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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再襲水莊

湖祭 黃易 15145 2023-02-05
  雅黛妮離開了凌渡宇後,轉向北方行去,她一點沒有停留,明顯是向著某一目的地進發。   愈往北行,地勢漸有起伏,雨林疏密不一,地上的泥土堅硬起來。   陽光從林木間灑射下來。   她小心翼翼地前進,途中兩度遇上搜索的直升機,都給她躲在樹叢中避過對方的耳目。   到下午四時許,來到一個小山丘前,她小心地審查附近的樹木,半個小時後,歡呼一聲,伸手激動地撫摸面前的大樹,樹身上有一個刀刻的魚紋。   她望向樹後濃密的樹叢,野草雜生。   她待要往前走,忽然驚覺地轉身,喝道︰誰?   轟!   槍聲響起!   雅黛妮手上一陣火燒般刺痛,無情的大力把她的自動步槍帶得橫飛開去,敵人的子彈準確命中她的步槍。

  雅黛妮悲叫一聲,摸上腰際的手槍。   一把男聲以英語道︰不要動!否則格殺勿論!   雅黛妮停止了動作,悲憤無限,為什麼是這時刻,成功是那麼地接近,現在她的如意算盤,要胎死腹中了。   四個手持武器的男子,分從四個角落走了出來,像是早就佈下羅網,等她到來。   雅黛妮心中想到凌渡宇,不知他吉凶如何?   其中一名蓄了小鬍子的壯健男子道︰雅黛妮小姐,博士早知妳會來此,所以恭候多時了。   雅黛妮臉色鐵青,道︰你殺了我吧!   四人一齊狂笑起來,另一名男子道︰妳這樣動人,我們怎會捨得,博士吩咐,要把妳縛在祭臺上,各位兄弟輪流享用哈   雅黛妮悲嘯一聲,一把抽出手槍,要拚死掙扎。

  槍聲再起,雅黛妮手中槍被子彈擊飛半天,強力把雅黛妮的虎口震裂,一手鮮血。   雅黛妮立心求死,向前方的敵人衝去,忽地腳踝一緊,身後的敵人手中飛出長鞭,把她纏著。   雅黛妮失去重心,整個人撲倒地上,在敵人的嘲笑下,悲憤無奈。   雅黛妮悲叫道:殺了我吧!   其中一名花花公子模樣、脂粉氣極重的男子道︰雅黛妮,妳說笑了,我們怎敢對妳不敬!   最先發話的小鬍子道︰和妳同來的男子到哪裡去了?   雅黛妮叫道︰殺了我吧!我是不會說的!   小鬍子嘿嘿冷笑,道︰在博士面前,沒有人能隱瞞任何東西,雅黛妮,妳不是不清楚吧?又是一陣得意狂笑。   一把男子的聲音響起道︰是嗎!我卻不相信。

  眾人一呆。   不期然望向聲音的來處,一位體格魁梧、雙目精光閃閃、仿似有透視人心力量的男子,從樹後閃了出來,手上的自動武器,對正圍繞在躺倒的雅黛妮四周的兇徒。   他雖是一身泥濘,神態卻有種說不出的從容鎮定,瀟灑自信,使人絕對不敢輕視。   伏地的雅黛妮忍不住歡呼起來︰噢!凌渡宇!   凌渡宇淡笑道︰小姐!妳好!   跟著向那四人道︰好!男孩們,不要有任何異動,將武器慢慢掉在地上,切記不要引起我手上老伙計的誤會。   小鬍子神情鎮定,當先緩緩將手上的槍嘴垂向地下,一邊道︰佩服!佩服!我們曾小心地留意你的行蹤,居然發覺不了你緊跟在後手一鬆,手槍掉在泥土上。   同一時間,凌渡宇手上步槍火光閃動,那脂粉氣極重的男子打著轉,帶著飛濺的鮮血,打橫踉蹌倒跌開去,滾倒地上。

  其他三人一動也不敢動,連死者的鮮血灑得一頭一臉,也不敢拭抹。   凌渡宇反應之快,大出他們意料之外。   他們都是一流好手,有高度的默契,小鬍子藉動作和說話,吸引凌渡宇注意,另一人立時發難,舉槍發射,卻給凌渡宇先發制人。   凌渡宇若無其事道︰放下武器,大字形伏在地上。   三人對凌渡宇殺了一人後,依然無動於衷的冷血無情大感慄然,唯有遵從命令。   雅黛妮爬了起來,看著早先揚威耀武的敵人,形勢逆轉,伏在地上,大感快意,望向凌渡宇,後者似笑非笑地盯著她,雅黛妮禁不住俏臉一紅,垂下頭來,出奇柔順地道︰拿他們怎麼辦?   這是雅黛妮第一次低聲下氣徵詢他的意見,格外珍貴,凌渡宇以行動來答覆她,拿出發射麻醉針的手槍,每人賞了一口,三人昏倒過去。

  凌渡宇聳聳肩,道︰他們的事解決了,妳的又怎樣?為什麼他們認識妳,妳來這裡幹什麼?   雅黛妮沉默了數秒,毅然轉身,撲到一個叢林前,撥開茂密的枝葉,竄了進去。   凌渡宇大感好奇,跟了進去。   密林內有一片數十方碼的空地,從被斬斷的樹木看出是人為的成果。   這時空地長滿及胸的野草。   空地間有一龐然巨物,細看是一個巨大的綠色膠帳,覆蓋著一個不明的物體。   膠帳上放滿變得枯黃的植物,顯然是要避開天空來的偵察。   雅黛妮抽出腰刀,把膠帳割開,露出內裡的玄虛。   膠帳蓋著的,竟然是一架戰鬥直升機。   凌渡宇歡呼一聲,當先打開機門,坐了上去,雅黛妮爬了上來,坐在他身側。

  凌渡宇檢視儀器,發覺燃料充足,足供回程的消耗,武器庫上顯示直升機攜有導向飛彈,這是令人意外的驚喜。   凌渡宇歡呼道︰這次有救星了!絕望頹喪,一掃而空,試問誰願意徒步在沼澤間走上七八天。   他別轉頭望向雅黛妮,笑容凝固起來。   她手中的槍口抵在他腰際。   凌渡宇叫道︰幹什麼?   雅黛妮堅決地道︰下去!   凌渡宇呆了一呆,道︰什麼?   雅黛妮歇斯底里地叫道︰我要你滾下去,不要再問!   凌渡宇兩眼射出懾人的神光,直刺進她的眸子裡,左手緩緩舉起,伸向她握槍的右手。   雅黛妮失聲道︰不要!不要!我會殺了你的   凌渡宇柔聲道︰妳不會的妳不會的我們是朋友嘛   雅黛妮現出茫然的神色。

  凌渡宇一下抓緊她的手腕,還未發力,手槍掉在機艙內的地上,發出噹一聲大響。   凌渡宇跟著吻在她的嘴上,雅黛妮嘴唇冰冷,一點反應也沒有。   凌渡宇離開她的香唇。   雅黛妮道︰我對不起你!你屢次救我,也要這樣待你,但是,在我來說,這世界上沒有一件事比殺死巴極更重要。說到後來,她咬牙切齒,恨不得生啖其肉。   凌渡宇把手圍著她的香肩,讓她把頭伏在他寬闊的肩上,道︰我明白了!妳是要駕駛這直升機,再次向巴極施襲,是嗎!   倚著凌渡宇肩頭,雅黛妮蒼白的臉多了一點血色,平靜下來,點頭道︰是的。   嘆了一口氣,續道︰兩年前,因巴極以金錢支持南美的一個獨裁政權,組織派出了一隊精銳的特擊隊,連我在內共有四人,要暗殺巴極

  凌渡宇望向雅黛妮,後者臉上忽紅忽白,陷進了回憶裡去。   雅黛妮道︰最初的計畫,是想以導彈作突襲,可是,經過一番研究,發覺以這直升機的機動力和性能,絕沒有可能突破巴極的空中防禦工事及雷達網   凌渡宇點頭同意,在他優良的戰術下,仍難免機毀的結局,巴極水莊的防空設備,可說是鐵壁銅牆,無隙可乘。   雅黛妮嘆了一口氣,道︰於是,我們把直升機留在這裡,隱藏起來,四人背負烈性塑膠炸藥,徒步到夢湖的西面,潛泳往湖北的夢湖水莊。   雅黛妮激動起來,聲音提高了不少,道︰我們的目標是水莊裡著名的玻璃屋,那是巴極常到之地,湖的一面全用落地玻璃,使他可飽覽整個夢湖的景色,也可以俯視直伸入湖五十多碼用浮桶結成的一條長長的走道,每一個反對他的人,都是在那裡給他公然虐待至死說到這裡,她把雙手埋在手掌裡,情緒衝動至不能自制。

  凌渡宇道︰不要怕,那些都過去了。   雅黛妮霍地抬起頭來,尖叫道︰過去了?不!我每晚都夢見那可怖的情景,我們一潛進湖內,立即給他們佈置在湖內的感應裝置發覺,幾乎在毫無還擊下被一網成擒,他   淚水流下,嗚咽道︰巴極把他們縛在湖心的浮臺上,使人輪流鞭打,我在玻璃屋內聽他們的哀鳴,足有三日夜然後他把我帶出浮臺上,在那處強姦我雅黛妮說到這裡,終於失去控制,倒在凌渡宇懷內痛哭起來。   凌渡宇閉上眼睛,強烈的情緒湧上心頭,一定要殺死這已不能稱作人的凶獸。   這時他才了解為何雅黛妮要親手投彈,明知九死一生也要放過逃生的機會,回頭拚命。   雅黛妮畢竟是個堅強的戰士,很快平復過來,續道︰後來我逃了出來,請你不要問其中的過程,行嗎?

  凌渡宇點頭,內中當有難言之隱,話題一轉道︰我現在明白這直升機的來歷了,這對巴極似乎不是秘密了,否則他為何能佈下人手,在這裡待妳自投羅網?   雅黛妮離開凌渡宇懷抱,坐直身體,道︰我在為直升機覆蓋掩護的植物時,曾經用了一點手法,假設任何人移動過,我是會知道的,所以敢肯定這直升機未曾被動過手腳,他們在這裡出現,可能純是巧合。   凌渡宇皺眉不語,又想不到任何反對的論點。   凌渡宇道︰好了!現在讓我們去完成未竟之約,如何?   雅黛妮驚喜地望向他,眼中射出感激的神色,卻道︰不!讓我一個人去吧。   凌渡宇淡然道︰妳知道嗎!我最喜歡的事,就是去完成沒有可能完成的任務。人有時是須要以傻勁去代替聰明的。   他啟動了直升機的引擎,主旋翼開始運轉起來,當轉速達至最高點時,凌渡宇把主旋翼攻角以適當的增加,加強主旋翼的升力。   直升機逐漸升離地面,他踩著尾旋翼的踏板,使直升機保持方向,並稍微把控制飛行的循環桿拉向後,這使直升機鼻朝上,減少了向前移動的力量,直升機升離了樹林,當離地面百來英尺時,直升機盤旋起來,凌渡宇把循環桿傾向左方,直升機呼一聲,向夢湖的方向飛去。   雅黛妮微聲道︰你是我認識的飛行員中,最優秀的人才。   凌渡宇毫不謙讓道︰功多藝熟,我十八歲取得專業駕駛的資格,二十一歲成為了美國有牌照的飛機試駛員   忽地眉頭一皺道︰我忘了問妳,這次目標是什麼東西,還是大鬧一番?   雅黛妮道︰巴極對夢湖有種瘋狂的迷戀,認為它是有靈性的神湖,所以每天日出和日落的時刻,都來到他偏愛的玻璃屋,觀看夢湖的美景   嘆了一口氣,道︰那的確是迷人之極,可惜給這惡魔霸佔了。   凌渡宇心中一動,雅黛妮和巴極間的關係,可能大不簡單,非純是敵對的立場。   雅黛妮好像察覺自己的失言,轉口道︰來!讓我告訴你玻璃屋的位置。   她啟動飛行電腦的按鈕,鍵入指令,電腦的顯像器現出一幅夢湖的平面圖,雅黛妮指著黃色的一個屋形標誌,凌渡宇連忙記下精確的位置。   直升機越過水月雨林,飛臨沿湖的疏林地帶,凌渡宇把直升機降低,在林木間穿行,除非是林木過密不能行,才飛離林面。   精湛的駕駛技術,令雅黛妮目瞪口呆,她現在明白凌渡宇為何在組織內享有如此崇高和超然的地位。   多年來,每次她要求組織提供她戰機時,都被上層以種種理由拒絕,主要的原因,當然是戰機的珍貴,其次,是對她缺乏信心。   但是,凌渡宇的要求他們幾乎是立即首肯,這也是她起初對凌渡宇充滿敵意的原因之一。   凌渡宇指著雷達道︰奇怪,全無巡邏的戰機,難道這次真能攻其不備?   雅黛妮道︰小心巴極安裝在夢湖旁的四臺地對空飛彈,全是自動系統,只要雷達一發現不明物體,又不能回應雷達的暗碼,就會自動發射。   凌渡宇苦笑道︰我知道!他曾身受其害,怎會不知道。   他一邊檢看直升機上的武備,問道︰巴極的販毒生意一定使他成為世上最富有和最有惡勢力的人,否則為何能擁有這樣驚人的武裝力量?   雅黛妮見到他留意直升機的武器系統,有點興奮地道︰武器由我來操縱,機上的三種不同類型武器,都是應我的要求,特別針對巴極的賊巢而設,威力最大的是三枚刺針熱導飛彈,可以對付敵人的戰機;四枚火箭彈則是襲擊地上大型而固定的目標,另外的休斯鏈炮,則是常規裝置,有一千二百發。   凌渡宇點頭同意,這樣的配備,最少可以把巴極的老巢轟去半邊。   直升機離開了夢湖西面的林區,當飛臨夢湖時,折向左方,向湖北巴極的水莊飛去。   他決定以直接突入,迅雷不及掩耳的雷霆手段,置對手於萬劫不復的地步。   他要在敵人夢想不到的時刻,把巴極的腦袋炸掉,這令人髮指的魔頭,他絕不能容許他存在世上。   日正西沉。   餘輝染紅了半邊天,夕霞萬道,不可方物。   夢湖覆著依稀薄霧,把湖水,湖旁的林木,遠方若隱若現的房舍,轉化作不具實質的夢境。   直升機貼著湖面滑行,旋翼的高速轉動,打起了一天的水霧,長長地拖在機後,此落彼起。   玻璃屋在前方里許處出現。   一道長達五百碼的木製浮道,從玻璃屋前的平臺直伸往湖心,盡處是一個方圓四百多方英尺的大浮臺。   那是令人聞之膽喪的祭臺,想不到被凌渡宇在昨晚襲擊損破後,這麼快就修復過來。   惡行都在其上進行。   凌、雅兩人幾乎停止了呼吸。   事情出奇地順利,目標就在眼前。   七百碼   凌渡宇盯牢雷達,上一次飛機失事前,雖因距離太短,警笛來不及響起,戰機已中彈。   但卻不能瞞過雷達的探測。   雷達上一點動靜也沒有。   六百碼   巴極的數十幢連湖而建的華宅,在暮色茫茫中,出現在他們的正前方。   所有屋舍都亮起燈火,連繫它們的道路亦亮起路燈,在薄霧裡有種出奇的寧靜與和平,與巴極的惡名毫不匹配。   只有位於正中、君臨湖邊、向湖一邊盡是落地玻璃的華宅,燈火全無。   從它處直伸出湖的窄長浮道和盡端的大浮臺,卻亮起了兩列長長的燈火和繞著浮臺裝置呈正圓形的光燈。   目標明顯。   那就是玻璃屋。   直升機越過湖面,飛臨祭臺之上,浮道的燈火仿如指示方向的燈列。   直升機筆直朝玻璃屋飛去。   難道玻璃屋內沒有人?   火箭鎖定目標,待命而動。   雅黛妮拿起望遠鏡,察看在前方不斷擴大的玻璃屋。   雅黛妮驚叫起來,指著前方,道︰他在露臺上,他在露臺上   其實不用她說,凌渡宇銳利的眼睛,已看到三百碼外玻璃屋前的大露臺上,一個身形雄偉的男子,安坐椅上,悠閒地看著他們闖入。   難道他誤會了直升機是他們的人?   凌渡宇沒有思索的時間,喝道︰放彈!   雅黛妮驚叫一聲。   凌渡宇駭然望向雅黛妮,後者臉色蒼白,猛按發射鈕,一點反應也沒有。   直升機往露臺飛去,旋翼的風把巴極的頭髮打得飛舞半天。   巴極手中拿著酒杯,向他們祝酒。   凌渡宇做夢也想不到和這著名的凶人竟是以這樣的形式見面。   直升機忽地向上爬升,越過玻璃屋。   雅黛妮叫道︰飛回去!我們用機槍   凌渡宇動也不動。   雅黛妮陷於歇斯底里的精神狀態,尖叫道︰我說飛回去,你聽不見嗎?   凌渡宇沉著地道︰對不起,飛機進入了被遙控的狀態,一點不受我控制。   雅黛妮呆了一呆,忽地撲了過來,一把搶過循環桿,瘋狂地前拉後撞。   一點作用也沒有。   凌渡宇試圖打開機門,紋風不動。   直升機在這時掉頭飛回去。   機上的通訊系統傳來沙沙的聲音,一把溫文的男聲以純正的中文道︰凌兄!估不到我們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見面。無論如何,你是最受歡迎的客人。   凌渡宇嚇了一跳,這人的口氣自是巴極無疑,想不到他精通中文若斯,又是這般溫文有禮。   雅黛妮臉色蒼白,口唇顫動,歇斯底里地道︰巴極!我要殺死你   直升機繞了一個圈,往回飛去,再次飛臨夢湖祭臺之上,緩緩降下,凌渡宇側目向下看,圓圓的浮臺上站了十多名武裝壯漢,恭候他們大駕光臨。   巴極的聲音再次響起道︰我費了一天功夫,將覆蓋直升機的植物拍下照片,又費了兩天功夫,將它們回復原狀,不過,在這一刻,所有這些工作都收回了應有的代價。   凌渡宇心中凜然,這巴極的機心和耐性駭人聽聞,望向雅黛妮,後者軟癱在座位上,雙目一片茫然,心中憐意大生,可是目下自身難保,對她的處境有心無力。   直升機緩緩降落在浮動的祭臺上。   機門自動打了開來,數挺自動武器搶著伸進來。   凌渡宇一動不動,淡淡道︰巴極!如此豈是待客之道?   巴極笑道︰如何待客,凌兄快要知道了。   離開直升機,兩人立時給隔離起來,六名壯漢把凌渡宇押上了一輛停在玻璃屋前的吉普車。   這六人筆挺西裝,態度粗豪,但保持了某一程度的禮貌,身上的裝備,除了電子感應的全自動步槍外,其他的通訊器材和手槍等,莫不是第一流的精良產品,兼且這六人行動機靈敏捷,互相配合無間,是富有經驗的好手,巴極能在黑道出人頭地,是有道理的。   以這樣的實力,他真的不明白當日雅黛妮是怎樣逃出虎口,可惜他不知是否再有問她的機會了。   想到雅黛妮,想起剛才她給人押走時,死灰般的臉色,心中抽搐,護花無力,令人悲憤,假設巴極對她有任何不軌,他誓要將巴極碎屍萬段。   吉普車在整齊寬敞的道路奔馳,路旁滿植熱帶林木,不時現出各式各樣的華麗平房,在暮色裡出奇地安寧,仿若世外桃源,誰能聯想到,這就是巴極的罪惡王國。   吉普車在一所灰白色三合土的大平房前停下來。   其中一名壯漢拿起對講機道︰白奇醫生,貴賓來了。   對講機響起高亢難聽的聲音道︰把他帶進驗身室。   凌渡宇被客氣地請了下車,進入平房內。   門後是一道長廊,每邊各有三道門戶。   凌渡宇給引進了右邊第一道門戶,裡面的設備,把他嚇了一跳,手術間、手術床、掃描機、X光機、心電圖、牆櫃上的藥瓶足足媲美設備完善的醫院。   凌渡宇心念電轉,正盤算應否作最後反擊,一位身穿護士袍的美女,笑盈盈從手術間轉了出來,手中拿著一個盛滿晶瑩藥液的針筒,針尖向上,向他友善地笑道︰凌先生,請躺在推床上,要給你注射麻醉藥了。   凌渡宇心中一喜,改變了拚死反抗的念頭,他對藥物有高度的抗力,麻醉藥對他的影響不大,卻故作驚惶地道︰你們要幹什麼?   話猶未已,背後已抵著兩管冰冷的槍口,凌渡宇無奈地躺上推床,美麗的女護士把整管針藥打進他身內。   凌渡宇閉上眼睛,感覺著被人推進手術室去,護士親自為他寬衣解帶起來,使他身無寸褸,窩囊的感覺是那樣強烈,使他大嘆虎落平陽。   腳步聲由遠而近。   凌渡宇集中精神,以意志把心跳和血液的流動減緩,造成昏迷的假象。   腳步聲傳來,凌渡宇細心分辨,應該是四個人,其中一人的腳步聲特別響亮,可能是女子的高跟鞋。   自己這樣赤身露體,任人觀賞,確不是滋味,不過目下焉能計較?   白奇肅然道︰博士!   凌渡宇心中一凜,居然是巴極親臨,可惜他不能張眼細看這魔君。   一把悅耳動聽的女聲道︰凌渡宇這傢伙名震非洲,連馬非那老狐狸也在他手下栽了觔斗,還不是給博士手到拿來,收得貼貼服服。這女子深諳大男人喜歡女人吹捧的心理。   巴極的聲音道︰愛麗絲,妳錯了,失敗的只是雅黛妮,若非她志切復仇,凌渡宇和她早已在百里之外了。   白奇嘿然道︰這些所謂正直的蠢人,怎能有分析利害的能力?   巴極道︰僥倖之事,何足掛齒,白奇,可以動手術了嗎?   凌渡宇一方面驚嘆巴極的勝而不驕,另一方面嚇了一跳,什麼手術?   他若驀起發難,是有一定的成功機會,現在是要決定的時刻了。   美麗的女護士解決了他的難題,只聽她道︰兩個微型追蹤器植在什麼地方?   白奇道︰藏在膝蓋後的軟肌裡吧!   凌渡宇心中暗罵,巴極佈置周詳,以外科手術,把微型的追蹤器藏進肌肉的組織內,所以不管自己逃到哪裡去,亦要被他輕易找回。   若非自己只是詐作昏迷,這樣的佈置下,可以說是絕無平反的機會了,巴極只要派人整日看著追蹤儀,自己的一舉一動便全在他的掌握中,想到這裡,心下奇怪起來,巴極這樣對自己大費周章,究竟有何目的?   他給反轉過來,膝後稍下小腿嫩肉蟻咬般輕痛,鋒利的手術刀割開了肌肉的組織,又縫合起來,凌渡宇一點也感不到對方放了任何東西進去,可見微型追蹤儀是何等細小。   接著對方在他另一條腿亦作了同樣手腳。   凌渡宇默默記著對方安裝的方法和位置,同時集中無上意志,不動聲息苦忍手術帶來的劇痛,若非他這類自幼鍛鍊以精神戰勝肉體之士,只是這關便過不了。   一邊想一邊慶幸,他胸前貼著一塊假胸肉,藏有幾個精巧的工具,幸而不被敵人發覺。   手術完後,巴極的聲音響起道︰把他送至迎客樓,記著給他最好的房間,他的身體雖很強壯,我看也要到明天才可回醒,找人二十四小時看緊他。我要和他面談。   手術室門打開,守候在外的大漢步了進來,把他推了出去。   他感到給人用擔架床抬上車子,最後送到一張床上,他知道這時正在敵人的嚴密監視下,不宜行動,乘勢倒頭大睡起來。      睜眼時已是天明。   睜眼後第一個動作,就是先在胸前一陣搓揉,把一塊人造的假胸皮取下來,胸肉後有排管狀儀器,凌渡宇把能發射四枝麻醉針的發射器取下來,才把胸皮貼回去。   窗外白濛濛一片,夢湖在里許外,雲霧的散聚,若現若隱。   凌渡宇神思飛越,一把輕柔的女聲把他驚醒,是那愛麗絲的聲音。   愛麗絲的聲音從四方八面傳來,使人很難辨別聲音的來源,對方傳音的設備非常巧妙。   愛麗絲道︰凌先生,你好!昨晚睡得好嗎?   凌渡宇詐作抬頭四處找尋聲音的來源,一邊撫著頭,扮作麻醉藥後的昏沉,答道︰好!很好!叫巴極滾來見我。   愛麗絲毫不動氣,溫和地道︰博士現在邀請你和他共進早餐。   凌渡宇苦笑︰我可以不願意嗎?   愛麗絲答道︰當然可以,假設你答應博士安心在這裡住上一段時期,甚至可以讓你在這處自由行動,絕不干涉。   凌渡宇暗忖,若不是他知道對方在他身上下的手腳,目下一定會大惑不解,口中答道︰好!我答應。   愛麗絲估不到凌渡宇答得如此爽快,呆了一呆,有點猶豫地應道︰我會向他請示,好了!你是否接受邀請?   凌渡宇笑︰假設妳也參與,我歡喜還來不及呢,哪會拒絕?   愛麗絲淺笑中透露對自己美麗的自信,道︰請你步出客房,夏太太會把你帶到那裡去。   凌渡宇站起身來,走出房外,那是一個小客廳,連著浴室和廚房,佈置充滿現代的氣息,清雅大方,若不是身為階下囚,這真是個小休的好地方。   凌渡宇來到門前,發覺根本沒有門把,也不見任何鎖孔,是一道電子控制開關的門戶。   門縮入左邊牆內,露出通往外間的出口,一位二十七八歲,身材動人,頗有風韻的黃膚女子盈盈立在門外,向他作了鞠躬狀,道︰凌先生,我是夏太太,請隨我來。當先向左方走去。   凌渡宇跟著她身側,鼻中嗅著她身上飄來淡淡的香氣,問道︰妳是日本人嗎?   夏太太驚覺地瞥他一眼,道︰凌先生的眼睛真銳利。腳步加快,走出了大門外。   凌渡宇回頭一看,昨夜的房子是一層用磚砌成的平房,非常別緻。   屋外有道蜿蜒往右方的柏油道路,路旁植滿樹木,空氣清新。   夏太太往柏油道上大步走去,凌渡宇估計目的地近在咫尺,否則早有車恭候了。   就在這時,心現警兆,那是被人暗中偷窺的感覺,這地方表面和平寧靜,其實笑裡藏刀,步步凶危。   夏太太回頭招呼道︰快來吧!   凌渡宇跟了上去。   早上七時多了。   太陽在東邊化作一個紅紅的初日,大地一片生機,離湖的薄霧逐漸散開,像蜘蛛織成的絲網,可是任由日照風吹,仍是黏纏不散,覆罩夢湖。   剛轉個彎兒,一所氣勢雄偉、堡壘式的華宅矗立眼前,一扇中開的大門前站了兩名身穿西服的大漢,對凌渡宇虎視眈眈,帶著一股敵意。   凌渡宇隨著夏太太走到門前,門前右邊的大漢面善非常,省起此人是那天在直升機旁追上雅黛妮的小鬍子,自己槍殺他的同伙,對方自是難以歡顏相向。   凌渡宇若無其事,經過小鬍子身側,待要進入屋內,小鬍子沉聲道︰小子,我早晚要向你討回公道。   凌渡宇眼睛落在他腰際勾掛著的軟鞭上,那天此人先以準確如神的槍法,擊掉雅黛妮手中的自動武器,後又以鞭梢,出神入化地把雅黛妮拖倒地上,是個絕不可輕視的敵人,待要答口,夏太太頭也不回地道︰韓林!語氣中帶有強烈譴責的味道。   小鬍子韓林怵然垂頭,低聲下氣道︰對不起,夏太太。   凌渡宇進入屋內,嘖嘖稱奇,夏太太只是一個下人,韓林對她的畏懼卻是出自內心,不由得留心起夏太太來。   進門處是個足有四千方尺的寬敞大廳,全部仿中世紀義大利文藝復興時期的傢俱,充滿古典情調,牆上掛了幾幅油畫,是荷蘭劃時代大師林布蘭的作品,價值無可估計。   大廳內站了兩位亭亭玉立的美女,一見凌渡宇,笑盈盈地迎了上來。   這哪像囚犯的遭遇。   夏太太謙卑地退讓一旁,兩姝來到凌渡宇面前,左邊的美女伸手和凌渡宇相握,自我介紹道︰我   凌渡宇道︰不用說,妳是愛麗絲了,我只想問妳是否名花有主,其他都不關重要。他大顯浪子本性,出奇制勝,探聽對方虛實,這愛麗絲屬於巴極博士的核心人物,否則她的手下夏太太也不會擁有如斯特殊的地位。   兩女笑得花枝亂顫。   另外的美女道︰你算是問對了人,夢湖水莊的歷史上,只有五個人是自由身,不受合約的束縛,愛麗絲恰好是其中一個,要看你的努力了。   凌渡宇道︰這位美麗的女士是   愛麗絲介紹道︰她現在是博士的第三席妻子,我們都稱她為三夫人。   凌渡宇聽得頭也大起來,這處的規則大異外面的世界,教人摸不著頭腦。   愛麗絲笑道︰不用費神,很快你會弄清楚一切,博士在露臺,請隨我來。   凌渡宇淡淡一笑,隨愛麗絲從大廳的側門,步出露臺。   露臺高高在上,俯瞰里許外的夢湖,水光反射著朝陽柔弱的光采,閃爍生輝,湖面霧薄霞輕,較遠的地方隱沒在茫茫的水氣裡,予人無盡無窮的遼闊感。   通往祭臺的浮道直伸進霧裡,活像通往虛無的捷徑。   身形雄偉的巴極博士坐在餐桌前,背著他極目湖景,沉醉非常。   凌渡宇心中升起一種奇怪的直覺,巴極和夢湖有種非常微妙的關係。   愛麗絲柔聲道︰博士!凌先生來了。   巴極悠悠轉身。   兩人作第二次照面。   巴極站起身來,露出淡淡的笑意。   他的面孔較一般人稍長,蓄著林肯式的濃密鬍子,配合著修剪得非常整齊的黑髮,像美國內戰時的北軍將領,全套黑色禮服,使他更是儀容出眾,威猛懾人。   凌渡宇特別留意他高挺鼻樑上的黑眼睛,那種深邃遼闊和精芒爍爍,是他平生罕見的,通常有這類眼神的人,都是有先天或後天修成的精神異力。   他凌渡宇本人便擁有這類眼神。   巴極直望凌渡宇,伸出大手以純正的國語道︰你雖然恨我入骨,但不介意和我握手吧!   凌渡宇伸手和他相握,若這樣拒絕,未免太小氣了。   巴極的手粗壯有力。   愛麗絲悄悄退回廳內,關上門,寬大的露臺,剩下這兩個對立的人和遠方美麗的夢湖。   兩人在餐桌前坐下。   凌渡宇道︰早餐在哪裡?   巴極眼中射出笑意,舉起大手一拍,立時有美麗的女士奉上早餐,不一會,桌上擺滿了精美的食品。   侍女退了出去。   凌渡宇望也不望桌上的美食,盯著巴極道︰我的朋友雅黛妮,她也要吃早餐吧?   巴極毫不退讓回望凌渡宇,淡淡道︰雅黛妮情緒不穩定,還是讓她休息多點,不過請你放心,只要我們間的事能談得攏,本人保證不動她一個指頭。   這是威脅,凌渡宇眼中閃過怒火,冷冷道︰想起你的禽獸行為,她的情緒怎能穩定。   巴極眼中精芒畢露,站起身來,走到露臺的欄杆前,遠眺若現若失的湖景。   巴極霍地轉過身來,道︰我從未向任何人解釋過本人的所作所為,一方面因為我不需要作出解釋,更重要的是俗子凡夫,豈能明白。   凌渡宇嘴角牽出一抹嘲諷的笑容道︰如此凌某洗耳恭聽了。   巴極望向遠方的雲霧,道︰人之慾望,自生即有忽又沉默起來,這時他背對著凌渡宇,故而看不到他的神情。   微風從夢湖吹來,拂上凌渡宇的臉上,在柔陽下分外輕爽。   巴極又轉過身來,臉上激動的神情一閃即逝,道︰當我第一次見到雅黛妮時,她堅毅的表情,充滿活力美麗的身體,無不對我造成巨大的吸引力,使我產生強烈的佔有慾,我要打破社會把女人捧上凜然不可侵犯的神臺上的禁忌,去得到她。他的胸口有些微的起伏,所以儘管他面容回復平靜無波,凌渡宇也知道巴極陷在刺激的回憶裡。   巴極續道︰那樣做之前,我也曾經問過自己,應否循序漸進,憑我的風度學問,先取得她的芳心,再奪她的肉體?那樣是否也較有女愛男歡的情趣?   凌渡宇默然,心中卻不得不承認,儘管雅黛妮和他是在敵對關係,可是男女間事非常奇妙,憑巴極的風度、學養、人品和權勢,的確做成極大的魅力,足可贏取雅黛妮的芳心。   比如他自己,儘管恨之刺骨,可是現在和巴極面對面,卻又發覺並不是那樣恨他,這種感覺極為矛盾。   巴極把椅子拉開,坐了下來,深邃的眼神盯著凌渡宇,道︰我知道那是不同的,當我認識她,追求她,討她歡心一切都會改變了。我第一眼看到她時,在心中為她塑造的形象亦會因加深的認識而瓦解冰消,所以假設我想得到最好的東西時,唯一的方法,就是在我初見她時,在我最想得到她的慾望的峰顛時   他的手有力地向前攫抓,冷冷地道︰即時用最直接和最原始的方法得到她,而不是迂迴曲折、曠日持久的方法,那是另一類的遊戲,本人在那一刻恰好沒有那種心情。   凌渡宇冷冷接道︰只有通過這種禽獸的行為,才能滿足你的獸慾,是嗎?博士。   巴極看著自己緊抓的拳頭,嘿然笑道︰你說得對,我們誰人身內流的不是禽獸的血液,你認為我們真是比禽獸優勝嗎?對不起,我不認為那是事實,或者我們比牠們優勝的地方,就是我們是會和能說謊話的禽獸。   凌渡宇眼中射出凌厲的光芒,道︰不要將你自己的劣行,加諸每一個人身上。   巴極仰天長笑,道︰偽君子比真小人好得了多少,若要是真誠,每一個男人都應該說︰我喜歡每一個女人,而不是其中某一個。但他們要壓制這想法,道理很簡單,他們不肯忠於真的自我和慾望,又或者是他們根本沒有那能力,巴某卻有!   凌渡宇心中嘆了一口氣,巴極可怕的地方是他能為自己的惡行找出理論上的支持,一旦這類人得到權勢,便會為禍人間了,有好氣沒好氣地道︰閣下只求逞一時之快,你有否想過受害的弱者呢?   巴極冷笑道︰雅黛妮當時的享受,絕不下於我,那是人類經驗的極峰,她之所以恨我,是因為我使她不能原諒自己。蠢貨!   凌渡宇大喝道︰閉嘴!你最大的罪惡就是利用自己遠勝一般人的條件,肆意橫行忽地住了口,警覺地回頭。   門打開,兩名神態威猛的大漢,挾持著一個人進來,正是適才在屋外警告凌渡宇,擅於用鞭的小鬍子韓林,臉色蒼白得怕人。   巴極緩緩轉過身來,懶洋洋地盯著韓林,一言不發。   小鬍子韓林嘴唇顫動,似欲發言,終於默然低頭,連腳也抖震起來。   凌渡宇心中升起憐惜,這樣一名高水準的職業好手,在巴極的種種手段下,變成了貓爪內的小老鼠。   他剛才未說出的話,是想指出巴極可惡的地方,正是他利用自己深悉人性的弱點,不單只做成肉體上的傷害,還從深入的精神層面,去做成對方無可彌補的創痛。   巴極溫和地道︰韓林,合約上第十三條,說的是什麼?   韓林低著頭,囁嚅道︰五年合約期滿,合約乙方的受雇者,將可獲得二百萬美元之酬勞,並回復自由的身份。   巴極輕笑一聲,柔和地問道︰你是否不滿意這條件?   韓林把頭搖得波浪鼓般地擺動,頹喪地道︰不!不!我非常滿意,那足可以使我下半生無憂無慮了。   巴極淡淡道︰我看你是不滿意的,否則怎會忘記了第十七條條款。   韓林焦急地抬起頭來,道︰不!我記得很牢,那是︰凡在合約期間,有違合約雇主的指令,不單取消合約期滿的酬金,還須接受包括死刑在內的任何懲罰,不得怨懟。   巴極雙目神光暴漲,道︰凌先生是我的貴賓,你對他失去應有的禮貌,是嚴重的違令,給我推出去。   兩個大漢應喏一聲,把韓林押了出去,後者竟然默不作聲,連求饒也不敢,可見巴極的雷霆手段了。   凌渡宇淡淡道︰巴極,你馭人確有一手,恩威並施,好了!我聽得太多你的廢話,告訴我,是要和我談什麼?   巴極臉上閃過一抹奇異的神色,似是憂傷,又似是興奮,沉吟起來,好一會才低頭輕聲道︰我要你給我找一個人   凌渡宇跳了起來道︰什麼?我是辦尋人公司的嗎?   巴極低聲下氣地道︰對不起!我說得不太清楚,我要你幫我找尋的,或者並不能算一個人,因為她在三年前,已因病去世,我親手把她火葬。   凌渡宇坐了下來,疑惑地望著巴極,搖搖頭道︰你辛辛苦苦捱了個哲學博士回來,又歷盡艱辛,用種種無恥手段,奪得偌大的罪惡企業王國,居然落得此種神經錯亂的下場,令人鼓舞之極。   巴極不理他的冷嘲熱諷,把一份文件放在臺上道︰這是尋尋找某一目標的合約,酬金是一千萬美元,約滿後你和雅黛妮可以自由離去,而且約期是一個月,只要是用盡全力,不論成敗,也當合約已履行,這樣的條件,你想想吧!   凌渡宇呆了一呆,奇道︰難道你不怕我虛應故事,混上一個月,然後人財兩得,大模大樣離去。   巴極仰天長笑,有種說不出的自負和豪氣,道︰若凌渡宇要這樣做,便這樣吧!錢財身外物,雅黛妮她我亦絕無半點傷害之意,否則當日豈會讓她逃去,只要你肯簽約,我便照足合約辦,巴某以狠辣著稱,幾時有人說我是背信棄諾之徒。   凌渡宇為之氣結,霍地站起身來,斷然道︰你和我之間已因高山鷹一事深仇難解,豈有交易可能   哎呀!   一聲慘叫劃破寧靜的空間。   號叫來自夢湖。   凌渡宇愕然望向夢湖,祭臺上人影閃動,一個大木架豎立起來,似乎綁著一個全身赤裸的人。   呀!   第二聲慘呼響起,隱隱有呼呼鞭聲,凌渡宇立時想起雅黛妮被鞭打的戰友。   巴極面容不見半點波動,平靜地道︰那是韓林,順我者生,逆我者亡。   慘叫一聲接一聲傳來。   凌渡宇坐了下來,沉聲道︰那你為何不殺我?   巴極盯著他,一字一字地道︰你這種人,和我一樣,賣少見少,我是絕不會殺你的。這樣對敵人坦白,亦屬奇聞。   凌渡宇道︰那我可以走嗎?   巴極狡猾一笑,道︰對不起!這世界並沒有此等便宜事。   話鋒一轉道︰假設你能給我把她找回來,我可以答應你,由那一刻開始,我絕不沾手任何與毒品有關的事。   凌渡宇大為意動,這是變相的做好事,沒有了巴極的推動,南美洲毒品的流散最少要減低百分之五十。   巴極為何這樣委曲求全來說服自己?   為什麼以他的權勢,仍要倚靠他的幫助?   究竟這是什麼一回事?   這個她是否真的死了?   巴極靜靜地等待他的反應。   遠方的慘叫,在空氣中激盪。   凌渡宇道︰我要靜靜想一想,請你先把這令人煩厭的噪聲去掉。這是變相地求他饒了韓林。   巴極笑了起來,嘲弄凌渡宇的軟心腸。   遠方的鞭音慘叫,倏然而止。   巴極身上有著精巧的傳訊設備,可以在不動聲息下,發出指令。   可怕的對手。   凌渡宇道︰我要遊湖!   巴極神情一動,想了想,道︰讓愛麗絲陪你吧!說罷緩緩轉過頭去,深注著里許外的夢湖。   凌渡宇隨著他的眼光,望往似真如幻的湖景。   現在不要說巴極,連他也對這活像有生命的湖,生出了特殊難言的感情。   這個湖,和人類的夢想有何關係?   為什麼被稱作︰夢湖。   這個巴極要他去找的她,和夢湖有何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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