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懸疑小說 魂斷喀什米爾

第5章   三

魂斷喀什米爾 M.M.Kaye 7738 2023-02-05
  發現這些腳印,瑟若心頭大為震撼,遠比剛才珍納告訴她的那些話還令她驚駭。她怔怔的瞧了好一會兒,嚇得全身發寒。心下懊悔剛才還以為珍納是在誇大其詞,由這些蛛絲馬跡來看,實在不是杯弓蛇影。突然,這一些對她來說全是真實的事,又驚又怖,她凝視著這些證據全映在眼前。   她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想再去警告她,可是又打消了這念頭。她一一仔細地去檢視這些洩漏了對方行蹤的腳印,顯然想竊聽她們的談話,好在珍納提防了這一點。這一晚瑟若真受夠了!   瑟若跟著腳印,發現起於走廊盡頭三個石階,顯然有人潛伏在黑影的某一處,也許就在這邊屋的盡頭。瑟若想到這兒,連忙飛奔回自己的屋內,忙著鎖好並拴上那扇門。   經過這幾小時的震撼,她是再也睡不著了。她想到剛才看到的那一排腳印,頗似她的大小,難道是一個女人?

  第二天早餐時,滑雪俱樂部的祕書葛瑞吉宣佈:鑑於瑪莎太太的意外死亡,他認為藍色的滑雪道十分危險,以後如果有人不聽,就會取消會員資格。他說瑪莎太太的屍體將被運送到斯利那加埋葬。一群人聽了,都私下議論著這件事。   瑟若瞥了羅珍納一眼,她那一頭金髮,在早上的陽光下閃閃發光。她的臉上,再也看不到昨夜驚恐的痕跡。瑟若同時注意到,她換上了一件蘇格蘭裙和外套,而不再穿著她平常穿的滑雪裝,或許,她要陪著表姐的棺木到斯利那加下葬,並在那兒參加葬禮。有一陣子,她在和柯雨果談話,他是一個個性愉快的人,兩人站在紅色滑雪道,身邊還有三個人,不知在爭辯著什麼。   柯雨果少校後來不知說了些什麼,把珍納逗笑了,瑟若清楚地聽到她愉快的笑聲。原想告訴珍納昨夜發現腳印的事,可是這時她反而有些恍惚了,難道昨晚的一切,都只是她個人的幻覺嗎?

  稍後,她到郵局去,寄信給愛麗思姨母。好幾次,她都停下來看看後面有沒有人跟著她,懷疑有人跟蹤,確實是一種很不舒服的感受。可是,在陽光下,可以清清楚楚看出,雪原上空無一人,雪地上也只有她自己滑過的新痕。這一天,有些老會員陪著珍納到斯利那加參加葬禮,葬禮之後,珍納預計在當地的南都大飯店午膳。   從郵局回來的途中,她看到柯雨果,他正和一批初學者,在練習雪道上上課。他愉快地加入。她是在白夏瓦認識他們的,坐他們的車,一起上喀什米爾。這批人看來比他們的年齡都要年輕得多。柯雨果的太太法姬,更成了瑟若最要好的朋友。   嗨!柯雨果!瑟若大叫:我還以為你仍躺在病床上呢!   才不哩!他愉快地說道:又沒骨折,不過有一點青腫而已。法姬替我塗好多藥,妳在五百碼外就可以聞到我的藥味了。

  他把身邊凳子上的細雪拂了拂,對瑟若說:過來坐下。   法姬這時也接口說:   軍醫麥凱少校和瑞吉都說,他這輩子再也無法滑雪了,可是他還是想試試看,今天就花了好幾小時練習,不知跌了多少次。   那麼,你們明天還會和大夥兒一塊去奇隆馬格嗎?瑟若問道。   我會去!法姬說:雨果沒法子去了,晚上只好留他一人在旅館,我太想去滑雪小屋了,絕不想錯過這次的機會。   瞧瞧我這太太,把我一個人拋下不管。咦,瑞吉來了,怎麼?明天的人數決定了嗎?   差不多啦!嗨,晒晒太陽是吧!怎麼,你沒法子跟我們去,不難過?   我會自求多福!有哪些人會去滑雪小屋?   到奇隆馬格一路的滑雪坡上,有許多的滑雪小屋,那兒有一塊高原,地勢在古莫格之上,四千英尺下,有溪谷橫過。奇隆馬格這塊草原名叫山羊原,夏季有成群的山羊綿羊在這兒放牧吃草。到了冬天,就成了滑雪的勝地。滑雪俱樂部的會員,總愛到那兒去,夜來就宿在滑雪小屋,這樣可以省去往來跋涉,有更多的時間和精力可以享受滑雪的樂趣。否則從這兒下古莫格,又得經過一座森林,要走一千五百英尺的路途。

  瑞吉說:晚上睡在滑雪小屋,可擠慘了,十四個人擠在一間小屋子裡睡。我算算,瑟若、法姬、高家雙胞胎、米爾罕、安凱利,還有那兩個從加爾各答來的叫什麼?   辛里和索墨維利。法姬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對啦!當然,還有我,還有佛普絲和寇蒂斯小姐,還有海倫、華強尼,我想,就是這些人了!   哦!海倫也去?   是啊!怎麼?   沒什麼,只不過法姬不大高興。   瑟若一直屈著指頭在數人數,突然間開口說:只有十三個人,並沒有十四個人啊?瑞吉,十三人不吉利,得再加個人才行!   咦?難道我漏了誰?   就是我!柯雨果怏怏說道。   是囉!這麼說,得找個人來補這個缺。湯林如何?   不成,他扭了腰。

  呃!對了,那史蒂文生呢?   他滑雪的技術太差了。   這樣吧,最好大家別這麼迷信了,走吧,我們該回去吃午餐了。   這天無事過去了,晚餐的時候,珍納照常列席。那天晚上,瑟若下了個結論,認為她實在很會演戲,說得都像真的一樣。   那一夜,她臥室薄木板牆外,倒也未曾聽到什麼特別的聲音,可是瑟若仍然無法成眠。屋頂的融雪,一點一滴滴到走廊的欄杆上,像單調的合唱聲,還有微風的聲音,從杉樹林一直吹了過來,除此之外,就是一片死寂的寧靜。   過了一兩個小時,瑟若終於入睡了。一直到有人輕敲她的門送早茶時,她才醒了過來。   布拉基是個鄉下挑夫,他說今早又降了幾小時的雪,看來天氣又要變壞了。這人看來冷冷的,而且很不快樂,臉色發青。他顯然很不贊成這群歐洲人去滑雪小屋冒險。

  布拉基說,那些滑雪小屋又潮濕又不安全,而且他相信那兒有些邪氣。有時遇到雪崩,幾個小屋全埋在雪裡,上回就有三個歐洲人被活埋在裡面。有個苦力,奉命去挖掘屍體,把這事告訴了他瑟若無心聽這些話,告訴他她沒時間,把話岔開了,她再強調她是下了決心,一定要去滑雪小屋住上一宿,令布拉基怏怏替她整理行囊。吃完早餐,她就準備踏上冒險之途。   二十分鐘後,她就去餐廳用膳,其中要走下一段山路。這棟旅館,是依著陡削的山勢建立的,大多數的房舍都盤據在山頂,這兒稱做玫瑰草原。在夏季,這兒是塊碧綠的高爾夫球場,有松木林、杉木林、栗樹林為屏障。   不去想布拉基的話,今天早晨天氣還是相當宜人的。早餐很快就吃過了,然後大家背起背囊,裡面裝了熱水瓶和三明治就啟程了。

  黃昏時,雪原已暮,在這兒看夕陽西下,景觀十分壯觀。   太美了!瑟若忍不住讚歎大自然的神奇。   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的確很美!   瑟若猛一回頭,只見羅珍納就站在她身後。   嗨!瑟若驚訝叫道:真沒想到妳會出現在這兒!妳是瓜代柯雨果是嗎?這樣就可以湊齊十四個人了!   瑞吉一直要我來,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啦!說什麼十三個人不吉利,真是鬼扯!   妳會留下來嗎?   也這麼晚了,當然會留下來。不過,有些人可能會先行離開。   怎麼了?   寇蒂斯好像鬧肚子痛,還是其他的毛病,決定先回旅館去了。辛里還有一個另外叫什麼的,也跟著她一道走,她原是從他們那個世界來的。這麼一來,我們成了十一人,我也不必來充數了。咦

  瑟若這時也瞥到黑影一閃,然後隱到松樹林中。強烈的預感,使她不願再往下分析。她馬上明白,恐懼的根源,就在黑暗的某一處了,死亡正等著珍納。在旅館邊屋的長廊,在藍色的滑雪道。可是,珍納在這兒,原應是個安全的地方才對啊!   我們回小屋去吧!瑟若說。   瑟若是個滑雪好手,可是珍納又比她技高一籌,她比瑟若早一分鐘滑到。她拍了拍雪衣,眼神空洞,臉上又有了愁容。   她突然說:   我不該留在這兒的,這太冒險了。   冒險?瑟若真不明白。這怎麼說?   她仰頭看著夜空。   或許還不至於吧!今夜還有月光!   這時葛瑞吉和兩個同伴也一同來了。一個是又黑又瘦的印度人,他臉的輪廓就像銅幣上的希臘人。佛普絲有一頭淡黃頭髮,臉上長著好些雀斑。

  大家都認識吧!這位是佛普絲小姐。瑞吉說,同時又指指那個印度人。這位是米爾罕。那個高個子的印度人笑了。   我們都見過。他說。   兩年前,安凱利也說:我在紅色滑雪道認識米爾罕,那時我還常拌得鼻青臉腫。米爾罕,你在哪兒學會滑雪?在這兒嗎?   不,我是在奧國,後來又去了義大利。在遇到你之前,我未曾在此滑雪。這兒的雪真好。   最好的!葛瑞吉,這位滑雪協會的祕書大聲說道。我想,明天早上,我們可以到冰凍的湖泊上去滑冰。五點半就開始!有誰願意參加?珍納,如何?   不,謝了!沒那麼大精力。   我去!米爾罕說。安凱利也去吧,他可是位高手,像羚羊一樣敏捷!   那是年輕時的事了!安凱利嘆了一口氣。瑟若,妳也去吧?

  我再想想!   幾分鐘後,天邊抹盡了最後一道殘霞。天色漸暗,可是澄清的天上卻沒有一片雲影,月亮東升,晚上開始了。   這間小小的滑雪小屋分成三個部分起居室、男生宿舍、女生宿舍。今晚,在起居室還加了三個睡鋪。   法姬已先坐在臥室中,她熱切歡迎瑟若和珍納的到來。   海倫呢?珍納四下望了望。   或許在隔室吧!   咦,我聽到那邊男生臥房有女人的聲音,實在不像話!珍納說。   噓!瑟若制止她。那不是華海倫,是佛普絲,就是那個面色蒼白的年輕女孩,如果她臉上沒有那麼多的雀斑,也許會好看些。說來也很可憐,從小就是個孤兒,唯一的親戚,就是一個專橫的姨母,經常住在喀什米爾,總要佛普絲事事照她的旨意做。   佛普絲!珍納說,她正坐在火爐旁的地板上,抬眼看到佛普絲走了進來。真高興妳能來,我原聽說妳不能來了。怎麼?伊娜姨母改變主意啦?   佛普絲的臉隱約紅了一下。   就是啊,她突然告訴我,我可以參加。   換了我,才沒那麼言聽計從呢!珍納說:妳就是太溫順了,佛普絲,這才是妳的麻煩!妳該對她吼,這年齡應獨立了!   佛普絲笑得很微弱。   不管怎麼說,姨母一直待我太好,假如不是她,我現在不知是什麼樣子了!   好啦!珍納說著站起了身子。妳真要這麼想也罷了。晚餐想吃什麼?我這兒還有一些早餐的三明治。   告訴妳,我準備了燉羊肉,法姬一副很滿足的樣子。還有咖啡、蛋糕,全是我從旅館那兒帶來的。妳們去滑雪時,我一個人早在準備晚餐啦!   其餘的人,也陸陸續續回來了。大家圍在起居室火爐邊,正喝著華強尼的熱甜酒,味道非常特別。   女士們也一起來嚐嚐!華強尼搖晃著冒熱氣的酒杯。喝些熱酒可以驅驅寒!   瑟若也接過一杯,看著其他的客人,也興致昂揚地喝著酒。華強尼的太太海倫,正和米爾罕及葛瑞吉談話。   其他的女人,也和男人一樣,穿著長褲和套頭毛衣。可是華海倫穿著那身衣服,在這種場合著實怪異。她這時穿著一件寶綠色低胸的衣服,配著同色的綠鞋,上面嵌著一對很大的萊茵石鞋釦,搭配著同樣的萊茵石耳環、頸墜。   這個女人,和佛普絲一樣,原先該更好看些的。不,她該是個很漂亮的女人,可是她的裝束打扮,卻適得其反。那個總是悒鬱不樂、下垂的嘴角,卻塗了厚厚的口紅,不美反醜。塗滿蔻丹的手指,經常夾著一支菸。總之,這位華太太,看來和滑雪小屋的人格格不入,身上珠光寶氣,太人工化,缺少自然的靈秀之美。   屋裡很熱,而火爐更散發出一股股熱氣,夾雜著菸味、酒味,和華強尼絮絮不休的談話聲。瑟若倒有了睡意,草草吃了晚飯。九點過後,她就呵欠連天,爬上自己的臥鋪,其他的人也陸續睡了。這一天夠累了,明天清早,才是最好的滑雪時機。十點鐘時,油燈也熄了,滑雪小屋已經在一片黑暗中,全無聲息。   等瑟若再度醒來時,大約差一小時才午夜的時分。明月當空,灑著一地冷清清的月光,映在雪地上。   有一、兩分鐘,她一直靜靜地躺在那兒,聽著鄰室的鼾聲。風,從阿法瓦特山那邊吹來,吹得松樹林一片松濤聲。   過了一陣子,她聽到室內有微微的響聲。突然,屋子像是亮了些。很快她明白了,是某個人把門打開了。   她動都不敢動,豎著耳朵傾聽著,可是,除了把門輕輕掩上的微聲,就再也聽不到什麼聲音,她悄然坐起身,四下細看。   滑雪小屋只有一個出口,是從起居室走出去的。門一開,月光照進起居室,瑟若看到身邊的佛普絲,睡得正熟。   佛普絲再過去就是珍納,可是她的床位卻是空的。突然間,瑟若一陣心悸,她又想到那夜,在空蕩蕩的走廊上,看到那排腳印   她迅速起床,穿上冰鞋,從床上拉起沉重的外套,穿出門走到起居室,朝外望去,看到雪光照映出一個人影。   珍納!她這才舒了一口氣。   珍納一驚,馬上向她示意。   噓!妳怎麼也跑出來了!快回去,免得得了肺炎!   妳出去時,我聽到開門的聲音。瑟若解釋道,她一邊說,上下兩排牙齒仍然不停地發抖。我醒時,發現妳不在,我真慌了,怕會發生什麼事。   別把其他人都驚醒了,這時的珍納,穿了不少衣服,頭上戴了一頂帽子,遮住了一頭金色的鬈髮,還有羊毛護耳罩。她倚在小屋外的牆邊,幽幽唱道,聲音比呼吸聲還要低微,可是那首古老的歌,瑟若曾在收音機聽過。戰時舞會,也曾播出這首曲子。那是多久以前了?     明月高懸,     月色醉人,     每一首歡悅可愛的曲子,     卻是為妳吹奏,     為妳而譜。     春去夏來,     婚禮金色的鈴聲,     只是為妳而響   月光下,瑟若看到她眼神閃亮,珍納又變成往昔那般青春煥發,好像即將脫卸一個沉重的擔子。   妳在高興什麼?瑟若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珍納?妳會到哪兒去?她壓低了聲音問。   噓!別把大家都吵醒了!我們過來!   她倆走出了小屋的陰影,走到月光灑落一地的雪原上。   珍納說:他來了!瑟若。他終於來了。看來,明天我就可以離開這可怕的山上,我又恢復自由了!   她扶著瑟若的臂膀,一隻手指著下方,只見牛奶般的月光,灑滿了整個古莫格山谷。   我什麼都沒看到哇!瑟若低聲說。   在那邊的樹叢裡,山間小徑的左邊,珍納指著說。   那兒離古莫格還遠著哩,遙遠的一片樹林尖梢,都覆蓋著柔軟的白雪,在月色下,呈現著灰濛濛的一片。有微微的一點火光,像一顆火紅色的小星星,在寒冷的月世界中,是小小的一點溫暖。   我看到一點火光,可是那個?瑟若耳語著說:一點紅色的星星之火。   是的!我們等著這點火光,足足等了好幾天了。從我們上山以後,每天夜裡都在眺望。我甚至灰心了,想他再也不會來了。這也是部分原因,使我決定到這兒來來試試我的運氣。我知道,這兒的視野,和我旅館房間的視野一樣好,或者更好些。   瑟若問:那麼妳現在要怎麼辦?妳總不能現在就滑下去吧?   當然我可以。我的滑雪技術可是一等一的,比這兒任何人都高明。半個小時之內,我就可以到那兒了。   別荒唐了!兩人雖是低聲耳語,可是瑟若還是提高了聲音。晚上妳在森林中,不可能找到路的。   噓!別吵醒別人,我不會從那邊走。我從斯拉隆山滑下到藍色滑雪道。柯瑞吉最快能十分鐘滑過,我八分鐘就夠了。   珍納,妳瘋啦!絕不能這麼做,藍色滑雪道尤其行不得。妳沒聽到瑞吉說   珍納輕輕笑了。好啦!瑟若,別那麼緊張,這兒的路徑我簡直是瞭若指掌。別擔心,這樣的晚上,絕不會有凶手在路的盡頭等著我的。天亮以前,我就會回來。如果我沒有如果我擔擱了,我會直接回旅館。萬一我沒按時回來,妳就對別人說我一早起來,先回旅館了,好嗎?   瑟若說:我真不希望妳這麼做可能會出事的!妳等我一會兒,讓我去穿件衣服,我陪妳一道去。   不!瑟若,妳真太好了,可是,妳滑雪技術還是不夠好,很可能會跌壞了身子,這才會叫我掛心呢!瑟若神色凝重,珍納朝著她笑了笑:我不會有事的,真的,妳瞧!   她拉開雪衣口袋的拉鍊,從中掏出了一支小手槍,在月光下泛著冷冷的清光,把玩一番,然後又收了回去。   妳整日都帶著這個?瑟若問道。   平日我都藏在左手腋下的槍套裡。珍納拍拍那地方:只有今晚才放在口袋裡,比較好拿出來。只希望今晚用不到這個,以後也用不著。可是我總需要隨身攜帶,沒有一日能離開。   瑟若突然問道:珍納,妳怎麼會做這種工作?   珍納頓住了,月光下,她的臉變得沉鬱又若有所思。隔了一陣子,她才慢慢說道:大部分的人,都不適合做這種工作,沒有多少物質上的回報,或表面的成功,也許很刺激,可是,這份工作的本質卻充滿了恐懼,那種恐懼,使妳變得寒冷、病態,甚至失去理智   那麼妳為什麼?   我的父親,珍納說道:是個很有名的軍人,祖父和曾祖父也是。我們的家人,幾乎全是軍人。可是,我大哥在一九三六年死在印度邊區,約翰死在義大利,吉米死在日本戰俘營。我是唯一的女兒,也自然走上了這條路。   瑟若突然想到一名死於德軍戰火下的英國婦女,她留下一句名言愛國者永遠不夠多。   她伸出手,握住對方。祝妳好運,珍納。   瑟若,我真感激妳,言語都不足以表達於萬一。   多保重!   我會的。珍納很快接口說道。別擔心。   出乎意外,珍納突然吻了一下瑟若冷冷的面頰,然後,她就轉身滑走了。在月光下,珍納朦朧的身影,飛也似滑過雪原,滑向了黝黑的森林。   瑟若微微打著寒顫,返回小屋。突然感到手腳都冷得像冰塊一樣。珍納是對的,在外頭站久了會受寒,說不定還會得了肺炎。   才走了兩步,瑟若突然間豎起了耳朵那個奇異可怖的微聲,在每個漫漫長夜都會闖入她的夢中,又來了。那是拉開門吱吱作響的聲音。   瑟若瞪大了眼睛,全身都僵住了,她還沒走到門邊。當她和珍納在雪地上談話時,很可能有人會輕輕啟開了門,這時又重新關上了特別輕、特別慢顯然十分謹慎小心。在這夜晚寂冷的空氣中,她能做什麼?想到不久以前,提到藍色滑雪道時,珍納還說不會有凶手在路的盡頭等我的。   或許不會。或許今晚,凶手還一直在這兒。那人,很可能就離她不遠,在白雪覆蓋的滑雪小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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