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懸疑小說 十三個謎

第12章 十二、敦刻爾克的悲劇

十三個謎 喬治.西默農 4564 2023-02-05
  他叫西蒙.科安。無論在他生前還是死後,G.七和我都沒有見到過他。在我們到達敦刻爾克的時候,已經有一大堆人(如果我可以使用一堆人這個詞的話),警察、法官、醫生和專家在現場多時了。   這可以說是G.七的一種瘤疾,他總是在一件案子發生後數日乃至數週之後,當地方有關當局無法破案的情況下才肯前往偵破,對巴黎以外的地區更是如此。   我們沒有看到受害人西蒙.科安。但是我們看了他的商店,他的肖像,他的房間,特別是和他的堂兄弟們見了面,聽他們介紹了他的情況。   不需多少特別的想像力便可以將這個傢伙奇特的面貌勾勒出來。   他的職業生涯以及他從事其職業所採取的方法本身便構成一篇奇文。西蒙.科安窺視著到港的船隻,他經常是在船剛剛靠岸,錨尚未完全拋下、固定的情況下,便神不知鬼不覺地上了甲板。

  他的衣袋裡裝滿了商業性的名片,上面的姓名均為西蒙.科安,但卻是三個不同的地址。   當海關崗哨到達的時候海關崗哨很少給船員以喘息的時間西蒙已經將自己要辦的事結束了。   他是如此小心謹慎,因此只有與他打交道的人才會找到他。   首先,他知道船上缺什麼貨,為了獲得供貨機會,應該給小費他已經塞上了。   第一張名片:科安商店批發商品煤油、汽油葡萄酒、甜酒和燒酒聖巴爾博街七號。   還沒有完。西蒙還知道船上存有哪些舊纜繩、廢銅爛鐵及其他廢品。這些他也收購。   第二張名片:科安商店五金、繩索類新舊皆宜梅吉斯里街二十二號。   最後是最棘手的任務。西蒙用手抓撓著他那長著稀稀拉拉黃色鬍子的下巴,上前和有關官員、軍需官攀談。他的聲音很低。至於交談對象、何種語言,並不重要。他可以應付英國人、德國人、希臘人或土耳其人。

  當他商談完畢要離開的時候,已經從他們那裡買上了一兩個測程儀,甚至一塊錶,一個六分儀或者其他一件什麼精密儀器。   第三張名片;科安商店藝術品眼鏡類光學儀器梅吉斯里街十八號。   上述業務,他都是一個人不聲不響地做。我再重複一遍:船到岸不足一個小時,西蒙便已經把事辦完,帶著他那一貫謙遜謹慎和不露痕跡的表情離去了。   他回到三處商店之一的食品店,店中的食品成箱成袋地擺放著。光學店裡的玻璃門面寬度不足兩米,卻存放著相當數量價值不菲的精密儀器。五金繩索商店是科安的偏愛,庫房的存貨,諸如錨、絞盤、纜索、絞車、滑輪等等一直堆至屋頂。   更令人驚訝的是,他還有幾條舊船,幾臺拆卸下來的引擎和幾臺別的什麼機器。

  他可以叫出幾百條船的名字,每一條船上都有一個或數個因他西蒙的疏忽而名譽受損的人。   這些人不但接受虛假發票,甚至一些官員,有時某些船長都抵不過西蒙的誘惑,將計程儀、羅經,甚至救生艇之類賣給他,然後將這些物品作為丟失或報廢入賬。   總之,所有的人都對我們肯定地說,西蒙人又矮又髒,衣冠不整,邋裡邋遢,手背上長著紅棕色長毛,一副卑躬屈膝、毫無光彩的模樣。   誰也不知道他有什麼不良嗜好,也不知道他有什麼特別的愛好。他單身一人。他是何方人士?不是來自俄羅斯,就是北歐某個國家,拉脫維亞、愛沙尼亞或者芬蘭。   在西蒙之後,其他人一個一個地來了,他們構成了西蒙組織的成員。   他們都姓科安,都是同一類人。但是每個人固定在自己的專長上面,一個專管食品雜貨,另一個專門負責煤油和汽油,依此類推。

  然而,在我們到達敦刻爾克一週之前,科安被害身亡。   被害地點在梅吉斯里街。科安在聖巴爾博街的食品店要寬大得多,他卻把自己的住處安排在存放繩索和銅鐵廢料的庫房後面。   那個地方用廢舊船板隔出一間狹窄的辦公室(裡面有一張桌子、兩把椅子和一個保險櫃),一間臥室,一間餐廳兼客廳。   一天上午,就是在那間辦公室裡,西蒙.科安被發現時已經斷氣身亡,一把水手專用刀插在肩膀上。   人們將具體地點指給我們看,具體地點在保險櫃對面,櫃門是開著的。   是他的一個堂兄弟,已經十點了還不見西蒙露面,感到有些蹊蹺才來到庫房,進入辦公室,發現西蒙的屍體,於是報警。一名法醫檢查了屍體,確定死亡時間是在前一天晚上。

  法醫還發現,西蒙在被刀刺之前,臉上挨過重重的一拳可惜現場已被破壞,在預審法官的辦公桌上堆放著一大疊卷宗,還有警方和專家方面的報告。   根據資料我們得知,保險櫃並不是被撬開的,而是用鑰匙打開的。我們又得知,保險櫃裡存放的所有東西,其中包括並不重要的文件、證件之類,全都不翼而飛。   後來,一名犯罪嫌疑人被帶到我們面前,他是一名軍需官,是案發後的第二天被捕的。   這是個英國人,名叫迪克桑,他承認在案發當晚,他在阿基丹號船上,猶太人約他見面,他赴約了。   阿基丹號是一艘貨船,來自英國,船上載的是煤炭。和往常一樣,西蒙爬到船上,開始了他那神祕的交易勾當。   迪克桑走近他,和他低聲說話。

  我需要錢!他在預審時這樣說,我在出發前做了蠢事,把一個月的預支工資全扔了進去,再沒有一文錢寄給我的女人和孩子們迪克桑是結了婚的,他家住在倫敦遠郊里奇蒙附近的一個頗為清靜的小村莊。他是一個好水手,一般情況下比較節制,很少喝酒。所以當他隨船出航,看到他醉醺醺地回到船上時人們都感到有些驚奇。   我知道西蒙什麼東西都買因為我藏起了一個幾乎全新的六分儀,所以我想起   六分儀是屬於誰的?   屬於公司的!   那麼是你偷的?   迪克桑低下了頭。   我這是第一次可是,幾乎所有的人都這麼幹你們明白嗎?船上有那麼多東西!   他不肯說出具體的價格。他要我晚上到梅吉斯里街找他我帶上六分儀,於晚上六時整到六分儀至少值二十英鎊。而那個傢伙竟開價八十法郎你們懂嗎?當時我手裡拿著六分儀呃,或者說六分儀已到了他的手,到了他那雙極其骯髒的手裡我不能再將六分儀帶回船上我會被抓住的。八十法郎!八十法郎能幹什麼!?

  他對此很清楚!他平靜地看著我,心裡非常肯定,我沒有別的選擇於是,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向他撲過去,給了他臉上一拳,把他打倒在地我並沒有想偷他的錢。打倒他後我發現保險櫃開著,就從裡邊拿了八十法郎。我裝進衣袋趕緊逃掉我敢打賭我沒有動刀子,我沒有殺人   當然,迪克桑被關了起來。對他的意見和看法存有分歧。他所服務的那條船開走了。   我們到囚室見他,但他對我們提的問題一概不作回答。他垂頭喪氣,陷入一種憤怒的絕望之中,甚至把他推到預審法官的辦公室,他也不肯開口說話。   辦案人員想盡一切辦法,尋找解開祕密的突破口。最後終於發現,西蒙.科安儘管性格溫和、舉止平凡、沒有個性,但仍然有一個情婦。她四十歲左右,有一筆數目不大的年薪收入,因此猶太人按月給她一點錢作為補充。她就住在梅吉斯里街西蒙的兩店旁邊,但從未進過商店,因為她情夫禁止她入內。是他有時天擦黑時偷偷去見她,他十分謹慎。因此只有兩三個鄰居看穿過他的伎倆。

  這是一個不招人喜歡也很難對付的女人。她居高臨下,大喊大叫地說自己是無辜的,說等她一旦獲得自由,她用不著向任何人說明情況。然而她最終不得不回答預審法官的問題。她說凶殺案發生的那天晚上她沒有看到過西蒙,說她看完電影回來的時候發現庫房門開著,她感到很奇怪。但是她沒有進去,而是很快回家睡覺了。   您的情人晚上有時開著門睡覺嗎?   是這樣,有的顧客來得很晚有時有人半夜三更才送貨來對其他三個姓科安的人當然也進行了盤問。三個人都在三十至四十歲上下,和西蒙有所不同的是,他們講的法語帶著濃重的口音。   西蒙帶著我們積攢起來的錢第一個離開了村子我們說好,一旦他賺夠了錢便為我們買火車票,給我們打招呼一年以後我們就合夥

  案發的那天晚上,你們在什麼地方?   三個堂兄弟同住一所房子,其中兩個結了婚,一個還有個孩子。這個部落的所有成員都出來作證。   他們眾口一詞,說整個晚上都在收聽一場音樂會。   各家日報都刊出了西蒙屍體上那把刀的照片。   然而,當我們還在敦刻爾克的時候,收到了一封發自福勒克斯敦的來信,信是用水準很差的法文寫的,信紙是食品雜貨店的公函紙。   此信出自一英國海員之手,他在信中控告一個在阿基丹號船上工作的黑人司機,說他是殺人凶手,並肯定那把刀也是這個黑人的。   於是向英國警方發電,三小時後的回電說,這名黑人是馬丁尼克人,名叫塞巴斯提安.科泰,受雇於荷蘭迪亞號船,在船上當司爐助手,現正在開往雪梨的途中。

  我現在想要的是三個科安的筆跡。G.七的話叫預審法官吃了一驚。   他們既不認得字,更不會寫字。   我向法官提出要三個科安的筆跡的時候心裡就已經有了底。在西蒙僅有的幾本書裡,沒有其他人的一行字、一個記號。我們可以作以下幾種假設。   一、那個可憐的迪克桑沒有任何理由再補給已被他打昏的人一刀,是不是?是為了殺人滅口?但是,如果他不肯將六分儀出手,再把它帶回船上,那六分儀本身不是足以證明他犯了罪嗎?迪克桑是一時發昏,也就是說他實際上是個老實人,這是他生平第一次幹下的蠢事。   二、是不是西蒙的情婦幹的?她從電影院回來的時候看到庫房門開著,可能進去但是她為什麼要殺他呢?保險櫃已空空如也,還能偷什麼呢?   至於有關黑人的信,我們不去理它。寫匿名信的人肯定是好心,他所想的只是如何救他的朋友迪克桑。不錯,那把刀很有可能是科泰的但是非常有這種可能,為了多喝上一杯,科泰把刀賣給了西蒙。   那個黑人為什麼要殺人呢?   為什麼?這是我向每一個人提出的問題。現在讓我們再將這一問題提給那不識字,而把賭注下到一個比其他幾個略顯聰明的、身為普通農民的三個科安吧。   他們三人合夥將西蒙送到法國,為的是發財致富。他們幫助了他,所以就到法國來找他。但他們是文盲!換句話說,他們的堂兄弟西蒙可以隨心所欲地耍弄他們。這些手腳不乾淨的人難道不也被他們自己的人偷過嗎?   正好案發的那天晚上,這三個人來了他們發現西蒙被打昏在地,保險櫃也空了。他們的堂兄弟蘇醒過來,向他們講述了所發生的一切,但他們不相信他他是不是製造了假現場?這難道不是將一大筆共有財產一下子據為己有的好方法?   三個文盲被這些懷疑攪得痛心疾首,早被成年累月的揣測和猜想激怒了。他們以詢問的目光互相對視著。他們在地上看到一把水手刀其中一人拿起來就刺了下去剩下要做的便是編造不在現揚的證據,教他們的女人和孩子們如何異口同聲   甚至在法庭上,也未能最後確定到底是三人中的哪一個刺的那一刀,因此三人都被判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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