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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章】

火車 宮部美幸 14830 2023-02-05
  結果怎麼樣?有去參觀他們公司嗎?   參觀了呀。本間點頭說。   深夜從大阪回來,抱著疼痛的左膝呻吟了一晚上。隔天早上和碇貞夫通電話,心想調查到這裡是時候了,該跟他說明整件事情的經過了。於是過了中午,碇貞夫專程來到水元,兩人隔著客廳的矮几坐著長談,井坂不斷地拿擦得光亮的煙灰缸前來替換,並感嘆說真是奇怪的事件呀。   他們公司的體制跟他嘴裡說的一樣完善嗎?   玫瑰專線目前正常上班的話務小姐有三十八人。聽說從上午十點到晚上八點,由那三十八個人輪流接電話。辦公室是一長串的桌子連在一起。   看到那情景後,本間立刻想到曾在電視廣告中看過類似的畫面。一群二十到三十幾歲的年輕女性們,身上穿著同樣的制服,並肩坐在一起。之所以每個人看起來都很漂亮,或許是看的人的錯覺也說不定。因為一群年輕女性站在一起,自然會產生炫目耀眼的效果。

  說是電話,話務小姐使用的裝置其實就像是以前PBX總機的縮小版一樣,有操作的按鍵。話筒改成耳機式,小型麥克風拉到嘴邊,就像是吉他歌手用的那種麥克風一樣。終端機一個人一台,每當有客戶訂貨,只要鍵入顧客編號就能查對資料。   要鍵入號碼?   是。聽說反應時間很快,是種很好的系統。於一九八八年一月一日引進的。   片瀨說明,在那之前各單位用的是更單純的電腦系統,彼此之間的聯繫還是依賴電話與郵件。顧客管理、寄送商品等手續也必須併用傳統手寫的事務處理方法。為了引進現行的這套系統,還花了上億的開發費用呢。   一九八八年一月,碇貞夫搔了一下他那肥短的脖子說:新城喬子就是在那年的四月上班的。

  沒錯。記錄寫的是:一九八八.四.二十,新系統的起用比她的上班還要早。當她開始工作時,現在的系統已經發揮相當的功能了。   關根彰子登錄為玫瑰專線的客戶是在什麼時候?   根據在紺野信子那裡找到振筆疾書寫有玫瑰專線總機號碼的醫院收據來看,日期是一九八八年七月七日。根據片瀨給他看的玫瑰專線公司記錄,之後彰子打了該電話號碼要求寄送目錄是在同年的七月十日。寄回問卷、第一次訂購商品、編上顧客編號則是在二十五日。   好像沒什麼破綻嘛。碇貞夫覺得很無趣地嘆了口氣。   沒有,很可惜。所以片瀨才會斷言喬子不可能盜取關根彰子的資料,那麼強烈的反駁。   新城喬子是如何從無數客戶資料中挑選出關根彰子的呢?這個問題似乎對片瀨也很重要,所以他很熱心地加以說明。

  總之,玫瑰專線的內部事務處理,也就是說新城喬子所負責的薪資計算等業務系統和顧客管理、商品的系統是兩碼子的系統。不是這邊可以任意連線到另外一邊的。除非是所謂的系統管理師這樣的高手,擁有專業知識和技術才能辦得到。   技術?   也可以說是能力吧,就是擁有充分的軟體和硬體上的技術啦。   什麼跟什麼嘛,聽不懂。碇貞夫皺著眉頭說:但是如果擁有那種技術的人,就可以自由自在地從電腦裡面盜取任何資料囉?那說不定新城喬子就是擁有那種技術的人。   本間笑著搖頭說:是就好辦了,偏偏她不是。片瀨說她根本是個電腦菜鳥,頂多只是玩過遊戲軟體。   真的嗎?   片瀨跟她有私下的交往。雖然本人說彼此的關係不很熟,但我看準了不是那樣。有機會我會問出這方面的真相的。

  你還要跟片瀨見面嗎?   嗯。要收集在玫瑰專線工作時的新城喬子資訊,以他為窗口是最快的方法了。那種地方的員工更換速度很快,當時和喬子一起工作、跟她比較好的同事已經剩沒幾人了。我已經拜託片瀨安排跟她們見面說話。   沒問題吧?碇貞夫說:他表現得是不是太過熱心了?有沒有什麼隱情呢?   本間想了一下回答說:的確我也覺得他說的不如他所知道的多。只是還不很清楚情況怎樣。但如果他是新城喬子的共犯的話,照理說就不會專程追上我,讓我看那些資料了。   碇貞夫發出納悶的低吟聲。   想一想,他和新城喬子之間的親密關係以及客戶資料的相關問題,多少有些關聯吧。只是當時他並不是很深切地知道新城喬子在幹什麼,所以現在才會感到不安吧。

  是嗎?碇貞夫不滿地表示,我支持片瀨是共犯的說法,甚至認為他連殺人都有參與的可能性。   你說殺人,指的是殺關根彰子嗎?   或者是她的母親。   這個嘛至少,至少當他看到新城喬子的照片時,他的驚訝是真的。   很難說喲。   再說吧。不過公平一點來說,就他作為人事主管的立場,這次的事件當然不能放任不管。你想想看嘛,聽起來不是很可怕的事嗎?一個女人失蹤了,假冒她身分的女人卻大搖大擺走路。就連小孩子也能感覺到犯罪的氣息。而這個有問題的女人是公司以前的員工耶,僅僅只是在兩、三年前辭的職。   哼!碇貞夫哼了一下鼻子。   而且還跟顧客資料管理有關。這對郵購公司而言,不是件小事呀。出問題的話,就連母公司三友建設也不會有好臉色吧,所以片瀨當然得認真處理。假如隨便讓我們插手的話,公司內部傳出不好聽的謠言反而更可怕。

  事實上,本間離開玫瑰專線,片瀨送他到員工出入口時的表情就像是不斷被洗滌過的床單一樣地慘白。   話題再回到電腦系統。就算話務小姐能夠坐在電腦前叫出許多資訊,為了不讓任何人看見責怪而順利帶出公司,也必須具備相當的專業知識才行。比方說帶磁碟片進去存錄了許多的資料,可是做出跟業務手冊上不一樣的動作,很難不被隔壁和後面的同事發覺吧?   碇貞夫一臉的不高興。因為到現在為止他連文字處理機都還不會用,所以在他面前是不能談論電腦的。   更何況要到別的部門,尤其她又是不能直接接觸客戶資料的立場,盜取資訊根本難上加難。如果她是那個該怎麼說?就是所謂的電腦駭客,做出破壞系統等誇張動作想要從外界強行侵入具體來說通常是與倉庫或物流關係之間的連線必須用到專門的線路,可是電話號碼並沒有公開。新城喬子是該公司內部的人,或許能知道電話號碼,但還是不夠。片瀨說就像現金卡沒有卡片只知道密碼還是領不出錢來,兩者很相似。不過這種比喻很籠統就是了。

  碇貞夫表情扭曲地好像在吸鼻子。這麼說來,這一點就暫且保留囉?   大概是吧,關於新城喬子以某種手段盜取玫瑰專線的客戶資料的假設。   那她的女性室友呢?有見到嗎?   本間搖頭說:很不巧,正在休假中。是個叫市木香的女孩,聽說也是事務員。現在到澳洲觀光旅行兩個禮拜,只知道聯絡方法。   這也是片瀨告訴你的嗎?該不會是騙人的吧?   不會,沒問題,是真的。我要求片瀨打開電腦,從員工名冊中叫出她的住址和出勤表確認過了。   連出勤表都是用電腦嗎?一臉不高興的碇貞夫突然站了起來說:對了,新城喬子的   不在場證明嗎?本間笑說,但立刻恢復正經的臉色,我也確認過了。一九八九年十一月二十五日晚上十一點左右,在宇都宮關根彰子母親淑子死亡的時刻,喬子人在何處?

  當然本間並沒有跟片瀨說明為什麼需要知道那天喬子行蹤的理由,他只是一臉訝異地叫出了當天的出勤表給本間看。   我也要他列印出來給我。   本間說時並將出勤表出示在碇貞夫面前。碇貞夫一把抓住出勤表認真查看。   從一九八九年十一月十八日到二十六日的九天之間,新城喬子請假了,理由是病假。   碇貞夫吹起了尖銳的口哨。   本間接著說:而且我還找了一個因為他和新城喬子認識的藉口,要求片瀨秀樹也調出當時他的出勤表。   結果呢?   十一月二十五日是星期六,他在上班,直到晚上九點都在公司裡。   意思是說他沒有涉案囉。碇貞夫感覺有些失望,我總覺得那個男人很可疑。   算了,再繼續觀察下去吧。

  總算毫無邊際的事件展露了雛型,終於抓到了一條可以追蹤下去的細微線索,這時絕對不能太過心焦。   在片瀨的安排下,傍晚時刻進入了玫瑰專線裡面調查。在那之前我四處散步打發時間。   你的腿還好吧?碇貞夫不像個刑警,很認真地關心起本間。   走得搖搖晃晃就是啦。本間笑說,大阪這個城市還真是有趣,感覺跟東京真是完全不同的次元,一點都不浪費。   不浪費?   嗯。在東京,就算是日本橋一帶,儘管都是智慧型建築的企業大樓林立,背後還是會有一些兩層樓的舊房子吧?可是大阪沒有。既然規定這裡是商業區,就完完全全是商業區。可是在那種市中心的鬧市區,可能過了一條小巷就是夜生活區。前一陣子才發生的流氓槍擊事件就是在那種地方呀。

  我不喜歡煎菜餅、烏龍麵,也不喜歡阪神老虎隊,所以一定住不慣大阪。碇貞夫冷冷地回答。   儘管寒氣逼人,在和片瀨約好的時間之前,本間走了不少路。途中坐在一個三角公園的長椅上,耗了將近半小時吧,周遭都是情侶雙雙。再過一些時間,這種地方將成為流浪漢、醉鬼的睡床,說起來實在不是太好的環境,而且公園的景緻也不怎麼美麗。看來談戀愛只需要有精力就可以了。   坐在長椅時,本間心裡想的是,新城喬子是否也曾跟誰來過這裡呢?是否也曾坐在這裡看著來來往往的年輕人呢?是否曾經走在滿是灰塵的夜路上,抬頭看著霓虹燈、穿梭在塞車停滯的馬路上、瀏覽櫥窗內的商品擺設   她是否做過這些事呢?是否享受著生活的樂趣呢?本間坐在寒風刺骨的公園長椅上,一直想著這些事。   但是風景因看的人的心情而異。不管花多少時間,本間也無法窺見新城喬子看過的大阪街景,所以他覺得很遺憾。   對了,不知道還能不能拜託你?本間看著碇貞夫的臉問。   碇貞夫終於露出笑容說:這一次是要新城喬子的戶籍謄本嗎?   答對了。   只要按照玫瑰專線的履歷表上資料倒著查回去不就可以了嘛,小事一樁呀。   不過   你希望我別讓上面的人知道,對吧?我知道的。碇貞夫咬緊堅實的下巴點頭說,實際的問題是,這是個困難的事件。公開的話,以目前的階段,可能你今後的搜查動作會被制止。當然也不是說不能當作事件來處理   這一次換本間先發制人,你是說其他還有什麼火燒眉頭的緊急事件嗎?   答對了,真是可惡!   所以我也覺得焦頭爛額。說完本間將視線落在桌子上,畢竟沒有看到屍體呀。萬一被說是關根彰子不一定死了,一切便到此為止。   你認為她還活著嗎?   開什麼玩笑。   就是說嘛,我也覺得她被殺了。   那你會怎樣處理屍體呢?   碇貞夫的背從椅子上伸直了起來。是呀,我認為這跟新城喬子有沒有親密的協力者大有不同。如果她的協力者是男的,就可以做些粗重的事。你不是說過關根彰子長得並不嬌小嗎?   怎麼說她都算是身材較高的人。   所以只憑一個女人處理會很吃力囉,會花不少工夫。   本間點了點頭低聲說:我認為新城喬子從頭到尾都是一個人犯案。雖然沒有證據,就是我的直覺。   新城喬子的視線看起來很堅強。還有她從栗坂和也或是玫瑰專線的片瀨身邊消失蹤影時那樣的薄情毫不戀棧。從任何方向看來在在都給人孤獨的印象。   另一方面,本間也覺得,正因為新城喬子是孤獨的,只有她一個人,所以才能成功地取代別人的身分吧。就算只有一個,一個能理解她被追逃的立場,願意伸出援手的男人在她身旁的話,就應該不會捨棄新城喬子的名字吧。會考慮在協力者的幫助下,以新城喬子的身分繼續逃亡下去吧。所謂名字,是被人承認、呼叫而有存在意義的標記。只要身旁有人理解新城喬子,愛她,無法跟她分離的話,她就絕對不會像丟掉一個爆破的輪胎一樣將新城喬子的名字給放棄吧。   因為那個名字帶有著愛意。   沒有共犯嗎?   嗯。   這麼說來   碇貞夫順著本間的視線發現了一樣東西。那是固定在廚房一角的附有外殼的刀具組。包含切菜用、切肉用等用途不同、各式大小的五種刀具的收納組。是井坂買來的,身為會做菜的人,對於工具自有他的堅持。   碇貞夫沉默地看著本間。本間說:這一方面我來調查。我會到圖書館翻報紙、拜託認識的雜誌記者幫忙。不一定只有警視廳才管用。   應該不難找吧,因為是個大案件吧。碇貞夫說完,不動聲色地摸了一下下巴。   比方說還未解決的分屍案之類的。   本多保來到水元的家拜訪是在隔天的下午。   穿著已經洗過多次,舒適柔軟的牛仔褲,上身是白色棉質襯衫套上手織的毛衣。接過他脫下來的毛呢外套,掛在門邊的衣架時,本間發現原先在店裡賣時縫在內裡的備用鈕釦已經拆下。看來郁美是個認真的家庭主婦。   千鶴子也是一樣。買回衣服後,她總是說直接收起來會傷害布料,立刻將備用鈕釦拆下來放進針線盒裡。所以,本間的衣服,在千鶴子生前或之後買的,一眼就能分辨出來。因為從她過世之後買的衣服,備用鈕釦便直接留在衣服上了,他覺得自己將它拆下來,多少有些傷感。在井坂還沒來家裡幫忙時,煮飯、打掃、買東西,他都覺得還好,唯有拆下備用鈕釦讓他感到難過而辦不到。   阿保似乎不太習慣到人家家裡。勸了好幾次才肯坐下。扭扭捏捏地找時機,將手上提的紙袋放在桌上說:嗯這個給你的小孩吃。聲音很小。   本間道了謝收下來。心想,這也是郁美教他的吧。紙袋裡面是某大西點麵包店的產品。   那時正好是井坂吃完午飯過來的時間。本間和阿保坐下來還沒好好聊天時,就聽見井坂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來得正好,本間引介他們兩人認識。   原來是男的家政夫呀?面對阿保的驚訝表情,井坂顯得有些得意。   其實這是很適合男人做的職業。我並不討厭修理電器、搬動家具也很輕鬆,連堆積在家具後面的灰塵都能清掃乾淨,所以客戶們都很滿意。   客戶?   我們有簽約呀。這樣稱呼他們,感覺比較像樣、好聽嘛。   我們家那口子聽了一定很感動!看來阿保的確很佩服。   因為井坂一臉的訝異,本間笑著說明,阿保馬上就是兩個孩子的爸爸了。   我都二十八歲了。   是嗎,好年輕的爸爸呀。井坂瞇著眼睛,然後突然表情一變地說:關根彰子也已經是二十八歲。你們的人生完全不一樣呀。   因為井坂完全以過去式來談論關根彰子,阿保不禁低下了頭。   什麼時候上東京的?   昨天。   離開宇都宮時,本間和阿保做過簡單的討論。請他先在當地收集彰子失蹤以前的資訊,有多少收集多少。之後的計劃等見面後再說。   收穫還算不少。阿保一邊打開連同紙袋一起提來的手提包一邊說。   端著咖啡過來的井坂坐在他旁邊的位置上。   阿保攤開小型記事本。   你都記下來了,是郁美要你這麼做的?   嗯,答對了。   他稍微咳了一下才說,我跟地方上的人說小彰失蹤了,聯絡不上,希望大家幫忙。大家一開始都很驚訝,但馬上臉色又變得能夠理解。   這也難怪,因為她和欠債和特種行業掛上了鈎嘛。   我的同學當中,有個女同學兩、三年前,在車站和小彰站著聊天過。當時她看見小彰艷麗的打扮,還心想小彰到底是怎麼回事。   就時期而言,應該是在拉海娜上班的時候吧。   很難說。她只提到是兩、三年前,記不得正確日期。不過唯一能確定的是,當時自己手上提著切半的大西瓜,所以是夏天。   一般人的記憶大概就是這種程度吧。   她說小彰看起來很有精神,神情很明亮。還說妝化得好濃,她嚇了一跳。因為那個同學也聽說過小彰的種種傳聞,所以故意套話說妳辛苦了,小彰笑著回答還好啦。   那也是沒辦法吧。井坂說:人生路上摔了一跤的時候,最討厭遇到自己的同學呀!   似乎有什麼言外之音。說不定井坂也有很多的回憶。   阿保繼續說下去,我想收穫最多的,還是淑子阿姨過世的時候。所有來參加守靈、葬禮的人我都一一去見過了。感覺上好像工程浩大,但其實沒什麼。因為重點對象已經確定了,都是些歐巴桑。   阿保問那些人當時彰子的情況,並拿出另外那個問題女人的照片,詢問她們是否看過照片上的女人。   守靈和葬禮無法在茜莊的住處舉辦,說是房東的太太不喜歡。於是租借了離茜莊五分鐘車程的公民會館。這些手續因為身為喪主的小彰忙不過來,所以都由地方上的人幫忙處理了。   阿保喝了一口咖啡後,闔上了記事簿。   小彰的樣子跟我所感受到的一樣,大部分的人都覺得她受了很大的刺激,整個人癱了下來。但也有歐巴桑批評她這個時候居然還染紅了頭髮,唸個不停。   婚喪喜慶的場合,保守一點是最好的做法呀。井坂說。   沒錯。不過守靈和喪禮上,沒有人看過照片上的女性,也就是假冒小彰身分的女人。不認識的人來了反而醒目,而且有地方上的人在前面接待,看到不是當地人的年輕女子拿奠儀來,絕對會問說她是誰、跟淑子阿姨有什麼關係。所以應該是錯不了。   本間點點頭,心想應該可以相信吧。因為照井坂的說法,在婚喪喜慶的場合,賓客的眼睛是再銳利不過的了。   但是呢阿保摩搓了一下鼻子下面說:有人看到過假冒小彰的女人。   本間和井坂同時發出聲音問說:真的嗎?   是的。阿保像個孩子一樣抓著脖子後面笑說:說起來實在夠蠢的,居然是我媽媽。   本間睜大眼睛問說:是你媽媽嗎?   沒錯。而且不是我去問她,是我媽媽主動來告訴我的。因為她在美容院聽說有人在調查小彰的事。   本間恍然大悟,原來是宮田金惠。本間將新城喬子當時還是關根彰子的照片留在羅蕾雅沙龍。金惠當時拿著照片答應幫忙四處打聽。   是羅蕾雅沙龍嗎?   怎麼,你已經知道了呀?阿保的臉色失望。我媽媽總是在那裡做頭髮,說是那裡有位姓宮田的美容師傅拿照片給她看了。   阿保強調母親的記憶很清楚。   我媽媽平常的記性很不好。但是如果讓她覺得稍微有什麼不對勁就會記得很清楚。我爺爺過世的時候,她就對來家裡誦經的和尚慌慌張張的態度很感冒,於是連和尚脖子上的一顆大痣也記在心裡。結果有一天那個和尚居然騙了施主的錢和女人跑了真是不好意思,我的話題說偏了。   沒關係,我知道。你是說你母親並非誤會或是記憶錯誤。   阿保用力點頭說:是的。我媽說她是在走出那家美容院時看見那個女人的。   時間呢?什麼時候?   她記得很清楚。阿保的神情顯得很嚴肅。淑子阿姨的滿七那天。一開始她記不得日期,結果翻了家計簿才發現是一九九○年的一月十四日,星期天。   哎呀呀   你也嚇了一跳對不對?不過問過之後也覺得理所當然。因為小彰家幾乎沒什麼親戚嘛,附近的人都想往生者太寂寞了,因此都去燒香弔唁。我則因為有非辦不可的急事所以沒法去,而我媽媽去了。我媽媽對這種事很堅持,參加法事還得洗好頭才行。   本間很想拍拍大腿,他能理解這種人。   結果做好頭髮離開美容院時,就在茜莊門口看見一個女人躲在電線桿後面站著。   她悄悄地上前問對方說:要找哪位?那個年輕女人有些驚訝地說不出話來,急忙離開了現場。   我媽媽應該很在意這件事吧。她本來就很強悍,還追上去問說,慢點,妳到底是誰?結果那個女人更加吞吞吐吐,拼命地逃開了。所以我媽很記得她的長相,說是美女,就像女明星一樣漂亮。   本間皺著眉頭,心中整理著剛剛阿保所說的內容。   滿七的法事是在一九九○年一月十四日辦的,但關根淑子的死亡日期是一九八九年的十一月二十五日,所以並非正確的滿七日。大概是為了避開忙碌的年底,利用新年期間的星期日,才選了這一天吧。之後經過十天關根彰子去拜訪溝口律師詢問能否領取保險金的事。淑子多少有些存款,所以應該還夠支付葬禮、法事的費用吧。因此不難理解彰子在意剩下的保險金的心情動向。   而這個時間點,新城喬子已經出現在彰子身邊了。   喬子於一九八九年十二月三十一日辭去玫瑰專線的工作。她是否開始準備要假冒彰子了呢?於是先來觀察情況   法事在哪舉行的?   在淑子阿姨寄放骨灰的廟裡。   寄放骨灰?   沒錯。該怎麼說明好呢?關於這一點情況有些複雜。阿保有口難言,小彰她媽媽淑子阿姨很早就死了丈夫,吃了很多苦。親戚之間沒有人肯伸出援手,她一個人帶著小彰工作。所以在當時就已經跟親戚們斷絕了關係。   井坂抓抓眉毛說:就算是這樣,也不能不讓她跟死去的先生埋在同一個墳墓裡呀。   你說的沒錯,你說的沒錯。   本間想了一下說:我知道了,她先生也沒有墳墓,沒辦法做,因為沒錢。   阿保點頭說:是的,的確是這樣。淑子阿姨的先生是大家族的三男,本來就是不能自己蓋墳墓的,而且又是在小彰還是嬰兒時期便過世了,根本沒有多餘的錢。偏偏   哈,我懂了。井坂點頭說:為了蓋先生的墳墓,淑子女士去請求親戚幫忙。尤其是去找了繼承家業的長子,卻被冷淡地拒絕了。是不是這樣?   沒錯。所以沒辦法,淑子阿姨先生的骨灰就一直寄放在廟裡。每隔十年、五年就繳一筆供養費,請廟裡代為保管。   墓地不足且價格高貴的今日,這種事倒也尋常。   是嗎,所以淑子女士的骨灰也跟她先生寄放在同一家寺廟裡。   是的,小彰對這件事也很難過,說想趕緊蓋墳墓讓父母能夠安定下來。結果有人還說該不會是想用這招來借錢吧,讓小彰哭得更難過了。   阿保氣憤地表示,如果自己也在現場,肯定會罵回對方兩句。   就是說嘛,何必把話說的那麼難聽呢。井坂也是同樣的看法。   除了你母親以外,還有沒有其他人看到她呢?   阿保搖頭說:可惜沒有,就連宮田美容師傅也覺得很遺憾。   但是本間心想,夠幸運了。有時發生殺人或強盜等風聲鶴唳的大事件,目擊者的記憶通常都很曖昧。而今天這個事件沒有發生什麼狀況,只是問說有沒有看見一個很普通、長得還算漂亮的年輕女人,就想期待確切的目擊證詞才是奇怪的。能夠喚起這樣的記憶,真可說是拜羅蕾雅沙龍之賜呀。   關根彰子和新城喬子。經由玫瑰專線的資料庫而產生關聯的兩個人,又在另一個地方牽上線了。在彰子的故鄉,她母親做法事的時候。   其實我們已經知道這個女人的身分了。本間一邊消化阿保帶來的事實,一邊緩緩說出這事。   阿保一時之間停止了呼吸。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很可怕。或許阿保的內心之中早就擔心萬一之前所想的一切會成了事實,那個假冒彰子的女人並非憑空想像,而是活生生的實體   她是什麼樣的女人呢?不問對方姓名,阿保先問這些,是什麼樣的女人?是小彰的朋友嗎?跟小彰熟嗎?   看來不想知道的結果先脫口而出。如果她是彰子的朋友,又是彰子很依賴的人的話,那阿保將情何以堪。恐怕很難壓抑住心中的怒氣吧。所以他先開口說出不好的想像。   不,不是的,是個毫無關係的陌生人。   阿保很認真地聽著本間的說明。時而咬著嘴唇,時而眼光低垂。似乎好不容易才能穩定自己的心情。   本間說完後,三人陷入了沉默。井坂開始收拾咖啡杯,他大概想找點什麼事做吧。   怎麼會有這麼蠢的事呢!終於阿保開口說話,小彰的生活不是很吃緊嗎?   嗯。   可是為了讓心情輕鬆一下,所以會想穿漂亮的內衣吧。我可以理解。我們家的小孩也很花錢,郁美難得為自己買新衣服,卻也說過至少想買些可愛漂亮的來穿。   聽說彰子對玫瑰專線的繳費倒是很準時。都是用劃撥的。說是優良客戶呢。   優良客戶。阿保重複低喃後,沉默不語。桌子底下,他那因為機油而染黑關節的拳頭,像是要捏碎什麼的緊握了起來。   阿保舉起拳頭想要找尋對方。本間心想,事到如今又何必呢?   那我又是為了什麼要找新城喬子呢?   是一種慣性使然嗎?儘管說是受人所託,但其實是因為同情和也吧?還是因為出於好奇心呢?   是呀嚴格說起來,或許最後一種說法吧。好奇心,想見見對方,見見新城喬子這個人。然後問問她,聽聽她的心聲。   問她為什麼要這麼做?聽聽她的答案。   本間說服原本住在旅館的阿保今晚住在水元這裡。阿保回飯店拿行李時,本間開始整理目前調查到的結果和資料。   關於碇貞夫所提到的未解決棄屍案,早上一早到中午之間便窩在圖書館裡找資料,但從報紙的壓縮版找尋線索有其限度,所以還是得找專家出面。本間聯絡以前曾經欠他人情的某雜誌社記者,拜託對方幫忙。   跟著本間先生的話,常常會有獨家可寫呀。對方這麼說,而且迫切地想知道為什麼要找尋這些資料。本間找個理由敷衍過去,對方無可奈何地笑說:好吧,我答應。只要一、兩天,應該就能從資料庫裡找到東西。只要關東附近的縣市找就夠了嗎?   嗯。本間回答後又追加說:等一下,還有甲信越地方也要。凡事都很慎重的新城喬子,假如目的是為了處理屍體,或許願意不遠千里去執行。   之後根據日期尋找關根淑子摔死的報紙報導。這個任務倒是輕鬆完成,全日本的三大報有兩家刊登了。雖然篇幅不大,但是從頭到尾敘述詳盡。本間影印好報導後,便離開了圖書館。   他就目前已知的事實來推測新城喬子的行動。   她因為某種理由,或許是被什麼所追,而必須逃離那裡換個新的身分。   她是為了達到目的而進入玫瑰專線上班的呢?還是上班之後才發現可以利用這個工作場所輕易取得別人的身分呢?兩者都很難說(但前者的可能性較高)。此外她又是如何從玫瑰專線嚴格的顧客管理系統中取得資料的呢?其方法還是謎。   只是可以想見的是她可能利用了片瀨,所以片瀨的反應那麼明顯也是情有可原。   總之喬子取得多數的客戶資料,從中挑選了條件適合的人關根彰子。根據資料到所屬的區公所櫃檯聲稱是本人取得了彰子的戶籍謄本、居民卡等文件。   之後,喬子又殺害了關根彰子唯一的親人關根淑子。   關於她殺人的方法,還有很多疑點。一如境刑警所說的,根據淑子死亡時的狀況判斷,意外身故或自殺的可能性較高。但是   本間的想法是,新城喬子那一晚,也就是十一月二十五日的晚上,會不會製造了什麼藉口引誘淑子出門呢?   說引誘是太誇張了,應該是約好見面而已吧。地點是在多川附近吧。然後只要指定見面的時刻,大概就能掌握淑子從多川出來的時間了。   先做好這些事前工作,然後在出事現場的那一夜,做出境刑警所否定的犯罪方法。   如果想在那間吵死人的酒店裡面等待淑子女士離開,就算是淑子女士在走廊上唱著歌經過也是聽不見的。   但是如果事先約好時間就可以辦得到。   喬子就在多川隔壁的酒店裡。當淑子離開多川時,她便先到走廊上等著。趁其不備推下樓後,又跑回酒店裡。舞曲喧囂的酒吧裡,其實很難正確掌握顧客的進出的   約淑子出門的藉口,必須是很簡單的事。如果太正式,讓淑子為了跟人家見面而放棄今晚去多川留在家裡的話就糟了。只要說是彰子在東京的朋友,彰子交待了些東西要給媽媽。因為自己到達宇都宮的時間很晚,又有同行的人不便久留,不知道能不能撥出五分鐘見個面呢,這樣程度的話就夠了吧。   就這樣,喬子除掉了淑子。   但是就算關根彰子成為一個人生活的孤女,還是必須考慮她的交友關係、情人等的存在。而且如果採用這個說法的話,那麼喬子就必須事先知道一個人住在宇都宮的彰子母親淑子到多川喝酒的習慣,以及小酒館外面有道危險的樓梯等事實。   這些當然從玫瑰專線的資料庫是無法得知的。所以新城喬子至少為了獲得這些資訊,必須跟彰子有所接觸,實際上她也做了。   所以本間接著就是要找出她們接觸的痕跡。   殺害彰子的喬子,處理完屍體,假冒其身分,離開川口公寓,擅自辭掉拉海娜的工作,音訊杳然。然後在東京的今井事務機公司上班,租方南町的公寓來住,分出戶籍,修改居民卡。健康保險、國民年金和民營保險也都做了該做的處理;只有勞保因為找不到彰子的勞保被保險人證而在櫃檯謊稱第一次正式上班重新投保。   然後跟栗坂和也認識,訂婚   唯一產生的疑問是,假冒彰子的喬子在即將與和也成婚之際,在他的勸說之前居然從未辦理過信用卡。如果曾經辦過一張的話,不就能發現過去毫不知情的彰子個人破產的事實了嗎!   難道新城喬子不喜歡用信用卡嗎?   雖然很少,但還是有這種人,因為害怕花錢沒有節制,或是感覺這種消費習慣不太健康,反正就是這類的理由吧。少見倒是很少見,卻也不是什麼不太自然的現象。   不過有一個找出喬子身分的唯一線索,就是那張立可拍照片的存在。她是為了什麼目的拍那張照片的呢?而且為什麼要那麼慎重地保存呢?是否跟什麼愉快的回憶有關係呢?   但若是如此,那個回憶應該是新城喬子的回憶,是她毅然決然決定捨棄的新城喬子的過去。   本間搞不懂,對於這個疑問無法產生任何的假設,只好闔上記事簿。   四點過後,小智回家一趟,說是跟小勝有約又出門了。井坂忙著準備晚餐,就在廚房開始冒出熱氣時,阿保提著小型旅行包回來了。就在這時電話鈴聲響起。   請問是本間家嗎?是今井事務機公司的社長打來的。   說是從公司打來的,因為掛念著調查結果,所以打電話來問是否找到了關根小姐。   本間還不想跟對方說明真相,目前還沒辦法說。   還沒有找到。如此回答之後,聽見話筒裡面傳來社長的嘆息聲。   小蜜也很關心這件事。對了,她還很在意另一件事。我讓她跟你說。   喂!本間呼喚,聽見一個高亢的聲音。   本間先生,是這樣的,關於太太的堂兄的孩子該怎麼稱呼   妳知道了?   我還不知道。有種由衷感到遺憾的口吻。   是嗎,我想很難吧。妳一直都在幫我查嗎?   這種事我很笨的。   這種事誰查都是這樣的。   小蜜的語氣有些改變了,關根小姐還是沒有回來嗎?   也許不方便回來吧。   栗坂先生應該很失望吧?   對他而言或許是帖苦口良藥。   我突然間想起,他們兩人曾經吵過架。   吵架?   沒錯,為了訂婚戒指。關根小姐說她想買自己喜歡的戒指,跟生日寶石沒有關係,但是栗坂先生反對說,如果不是生日寶石或鑽石的話就不能算是正式的訂婚戒指。   很像堅持原則沒有彈性的和也的說法。本間苦笑著問說:小蜜,關根小姐不要自己的生日寶石,那她有說想買什麼樣喜歡的寶石嗎?   有呀,所以才會吵架。   本間一手按著話筒,一邊回頭問廚房裡的井坂說:井坂兄,你對生日寶石熟嗎?   井坂一手拿著鍋鏟,張大了眼睛說:嗯,知道不過只是常識的程度。   本間問了一個問題,井坂回答後,本間又呼叫小蜜,小蜜,關根小姐的生日寶石是藍寶石吧?她買了藍寶石的戒指嗎?   沒錯,是九月的生日寶石。   我來猜猜關根小姐不惜跟和也吵架想買的寶石是什麼吧?   什麼,你猜得到嗎?   我想是吧。   本間有種莫名的興奮,他說:是祖母綠吧?   小蜜大聲喊說:好厲害,你怎麼知道?關根小姐說,是綠色的很漂亮,因為稀少所以價值很高,所以很想要。   本間發出笑聲掩飾,其實偷偷地在內心裡想著,那是因為祖母綠是五月的生日寶石。而五月是新城喬子的生日月份。   喬子想要的是自己生日寶石的戒指,既然是訂婚戒指的話。   話筒傳來小蜜的聲音,本間先生,如果關根小姐回來了,請跟她說社長和我都很擔心她,都很想念她。   本間答應之後掛上電話的那一瞬間,首次覺得新城喬子的行為令人難以原諒。   小蜜她們竟然說很想念她。   但是這種感傷因為門口傳來的巨大聲響而給破壞了。有人很用力地開關大門。   大吃一驚的本間和坐在旁邊椅子上的阿保也一起探頭看著走廊。   是小智。他打開當做儲藏室用的壁櫥,拿出玩棒球時用的金屬球棒。隨便用腳踢開順勢從壁櫥裡掉出來球呀、堆積的舊報紙,一把抓起球棒就要衝出大門。   小智,你幹什麼?拿球棒要幹什麼?本間大聲怒罵,但小智充耳不聞,只想衝出家門。   我來阻止他!阿保發覺事情非比尋常,趕緊替行動不夠敏捷的本間跑了出去。井坂也抓著圍裙的一角跟了上去。   在走廊盡頭,即便被阿保倒抓住雙臂,小智依然奮力抵抗。臉孔因為淚水和泥土而花了。追趕上來的井坂和本間彼此對看了一眼。小智的手臂和膝蓋上浮現無數的擦傷,襪子褪下來的腳踝一帶,有許多越看顏色越濃的撞傷。   還不停下來?不可以揮舞那種東西,還不停下來!   阿保想要從小智手上拿下球棒,但小智像個使壞的幼童一樣當場蹲了下來。   打架嗎?本間蹲在小智旁邊問,如果是打架,拿出球棒就太卑鄙了。為什麼要拿出這種東西呢?   小智放聲大哭,一邊抽噎喘氣一邊想要表明自己的主張而拼命擠出話來,呆呆呆牠   呆呆?   阿保也跟本間同時發出疑問說:呆呆?   呆呆是狗的名字。本間回答。   呆呆怎麼了?找到了嗎?   小智咬著牙說:牠死了。   死了?   是學校的田崎那傢伙殺死了呆呆後把牠丟掉了   為什麼?本間的聲音沙啞,是真的嗎,小智?   真的呀我總算總算知道了。   所以才會打架嗎?   嗯。頭上傳來另一個聲音回答,大家一同抬起頭看,是小勝站在那裡。雖然是高大肥胖的少年,也和小智一樣一身的慘狀,沾滿淚水和泥土的臉頰上劃出一道傷口。   田崎那傢伙殺了呆呆後亂丟。我們按照碇叔叔的交代進行有有組織的調查,結果那傢伙擔心會被知道就   才不是呢。小智邊哭邊反駁說:那傢伙說就算他不說,我們也查不到,一副洋洋得意的樣子。   他為什麼要殺死呆呆呢?井坂邊問邊抓緊圍裙的一角,臉上充滿怒氣。   他說因為社區規定不能養寵物,這是違反規定。   就算是這樣也不該殺死呆呆呀。   可可可是小智邊哭邊口吃地回答說:他說違反了就應該殺掉,算是教訓。   太過分了。阿保說:就這樣殺死了小狗嗎?好,既然如此哥哥也來幫你。   可是小智和小勝似乎已經失去戰鬥意志,小勝無力地跌坐在地上,對著走廊的水泥地說:他說如果不甘心的話,就去買間獨門獨戶的房子呀!   獨門獨戶?   他們家就是獨門獨戶。   所以他說他們家可以養狗,說我們窮人家憑什麼養狗,未免太不尊重獨門獨戶的人家了。   小智和小勝一口氣說到這裡,便一起放聲大哭。   本間和井坂再次在他們頭上對看了一眼,不知該說些什麼。   什麼話嘛!阿保低聲說。他的腳邊滾動著一根金屬球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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