兩點的光景,天色卻已變成暗沉的鉛灰色,一陣陣風吹到谷地,氣溫愈來愈低。瑟若滑進了一片森林中,小心繞著林木前行,最後終於到了紅色和藍色滑雪道的交叉口,那兒正是高家雙胞胎早上站的位置。她拍了拍一棵殘株的雪,坐在上面,往下俯視藍色滑雪坡,兩手托著腮。瑟若此時真需要好好靜下來想一想。   只有一點可以完全確定的,就是珍納和瑪莎太太一樣,是被謀殺死了。她從來就沒相信過醫生的驗屍報告,認為珍納是不幸被落石壓死的,因為珍納和瑪莎太太身上的槍都事先被搜走了,所以絕不可能是意外事件。   那麼事情又是怎麼發生的呢?

  她又再次回想那夜在奇隆馬格,和珍納在灑滿月光的雪地上的談話。似乎又聽到珍納低沉自信的笑聲,一面說道:好啦!瑟若,別那麼緊張,這兒的路徑我簡直瞭若指掌。別擔心,這樣的晚上,絕不會有凶手在路的盡頭等著我的   路的盡頭   瑟若站了起來,朝藍色雪道往上走,在樹林間行過。沒多久,她在右手側找到了滑雪屐的痕跡,在樹幹間繞行前進。   她隨著這條線,一直沿著藍色雪道滑下山來,一路滑了好幾百碼,一直到林木愈來愈稀,朝右轉,正是初學滑雪的練習地,足跡又亂又多,瑟若不得不停了下來。   瑟若靠在樹幹上陷入沉思一路上珍納都留下了足跡,因此她應該是通過了這條危險冰凍的滑雪道,滑過山谷。昨夜在黑暗的松樹林間,有一點紅色的燈火,像一顆小小的、邪惡的星星,珍納一心要去赴那個約會。看來,她似乎是在回程才被殺。可是,似乎又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瑟若回頭,朝後看阿法瓦特山綿延低矮的山脈和灰沉沉的天空。她又思忖著,珍納很可能從滑雪小屋沿藍色滑雪道直滑而下,因為這是最快捷的一條下坡路。可是,上坡卻是最困難的,她絕不可能再循原道回去,一定從森林的那條路回去。如果是這樣的,她的屍體怎麼可能在藍色雪道上被發現呢?   瑟若靠著粗糙的樹皮,閉上眼,搜索枯腸,苦苦思考著這個問題。回想著她昨夜在奇隆馬格雪原看到的古莫格谷地,珍納往下指著那小小火光的方向。   她睜開眼,把站的地點和燈火、旅館三個方向定位,突然她心裡有個概念,對愈來愈低的烏雲皺了皺眉,她決定朝珍納指過的那個山間窄徑滑去。   十五分鐘以後,她又進入了一片森林中,這兒離谷地已頗遠了,在那些初學者雜亂的痕跡中,她看到一條清晰的痕跡,一直朝右邊的山間小徑滑去。終於找到了,瑟若確定,這一定是珍納昨夜留下的。

  痕跡行過高爾夫球場的位置,又走了好幾百碼,又經過林間小徑,瑟若小心地循此前進,最後她發現在林木繁茂處,有一座小木屋隱在樹影森森的後面,屋頂上覆著厚厚的白雪,樣子一如古莫格一般的小屋。   這一帶的小木屋,在夏季期間,才會有人來住。秋天一到,栗樹林染成了一片金黃,遊人們通常都回到斯利那加的旅館和船屋去,散落在山谷間的小屋,又成了空屋,一直要到下一年的五月,才有遊客上來。在這種大雪紛飛的冬天,是不可能有人住在裡面的。地上的痕跡,一直抵達前門,前門的雪,也顯然有人掃過。   看來,至少有三個人,在二十四小時之內,進入這棟小屋。或許還不止。瑟若看地面上有許多條痕跡。瑟若跟著另外兩道足跡,都是從山間小徑那邊來的,顯然有兩個以上的人,從這扇門離去。這兩道痕跡距離這麼近,幾乎像只有一道。不管這些,這房子現在好像都沒有人住了。

  屋頂上覆著厚厚的雪,屋簷還掛著小小的冰柱。門關著的,門前有許多樹,只有一扇窗子沒有樹林遮掩,一直對著旅館,上面的阿法瓦特山的頂點,還有奇隆馬格長長的雪坡   一定是這扇窗子。瑟若突然意識到,昨晚的光,一定是從這兒透出的,使得珍納披星戴月,來赴這場死亡約會。瑟若倒抽了一口冷氣,拔開門閂,推開大門,行過小徑,走向房子。   這時,風一陣又一陣吹來,顯然暴風雪就要來臨了,風吹過山谷,吹過杉樹林,一直吹過松林為藩的門牆,吹進了這棟空蕩蕩的屋子。   瑟若小心推了推門,發現這扇門並沒有鎖。鼓起勇氣,兩手合力把門推開。突然,門就呀地一聲開了。屋裡的沉寂黑暗,幾乎使她喪膽,她不由自主想轉身回去。可是轉念一想,珍納一個年輕女子,都敢在月夜中滑過黑黝黝寂靜的森林

  潘瑟若!她心中有一個憤怒的聲音在叫道:妳是一個差勁懦弱的小東西,妳可不能讓珍納失望!   她脫下冰鞋,咬緊牙,走進了暗沉沉的屋裡。   裡面又冷,空氣又悶,這屋子聞起來又潮濕又有股霉氣。可是在這小小的黑屋子裡,彷彿又混雜著一股菸味,此外隱約又有一股令人作嘔濃濁的怪味,從未聞過這種怪味,總感到毛骨悚然。   俯下身,瑟若撿起了半截香菸,那菸似乎還有些餘溫,她馬上嫌惡地扔到地上去。她把門虛掩,發現門後放了一把椅子,就像走廊上經常放置的椅子一樣,背部和扶手都是木製的,坐著的籐編椅面中間已經凹了下去,好像不久以前還有人坐過。旁邊丟了些菸頭和菸灰。   瑟若突然看到那張椅子的扶手上有個什麼,一望之下,心臟跳得好急,那是一點血在那兒,還溫溫的。可是當她脫下手套,用顫抖的手觸碰時,原來那根本不是血,只是一個紅色的橡皮碎片,就像是小孩暴破的氣球。

  這個發現,使剛才驚嚇過度的心,也慢慢平穩下來,否則,她真會變得歇斯底里了。謝天謝地,瑟若這時才舒了一口氣,用手套蓋住眼睛,定定心,休息一下。   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才睜開眼,看到這房間共有三扇門。她試開一扇,鎖住了,或者從裡面栓住了。此外有一個窄窄的走道,盡頭還有一個房間,或許是間起居室吧。走道很黑,還有一股死老鼠味,夾雜著松木板和便宜油漆的味道。走道並沒有鋪地毯,光禿禿的地板很潮濕,還有泥濘的雪。瑟若壯著膽,小心地走了過去,發現盡頭那扇門輕易地就推開了。   一路上,她沿著地面上的痕跡,滑過山谷,行過松林,一直走到這棟房子的大門前。瑟若一直都相信,這兒就是珍納前夜來過的屋子。可是她只缺證據就是這兒了。這裡,更確切地說,就是這間房間,有一扇未關的窗戶。

  整棟小屋幾乎都被密密的樹林圍住。只有這扇窗,窗外沒有一棵樹擋住,這兒的視野最佳,一直可以放眼望盡整個山谷,也可看到旅館,還可抬頭看到奇隆馬格那片廣大的空間。   這間房間幾乎沒有什麼家具或許曾經也擺著些沙發或椅子等,也許現在正放在鎖住的那間房裡。孤零零的一張圓桌子,放在那扇打開的窗邊,上面有些火柴、香菸頭、菸灰,還有一盞樣式古老的油燈,油燈的玻璃是紅色的。這間房間,要比其他的房間溫暖些。可是,這一次瑟若又聞到一股怪味,混著陳腐的菸味。仔細嗅了嗅,味道又有些不同,倒有些熟悉了。她站直了身子,湊近了四處嗅嗅,空氣很壞對了,原來竟是火藥的味道!有人曾在這兒開過槍?!   突然,一陣寒顫恐怖從她心底升起。瑟若突然想到,在窄狹昏暗走道那一頭,有間鎖住了的房間。她迅速轉過身,隨手掩上門,把自己關在這間房中,伴著那張冷清清的圓桌。

  雷聲,穿過清冷的空氣,使群山之間都引起了迴響,又一陣強風從山谷吹來,松樹林彷彿起了一片哀吟之聲,窗戶也吹得格格地響,冷風也從松木板的孔隙裡吹了進來   不!那根本不是孔隙,那根本就是子彈洞。   瑟若振作了心神,迅速走過房間,想去瞧個清楚。這才看清楚,不知有多少個子彈洞。回轉過身子對著那張小圓桌,看到燈旁還有半包火柴,她伸出顫抖的手擦燃了火柴,亮起了微微的火光,火光搖曳了一會兒就熄了,可是這一照,她仍看清了地上未鋪地毯的厚木板,有多麼髒亂汙穢,那是被染汙的痕跡。   絕不會錯,一定有人曾死在這間森冷的小房間裡而且就在二十四小時之內。在地板夾縫間,仍隱隱可以看到血漬。那不可能是珍納,珍納並沒有流那麼多血,那麼地板上這麼多的血漬又會是誰的血呢?也許是個男人,也說不定還活著。不過,也有可能,凶手會冒險把屍體運到一哩以外,或棄置在山谷中。

  突然,瑟若回想到她曾在門口看到的足跡,那兩道足跡,並不完全疊在一起,可是粗看之下,會以為只是一道痕跡。這道痕跡,就是她一路跟蹤而來,穿過了藍色滑雪道、山谷、森林,和山間小徑。想來,那可能是珍納和凶手兩人的痕跡珍納走在前面,就像一隻走向屠宰場的羊隻,一路上凶手把槍抵在她背後,兩人在月光下,一道滑過了藍色的滑雪道,走到荒野處才殺了她。珍納至死,臉上還留著似笑非笑的嘲弄表情。   靠在桌邊,瑟若輕輕地嘆了口氣。她四下望了望這個房間,最後目光落在丟滿了菸蒂和菸灰的桌面,有一根菸頭掉在地板上,還染著血跡。看來,這棟小屋裡,至少來過兩個男人。一個在這間房點了燈,一直等著珍納,一面抽著香菸;另一個男人坐在門廳等待,就坐在門後的椅子上抽著菸,那是一種廣告上常見的,非常普通的牌子   瑟若把火柴盒放在口袋裡,然後鼓足了勇氣,穿過黑暗的走道,走向門廳,在那兒,又看到另一包火柴,上面還有些菸灰。那張椅子,除了有一小片紅橡皮片,就再也找不到什麼線索,也想不出昨晚在黑暗中,會有什麼人坐在這兒等待。甚至那股奇怪的、令人困惑的氣味,使她剛進來時,覺得這兒的空氣很汙濁現在敞開了前門,也被冷空氣吹散了,聞不到那股怪味了。   點燃了根火柴,可是火燒得太厲害,她猛不防把火柴往地上一扔,踩熄了,又一根接一根點著,好好把這間房子看個清楚。然後,瑟若下了一個結論:很可能有個男人點了一盞燈,坐在走廊盡頭那間清冷的起居室窗旁,一定等了很久。在那兒丟了幾乎有十二根菸蒂,有的丟在桌面,有的扔在骯髒的地板上。珍納一定遲到了   昨天要不是柯雨果受了傷無法去滑雪小屋,珍納也不致瓜代他。如果,她是在旅館看到那盞燈的信號,而不是在奇隆馬格的滑雪小屋,以她滑雪的技術,恐怕早些就到了。看來,也許有人先她一步,這人一定帶了槍,可能還不止殺了珍納一人,還有珍納急欲一見的情報員。這人點著燈,一直坐在走廊盡頭那個又小又冷的房間裡。後來,這人就死在滿是灰塵、菸蒂的地板上。   在一片寂靜雪谷中的珍納,應該及時會聽到那一聲槍聲的迴響啊!她怎麼可能沒聽到呢?何況夜晚是那麼寂靜,珍納絕無理由聽不到的。或許,開槍的時候,她已進入了黑暗的屋子裡。可是門廳那張椅子旁,只丟了兩個菸蒂,還有一根沒吸完就丟棄了,也說明了這個人也曾等過,一直坐在黑暗中,不過並沒有等太久   瑟若突然想到,在冰寒的夜中,好像聽到遠遠有一些聲音,對了,倒很像是一發槍聲。也許珍納聽到了,還沒分辨出,不曾察覺她正走入一個陷阱中。珍納她還說:   明天我就可以走了我又自由了!   她一定是很自信地踏上那一段短短的山間小徑,小徑上都積著皚皚的白雪,這時她還一無所知,直到她推開門,走進那黑暗的門廳,那時,等著她的,就是另一種自由了。   或許,當春陽融化了森林的積雪,有些伐木工人,可能不小心踩到積雪下那男人腐敗的屍體。這個人曾點著燈,等著珍納到來,他的血,曾染在松林中小屋的地板上。也許,他的屍體一直沒有被人發現,最後被雲豹尋到,吃得屍骨不存。   又一聲雷響起,震撼著群山萬壑。接著又起了一陣風,吹得走廊盡處窗板砰砰地響。天搖地動,瑟若的一顆心,幾乎要跳到嘴巴裡了。   雷聲餘響未絕,她又聽到遠處更令人心驚肉跳的聲音那是地板輕輕作響的聲音,有兩次,是從上了鎖的那間房間發出來的。瑟若嚇得魂不附體,驚怖之下,她撒手丟下火柴,掉頭忙跑出屋子。   當她穿上冰鞋,拿起手杖,飛也似地滑過積雪的小徑,通過那扇在狂風中搖晃不已的木門,此時山谷中已雷電交加。她只知道用盡全速沒命地逃竄。總算走遠了,瑟若這時才回復了神智,停下來穿緊了冰鞋。顯然,有一個人潛伏在上了鎖的房間裡,並沒有穿冰鞋。只要自己穿了冰鞋,絕對能跑得比任何沒穿冰鞋的人快。   天寒地凍,加上心驚膽顫,瑟若的手腳全部麻了,想把冰鞋的帶子繫好,儘管心急,也花了三分鐘的時間,最後總算把冰鞋穿緊了。在雪地上拾起了雪杖,又加緊腳勁,急於趕路。   剛離開那棟小屋,第一片雪花就飄下來了,此時還夾著強勁的風勢,吹得雪花滿天飛舞。   眼前大雪紛飛,瑟若的能見度已經不到一碼,有一陣子,她簡直有些猶豫了,很快地,下定了決心,打算走另外一條路回去。   路途中要經過一個雪坡,然後可以到主要幹道,接到通往旅館的支岔路。時間雖然較長,卻不至於在暴風雪中迷途。眼看著天色就要全黑了,暴風雪馬上就要挾千軍萬馬之勢襲捲而來,瑟若只有全速趕路了。   她很快轉了方向,可是還是遲了一些。腳下一個踉蹌,她眼看著要拌了下去,這時突然有一隻手,緊緊抓住她的手臂,並在雪坡上拉直了她的身子。   驚魂未定,突然出現一個人在身邊,瑟若更加恐懼,她只想掙脫那雙有力的手。   可是,那隻手卻像鋼爪一樣,把她抓得好緊好緊。只聽得耳邊有個男人的聲音,嚴厲地問道:妳到底是誰?跑到這兒來幹什麼?   瑟若張開口,發現自己驚嚇過度,竟然發不出聲音了。再加上風勢愈來愈強勁,雪花在她眼前飛舞吹打,幾乎睜不開眼睛,臉上完全被風雪罩了一個面罩。   怎麼啦?妳失聲了?   她就一直被那個男人揪著,這時瑟若伸出一隻戴厚手套的手,用勁拂去臉上的冰雪。天色很暗,風勢又狂嘯不已,瑟若好不容易才抬起眼睛看著對方,總算短短地瞥了一眼,可是在飛舞的雪花中,也沒有看得真切。   她仰起頭,才找到一雙灰珠子,眼神堅毅、憤怒又是一陣風雪,吹得瑟若再也睜不開眼睛。   那聲音,瑟若從不曾聽過。對方又低聲咆哮了些什麼,過了好一陣子,緊抓住她臂膀的手才慢慢鬆開了。   就在這時,嚇壞了的瑟若,趕忙乘勢逃跑,頭也不回地沒命往前奔。   好在這兒是個斜坡,瑟若可以一滑而下,否則那個可怕的陌生人,只需兩秒鐘就可以追上她了。那個男人在她身後鞭打怒斥,可是漫天的強風飛雪,馬上朦朧了她飛逝的身影。   二十分鐘後,瑟若終於抵達旅館了。   這一路上,滿天的雪花幾乎使她看不清路途,一陣接一陣的強風,灌到她的胃裡。又驚又嚇,幾乎有六次迷失在風雪中,辨不清方向。   現在,總算回來了。   她回來沒多久,很多道路都被風雪封住了,風雪更加狂暴肆虐。那一晚,古莫格山谷充滿了風暴呼號的聲音,天愁地慘,大雪紛飛。   在山谷中的每一條道路,都被風雪吹刮著,荒無人跡的松林,更在風雪中被吹得鬼哭神號。   兩個月以後,山谷再度轉翠。又有許多遊客會從山腳下的騰馬格上山。屆時,那些山谷間的印度管理員,又要忙著打掃各個小屋,以供那些到這片蔥綠山谷打網球的遊客們住宿歇息。   在這些管理人之中,也許會有一個人,負責打掃那座松林間的小屋。   他會在一間房間發現一盞紅玻璃的油燈,上面滿是灰塵。他還會奇怪,地板怎麼會有那些穢跡?   可是鋪上了地毯,那些令人起疑的穢跡,就再也看不到了。   風雪肆虐了兩天兩夜,然後就是下冰雹,然後又是強風暴雨,把屋頂上厚厚的積雪全沖洗下來。   最後,所有的雪都被掃刮到阿法瓦特山的山腳下,發生了雷響般的雪崩。   第三天,在一片濕漉漉中,為珍納舉行了小小的葬禮,把她埋葬了。雨雪融冰,地不再堅硬。葬禮完畢,大夥兒準備下山到騰馬格等車。眾人走過和著稀泥的融雪,那殘雪看來都髒兮兮的,風吹過後面那片松林,像是一聲聲悲傷的嘆息。   再見了,瑟若!祝妳旅途愉快,有空寫信來。相信不久我們還會再見面。   再見了,安凱利,我會寫信給你的。再見,佛普絲,希望以後還有機會見面。   一定會的,不管怎麼樣,夏天的時候,一定要到斯利那加來玩,好不好?   不行,我夏天準備和一些朋友去到錫蘭去!   葛瑞吉也來了,看來面色黯然,像生了病的樣子。   再見,法姬!你們夫婦讓瑟若搭個便車下去吧!好不好?那班該死的巴士一直沒來,我得把每個人都安全送上車才放心。真抱歉這次發生了這麼不幸的悲劇,希望以後滑雪道上能請到防衛人員,或者有另外的安全措施!這兩個可憐的女人,竟然在此地飲恨黃泉!好啦!希望夏天的時候,能見到各位。到那時候,我會去斯利那加。   再見了,法姬說道:別再去想瑪莎太太和珍納的事。瑞吉,這種事實在太意外了!   瑞吉點點頭,轉身走了。   麥凱少校也從一堆聊天的苦力那邊擠了過來。   他看來神色疲憊,煩惱重重。兩個滑雪俱樂部的會員,都在藍色滑雪道出了事。想到這兩樁悲劇,瑟若的心情,也像鉛一樣沉重,心中對麥凱少校,多少有些怪罪之意。   他拘謹地朝法姬和瑟若搖搖手,希望她倆到白夏瓦一路平安,然後又轉身對佛普絲說:   妳要去斯利那加是嗎?妳搭什麼車呢?   喔!我不要緊,謝謝你!佛普絲說:姨母已經派車來接我了。只有你到洛瓦平弟的班車還沒來!   這倒沒關係。麥凱少校神情悒鬱。我倒想再到斯利那加去,希望能淡忘這兩件不幸的悲劇。我的意思是妳願意讓我搭妳姨母的便車嗎?   當然可以!   麥凱,恐怕你這趟滑雪假期不大愉快吧!法姬同情地說。   我想我們這夥人,沒有人會愉快的。麥凱少校說時面色凝重。就我個人來說   一陣刺耳的喇叭聲,打斷了他的話語,法姬匆匆說:   再見!麥凱,我們得上車了。雨果把車開來了,他希望喝茶的時間能開到洛瓦平弟。再見,親愛的佛普絲!瑟若,快過來!   兩個女人匆匆拋下了麥凱少校和佛普絲。麥凱和佛普絲仍兀立在冷風吹拂的雪地上,那兒站滿許多印度苦力。   過了一會兒,雨果那輛滿載著行李的雪佛蘭,開始朝著騰馬格駛去,一路下山,有兩百四十哩旅程。走過漫長、多風的山路,駛向充滿塵沙、陽光和玫瑰花香的白夏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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