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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五、江蘇也有人吃人

墓碑.卷上 楊繼繩 7257 2023-02-05
  由於共產風和生產上瞎指揮,糧食大幅度減產,再加上高徵購,農民留下的口糧很少。到了一九五九年春天,各地就出現了饑荒。徐州地委、淮陰地委、鹽城地委、南通地委、揚州地委等紛紛給省委打報告,要求省委調糧食支援。靠近江蘇的山東、安徽的地方政府也給江蘇省委寫信,說江蘇省不少農民外流到他們那裡,給他們增添了壓力,要求江蘇省迅速解決。   一九五九年一月二十八日,山東省臨沂地委向山東省委報告:近幾天來,江蘇省邳縣、新沂等地部分群眾流入我區郯城、蒼山等毗鄰地帶,僅據郯城報告,現流入該縣南部的就有二千多人。他們說,沒飯吃,才外出逃荒。還說,江蘇一天只發四兩糧,幹部叫社員八仙過海,各顯神通。邳縣食堂十天沒開飯,放節約糧食的衛星。一九五九年四月四日印發的《整頓建設人民公社情況匯報第二十三號》記載了以下情況:

  興化縣:種子吃光,在臨播種季節,各地沒有種子。人口大量外流。大營公社八一大隊有三千七百人外流,動員回來後,只安排了二千五百斤糧食,一天全部吃光。在大饑荒期間,興化縣餓死三四萬人,縣委書記郭玉漢被撤職。   高淳縣:三月底統計,到五月底共需口糧二百五十九萬斤,種子一千零七十三萬斤。除去存糧,共缺八百二十四萬斤。目前群眾吃糧標準為:一三歲每天三四兩,三七歲每天四六兩,七十五歲每天六八兩,十六歲以上勞動力每天十一十二兩(這裡說的都是十六進位,是原糧)。由於層層剋扣,實際社員還吃不到這個數字。全縣患有浮腫病人三千多人,外流人口三千多人。   溧陽縣:據三月十九日統計,吃到五月底還缺糧一百二十萬斤。到小麥收割(六月上旬)還缺糧四百萬斤。浮腫病發展較嚴重,開始出現死亡。

  一九五九年三月二十五日,南通地委向省委作的關於糧食問題的緊急電話匯報中說,全地區有二千九百五十五個食堂的生活沒有安排好。由於食堂停伙,加上幹部壓服,全地區二月份以來(主要是三月份)發生自殺事件五十七起,共死掉十七人。自殺身死的情況是:(一)年齡大,食堂又不開伙,自殺身死的四人;(二)沒有吃的,到處找東西吃,中毒身死的二人;(三)因瞞產私分被幹部發現,幹部教育方法生硬,自殺身死一人;(四)從水利工地上開小差回來,食堂不讓吃飯,氣憤自殺而死四人;(五)因挖社員餘糧,社員實在沒有,被迫自殺身死五人。這個電話匯報中說,如皋東城公社有九十九個食堂每天只吃一頓粥。海門縣東新公社五工區有個七十多歲的老太太,因吃了三天菜,餓昏在床上。不少地方發現浮腫。由於糧食緊張,海門縣三陽公社社員把很稀的粥抬到公社黨委,一邊走一邊罵:這叫什麼社會主義?這叫什麼人民公社?過去叫我們吃蘿蔔,現在又叫我們吃薄粥!

  一九五九年三月二十四日,《南通縣委關於石港人民公社糧食問題的調查報告》說,縣委曾一再指示,公社、工區不許層層扣留機動糧,但據瞭解,公社、工區、食堂都從社員的口糧中留下了機動糧。在社員口糧如此不足的情況下,還用挨家攤派的手段,從社員口糧指標中強行扣下各家交糧任務,讓社員在交糧計劃表上蓋手印,最後張榜公佈。八工區四連第十三生產隊,二十八戶,出榜公佈以後,就有十四戶因無口糧而哭泣。第四生產隊二十八戶,有十八戶為無糧而哭泣。這份調查報告還披露了幾起飢餓的事例:   黃吉姑娘,女,三十歲,中農成份,住十六工區,屬第五食堂。家中有五口人。其夫黃義在九圩港做河工。她和十五歲、十三歲、三歲三個孩子在家,四口人每月供應三十斤糧食。該食堂飯票每十天發一次,三月二日,是第十天中的第八天,飯票用完了。當日中午,黃吉姑娘到食堂去,看到那裡正在煮胡蘿蔔。她向炊事員和隊長請求打一點胡蘿蔔給孩子吃。隊長說:這胡蘿蔔是給幹活的人吃的,沒你的份。她眼淚汪汪地回去了。一回家就在床上絞頸,被第二個孩子發現,喊了社員徐明英、工區主任任國安去,她已氣絕。解開絞繩,灌了熱水以後才甦醒過來。

  劉治科妻,二十九歲,中農成份,住十一工區,屬第七食堂。其夫去九圩港開河,她帶兩個孩子(一個九歲,一個二歲)在家。每天供應糧食十二兩(十六進位,相當於.七十五斤)。三月二日早晨,兩頓共打五勺子粥,中午三人各吃一碗粥後,下午挑了半天塘泥。晚上將食堂分的一點胡蘿蔔煮了給孩子吃。她吃了一點擦菜就去食堂開會,因飢餓而昏倒在食堂。   葛桂蘭,男,七十一歲,下中農成份,住九工區,屬第十五食堂。他家有兒、媳和十五歲、八歲兩個孫子。三月三日早晨在食堂打回六碗粥,五人各吃一碗,兒子葛洪硬要他把剩下的一碗吃了。中午大孫回家發現祖父服了農藥,當即請醫生急救。他硬不肯吃藥,並說:我年紀大了,不能勞動了,省點糧食給你們吃吧。最後還是給搶救過來了。

  一九五九年冬至一九六○年春,江蘇的興化、寶應、高郵、高淳、宜興等縣相繼發生因缺糧而導致的嚴重死亡事件。寶應縣四萬人餓死,事情鬧大。江渭清親自出馬,逮捕了縣委書記徐向東。江雖自我檢討說寶應事件,省委要負一定的責任。在一九五九年上半年,本來很富庶的高淳縣就已發生嚴重的的餓死人事件。省委調查後,寫了報告正要送中央時,在廬山開會的省委第一書記江渭清打電話回去說:現在氣候不對了,要反右傾了,你們不要再反映死人的情況。於是省委將報告壓下,僅將高淳縣委書記劉元撤職了事。省公安廳廳長洪沛霖親赴高淳調查後,談起高淳的情況,說:農民一家家死亡,有的村莊死得差不多了,還剩幾個人。何等慘啊!常熟縣本應常熟,卻餓死了一萬一千多人。武進縣東安鄉,僅兩萬人口,非正常死亡的就有四百多人。一九五九年十二月三十一日,中共徐州地委《關於第四次生活安排擴大會議的報告》中說:最近個別地區因多種疾病引發的浮腫病約有一萬五千人,婦女子宮下垂三千多人。

  一九六○年夏天,食堂還是大面積停伙。揚州地委估計,夏糧入庫情況不好,部分地區到秋收的口糧還要缺十五天左右。江都縣各食堂普遍一天三頓粥,粥很稀,群眾說跟喝水一樣。興化縣三無食堂(無糧,無草,無錢)一百二十七個。糧食質量很差,加工又很粗糙,有的食堂只見泥石不見米。江都縣有個食堂在四十斤糧的粥鍋裡竟撈出麥芒四斤多。社員說喝粥滿嘴攻,吃飯卡喉嚨。由於吃的質量太差,嚴重影響社員健康。興化縣昭陽醫院病人成倍增加,病人開刀後發現腸壁上粘著許多麥芒、碎石、碎磁等。疾病、死亡、外流人員不斷增加。據高郵縣調查,從一九五五年到一九五八年人口出生率一般為三.三%三.七%,死亡率一般為一.三%一.五%。但一九五九年死亡率上升到三.五%,出生率下降到一.八%,死亡率大大超過了出生率。一九六○年上半年死亡率二.八十五%,出生率一.零八%。這個縣一九六○年上半年總人口為五十九.四萬人,比一九五七年減少了七萬人。由於婦女子宮下垂、月經閉塞影響生育,很多地方近兩年生孩子很少,如江都縣竹家墩農場有四十五名婦女,幾年來只有兩個人懷孕,其中一個還是幹部家屬。

  距南京不遠的茅山人民公社西馮大隊,稻麥兩熟田佔三分之二,一熟水田佔三分之一,自然條件十分優越,也有很好的物質基礎。但是,從一九五七年以來,連續三年徵了過頭糧,農民口糧很低。幹部剋扣社員的口糧的現象相當普遍。出現了浮腫、消瘦、子宮下垂等疾病。從一九五九年開始,就改變了過去生多於死的規律,變為生死相平,一九六○年上半年死多於生。   縣志是官方定稿的公開出版物,但其中也可以看出一些情況。據《溧水縣志》一九九○年版第九十四頁記載的數字推算,三年間有一萬三千多人非正常死亡。又據《常熟縣志》一九九○年版第一千零三十頁數字計算,在三年間非正常死亡一萬一千多人。據《高郵縣志》第六十一頁及一百六十二頁數字推算,一九五九年非正常死亡一萬六千多人。高郵縣兩位縣委書記被打成右傾機會主義分子而大加批判,一九六○年又非正常死亡一萬七千多人。一九六一年,又有四千多人非正常死亡。《高郵縣志》稱,高郵縣餓死的三萬七千多人中,一萬七千多是兒童。

  蘇北裡下河地區一九六一年與一九五七年比較,人口減少了五.五%,勞動力減少了十二%,發育不良的青少年很多。據興化、高郵、寶應、建湖、阜寧、鹽城、東台七縣統計,直到一九六二年還有病人十五萬一千二百多人,佔七縣總人口的四.五%,而且發病人數還在增加。從一九五九年十月到一九六○年三月,寶應縣全縣死亡一萬一千六百四十三人,佔總人口的一.五十七%,其中非正常死亡的有五千五百多人,高塍公社死亡率三.八%,和橋公社上水村和下水村兩個生產隊共四百七十人,死亡四十六人,死亡率達十%。寶應縣望直公社望直大隊原有人口二千一百八十二人,到一九六一年六月,只剩下一千零九十四人,這一千零九十四人當中還包括縣、公社下放的人口。一九六○年七月,興化縣全縣二百二十二個食堂開開停停,全縣病人達四萬,其中浮腫病、青紫病一萬一千零四十六人,婦女子宮下垂八千七百九十人,失去父母的孤兒一千四百二十三個。社員一生病當即減少口糧,病還沒有痊癒就要下田勞動。垛田公社營業所主任假借醫生名義在深夜把病人全部喊起來集中排隊,手裡拿著竹板說:這就是醫生!用竹板逼著大家下田勞動。有的病人挑了一擔土就跌倒而死了。

  一九六○年十月九日,中共江蘇省委轉發了省委辦公廳和興化縣委聯合工作組關於興化縣三個不同類型生產隊的調查報告。在比較好的生產隊裡(仲家大隊),從未放鬆過三包一獎制度,對於風行各地的合併生產隊,這裡也是上動下不動,而且從來不開夜工,保證社員八小時睡眠。這個大隊除了少數人患浮腫病以外,沒有餓死人。全大隊七百五十七人,一九五八年到一九六○年人口沒有減少,還增加了八人。而條件差不多的夏家大隊情況就嚴重得多。一九五五年,這裡戶戶翻新屋,人人添新衣,平均口糧五百九十斤。可到了一九五九年冬、一九六○年春,在這裡看到的卻是斷牆殘垣,通天破屋,廢船壞車。社員衣衫襤褸,蓬頭垢面。有的社員除了一隻碗、一條褲之外一無所有,宿在橋下避露水,蹲在塘裡等褲乾。在兩三個月內天天有死人。從一九五九年冬春之間,食堂七十二天沒有開飯。這個人口九百三十五人的大隊,就有三百一十五人外流,七十五人患浮腫病、青紫病、乾瘦病,五十六人非正常死亡。一九六○年春天,這個大隊的食堂又是六七十天不開飯,外流、腫病、死亡情況比一九五九年更嚴重。幾年來,夏家大隊人口生死相抵減少了九%。夏家大隊是典型的人禍。

  一九六○年十月下旬,中共上海局辦公室楊主任奉柯慶施之命到徐州看看,他看了豐縣、沛縣和東海縣。十月三十日他在徐州市南關招待所向地委匯報時談到,三年來,這幾個縣耕地面積、糧食產量、牲畜大幅度減少,人口出生率下降,死亡率上升。社員口糧只有半斤(其中地瓜乾七.三兩,地瓜四斤折一斤糧食)。縣裡對浮腫病不認帳,到下面去看浮腫病不少。老農民說:我們這些人三分這一過不了冬。楊主任說:連續三年吃半斤,人的底子再厚也不行。浮腫病是身體入不敷出的結果。以沛縣為例,一九五八年有人口五十八萬七千零四十九人,一九六○年上半年只有五十三萬四千五百二十八人,從一九五九年到一九六○年上半年,淨減少了五萬二千五百二十一人。高淳縣一九五八年全縣人口為二十八萬,勞動力為十二.三萬,從一九五八年到一九六○年八月,死亡近兩萬人,其中勞動力一萬多人,約佔勞動力總數的十%。該縣東壩公社兩年死亡勞動力九十四人,佔勞動力總數的十四.六%。   建湖縣天美公社蒿崙大隊僅一九六○年一六月,就死亡七十六人,其中患浮腫病、乾瘦病、黃病和幹部剋扣口糧而死的六十二人,佔總人口的三.七%。一九六○年九月,患有浮腫病、子宮下垂、消瘦病等病人一百零七人。社員孟慶和餓得不行找幹部要點吃的,幹部不但不給,反而把他推倒在地,說他裝死,結果,孟慶和活活餓死。他死三天以後,三歲的女兒因無人照料也死了。而幹部卻大量多吃多佔,還拿食堂的糧食回家餵豬。   位於省會南京不遠的溧水縣,從一九五八年開始,除了大刮共產風以外,還把大量的勞動力調離農業,要求全縣的十大水庫,全面開花,一氣呵成,有的公社還大搞二十個萬(萬雞山,萬畝桑,萬畝茶等)。結果,糧食連年減產。糧食總產量一九五七年的二萬一千三百萬斤,一九五九年減少到一萬四千萬斤,一九六○年又減少到一萬二千萬斤。但縣委領導人覺得糧食產量低於鄰縣說不過去,不承認糧食減產。一九五九年糧食剛剛入庫,不少公社已經無糧發給社員,東屏的三位公社黨委書記到縣裡哭訴無糧,縣裡不理,反而大搞反瞞產私分運動。將反出來的二百二十萬斤空頭糧(被逼出來的數字,實際上沒有糧食)當作社員口糧分配。有八十個大隊從十二月起停發口糧,大批食堂停伙斷炊。群眾只好吃樹皮、草根、青麥苗。生產停頓,腫病蔓延。縣委還認為病情比去年輕。為了讓倒裡供應糧食,東屏公社主任把路邊的棄嬰送到縣委,縣委批評說這是對抗縣委的行為。到一九六○年三月初,全縣發病人數至少二萬三千多人,死亡人數至少三千五百多人。此時,縣委還向地委寫假報告,說浮腫病是原來有這個基礎,是群眾不衛生,群眾外流逃荒是喜工厭農,棄嬰是重男輕女,還不向上級反映缺糧問題。一九六○年一六月,全縣浮腫病人達二萬九千二百人,青紫病一千八百四十人,死亡六千八百三十一人,棄嬰四百二十人,外逃四千七百三十人。實際上死亡人數遠遠超過此數。如東屏公社原來上報死亡四百人,後來核實為六百一十九人。有的公社由於死人太多,太集中,無棺無席,就白坑掩埋。就在工作組劉振國到東屏公社檢查工作時,就有社員把兩個小孩丟在塘裡溺死。《溧水縣志》記載,溧水縣近一萬三千多人非正常死亡,顯然是縮小了的數字。   溧陽縣委第一書記顏景詹一九五九年春下鄉慰問浮腫病人時看到十個患者死在路上。其中,四十三歲的農民周目中,從水利工地回來以後,晚上吃了兩碗粥,過一會兒出去小便時就倒地死亡。丹陽縣大泊公永安大隊書記派社員湯志元到鐵路上去做工,湯志元糧食不夠吃,三次回來請求解決,這位大隊書記大罵:大隊不是飯店,你給我滾出去!湯志元沒辦法,喝了六七天鹹菜湯,結果餓死在路上。   宜興是江蘇最富饒的地區,誰也不會想到這裡也會餓死人。但是,這裡不僅餓死了人,還有人吃人的記錄。省委農村部孫海光在一份報告中寫道:   我和劉耀華同志到和橋公社,聽到有些社員談去冬今春餓死人的事情,令人痛心!這個公社今人口死亡率高達百分之六、七。今年春天因為死人太多,人死後連稻草也不包。高樓大隊有一戶人家一天死了兩個人,就用一副擔子把兩個死人挑出去了事。個別公社甚到發生過把丈夫、兒子害死後吃人肉解饑的事。堰頭公社大儒大隊貧農女社員孫來弟,丈夫浮腫病嚴重,不能起床。今年四月一日晚上,她用棉襖把丈夫悶死後,將內臟拿出來煮吃。銅峰公社黃童大隊貧農社員盧洪生患浮腫病,用剪刀將兒子喉管剪斷後,也把內臟拿出來吃了。這種慘絕人寰的事當然是個別的,但人口外流、疾病、死亡棄嬰是大量的。   孫海光在這份報告中說,一九五九年,宜興縣年人均口糧二百九十斤左右,一九六○年為三百一十四.七斤。宜光縣糧食總產量一九五七年為五.一億斤,一九五八年為六億斤左右,一九五九年為四.八億斤,一九六○年預計糧食總產量為三.九十七億斤。在一九六○年的三.九十七億斤總產量當中,種子四千三百萬斤,飼料三百五十八萬斤,社員口糧一.八百八十五億斤,國家徵購一.六千一百四十五億斤,儲備糧四十五.七萬斤。到他們寫報告時,一九六○年的口糧部分已經吃掉了九千六百二十三.八萬斤。還剩九千二百二十七.二萬斤,按全縣五十九.八百九十八萬農村人口算,每人平均只有一百五十四斤,這點糧食要從十二月底吃到明年六月。當然,這只是幹部在辦公室裡算賬,扣除浮誇後再經過層層剋扣以後,吃到社員嘴裡的糧食低於這個數字。這裡說的還是帶殼的原糧。青菜、胡蘿蔔已經吃光。孫海光看了幾個食堂,看到一斤米放了十三斤水,粥實在太稀。因此,入冬以來浮腫病、消瘦病人數逐日上升。據三十八個公社統計,十一月下旬為六千一百二十人,十二月上旬為六千九百七十三人,十二月中旬為一萬零六百七十三人,十二月下旬僅二十七個公社就有一萬四千六百五十人。這些數字還是不完全的。人口死亡也是不斷上升。如高塍公社九月死亡四十四人,十月死亡四十九人,十一月死亡六十一人,十二月前二十天就死亡六十六人。   江蘇省到底餓死了多少人?我們可以利用《江蘇省統計年鑒》中人口資料作一下推算。設某年平均人口為上年底人口和當年底人口的平均數。一九五九、一九六○和一九六一年三年江蘇省的平均人口分別為四千二百七十三.八十九萬、四千二百六十七.五十九萬和四千二百四十四.五十二萬,三年的人口死亡率分別為千分之十四.五十五、千分之十八.四十一和千分之十三.三十五,而一九五七年的人口死亡率為千分之十.二十六。以一九五七年的死亡率作為正常值,則可計算出這三年間非正常死亡人口分別為十八.三十三萬、三十七.七十八萬和十三.十二萬,合計則為六十九.二十三萬。此外,由於飢餓,婦女閉經、子宮下垂,出生率下降,出生人口減少。採用同一套數據進行計算,三年少生人口二百零二.八十九萬人。二者相加,則是大饑荒結江蘇省人口的損失為二百七十二.十二萬人。   《中國人口.江蘇分冊》一書中記載的人口數據和《江蘇統計年鑒》略有差別。依據這套數據計算所得,大饑荒三年中,江蘇省非正常死亡人口為六十三.七十九萬,少出生人口一百九十二.零六萬。大饑荒使江蘇人口的損失為二百五十五.八十五萬人。   綜合兩本書的數據計算的結果,可以近似的認為,大饑荒期間,江蘇省非正常死亡約七十萬人,少出生約二百萬人。大饑荒使江蘇人口損失約為二百七十萬人。   這兩本書中的數據都是官方數據。顯然,上述計算結果是最低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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