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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分野區之戰

封神記 黃易 18716 2023-02-05
  候鳥號在黑暗空間以常速飛行,這是我們建造候鳥號時精心為她設計的三種於異空間飛行的速度之一,常速之上是超速和極速飛行。只有在常速飛行,艦內的物質才能保持穩定,我們可以對話,一如在正空間光速下飛行的情況。   大黑球聽畢我的戰略手段後,道:假設芙紀瑤發給克維婭的回覆是不准與我們合作,我們豈非變成孤軍作戰?   我欣然道:此正是我計劃中最巧妙的地方。克維婭是在戰場前線的大將,不會錯過任何破敵的機會,如果我真的引得敵人追至她們埋伏的空域,她肯錯過嗎?而且芙紀瑤是明白事理的人,曉得我和漠壁勢不兩立,怎會下這樣的指令?   大黑球無奈道:算你有道理。不過我仍認為你低估了拜廷邦人,最怕是漠壁領軍親征,那時我們想逃也逃不了。

  我道:告訴我一切有關拜廷邦人的事。   大黑球吁出一口氣,道:我曾和拜廷邦人交過一次手,那還是最低級的小型巢艦,由五個拜廷邦人組成,事後我用了三年來修補遁天號,回想起來仍是心驚膽跳。   我不解道:由五個拜廷邦人組成的小巢艦是什麼意思?   大黑球大吃一驚,道:原來你對拜廷邦人一無所知,難怪想出如此超笨蛋的計劃。拜廷邦人是一種奇怪的生命體,更可能是生命力最頑強的戰士。要打敗一個拜廷邦人比較容易,可是要殺他卻非常困難。每一個拜廷邦人由十多個至數百個獨立的生命體組成,統轄於一個總意識下,故他們可以隨意分裂、組合,沒有固定的形狀,因而能變化作任何形體。只要有一個生命漏網,他們可以存活再生。與阿米佩斯人的物質真身和魔洞部人的能量真身不同處,是他們屬半液態半礦物的真身,雖然遠及不上天妖絕色般可化為你心中最渴望的事物,但變身作某些較低等的生物卻是輕鬆容易,所以拜廷邦人是最防不勝防的間諜,精於滲透。據傳漠壁是由百萬個生命體組成,故在宇宙有殺不死的惡魔的稱號,幻師之名因此而來。

  我聽得倒抽一口冷氣,想起當年能在漠壁手下逃生,確實僥倖。   大黑球還以為打動了我,得意洋洋的道:巢艦又稱為生化合成艦,由拜廷邦人組合而成,成圓碟狀,他們的液態能量緊密結合,幾乎牢不可破,縱然給你轟開缺口,亦可迅速填補。一艘巨型巢艦,等於一巢以千計甚至以萬計的拜廷邦人,攻擊防禦千變萬化,無從測度。每艘巢艦由最超卓的拜廷邦人指揮,稱為巢將,最厲害是巢艦可任意分裂,變成大小巢艦,更可分裂為無數的個體。想想吧!這樣的軍隊,是不是很難纏,一旦給附上,肯定逃不了。   接著試探的道:我們是不是該改變計劃呢?   我點頭道:計劃依然,戰術卻須修改。哈!我們仍有一個優勢,就是無限的虛空,可以候鳥號的優點發揮得淋漓盡致,你負責駕著候鳥號橫衝直撞,我負責克敵破敵,邊打邊逃,只要捱到約定的空域,便大功告成,明白嗎?

  大黑球罵道:你這死性不改的小子。   我笑道:說到本性難移,且是劣根性,我怎及得上你!告訴我,黑龍藏布的智慧杖為何有那麼大的吸引力,使你改變主意,寧願延遲到浮游世界的時間,先要繞道過去偷杖呢?   大黑球不滿道:我已坦白了,還來翻舊帳嗎?   我堅持道:告訴我!   大黑球沉吟片刻,道:我那次去見黑龍藏布,智慧杖虛懸在他接見我的智慧堂的高空。我對寶物有天賦的觸覺,我感到智慧杖是一根打開某秘密寶庫的奇異工具。我的神,黑龍藏布被稱為最長壽的生物,在過去悠久的節年裡,多少生物曾向他獻寶,如果能進入他密藏的寶庫,會是怎樣的一番情況呢?想想都教人心動。你心動了嗎?   我沒好氣道:黑龍藏布對你算相當不錯,你卻對他動歪念頭,心眼壞透了。

  大黑球毫不羞愧的道:見寶起心是我的天性,管他是誰。何況他表面對我很好,但我直覺他是另具居心,不是真的對我好。   我皺眉道:為了寶物,你連我都可出賣。   大黑球道:這個你可放心,你不單是我找到最有用的寶物,還是我唯一的朋友,現在連最珍貴的生命也放在你這混蛋手上,你還可以要求我什麼呢?以後不准在這件事上糗我。我是認真的。   我拿他沒法,道:時間到了,落點必須在敵人艦隊集結的中央處,俾我能盡覽敵勢。   大黑球一聲領命,候鳥號化作彩虹般的射線,朝目標位置極速飛行。   候鳥號逐漸減速至常速飛行,啟動隱蔽飛行模式,艦身的極子組合而成暗子,融入黑暗空間去,即使遇上敵人的探測波,也可令敵人的探測波沿圓形的艦身繼續前進,不會反撞回去,由於探測波和艦速均處於極高速,變化微不可察,可輕易瞞過敵人。

  我們的極子級飛船,雖然在能量上勝過拜廷邦人至少一個階次,但只要是能量,自有其上限,當消耗至某一程度,防禦力和攻擊力都會減弱。宇宙間尚沒有不能被摧毀的飛艦,或許上參無念的飛行魔洞是唯一的例外,但絕對不是候鳥號,所以我們必須小心翼翼,謀定後動。   敵我交鋒,勝敗並非純粹由能量的階次或大小強弱判定,還牽涉到戰術、謀略、能量的運用、能量間微妙的關係各方面,難以盡述,總言之是鬥智鬥力。   思感網撒出,立生感應。   我道:前方有個似有生命的圓碟形物體,是什麼東西呢?   大黑球道:是從比較有本領的拜廷邦人分裂出來,送入黑暗空間的活偵測器,當探測到異樣的情況,訊息會送返母體去,厲害嗎?你現在該清楚為何拜廷邦人被稱為最擅長偵測的生物。

  我微笑道:厲害?我們才真的厲害,他們只可在黑暗空間探測該空間的情況,我卻可憑思感能從黑暗空間探查正空間的情況,誰高誰低,你來告訴我。   大黑球思索道:你的思感能,該就是候鳥神名震宇宙的傳心術。究竟是哪種古怪的能量,你弄清楚了嗎?   我暗歎一口氣,能弄清楚就好了,那我將可完全掌握心盾的妙處,可是直至此刻,我仍只會用在思感上,因為我的思感神經,就是候鳥的思感神經,是與生俱來的。   經過二十多萬年,我對宇宙的能量,認識上大有進步,形成模糊的概念,隱隱中我想到一個關乎整個宇宙的能量概念,靈感來自暗子和明子可還原作元子,而元子進一步可分解為極子。我的猜想是這樣的,宇宙原本一片混沌,不存在空間,而不知如何,更不知為何發生,怎樣發生,在混沌中發生了極子級的爆炸,宇宙誕生了,亦即是指空間誕生了,混沌的物質產生不同程度、不同階次的能量分解,首先形成三層次的空間,黑暗和光明空間是純能量的空間層次,正空間則是各種能量和物質集中的主空間,其他兩空間依附而存,實質上三者為一。而囚困我和大黑球的死亡虛空,大有可能是大爆炸發生的位置,所以在這個空間,只有極子能的存在,沒有暗子和明子,故不存在異空。

  可是在死亡虛空核心處的神秘通道,究竟通往何處去呢?確實難以想像。   極子、元子、明子、暗子、微子、量子、原子、分子、只有高一階次,才能改變下一階次的能量。像我現在具有極子化的能量,可分解靜態的元子,卻沒法分解靜態的極子。可是在戰鬥中,能量都是處於激烈的動態裡,是有組織和變化的能量,不論高多少個階次,仍沒法分解,只能正面硬拚,比消耗和補充的速度,比大小和強弱。   大黑球的聲音傳入耳中道:你沒聽到我的話嗎?   我從沉思中醒過來,道:聽到,只不知該如何答你。   大黑球道:算了!敵勢如何?   我苦笑道:你最好坐穩一點!我偵測到正空間裡至少有三十組敵人的巢艦,最小的一組有近千巢艦,最大的一組超過一萬艘,總艦數在二十萬以上。其中一艘特大的巢艦,體積是二千多艘最小巢艦的總和,不是圓碟形,而是球形巢艦,直徑有二十艘阿米佩斯人宇鳥級飛艦那麼長。

  大黑球失聲道:我的神!這場仗怎麼打?   我整條脊骨涼颼颼的,雖想過拜廷邦是傾力而來,仍沒想過強大如斯。歎道:你若要退縮,現在是最後機會,我不會怪你。   大黑球愕然道:你仍要依計劃進攻嗎?   候鳥號停下來,懸在黑暗空間裡。   我沉聲道:如果我不出手,克維婭的艦隊肯定全軍覆沒。   大黑球道:我們出手不出手,有分別嗎?   我道:那得看我們的戰略目標是什麼。拜廷邦大軍的總指揮,藏於球形巢艦的核心處,透過集體意識能指揮全局。此生物絕對不是漠壁,而是漠壁旗下有本領的大將,如果我們能殺死他,完事後可全力逃亡,不是沒有活命的機會。風險當然很高,所以你若要退出,我不怪你。   大黑球歎了一口氣,道:不要再提退出了,我決定陪你力戰到底。

  我從容道:準備好了嗎?   大黑球咬牙道:只待你一聲令下。   我道:還記得鬼少昊分從明暗空間向我們射來的能量彈嗎?   大黑球道:怎會忘記?但我的神!我又沒有你候鳥神的思感能,掌握不到對方球形旗艦的位置。另一個問題,是候鳥號並非能量彈,撞進去一是給反彈出來,一是給對方的能量吞噬,不會有另一個可能性。   我胸有成竹的道:我們的能量階次高於他們,不會被反彈出來,候鳥號雖然不是能量彈,卻可變成超級能量彈,且是極子級能量彈?明白了嗎?   大黑球駭然道:那候鳥號豈非立即報銷,我們也要完蛋?這是自殺。   我道:我們是不會死的,死的是敵人,且一舉殲滅敵人的旗艦和四周的巢艦,佔盡便宜,又可一次幹掉以百萬計的拜廷邦戰士,最妙是可藉極子爆炸的浪波迅速逃離戰場。

  大黑球說不出話來,但雙目有生氣多了。   我續道:你不是說過什麼都可以捨棄,只要不丟命就成嗎?   大黑球終於同意,道:小子真有你的,想出沒有辦法中的辦法,犧牲雖然大一點,總好過犧牲性命。我們的極子爐儲有超過一千節的極子能量,肯定可爆個天崩地裂,震驚宇宙。現在改由你駕駛候鳥號,我負責於抵達正空間的剎那向阿米佩斯人傳達敵況。哈!記得保住我,我是個很脆弱的小傢伙。   我收攝心神,同時令候鳥號的自我毀滅裝置進入準備狀態,這是從鬼少昊身上學回來的特別功能。大喝道:準備好了!   大黑球嚷道:還要我答多少遍?   我長笑道:這是在候鳥號裡說的最後一遍。   蓬!   候鳥號能量變化,從暗子轉換為極子,破黑暗空間而出,冒出正空間,如水中生物般破水而出,彈向水面上無盡的世界。   阿米佩斯王國和拜廷邦的分野疆界、河系間的遙闊虛空,佈滿一艘艘圓碟形的飛艦,與阿米佩斯人的晶玉艦和魔洞部人長筒形艦最大的分別,不在形狀上,而是在感覺上。拜廷邦的巢艦是活的,不住地膨脹收縮,形狀並不穩定,色彩偏向光譜紅的一端,變化多端,時暗時明,閃爍生輝,卻予人詭異恐怖的感覺,愈看愈不舒服,又是大小不一,大者直徑超過一千個身長,小的只有十個身長的寬度,邊厚中央薄。要挑戰這麼龐大的艦群,又曉得巨艦可分裂為小艦,小艦可分裂作戰士,戰士則可分裂成不知多少個作戰單位,想想都教人不知如何應付。常規的戰術壓根兒發揮不出威力,只會被按住來打。   球形旗艦在二光年外的虛空,那空域亦是巢艦最密集、軍力最強大的地方。   大黑球嚷道:你是不是猜錯了位置?   我大笑道:讓我教你我們人類最厲害的兵法,就是兵不厭詐,現在由本鳥親身示範。   候鳥號倏地改向並加速,朝最接近的中型巢艦硬撞過去。   整個空域二十多萬艘巢艦像惡獸般從沉睡裡甦醒過來,變成張牙舞爪的嗜血凶物,群起來攻,更有巢艦化為漫空五光十色的物體,暴雨般湧至。血紅色的能量箭,以萬計的從巢艦射出,懂靈性似的窮追而至。我雖然想過敵人的反擊會非常迅速凌厲,仍沒想過如眼前般的威勢。   星空沸騰起來。   大黑球興奮的大叫道:明白了!訊息送出,我來表演最佳宇航員的高超駕駛技巧,你負責互盾,千萬不要讓拜廷邦的混蛋纏附艦身,他們有能力鑽入任何物體。   轟!   候鳥號狠狠撞上巢艦,登時爆起四洩的能量波,光雨激濺,巢艦立即破損,小半邊碎成粒子,在那個位置的拜廷邦戰士肯定命斃當場,整個碟形巢艦被撞得流星般拖曳著光尾拋擲開去。   候鳥號也因碰撞力往反方向急退,眼看迎上代表拜廷邦戰士分裂出來的作戰單位形成的一股洪流,大黑球狂喝一聲,駕候鳥號險險改向避開,從五艘巢艦間穿過,也不知受了多少箭,猛撞向另一艘較小的巢艦去。   候鳥號的強大極子護盾盡顯功力,直至此刻仍是安然無損。   我心中暗讚大黑球,一點就明,完全掌握兵不厭詐的精要。忽然間,我又感到享受了,享受危險的戰爭遊戲,難道我是一個好戰的生物?這是不是才是真正的我?這個想法令我生出戰慄的感覺。   小巢艦應撞化為四散的粒子,前方立即暢通無阻,候鳥號剎那間增速至光速的百分之九十九,破圍而出。   候鳥的心下,是不是隱藏著另一顆人類的心?充滿仇恨,喜歡戰鬥,享受戰鬥。我為這個發現感到不安。在內心最深處,我曉得自己確實有反擊宇宙的能力,每過一天,就多一分把握。芙紀瑤說得沒錯,值此深陷於火熱戰爭的一刻,我體會到個人的力量在這樣的情況下多麼微不足道,但也同時清楚知道,憑著智慧和兵法,我可以變成危險可怕的生物。   轟!轟!轟!轟!   剎那之間,暴露在敵人炮火下的候鳥號連續無休止的被擊中。   以千計的巢艦從四面八方朝我們疾衝過來,在我們的計算中,至少有近百艘可在候鳥號殺出重圍前截著我們。攻向我們的再不是能量箭,敵人射出的是具有強大穿透力和毀滅性的血紅球狀能量彈,以超光速飛行,幾是甫現紅芒,立擊中候鳥號,壓根兒避無可避,擋無可擋,只能硬捱。   能量彈擊中候鳥號,每個都掀起大蓬紅藍交錯的能量光雨,一時間,星辰消失了,敵艦消失了,候鳥號仿似在一個光雨的世界獨自飛行,劇烈抖顫,我將能量貫入飛艦的外殼,仍支撐得非常辛苦,更不要說反擊敵人。   大黑球卻是愈戰愈精神,興奮的嚷道:來吧!來吧!愈多蠢材追來,爆起來愈爽,我和你們玩碰碰遊戲。   我不再胡思亂想,大喝過去道:混蛋!每眨一下眼,我們便失去十節以上的能量,現在只剩下八百多節。啊!不!只有七百多節,還不動手!   大黑球手舞足蹈的大笑道:候鳥加人類的傢伙,不用心慌,我在等機會,混球大巢艦正朝我們而來。坐穩了!   轟!   能量爆炸,候鳥號化作烈芒,能量爐內的自我毀滅裝置同時啟動,飛艦和艦內所有物質,包括我和大黑球,全變成極子射線,裂破虛空,射離炮火籠罩的範圍,往二光年外的球形大巢艦極速投射,作最後一程的宇宙飛行。   我藏進心核,移向大黑球,心盾緊裹著他,作好準備。說真的,我們能否抵受極子級的爆炸,仍屬未知之數,但心盾加上極子能量,我們該是宇宙最有機會在那種情況下存活的生物。   大黑球的宇航技術確實了得,我們從巢艦密集的間隙直穿出去,剎那間球狀巢艦在思感網上迅速變大,下一刻候鳥號已筆直破進超巨型巢艦的核心去。   轟!   天地似是靜止了,然後候鳥號解體,巢艦解體,接著能毀天滅地的極子級爆炸波以候鳥號中央的能量爐為起點,依極子投射的速度往四面八方擴展。   我失去了思感的能力,只知道爆炸浪波將我們彈離現場,不知給拋到哪裡去了。   回復意識時,我發覺自己在虛空中無重漂浮。好一會我的腦袋仍是一片空白,到我記起候鳥號的極子級大爆炸,猛然想起大黑球,連忙滾轉,左顧右盼。   大黑球在不遠處飄移。   我往他飛去,抵達他身旁,叫道:尋寶王哈兒哈兒,快醒過來。   大黑球睜開眼睛,夢囈般道:我還沒死嗎?   我道:我們成功了。   大黑球坐起身來,在虛空做這個動作,配合他驚喜的模樣,分外搞笑。他環視包圍他的星夜,發了一陣子呆,突然怪叫一聲,變回大黑球,繞著我不住轉圈,間中來個蹦跳。   我早見怪不怪,任他發瘋,然後他回到我的身旁,在虛空向著我擺出側臥的優閒姿勢,躊躇滿志的道:我尋寶王哈兒哈兒終於盡吐霉氣,時來運到,拜廷邦那群混蛋我一直看不順眼,橫行霸道,視別的種族為奴隸工具,只是奈何不了他們。多年來,我過著左閃右避東竄西逃的爛日子,只敢在阿米佩斯的領空胡混。剛才還是我三億年來首次和敵人正面交鋒,還是宇宙三強之一拜廷邦的整個合成軍團。我的神!光是此役,足教我們名震宇宙。   又陶醉的道:以後宇宙將任我們橫行,誰敢來惹我們,誰吃不完兜著走。   我也很享受那種大戰之後,劫後餘生的輕鬆感覺。笑道:我們該到哪裡去呢?   大黑球轉動起來,觀察夜空,喃喃道:讓我來傳你宇宙航行第一課,叫星辰定位。噢!我的神!這是什麼空域?為何認不出任何星河?   我指著星空的一個方向道:那是阿米佩斯人的離別星河,你之所以認不出來,因為你從未到過這個空域。此處離令我們名垂宇宙的戰場足有十億光年,我們被迫以極速飛了至少數十個宇宙年。   大黑球又面向我,咋舌道:真的有這麼久?   我道:現在我最想到天象星系去,抓著天狼痛揍一頓,不過這只是逞勇鬥狠的行徑,且天狼也不是好惹的。   大黑球道:先前一戰,勢必狠挫拜廷邦合成軍團的銳氣,打亂了漠壁的計劃,重新部署需時,芙紀瑤當可把握良機派出援軍。   我道:阿米佩斯王國的形勢仍不樂觀,即使保得住大壁壘星河,國家難免分裂。   大黑球道:那輪不到我們去管,不是嗎?不如我們度假去,過幾年優哉游哉的日子,然後繼續行程。   我愕然道:什麼叫度假?   大黑球欣然道:阿米佩斯人不論平民戰士,工作一段時間後會有些日子不幹任何事,盡情享樂,是為度假。我們的度假是找個美麗的星球,好好享受生命。我曾用寶物從阿米佩斯的釀酒匠買得一道製酒秘方,只要到一個材料齊全又有靚泉水的星球,我們可醉臥星球的原野上,仰觀大氣的變化,什麼都不幹,什麼都不去想。   他的話勾起我在九月星時所過著寫意日子的回憶,也真的感到勞累,不是肉體的疲倦,而是心的疲倦。點頭道:你心中有度假的好地方嗎?   大黑球興奮的道:就是我得到神奇種子,再以之向黑龍藏布換取浮游世界秘密的美麗星球,我稱之為哈里咕嚕莫之簡兒星,簡稱哈兒星。哈!由我帶路,順道從明暗空間吸取能量,合為元子後分解作極子,補充我不到兩節的能量。   蓬!   大黑球變作大黑球,往下飛去。   我趕上了他,單足踏在他身上,長笑道:我們度假去也!   我從未見過這麼美麗的世界。   哈兒星最美麗的地方,是位於自轉軸中央處的綠洲,之所以能得天獨厚,一切從綠洲最高的山峰開始。   太陽升起處,群山矗立,最壯麗高拔的山峰插天入雲,長期冰封,大小雪峰圍堵而成一個天然的大湖,為整片綠洲提供了不竭的水源。雪水依山勢經峽谷傾瀉而下,形成千變萬化的水道情況,或奔騰跳躍而成澤;又或於平緩處遇窪地成湖泊。原始森林廣佈水道流經處,奇樹異花構成莽莽林海,彩色競艷。金黃色的參天古樹,掛滿火紅人身般長巨葉的低矮怪植物,墨綠色粗至百人才可合抱的奇木,鵝黃、靛青、粉紅、翠綠色的各種奇花異果,誰也說不清楚到底有多少種顏色,又倒影在一道道的溪河、一個個的湖泊中,形成真實的山林和它們的倒影交錯而成的彩色世界,疑幻似真,疑真似幻,隨著季節變化,朝霧晚霞,形成迷離美麗的世界。   綠洲充盈生命,它們是一種能在夜晚發出金光能飛行的靈異生物,沉醉在他們的生活裡,與星球的植物發展出互惠互利的共存關係,完全沉醉在他們的生活裡,對我和大黑球兩個入侵者不聞不問。它們振翅飛行時會發出若有若無充滿空氣感的聲音,仿如大自然奏起天籟,令人聽得如癡如醉,不能自拔。   哈兒星是八顆行星中的第五顆星,擁有兩個月亮,繞太陽走一轉大約是四分之三個宇宙年,夏長冬短,終年氣候溫和,確實是宇宙裡罕有的福地,外面的紛爭禍亂,一概與她無關。看著星球上生物植物避世式的自給自足,我愈來愈弄不清楚快樂的定義,只知智慧和能力的高下之別,絕對不是決定快樂的因素。   我盤膝坐在一個小湖旁,我已這樣安坐不動超過一個宇宙年,什麼都不去想,心神全集中到星球去,像以前在九月星的時期,變成了星球,星球也變成了我。從沒有一刻,我是這麼熱烈地懷念候鳥的動人日子。   自抵星球後,我和大黑球各自去尋樂子,享受我們難能可貴的假期,整整一個宇宙年,沒碰過頭,沒說一句話,沒傳遞過訊息。我很享受這種感覺,我需要喘息的空間。   但今夜是不同的,大黑球正從星球的另一邊,朝我所在處飛來。   忽然想起芙紀瑤。   為何這一年來,我像忘記了她般。我不敢想她,是不是出於逃避的心態,害怕自己受不住思念的痛苦。但我最怕記起的,卻不是她,而是已在聖地死在我懷裡的美阿娜,那已是不能挽回的過去。但真是這樣嗎?唉!一天弄不清楚絕色是人還是妖,我是沒法安心的。如果絕色真的是妖,那她就是我現在最可怕的敵人,因為我無法對她狠下心腸。   大黑球落在我身旁,一屁股坐在石上,蹺起一腳,狀極寫意,俯身把一個重甸甸的巨型硬殼果放在我身前,欣然道:千辛萬苦依秘方煉製了一殼酒出來,好讓我們喝酒談天,好好享受最後一夜的假期,明早我們上路去。   我早把他煉酒的事忘記了。大黑球確實是有趣的生物,懂得自得其樂的生趣。微笑道:這酒有沒有名堂?希望不是叫哈兒酒就好啦!   大黑球啞然失笑道:一年沒說話,第一句還像點樣子,第二句便糗我硬要叫這個美麗的星球作哈兒星。哈!又不是哈兒哈兒星,有什麼問題呢?此酒有個頗不錯的名字,叫白蘭地,據說是酒的一個古名字。我才不信,擺明是一種走懷舊的宣傳手法。   我念道:白蘭地!確實是怪名。伸出雙手整殼酒提起來,皺眉道:密封的!怎麼喝?   大黑球失聲道:伏禹你是不是在玩我?憑你今日的本領,隔山也可取物,何況是區區果殼。密封的原因是要讓酒香不外洩,保留原汁原味。   果殼頂出現拇指頭般大的小缺口,顏色奇特的液體噴射而出,我張口接收,任酒液直貫進喉嚨。   嘩!我的老天爺!   我的喉嚨如被火燒灼,感覺強烈至令我閉上眼睛,酒殼遞給大黑球。   大黑球接過酒殼,痛飲數口,湊到我耳邊道:過癮吧!我闖蕩宇宙三億年的一個大發現,你道是什麼?就是愈物質的感覺,愈低下的感覺,愈是過癮,實實在在又有血肉。所以我怎都要弄出一副肉身。經我廣泛調查,阿米佩斯人的物質真身是最棒的,所以花盡寶物去安裝一副阿米佩斯式的肉身,又改良了四次,卻始終得其形失其神,直至得到穴蟾石,又有你老哥義贈精氣,到今日才大功告成。這年來我呼氣吸氣,吃果喝水,盡享肉身之樂,不知多麼快活。   我全身溫熱,酒意上湧,深陷在肉身的強烈感覺裡,接過酒殼,再灌一口,歎道:你這個傢伙最多花樣,肉身竟可打造安裝嗎?是從哪裡弄回來的?   大黑球又接過酒殼,捧在手中喘息著道:當然是阿米佩斯人稱之為墮落城的湯姆隆那丹城,那是找樂子的地方,所有墮落的玩意應有盡有,全與物質身體有關,怎可缺肉身裝造手術?我試過阿米佩斯人的男女愛情玩意,卻是毫無感覺,喝酒也喝不出味道來,現在不同了,我終於明白什麼是醉,真想立即到墮落城去,享受所有墮落的玩意。言罷倒酒入口,神情快慰至極。到剩下小半殼,才送回我手上。   我喝掉剩下的酒,放下酒殼,看著對面湖岸滿山遍野的蒼蒼古木,靜如明鏡的湖水反映著夜空的兩輪媚月,遠方聳峙的皚皚雪峰,心神皆醉的道:你這麼孤零零一個踏遍宇宙尋寶找樂,會感到寂寞嗎?   大黑球沉吟片刻,感慨的道:說不寂寞是騙人的,幸好我懂得去尋寶,時間都花在打聽、計劃、尋寶的過程裡。據傳說在很久以前,有個種族便終日思索存在的意義,結果全體自殺,人稱之為思亡之族。   我訝道:竟有這樣的生物?   大黑球興致勃勃的道:宇宙之大,無奇不有,我曾到過一個星球,住著一個奇怪的生物,無影無形,只有當他變為你另一個影子,你才發覺他的存在。哈!一個人有兩個影子,真古怪!變成別人的影子也可以是樂趣嗎?   我深吸一口氣,問道:天亮後,我們是不是起程到浮游世界去?   大黑球道:還有別的地方可以去嗎?我們現在比任何時刻更需要天馬。宇宙最強大的三個國家,我們開罪了兩個,結下的是永遠化解不開的仇恨,一切只能憑武力解決。   我仰望夜空,星辰月色黯淡下去,我愕然道:我是不是喝醉了?為何看東西模模糊糊的?   大黑球道:你還沒醉到那種程度,是晨霧來早了。真古怪,整整一年,還是首次有夜霧。   我沉聲道:有外人來了。   大黑球一震道:何方神聖如此了得,竟能瞞過我們的耳目?   霧愈趨濃重,湖邊的天地變成個迷離神秘的區域,驀地一個白影從湖心升起來,卻沒帶起半點水花,懸在水面上,發飄衣揚,如幻似真,教人難以分辨。   我劇震道:絕色!   大黑球失聲道:我的神!怎麼辦?   絕色可不是鬼少昊,而是與上參無念之輩齊名宇宙頂尖兒的高手。更何況鬼少昊已極難應付,當時能殺他是因我們盡得地利,加上僥倖成分。所以大黑球被嚇得魂飛魄散,是可以理解的。   如果絕色確實是妖物,今次肯定來意不善,且她可從我沒有到扁石星等她,推斷出我識破她的真面目,這次怎肯罷休。換作我是她,也誓要奪取我的精氣,以免夜長夢多,錯失良機。   伏禹!   濃霧裡隱見白影飄近,絕色像從霧的深處走出來的精靈,現身湖岸邊,白色的柔軟長袍無風自動,深黑的秀髮飄揚拂舞,說不出的輕柔寫意。她仍是那麼美麗動人,那種美阿娜式的清純氣質,逼人而至,令人絕對無法從她身上聯想到任何妖行。一雙明眸射出複雜難明的神色,牢牢盯著我,像大黑球並不存在般。袍下露出的一雙赤足晶瑩素淨,不沾半點塵埃。   我瞥大黑球一眼,他像被絕色迷倒了般直勾勾瞧著她,張口喘息,我真想問他在他眼裡絕色化成什麼東西,例如是不是天馬,只可惜時地均不合宜。   夢還緊箍我一下,令我清醒了點。   我目光回到離我們只二十多步的絕色身上,歎道:如果你真的是美阿娜,該體諒我的處境,多給我一點時間。   絕色的眼神變化是如此強烈,讓我清楚掌握到她心中的情緒,那是哀莫大於心死的絕望、失落和傷情。   夢還再箍我一下,我從她強大的感染力脫身出來,保持最高度的戒備,但仍不知如何應付眼前的情況。我怎可以向心愛的美阿娜出手呢?   絕色輕歎一聲,幽幽道:伏禹!你背叛了我!背叛了人類!   我叫屈道:事情並不是如你所想像的那樣子,我只是嘿!我只是   忽然間,我發覺自己沒法直指她是妖物。面對著她,亦沒法當她不是美阿娜般的看待。我心中充滿對美阿娜的愛憐,那是失去控制的強烈情緒。   大黑球回復過來,停止喘氣,用手肘輕撞我一記。   絕色道:你無話可說了。還記得我說過嗎?人類已滅絕,只剩下我們兩個相依為命,其他全是敵人。現在你竟與敵為友,還贈他我們珍貴的精氣,這還不是背叛的行為嗎?先讓我收回你送出的精氣,其他待我辦好了這件事後再說。   我心知不妙,狂喝道:不!   絕色動手了。最可恨是她直至此刻仍扮演美阿娜,令我沒法全力出手,痛痛快快地與她決一死戰。   她一個轉身,秀髮隨她的動作飄旋,姿態之美,攝人心神至極點,可是由此而帶起的能量風,卻如勢不可擋的風暴,更是我和大黑球意想不到的,登時被她刮得離地拋飛,毫無辦法的在高空翻滾。   早知她厲害,卻沒法想像過她厲害至此,我第一次產生逃走的念頭,連忙運轉能量,凝定半空。大黑球顯然差我一大截,像落葉般被吹往遠處,瞬間消失在迷霧裡。   破風聲響。   絕色倏地現身前方,挾帶著漫天水霧,仿似由水和氣的精華經大自然的妙手創造出來的美麗精靈,雙目采芒大盛,透射出怨愛交集、直敲進我心弦的神色。   此刻我最該做的事,就是轟她一個磁元雷,又或贈她一枝能量箭,如此可扳回一點優勢,可是看著她徹頭徹尾、由內而外美阿娜的動人神韻,實在出不了手。   我心叫糟糕,絕色已發舞衣飄的閃到我左側,撮指成刀,纖美卻是蘊藏無窮力量的玉手,疾劈我左肩。   鏘!   夢還化作光芒四射的利刃,我猛往橫移開去,極子能灌滿劍體,迎上她的手刀。   砰!   能量在她的奪命手和夢還劍相觸處爆發,激濺滿空能量光花,完全覆蓋了我們。   這是首度與她正面交鋒。我的老天爺,終嘗到詭秘奇特的能量,肯定是極子的級數,卻又渾融了不知名的異力,無孔不入的鑽進來,換作過去只是元子級的能量,兼又是被動和守勢,只此一擊足可打垮我,現在卻被我堪堪擋格,勉強過關。   我整條手臂的能量細胞變得不穩定,能量脈絡再無法保持正常的輸送,無可抗拒的力量震得我失去重心,朝下墜跌。   絕色一陣嬌笑,接著笑聲遠去。   夢還受創,回到核密去。   我大吃一驚,曉得絕色為何不乘勝追擊。她試出了我的虛實,知道沒有一番功夫沒法收拾我,改而去追殺大黑球,幹掉他後再回來對付我。   這個想法令我從迷惘裡清醒過來,清楚如不全力還擊,不單大黑球沒命,我也凶多吉少,假如她真是妖物的話。   還差少許便跌在地面,我回復平衡,大黑球的驚呼和能量交擊在遠處傳來。   我狂喝一聲,能量運轉,從下斜衝而上,剎那間來至兩人交戰處。   水霧捲旋狂轉裡,大黑球祭出左右手的能量柱,左擋右格。絕色看似輕輕鬆鬆,姿態曼妙,卻是招招搶攻,招招殺著,殺得大黑球左支右絀,全無還手之力。   我喝道:我來了!   磁元雷運轉,極明子和極暗子從左右臂送出,雙掌疾推,朝絕色香背直撞過去。當我命中她的一刻,磁元雷恰好成形,任她的護身能量如何強大,磁元雷也將透背而入,狠狠重擊她一記。   如果不是目睹大黑球傷亡在即,我很難相信自己會對絕色如此狠心。   蓬!   絕色一掌拍出,震得大黑球完全沒法自主的拋飛開去。接著絕色轉身過來,垂下雙手,挺起酥胸,閉上美目,唇邊掛著淒然的苦澀笑容,完全放棄反抗的迎上我全力一擊。   我駭得魂飛魄散,在雙掌離她胸口不到一個指位的短距離,幾乎是想也不想的硬把能量收回。   能量倒撞入心核,心盾在這樣的情況下起不到任何作用,只能由磁元硬捱一記,戰鬥神經立告癱瘓,一時間,我失去作戰的能力。   絕色睜開美眸,射出欣悅的情緒。   砰!   在這一刻,我有點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只知小腹被她重重踢了一腳,能量直鑽心核,全賴心盾化去大部分力道。   我慘叫一聲,應腳拋飛。   絕色嬌笑道:禹郎啊!我是為你好,不用怕,我會回來為你療傷。   我心叫完了,全身幾要分裂化解,尤幸本原真氣不住由核密湧出來,堪堪撐住心核,否則心核早碎裂,我也要沒命。   我開始往下墜,沒有能量支撐,我的肉身怎受得住下跌的衝力?肯定要跌個分身碎骨。   忽然我又往上騰升,原來大黑球不知從何處繞過來,變成大黑球,險險接著我。我就那麼躺在他背上,沖天直上,不住增速,瞬即離開星系。   絕色的怒叱聲自遠而近,窮追而至。   大黑球與我的能量結合,潛入黑暗空間去,我回復了少許,知此是生死攸關的時刻,連忙運轉能量。   片刻後我們齊化為極子射線,以季候飛行的獨家本領,投往遠方去。   大黑球興奮的聲音傳入我耳中道:你終於醒來了。   我睜開雙目,映入眼簾是既熟悉又陌生的星空,背枕大黑球,連忙坐起身來,大黑球的球狀怪軀令我想起阿米佩斯人的能量床,且可能是宇宙最舒適的能量床。盤膝坐好,道:你的真身學會說話了。   大黑球繼續背著我在星空飛行,道:我這個是真身,另一個也是真身,我已變成宇宙獨一無二雙真身的生物,這該算是一項宇宙級的創舉。朋友!你感覺如何?我沒法探查你心核內的情況,擔心得要死。   我心中一陣溫暖,以大黑球的自利性格,說出這番話分外感人。道:好多了!不過心核受創頗重,短時間內不宜與敵人交手,因不敢妄動能量。唉!這是什麼空域?   大黑球歎道:要我的神才曉得。整整七十五個宇宙年了,我背著你亡命宇宙,絕色就像隨時會從後方趕上來的樣子,害我不敢停留片刻,早迷失了方向。那妖物真厲害,我們能從她手底下逃生,是天大的運道。   我想起絕色,心中哀痛,道:如果能肯定她是妖而非我的舊情人,我不是沒有一拼之力,只恨我沒法確定,真是沒法狠下心來。   大黑球失聲道:她打得你這麼傷,你仍確定不了嗎?   我苦笑道:我很難向你解釋,這是一個心結,不是單憑理智能解得開。   同時檢視心核的情況,磁元無損,夢還留在核密裡,心盾和心核則處於逐漸復元的階段,倒是真身受的傷害最深,大部分的能量細胞仍處於不穩定的狀態,如被絕色趕上我們,有死無生。   大黑球道:讓我為你分析一下,七十五年來,我一直在思索這個問題。   我道:說吧!   大黑球道:首先,我們須假設刺殺奇連克侖的生物是黑龍藏布,我的推論才能成立。   我道:有這個可能嗎?   大黑球道:我反反覆覆的想過了,事實上這個可能性最大。奇連克侖是當時宇宙最超卓的生物,沒有生物能在正面交鋒的情況下殺死他。即使芙紀瑤、漠壁和上參無念三人聯手,奇連克侖怎都可以殺出重圍,只要肯逃走,誰追得上他?且若是以上三人之一,恐怕一進入銀河系的範圍,就引起他警覺,要偷襲他是不可能的。   我開始思索,點頭道:有道理!   大黑球得我鼓勵,興奮的續道:你的情況觸發了我的靈感,你不是沒有和絕色一拼之力,卻偏偏被她迷得沒法全力出手,致受重創。奇連克侖的情況恐怕也是如此,卻比你更不堪,因為壓根兒沒想過宇宙竟有如此妖物,因而著了道兒。只要在那一刻黑龍藏布及時趕至,與絕色聯手對付受了重傷的奇連克侖,不可能的事也變得有可能。   又道:絕色確實是在最近五千萬年崛起的妖物,極有可能是黑龍藏布一手培育出來的可怕生物,是黑龍藏布的秘密武器,專用來對付奇連克侖。現在則派她來對付你,完成未竟之任。   我頭痛的道:可是絕色怎曉得美阿娜的事呢?記憶是沒法模擬的。   大黑球道:先說大帝號。奇連克侖得到地母精氣後,躲在銀河系獨力建造大帝號,可知這是他不惜毀掉你們銀河人的終極目標。顯而易見黑龍藏布雖然成功刺殺奇連克侖,卻沒法奪取大帝號,還被大帝號溜掉。其中的情況無從猜測,能猜到的是當時的你亦在大帝號上,黑龍藏布則窮追不捨,你不知如何地連同地母的精氣被注入候鳥神的晶胎去,當黑龍藏布追至之時,你已被候鳥神帶走。黑龍藏布自知憑當時的力量,沒法破候鳥神之盾,故待了半個生氣週期,以他的智慧想到破解之法,一擊成功。   我劇震道:有道理!   大黑球情緒高漲的道:其他的就容易猜哩!奇連克侖為盡得銀河人的精氣,不讓任何一人漏網,事前該有精密的調查,所有有關的資料存在某一儀器裡,事後核對,發覺漏了一個伏禹,卻怎麼搜索也沒有結果,遂精密分析收集回來的記憶,其中包括美阿娜的記憶。當黑龍藏布發現仍有一個銀河人存活下來,理所當然會翻查那收集銀河人資料的儀器,遂得到美阿娜的記憶,卻沒有你伏禹的記憶,這解釋了絕色只能喚起你對美阿娜的記憶,卻沒法喚起你自身記憶的原因。而在夢還的記憶裡,清楚曉得美阿娜已死了,形神俱滅,故不住提醒你,絕色並不是美阿娜。   想到美阿娜早已香消玉殞,心中難受至極點,頹然道:世上竟有可收集記憶的儀器嗎?   大黑球道:我並不是胡亂說的,這種技術被拜廷邦人承繼了,並發揚光大,變成能控制其他種族思想的手段,或許當年就是由他們負責收集記憶。我敢肯定你銀河人時代的記憶只是被將你注進晶胎的奇異能量壓制了,讓你安心作候鳥神,事實上仍密藏在心核的最深處,只要找到方法,你當可回復記憶,絕色的問題可迎刃而解。   又試探道:你現在可當絕色是妖物了嗎?再遇上她可以全力出手。   我坦然道:我仍不知道。   大黑球苦惱的道:這樣不成。絕色顯然曉得浮游世界的位置,找不到我們,可在那裡等我們,我們到浮游世界去等於送死,所以必須去掉你的心魔,我們才有成功的機會。   我想的是另一個問題,道:照你猜估,黑龍藏布是不是曉得浮游世界的秘密呢?   大黑球道:沒有生物會為不知道的事冒上生命之險,而刺殺奇連克侖更是最大的冒險,故此,黑龍藏布該曉得自己在幹什麼,為了什麼而數億年鍥而不捨,直至今日仍不肯放棄。   我道:那就有一件事沒法說得通。浮游世界既然事關重大,他怎會輕易透露給你這個毫無關係的人,該是愈少人知道愈好。何況以你當時的能力,根本沒法到浮游世界去。   大黑球歎道:我早說過我不明白,不明白的事多著哩!多想無益,眼前當務之急,是解開你對絕色的所謂心結,否則終有一天我們逃不出絕色的毒手。如你的候鳥族人所言的,黑龍藏布該處於養傷的情況,他若康復出山,我們的情況會變得更惡劣。   我道:有什麼辦法可想呢?   大黑球道:辦法倒有一個,不過須冒險,但比起再遇上絕色,根本算不上是風險。   我懷疑的道:有什麼辦法?   大黑球歎道:就是趁拜廷邦人的注意力放到阿米佩斯人的戰爭傷者千載一時的良機,潛進拜廷邦人的國境,奪他一台思想改造儀,看能不能喚起你深藏的記憶。   我駭然道:若喚不起記憶,卻改造了我的思想,變成拜廷邦人的奴隸,豈非冤枉至極?   大黑球道:要改造思想,首先須變更記憶;變更記憶先決條件是提取所有記憶。明白嗎?這是我唯一能想出來的方法。且是一舉兩得,掌握了拜廷邦人控制其他種族的秘密,說不定可瓦解拜廷邦人的統治,算是我們對被拜廷邦欺壓的種族做點好事。   我沒想到這個自私成性的傢伙,竟有此抱負,登時對他刮目相看,點頭道:就這麼辦!   接著彈起身,立在大黑球上,試撒思感網,當然是量力而為。在這一刻,我有一切重新開始的感覺。未來再不是模糊不清,而是有明確的目標。   我或許是最後一個人類了。   星球在前方擴大。   大黑球變回有手有腳的模樣,與我並肩飛行,道:蜜蜜川瑪星系又稱流浪者星系,星系內的浪人城與阿米佩斯人的墮落城齊名,是宇宙一個非常特殊的地方,位於阿米佩斯王國和拜廷邦兩國疆界之間,是個罕有不隸屬任何河系的星系。她擁有超大的太陽,行星數目共一百二十七顆,離最接近的星河亦有二十億光年,被巨陽牽制的還有十多道隕石流和大量的星塵帶。由於其位置的特殊性,當年聯手對付魔洞部的盟約就是在這星系第一百顆行星上的浪人城由芙紀瑤和漠壁簽訂,是為蜜蜜川瑪盟約,紀念碑至今仍矗立在星球的第一高峰上,最奇特的是星系是中立的,既不受兩國管轄,也沒有統治者。   我看到一艘飛船在右下方飛過,由於距離很遠,只看到燃料留下的光痕。這已是我進入星系後見到的第三艘飛船,每艘的形狀和所用的燃料均有異,顯示屬不同的種族,亦可見空中交通的頻密。   我仍不明白到這裡來有什麼作用?   大黑球情緒高昂的道:你不明白是隱匿不小的浪人城是個怎樣的地方,讓我告訴你,這是個只講利益的地方,沒有點能耐的生物,絕不敢到這裡混。要說清楚這裡是什麼地方,不是幾句話辦得到,但要得到有關拜廷邦人思想改造儀的情報,浪人城可能是宇宙唯一的選擇,且更是躲避絕色的好處所,何況我們還要弄艘像樣點的飛艦。來!不用猶豫了,包管沒有去錯地方,到達後很快你會明白。   我還有什麼好說的?隨他穿過星球的大氣層,往浪人城投去。   浪人城分新城和舊城兩個部分,據大黑球所說,舊城是一個非常古老的城市,與阿米佩斯人的聖城天象城在同一個生氣週期出現,原居民是一種水陸兩棲叫烏靈的生物,發展出與眾不同的文明。可是在一場大瘟疫後,烏靈族慘被滅絕,遺留下海底城市的廢墟和陸上的舊城,後者被看中浪人城優越位置的冒險者佔據。   在奇連克侖的時代,浪人城成了帝國一個重要的轉運站,到帝國分裂,三國崛起,浪人城熱鬧起來,成為冒險家的樂園。她不但是阿米佩斯人和拜廷邦人進行非法交易的中心,更是星空強盜贓物脫手的最大市場,曾觸犯兩國刑法者的避難所。新城的部分就是在這時期逐漸建成,且一直在不斷的擴展中。   浪人星近四分之三被海洋覆蓋,氣候溫和。浪人城建於面積最大的綠洲上,以位於大陸中心處的烏靈山為根基往四周的平原擴張,阿米佩斯人和拜廷邦人盟約的紀念碑,就設在烏靈山峰頂處。陽光照射下,紀念碑金光閃閃,極為壯觀。   我和大黑球在日落前抵達星球,城外以千計的停機坪,停滿形形式式的宇航船,絕大部分是有攻防能力的武裝艦,更有十多艘是晶玉艦,卻不見拜廷邦可怕的巢艦,或許築成艦體的拜廷邦人已分解入城,化作最能瞞騙其他人的各式生物。只此已可知浪人城的危險,幸好拜廷邦人並不曉得我和大黑球是他們欲分屍洩憤的敵人。   我們從新城的一邊入城,天上下著毛毛細雨,城市的規劃雖然雜亂無章,佈滿左彎右曲的道路,卻是視野開闊,空氣流暢。不論道路和建築物,都是用各種耐用堅固的合成物料建造,構思奇特,千奇百怪,盡顯星際城市的風貌。由最具原始味道像一個個以乾泥巴糊成的圓頂土屋,或以一塊塊金屬磚砌成的方舍,到三角形、圓形線條優美的高科技建築物,應有盡有,低低的排列在像穴蟾星內地穴網絡般的道路兩旁,沒有建築高過百個身長。大部分建築物都是開放的,中門大開,似是歡迎進入的模樣,該是正大做買賣。   浪人城的擠擁卻是我事前料想不到的,路上人來人往,出奇地僅遇上二、三個阿米佩斯人,其他全是不同種族的生物,擁有不同的形體和配合其體態的神經系統和動作,以至純能量體的生物,令我眼界大開。   我瞧著一群七、八個比我高出兩個頭,有頭有手,身軀卻像一條大蟲,尾巴尖彎的生物和我擦肩而過,其繞頭而生的六隻眼睛卻沒瞥我們一眼。他們走路的動作更古怪,似是尾端變成流動的液體,本該走得很辛苦,他們竟移動得流暢自然,輕鬆自如。   大黑球湊到我耳邊道:那是湘巴族的戰士,是著名的空盜,不事生產,只愛搶掠,但絕不殺其他生物,所以遇上他們攔空截劫,只要貢獻少許買路錢,他們會見好就收。論空盜,凶名最著的是飛蝠族,又叫蝠賊,殺人掠貨手段最毒辣,不過你絕不會在浪人城見到他們,因為仇家太多,只敢透過中間人來放貨。   一個六腳怪物行色匆匆的趕過我們,也是不望我們半眼。我忍不住問道:為什麼這裡的生物都像對其他生物沒有興趣似的?   大黑球以老前輩的語氣道:讓我告訴你浪人城的三大戒規。首先是閒事莫理,像你這般不住的向人瞪視,隨時會惹來殺身之禍的,現在肯容忍你,只因以為你是阿米佩斯人。而阿米佩斯人在這裡是最受尊重的,當然不是尊重他們的品格,而是曉得阿米佩斯人不好惹。我辛辛苦苦弄來一副阿米佩斯人的身體,你道是為了什麼呢?   前方路中心出現一隻外形可怕的怪物,黑黝黝的,有個比軀體還大的頭,沒有眼耳口鼻,下生四足,前腳短後腳長,趴在那裡一動不動,路人均繞道而行,明顯對他非常忌憚。   大黑球悠然止步,叉腰戟指大喝道:立即給我滾出城外,否則下次遇上必取你性命。   他的喝斥令路人側目,我以為惡戰難免時,那怪物的頭裂開來,原來是個血盆大口,露出上下兩排白森森利刃般的牙齒,然後用力合攏,接著橫移開去,動作快疾靈活,消失在橫街深處。   大黑球威風凜凜不可一世的掃視一眾拿眼看他的生物,登時嚇得他們不敢張望,匆匆續行。   我們又再並肩深入城內。   大黑球得意的道:事實上我說什麼都沒關係,他根本聽不懂。這個東西叫短命,不是它短命,而是會令生物短命。它不會說話,也聽不懂任何語言,但卻能感應別人對它的恐懼,只要你對它的恐懼超過某一臨界線,它的古怪神經會鎖定你,覷準機會便來吸取你的能量,卻不會吸光。能量就是生命,吸掉你大半能量不是令你的命變短了嗎?哈!但若你一點不怕它,便輪到它怕你。很好玩的!   我道:你倒熟悉他。   此時一隊以百計的飛行小生物貼地飛至,瞬即過去。大黑球道:不要被他們的數量迷惑,事實上只是一種叫飄零的生物,數千個合起來成一個體,生性溫馴,你不去惹它,它絕不來惹你。   我忍不住道:你怎能對每種生物如數家珍似的,它們該算不上寶物吧?   大黑球道:我曾經八次到浪人城來,每回住上一段時間,最長的一次住了百多個宇宙年,還開了間收買寶物的小店。回到這裡,和回家沒有太大的分別。   我道:你憑什麼收買寶物呢?   大黑球笑道:你老哥真不知人間疾苦。在這個宇宙中,最珍貴的就是能量,不是人人像你般隨處可吸取能量。能量是要找尋、開採和提煉,不同的生物有不同的需要。現在阿米佩斯人勢力最大,他們的語言,是宇宙最流行的語言,他們的能量貨幣,是最流通的貨幣,可以用來服食,也可以換取任何東西,貨幣單位叫能元。如果你有一千個能元,可買下這裡最昂貴的建築單位。哈!到了!   我不解道:到了什麼地方?   大黑球朝街道另一邊的圓形建築物舉步,道:進來看我哈兒哈兒做買賣的本領,讓你上上經商的第一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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