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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六章 遭人誣陷(上)

八墓村 橫溝正史 17387 2023-02-05
 <春代的激動>   我以前曾經看過以鐘乳洞為題材的偵探小說。   姑且不論是作者的想像力豐富,還是寫作技巧高明,我對這個以鐘乳洞為背景的殺人事件的構思,有相當濃厚的興趣。另外,更深深吸引我的是鐘乳洞裡的天然景致,以及那些對鐘乳洞充滿羅曼蒂克氣息的描寫。我常常夢想著:如果鐘乳洞裡真是那麼美的話,我一定要去探個究竟才行。   現在那本書不在手上,所以無法說清楚,只是在記憶深處依稀記得那書上好像這樣描述著:   從入口處進去不遠,只見到低矮的石灰岩洞,如果不低下頭,根本進不去。不過,繼續往裡面走,洞頂則跟著升高,然後你就可以在岩壁上看到許多白螢石結晶,就像鑲著成千上萬的寶石般,燦爛瑰麗地在黑暗的洞中閃閃發光

  至於鐘乳洞中那個天然的洞窟,我記得是這樣寫著:   洞內的高度大概有一百英尺左右吧!上百成千個晶瑩剔透的鐘乳石,就像冰柱般倒垂著,洞窟頂端的中央還倒掛著一個又大又美的珍珠色彩燈,四周的岩壁上也佈滿奇特的天然雕刻,和一些籐蔓花草的圖案,裡面的景觀真叫人眼花撩亂、目不暇給,就好像古代的宮殿般,不,甚至比宮殿還要雄偉華麗好幾倍呢!   但是,現在我們所探險的這個洞窟卻清楚地顯示出,事實和小說之間有著很大的差距。   姐姐、典子和我現在進來的洞窟,確實是個鐘乳洞。洞頂也倒掛著鐘乳石。四周的岩壁上現出一種不透明的顏色,也羅列了些許天然的雕刻和籐蔓花紋。這些現象當然也可以算是一種奇觀,不過,卻不像小說中所描述的那麼美、那麼羅曼蒂克。

  腳底下、四周的岩壁和洞頂都是濕濕的,偶爾我們也會被那突如其來滴在頸後的水滴嚇一跳,還有那潮濕、沉悶又不流通的空氣,實在是令人感到不舒適,更別說那些數也數不清的珠寶、金碧輝煌的螢石,我們一個也沒看到。   我們只能像盲人一樣,抱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在這令人恐懼的地道中摸索。當我們再走進去兩、三百公尺左右四周就只剩下手上這盞燈籠微弱的火光,我們的前後都被重重的黑暗包圍著,我開始感到焦躁不安,呼吸也有點困難,有好幾次我甚至想照著原路跑回去。   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不,女人反倒比男人更有勇氣。當我躊躇不前時,姐姐和典子卻絲毫沒有一點猶豫的神色,仍舊默默地朝著黑暗的地道慢慢走去。姐姐在兩、三步之前,典子緊跟在我後面,誰也沒開口說一句話。

  這個地道中似乎有無數條小通道,我們經常走到有分岔的岔路口。這時候姐姐就停下來,藉著燈籠的燈光查看地圖,然後又快速向前走,完全沒有和我們商量討論。   我曾經說過,來到這個村子以後,我是靠著姐姐的溫情而活下來的。一直到今天為止,姐姐從沒有對我擺過臉色,也沒有說過一句重話。姐姐總是那麼地安靜、溫柔、和藹可親,所以在她的面前,我總是覺得很自在。   但是,今天晚上姐姐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會突然變了個樣?會不會是我做錯了什麼事?還是我的態度、舉止有什麼不妥,使得姐姐不高興呢?   而後,有好幾次我們又走到岔路口,姐姐依舊像剛才那樣,在燈光下查地圖,然後又頭也不回地朝著黑漆漆的洞穴走去。

  我實在是按捺不住,鼓起勇氣跑向前去叫住姐姐。   姐姐,請等一下。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啊?為什麼你一句話都不說呢?   微弱的火光不,姐姐的臉色慘白、僵硬而緊繃,額頭上更冒著一穎顆的冷汗。   姐姐上氣不接下氣地喘著,嘴裡斷斷續續地說:   我我我沒有生氣啊!   我不相信!你一定在生我的氣!姐,你就原諒我吧!如我做錯了事,我願意向你道歉。我有哪裡不好或不對,你儘管說,我一定照你的話去改正,只求你別再生氣了,好嗎?我我被你這突如其來的冷漠嚇壞了,簡直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姐姐聽了什麼話也沒說,兩眼一直凝視著我。突然間,姐姐的臉色一皺,就像小孩子要放聲大哭前那般扭曲著。   辰彌!

  姐姐撲到我的胸前,放聲哭了起來。   姐姐,你你怎麼了?   我嚇了一跳,典子也對這突發的狀況感到吃驚,目瞪口呆地站在那兒看著姐姐。   姐姐緊緊地偎在我的胸前,抽抽噎噎地邊哭邊說:   辰彌,對不起、對不起我怎麼可能會忽略你呢?怎麼會不,都是我不好,你沒有做錯什麼,一切都是我不好,請原諒我吧!   這時姐姐更使勁地貼近我的胸口,說完又嚎啕大哭起來。我可以感覺到姐姐的眼淚慢慢地滲透進我的內衣裡,而我的胸口也湧起一股灼熱感,好像要燒起來一樣。   我呆立在原地,茫然不知所措,只能靜靜地等姐姐慢慢平復她的心情。   一旁的典子則驚慌失措得不知如何是好、連一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只是很擔心地注視著姐姐。

  過了好一會兒,姐姐的泣聲總算慢慢地消失了,我輕輕地拍拍姐姐的肩膀。   姐姐,你一定是太勞累了,所以一點點小事都會惹得你情緒激動起來。走,我們回去吧!回去以後好好休息一天,明天就會沒事的。   真對不起。   姐姐終於抬起頭,擦掉淚水,臉頰上泛起一抹桃紅,羞怯地望著我。   真是的,我今晚也不如是怎麼了,為了一點小事就生氣,還大哭起來典子,你一定嚇壞了吧?   還好啦!不過我很擔心春代姐的身體,你是不是那裡不舒服呀?   你一定是太操勞了,這陣子都沒有好好休息,所以才會這樣。這樣對身體不好喔!姐姐,我們還是回去吧   謝謝你們,不過,我不想就這樣回去,因為小梅姑婆的安危都還沒弄清楚

  是啊!還有小梅姑婆呀!我們放著那個可憐得像只小麻雀的老婦人不管,就這樣回去也不行呀!但又不能讓姐姐一個人回去,這該怎麼辦才好呢?   姐姐,我看不如這樣吧!我們不妨先坐下來休息一下,等你體力恢復過來再走也不遲呀!   說的也對,就聽你的吧!   姐姐不反對我的意見。   典子,你去瞧瞧看有沒有可以坐下來休息的地方。   好!我去看看。   典子提著燈籠朝前方走去。   有了,辰彌哥,我找到了!這裡的土是乾的。可以坐下來休息。春代姐,你快過來。   典子找到的地方,是一個在石壁上的洞,洞的下方有許多隆起的鐘乳石塊,高度剛好可以讓人坐下來休息,於是我們就坐了下來。姐姐已經累得癱在石壁邊,臉色十分難看,好像快喘不過氣來似的。

  姐姐,你還好吧!如果支撐不住   沒問題,只要休息一下,等下就會好的,別擔心。   姐姐按摩了一下太陽穴,藉著微弱的火光看看四周的環境。   啊!這裡一定是那個叫天狗鼻的地方!   咦,為什麼呢。   你們看看對面,那裡不是有一塊突出的岩石嗎?那塊岩石像不像是天狗的鼻子。   姐姐把燈籠提得更高,朝著對面的石壁指去。   我仔細一瞧,洞穴到了那邊突然變寬起來,姐姐手指的對面岩壁的凹洞中,剛好有一根相當粗大的石捧突出來。果真就像天狗的鼻子,而且背後的鐘乳石也剛好龜裂得像天狗的臉一樣。   原來如此,那塊岩壁真的好像天狗的臉!   就是囉!所以說這裡一定就是天狗鼻了。你們看,地圖上也是這樣寫的!

  姐姐打開那張用毛筆繪成的地圖,上面寫著三個地名,猿座、天狗鼻、回聲處,而且圖上也和我的地圖一樣,寫著三句歌詞。   在落葉紛飛的道路上,唯一屹立不搖的是猿座里程碑   在天狗鼻處歇息時,請別忘了傾聽回聲處的歌聲   在神鬼的岔路上,傾聽回聲處的歌聲向前行   喔!原來這個猿座。就是地下迷宮的第一個目標。   對,你說的一點也不錯。天狗鼻則是第二個標記。這麼說來,回聲處一定就在這這附近囉!   但是,這句傾聽回聲處的歌聲是什麼意思啊?   典子在一旁問道。   這個嘛!我就不太清楚了,在天狗處歇息時,請別忘了傾聽回聲處的歌聲。恩,如果我們都不要出聲注意聽的話,說不定能聽到什麼喔!

  正當我說完這句話時,姐姐把食指豎在唇前。   噓!   意思我們別出聲。   咦那是什麼聲音。   我們大家都停止呼吸,注意觀察姐姐的表情。   姐姐,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麼?   嗯!我總覺得有什麼聲音!但是又啊!   姐姐趕緊摀住嘴。就在那同時,我也清楚地聽到一陣怪聲。   一聲驚叫從地道的深處傳來,而且一次又一次在耳際迴響,緊接著又從裡面傳來慌張的腳步聲。就像是有成千上萬的大軍要朝這裡進攻一般,腳步聲響徹洞中。   啊!好像有人來了呀!   典子,快把火吹熄!   我們一起吹滅了燈籠的火,蹲在漆黑的洞中。   可是那陣腳步聲沒有了,但我可以確定有人正慢慢地向我們這邊走近,因為耳邊還是不時傳來一些聲響。   啊!我知道了,剛才聽到的尖叫聲和腳步聲,絕對不是一群人發出來的。   回聲處光聽這個名字就可以知道,這附近一定有一個回聲特別強的地方。站在那裡,只要發出一點聲響,就會從這邊的岩壁反彈到另一邊的岩壁,然後來回反彈,聲音便擴大幾倍,甚至十幾倍,即使身在很遠的地方也能聽到震盪的回聲。   由這點推斷,慢慢朝這邊走近的人應該不會太多,也許只有一人也說不定。如果是兩個人,至少也該會聽到兩人對話的聲音才對。   那個聲音又來了,然後   啪達!   啪達!   啪達!   相同的震盪聲持續地在潮濕的空氣中迴蕩著。   是回音。典子終於注意到了。   嗯!是回音。   噓!不要講話!好像愈來愈靠近了。   腳步聲似乎已經離開了回聲處。震盪的回音雖然沒有了,不過兩個清晰但輕悄的腳步聲正漸漸逼近。我們三人都屏息等待著,終於,從對面的角落出現一道搖曳的光暈。由光暈看起來,來人應該是拿著手電筒!我們三人都不約而同的往後退一步,背部緊貼在岩壁的凹洞中。   手電筒的光繼續搖晃著,漸漸地越來越近。二十步、十五步、十步、五步,啊!終於有一個男人走到我們的面前。   幸好我們蹲在岩壁的凹洞中,沒有被他發現,但是當那個男人從我們面前走過時,他的臉我看得非常清楚。   那個人穿著深灰色的袈裟,是麻呂尾寺的英泉先生。  <鬼火潭>   那晚我們沒有繼續追查小梅姑婆的下落,垂頭喪氣地回去了。   我們之所以會中途放棄,實在是這個地道太大、太深,好像永無止境一般,再加上姐姐的身體愈來愈差,不得不停止冒險。   姐姐為什麼又感到不適呢?應該說是受到英泉先生的影響。當時姐姐的健康不佳,理當避免過度興奮和刺激,看到英泉時,不要說是姐姐,連我們都感到萬分震驚!   英泉的臉極度扭曲著,眼球暴凸。鼻子微顫,下巴也不時地顫動著那種凶殘的模樣,簡直是筆墨難以形容。這到底有什麼含義呢?當我看到英泉從我面前經過時,我打了一個寒顫,彷彿有一把利刃刺進我的心,正一寸一寸地撕裂開來,猛然間想起自己好像曾經在某處看見過同樣可怕的表情。   到底是在哪裡呢?   啊!對了!就是濃茶尼姑被害的那一晚,一手拿著十字鎬、躡手躡腳從山坡上走下來的慎太郎那張臉。慎太郎那張可怕的臉和今晚英泉窮兇惡極的表情的確十分相似。這兩件事到底有什麼關聯呢?啊!當晚濃茶尼姑被害之事,慎太郎有頗大的嫌疑,但是,今晚英泉在這洞窟的深處到底做了什麼事?還是他看到什麼可怕的東西呢?   這點暫且不談。   我們一直等到英泉的身影消失,腳步聲也完全聽不到時,才又再點上燈籠的火。   當我正和典子討論英泉的奇怪行為時,姐姐連聽都沒有辦法聽下去,她用一隻手壓著心臟微微曲著身體,臉色鐵青,額頭上豆大的冷汗一顆顆往下滾。   典子終於按捺不住地叫道:   辰彌哥,我們還是回去吧!再這樣下去,春代姐可能會支持不住呢!改天再來探查好了。   姐姐不再堅持己見,所以我和典子一人扶一邊架著姐姐走回去。走到最初的岔路口時,我們就跟典子分手回到自己的住所。   那一晚我徹夜未眠,一方面擔心姐姐,一方面也掛念著小梅姑婆。有過這一次的經驗之後,我實在是沒有興趣也沒有勇氣再進去洞窟一次,但是就這樣把小梅姑婆丟下不管也不行呀!萬一她發生意外,等我們明天再進洞窟探查,恐怕發現的已經是小梅姑婆冰涼的屍體了   不過,到了那時一切就會真相大白。洞窟的秘密、小梅和小竹姑婆以前所犯的罪孽,全都揭曉了反過來想,如果洞窟的秘密曝了光,那會對我有什麼影響呢?我之所以每晚能夠安穩地睡在這兒,都虧有這些退路可逃,如果被警官和村子裡的人知道的話,他們會怎麼想呢?不過,我現在也已經是大家懷疑的對象了呀!   我愈想愈害怕,感覺全身好熱,幾乎要燒起來一般,一下子又變得好冷,冷得直發抖,這時我只覺得喉嚨乾得發痛,趕緊拿起放在枕頭旁的水壺,灌了幾口水。   為了趕走這些不祥的念頭,我強迫自己轉移目標想想英泉的事。英泉在這次的事件中到底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我突然想起自己曾經被英泉誣告過,以及英泉曾經有過一趟神秘之旅。英泉出去旅行的那段時間,剛好和神戶有一位神秘人士調查我的身世的時間相符。啊!英泉到底想把我怎樣?   我從床上霍地坐了起來,低頭看著貼滿枕頭邊的三酸圖屏風。屏風上的佛印和尚穿著深灰色的袈裟,家裡僱來燒炭的平吉說,當他以前睡在這邊的時候,曾經看到屏風裡的和尚跑出來過,我也覺得我好像曾經有過同樣的錯覺,莫非那個人就是英泉?   我突然想到那晚英泉身上穿的那件深灰色袈裟。如果穿那種衣服偷偷溜過來,自然會讓人產生錯覺,而且,村子裡也只有英泉會打扮成那個樣子。對啊!經過地道偷偷溜來這裡的人,一定是麻呂尾寺的英泉了!我重新整理一下這整件事的過程,突然發覺這整個事件好像是一個因果輪迥,很有佛教的氣息,難道英泉和八墓村的傳說有關?   原來如此,這麼說,英泉就是兇手囉!對,一定是這樣!   由於過度恐懼和興奮,使得我一直在床上打哆嗦,弄得床舖哎咯哎咯響,全身也因冒汗而濕透了。   這些姑且不談。那晚我一直在床上翻來覆去,徹夜難眠,等待小梅姑婆歸來。到了天亮,姑婆還是沒有半點消息,我一時不知該怎麼辦才好,所以跑去找姐姐商量。但是,進了她的房間,一看到她,我就知道她是沒有辦法跟我談的了。   她的臉色還是很蒼白,眼睛微閉著,虛弱地躺在床上。也許是安眠藥太有效吧!她身旁的小竹姑婆正呼呼大睡著。   辰彌,你想怎麼做就去做吧!我現在這個樣子,什麼忙也幫不上。   姐姐大概是聽到我進房間的聲音,半睜著眼有氣無力地說,說完又閉上眼睛。   嗯,那我這就去派出所一趟好了。   姐姐一聽到派出所,眼睛突然睜開,不過馬上又變得無精打采的。   也對,或許這樣做才是正確的,只是恐怕會對不起兩位姑婆了。   姐姐看了睡在身旁的小竹姑婆一眼,淚水不知不覺地泛泛而流。   那我這就去了。等一下說不定會有許多警察來,到時候你可要看好小竹姑婆喲!   嗯!我會的,你放心吧!你也要小心一點才是。   派出所的磯川警官剛剛才起床,他聽到我的話後,就像炸彈爆炸一樣震驚不已,眼珠子都彈了出來。他似乎急著想問些問題,不過馬上又改變主意,叫他部下趕緊去把金田一耕助找來。金田一耕助急急忙忙從西屋那邊趕來,身後跟著美也子。   一看到美也子,我的精神立即振奮不少。從現在開始,我得接受一連串嚴厲的調查,警官和金田一耕助對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抱著懷疑的態度,像這樣一直被人懷疑和質問,實在是一個痛苦萬分的經驗,雖然我已經做好十足的準備。   磯川警官叫我在金田一耕助的面前把剛才的話再重複一遍,然後他不時地提出一些問題,把剛才沒有聽清楚的地方,再追根究柢的問清楚。   金田一耕助時而皺眉,時而搖頭,時而又露出一絲微笑,時而又搔搔他的頭。聽我說完後,他一句話也沒說,只是定定地看著我。過了一會兒,他嘆了一口氣對我說:   辰彌,從第一眼見到你時我就告訴過你了,今後如果有什麼可疑的事情發生時,一定要立刻告訴我們。如果你不這樣做,說不定會陷入很微妙的險境,對你很不利   真是非常的抱歉!   我鞠了一個躬,表示我的歉意。   都是因為好奇心作祟。我是想如果能自己解決,就不用麻煩別人,所以才   這是很危險的呀!你這麼莽撞行事,搞不好會招來殺身之禍呢!對了,警官,在這個節骨眼上,我們還怎麼進行呢?   不管怎樣,還是得先去鐘乳洞走一趟,我們總不能丟下小梅女士不管呀!   那英泉那邊呢?   嗯,也得聽聽英泉怎麼說。辰彌,你真的確定在洞窟中看到的人就是英泉嗎?你該不會是想要嫁禍他人吧!   這怎麼可能!不只我一個人看到英泉,我姐姐春代和典子當時也在場   一講到這兒,我立即閉上嘴緊咬著下唇。警官、金田一耕助和美也子三人馬上露出極度疑惑的眼光直盯著我,示意要我繼續說下去。   警官的臉上浮現出一抹不懷好意的微笑。   典子?典子是誰?   啊她她是里村慎太郎的妹妹。   剛才你的口供中並沒有提到這個人呀!你好像是說只有你和春代小姐一起進去洞窟的,對吧!   啊!這個該怎麼解釋才好呢?我是想她只是個小女孩,所以不想把她捲進這個事件中!   我開始有點思緒紊亂、語無倫次了。   警官又咧嘴一笑。   好吧!好吧!我們也不知道你到底說了那些真話,從現在開始,你得乖乖地從實招來,不要再編故事了。如果有任何可疑之處,我們也不能放你走。另外,關於濃茶尼姑一案,你的不在場證明,我看還是要再重新調查一次。不過,這件事等會再說吧!先去搜查小梅女士的下落要緊。   警官約略部署了一下,另外又派手下去拘提英泉,於是我們離開派出所,朝著東屋的方向出發。當然,金田一耕助是一起去,而美也子也跟在我們後面來。   一路上,美也子緊緊地握著我的手:   辰彌,你不要擔心,一切都會沒事的。不管別人怎麼說,我永遠都相信你,永遠站在你這邊。不論警官或是村子裡的人說什麼,你都不要放在心上,知道嗎?   我知道。謝謝你,美也子,我也打算這麼做。   對,這就對了,反正你又沒做過什麼虧心事,怕什麼呢?喔!對了,春代好一點了沒有?   嗯!咋晚的事真的給她造成很大的打擊。如果警方還要調查我姐姐,我真怕她會受不了。   別擔心,我去和警官說一聲,請他再緩幾天調查春代姐。哎!她也真可憐,心臟已經不好,還無端惹來這場禍。   美也子這番話有如一顆定心丸,立刻使我安心許多。原先唯一可以依賴的春代姐現在已經奄奄一息了,在這緊要關頭,有美也子這樣可以幫忙出主意的人在,真是給我莫大的鼓勵,我由衷的感激她。   萬事就拜託你了。   我們一行人終於來到東屋田治見家。那些傭人們彷彿也知道小梅姑婆失蹤的消息,正在一旁議論紛紛。他們看到我們一行人走來,都相當吃驚。   幸好警官沒有先調查春代姐姐,馬上就朝地道走去。我把家裡的事交待美也子後,就和磯川警官、金田一耕助以及兩個警察一起進入地道。   金田一耕助對於洞窟內的景觀及地道相當感興趣,只顧忙著四處東張西望,一句話也沒說。我跟警官借了一支手電筒,走在最前頭,他們四人則默默地跟在我的後面。   我們很快地穿過岩洞,來到第一個交叉路口。我什麼也沒說,正要往猿座的方向走進去,突然被警官叫住。   另外那條路是通到那裡的?   這個問題就像一支針刺進我的心一樣,不過,既然已到了這個地步,也沒辦法再隱瞞下去了。   那邊出去就是濃茶。   什麼?濃茶!   警官的眼睛一亮。   這麼說來,你曾經走過囉?   嗯!只有一次。   是什麼時候的事?   就是妙蓮被殺的那一晚。   辰彌,你   警官的聲調突然提高了八度,正想要再說下去時,金田一耕助打了岔:   好了,好了,警官,這些事都等以後再問吧!我們趕快進去要緊啊!   於是我們又默默地向洞內前進。   一行人總算來到猿座,我用手電筒指了指蠟屍,簡單地說明一下事情的來龍去脈,他們四個人都對蠟屍及我所講的話十分感到興趣,然而金田一耕助還是提議趕緊探測洞窟要緊。   我們很快就到達天狗鼻,在那兒我又把昨晚的事重複一遍,然後再朝回聲處的方向走去。   到天狗鼻的這段路,因為我先前曾經走過,所以還算熟悉。不過,從現在開始要走的路,可是個完全未知的路徑,所以我相當小心地一步一步慢慢摸索。但是走沒多久,我就感受到我們已經走在回聲處上了,因為我們腳步聲、咳嗽聲,甚至一絲小小的聲響,馬上都會反彈回來,再反彈出去,如此彈來彈去,久久不止。當時我還想,如果在這裡大叫一聲,一定能聽到很棒的回音效果,我還不知道這回聲處正扮演一個非常戲劇性的角色呢!   當我們通過回聲處不久後,我突然啊的大叫一聲,呆呆地站在原地。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金田一耕助慌張跑過來。   金田一先生,那那是什麼東西?   我邊說邊關上手電筒的燈,然後隱約看到在我們腳下的不遠處,有個東西在一閃一閃地發著光。金田一耕助、警官和另外兩位警察也趕緊把手電筒給關上。   這時,我們終於很清楚地看到在這漆黑的洞底下,好像有幾點像螢火蟲的淡光在那裡一閃一閃的。   那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呀!   大家凝視著那淡而發青的光好一會兒之後,我又重新打開手電筒,把我們所站的地方四處照了一下,這才發覺原來我們正站在一個斷崖之上。啊!我嚇了一跳,探頭看了一下崖下的情形,只見崖下是一潭青黑色的死水。   鬼火潭!   對了,這裡一定就是鬼火潭。地圖上還註明著:不管再怎麼飢渴,都不可以喝鬼火潭裡的水啊!不知不覺中我已經越過姐姐的地圖上的領域,踏進自己的地圖上的範圍了。這麼說來,狐穴和龍顎也在附近了囉!   但是   就在那時和我一樣拿著手電筒在確認四周環境的金田一耕助,突然大叫一聲:   啊!你們看,那裡好像有什麼東西浮著啊   大叫之後,他馬上跳了起來,又用手電筒到處照了一下。   這裡有路啊!大家快來。   於是金田一自己率先沿著路走下斷崖,我們也不得不跟著下去。   半路上,我一個不經意摔了一跋,兩腳關節還不住地顫抖著。這時候我才發現到,剛才誤以為是鬼火的東西,原來是爬滿崖邊的青苔所發出來的光。   夜光苔大概這就是夜光苔吧!   我們很快來到潭邊。在黑暗中看來會以為潭底很深,實際上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深。從崖上到水面頂多只有兩丈高吧!走在前頭的金田一耕助馬上用手電筒探測一下水面。   有東西浮在那裡啊!   大家馬上把手電筒的光往金田一所指的地方集中,只見在四道光聚集的焦點處,有一個像猴子似的小小身體正面朝上地浮在水面上。   那個人確實是雙胞胎當中的一人小梅姑婆!  <暗藏危機>   不用說,小梅姑婆的死,又讓我的嫌疑再加深一層。雖然我沒有要殺小梅姑婆的動機,不過,那也是我自己說的,別人不見得認同。   其實也不必管它什麼動機了,從外公丑松開始發生的這一連串殺人事件,又能夠說得出什麼行兇動機呢?沒有動機就殺人,沒有目的也殺人,這一連串無厘頭的殺人事件簡直不是人做的。   不過說到這些,我馬上就被村裡的人們懷疑,因為我的體內流著殺了三十二個人的罪大惡極的殺人犯的血呀!   所以,如果此時沒有馬上出現比我更可疑的嫌疑犯的話,我可能就會被關進拘留所,甚至還可能就此被定罪。   比我更可疑的嫌疑犯對,一定是這樣。   當我們打撈起小梅姑婆的屍體時,另外兩位警官也和新居醫師同時抵達現場。他們拿來手電筒、煤油燈和各種照明工具,於是,鬼火潭裡一時燈火通明,新居醫師就在明亮的燈光下驗屍,而警方也立即著手各種調查工作。   我現在還可以很清楚地記得那時的情景,鬼火潭比想像中要大得多,我們那時所站的地方,剛好就是個死胡同,是潭的盡頭處,而左邊的岩壁則高高突起直達洞頂,到洞頂大約有八公尺左右,在這岩壁的中間有一條小棧道,如果順著走,應該是可以到對岸去,到對岸的距離大概是三十公尺左右。   而鬼火潭的右邊看起來像無限地延續下去,金田一耕助拿著手電筒慢慢走過去,沒多久,他就走回來報告那邊的情形,他說走過去沒多遠,洞頂就矮了下來,若再走進去三百公尺,斷崖就和洞頂合而為一,鬼火潭裡的水就是從那冒出來的。所以那邊應該是地道中最高的地方吧!   另外一邊,新居醫師的驗屍工作進行得相當快,他推測小梅姑婆應該是先被勒死,然後才被丟進潭裡的。因為小梅姑婆已經是一把年紀的老婦人,再加上長得又矮小,不管是誰要殺小梅姑婆,都是輕而易舉的事。   至於警察方面,警官和兩位部下正在搜查現場附近,其中一人發現了一個重大的證據。   警官,在斷崖下發現了這個   那是一頂灰色方格花紋的鴨舌帽,我看了一眼,不覺驚叫起來,警官立刻朝我這邊看。   辰彌,你看過這頂帽子嗎?   嗯!那是   我稍微猶豫了一下,此時金田一也趕過來了,把警官手上的帽子拿去看了看說道:   喔!這是久野先生的帽子啊!辰彌,你說對不對?   嗯!我也這麼想   是啦!一定就是啦!新居,你有印象嗎?   新居醫師點點頭,一臉肯定的表情。   這麼說來,難道是久野藏在這地道裡囉!   嗯!沒錯,所以,警官,我不是都一直堅持要來鐘乳洞看看的嗎!   這是什麼?   金田一耕助從帽子的內裡取出一張小小的紙條,他用煤油燈照了一下,突然發出一聲尖銳的叫聲。   金田一,你怎麼了?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警官,你看,這張紙和辰彌在梅幸尼姑的屍體旁發現的紙條一樣呢!   我也看了一下,嗯!一點都不錯,那張紙和我在梅幸尼姑的枕頭邊所發現的紙是一模一樣的,和那本記事本同樣的紙張,而且又是用同一枝鋼筆所寫的筆跡,上面寫著:   雙胞胎|小竹/小梅   而且有一條紅線畫在小竹姑婆的名字上面。   啊!   警官發出一陣沉重嘆息聲:   金田一,這好像是久野的筆跡!   沒錯。   但是,這是怎麼回事?根據辰彌所說,死的應該是小梅呀!可是這紙上劃掉的卻是小竹的名字。   關於這一點,我倒是有個看法。小梅和小竹兩人長得那麼像,也許兇手本來打算殺小竹,卻誤殺了小梅,也可能是他殺了小梅卻還誤以為是小竹。對兇手來講,或許這不是太大的問題,只要其中一個死就行了。   原來如此,那麼金田一,依你之見,你認為久野還躲在洞窟裡嗎?   沒錯,所以,磯川警官,我看我們有必要在這洞窟裡做一次徹底的搜查。   嗯!你說的沒錯,不過,這個洞窟這麼的大,你有把握找得到嗎?更何況久野真的在洞窟裡嗎?   一定在的,警官,久野一定在這裡。除了這地下迷宮以外,他還能去那裡呢?   連我自己都有點懷疑金田一為什麼會說得如此肯定。   而後我們將小梅姑婆的屍體抬走。我心想,待會兒我大概又要被警方拷問了吧!   果然不錯,金田一耕助立即邊笑邊對我說:   辰彌,這下你可得一五一十的從實招來喔!相信你也知道紙是包不住火的呀!   我也打算盡量把我所知道的、所看到的全都說出來,但是有兩件事我並不想告訴他們:第一件就是,在濃茶尼姑被殺的那晚,我看到了慎太郎,另外就是那三枚金幣。前一件是為了典子,後一件則是為了我自己。   我不知道金田一耕助有沒有察覺到,不過他並沒有再追問下去。幸好我沒有當場被拘捕,他們只是叫我在這段期間內不要離開村子一步,隨後他們又去質問姐姐,不過倒是一下就結束了,並沒有太過份刁難她。   雖然我免了牢獄之災,但這對我來說是福是禍,我也不知道。因為這樣,反而更加深村子裡的人對我的反感及不滿。   警方一行人撤離之後,我突然覺得好不安、好孤單。現在,這麼大的房子裡就只剩下小竹姑婆、姐姐和我三個人而已。小竹姑婆受到小梅姑婆已死的打擊,現在也有如行屍走肉一樣,整天魂不守舍。   在小說中經常會看到這樣的故事:如果雙胞胎的其中一人死了,另外一個也很可能會遭遇不測。小竹姑婆現在雖然還活得好好的,不過,就在小梅姑婆死後不久,小竹姑婆的魂魄好像也飛掉似的,她現在比小孩子還要孩子氣。   小竹姑婆完全變了一個人,而姐姐則是病上加病,我已經沒有半個親人可以商量了。說實在的,我不忍心再去煩她們,所以,只得一個人面對小梅姑婆的遺體。   更讓我感到難過的是,這件事從發生到現在,還沒有一個人來弔喪。小梅姑婆的死訊,村裡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呀!可是為什麼沒有一個人來呢?   另外,最令人感到不解的是那些傭人們的態度。他們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叫他們做,他們會幫忙,但是一做完,馬上又一溜煙地不知去向,他們的態度實在令我痛心、難過。   我以為美也子會來,可是那天在洞口分開之後,我就沒有再見到她了。我覺得我有一種被世人拋棄的感覺,不過,後來典子和慎太郎總算趕來了。   呀|實在是萬分抱歉,拖到今天才來。你一個人處理善後的事,想必很辛苦吧!   慎太郎今天特別有精神,笑的時候還露出潔白的牙齒。我從來沒有看過慎太郎如此生龍活虎過,我所看到的他,一向是病懨懨的,而且經常眉頭深鎖。   慎太郎做事一向很圓滑,是一個八面玲瓏的人,他要姐姐節哀順變,而後他又安慰年過八十的小竹姑婆。   這麼遲才來,真是對不起,我早就想來,只是被警方纏住問了許多事情,才脫不開身。   典子向我道歉。原來磯川警官他們一行人離開這裡之後,就直接去了典子那裡。   警方問了典子好多問題啊!   我聽了有些緊張,不禁問慎太郎:   那典子怎麼回答呢?   全部照實說了呀!有什麼不對嗎?   沒什麼不對。只是這樣一來,我和典子的事都瞞不了你了。   我露出一副歉疚的表情。   那當然。   慎太郎,你不生氣嗎?   我有些忐忑地插口問。   怎麼會呢?   典子搶著回答:我哥哥才沒有生氣呢!他反而很高興,只是嘴巴不說罷了。   原來如此,所以今天慎太郎才一直笑嘻嘻的。但越是這樣,我越感到典子是戀著我的,她總是那麼天真無邪又樂觀,而且相信只要她深愛著對方,對方也一定會深愛她。   但是,我真的愛典子嗎?我有點懷疑。不過,老實說我越來越覺得喜歡她了,而且,更不可思議的是,我發覺典子越來越美,我本來以為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情人眼裡出西施,不過,姐姐和女傭阿島也一致認為典子最近變美了。   里村家的小姐最近變漂亮了啊!大概是女大十八變吧!   我經常聽到阿島這麼說。   也許是戀愛中的女人比較美吧!那些還不成熟的細胞,經過愛情這甘露的滋潤後,個個都變得青春、美麗。   雖然如此,我還是不能確定自己是否愛上典子。所以,慎太郎的期待,對我而言是一種負擔。   辰彌哥,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   辰彌哥,聽說全村要總動員去搜查鐘乳洞啊!   喔!真的嗎?   對呀!這麼一來,我不是就不能跟你見面了嗎?   到這時典子還想著在地道裡和我相見的事,我對典子的熱情感到有點招架下住。   辰彌哥。   過了會兒,典子又叫了我。   什麼事?   你有跟警察他們說昨晚我們看到英泉的事嗎?   嗯!說了啊!   怪不得英泉今天被揪到派出所去了。由於這件事,村子裡的人對你有點不諒解呢!   為什麼?   我突然忐忑不安起來。   大家都以為是你亂說話,所以害得英泉被警察抓去。村子裡沒知識的人太多了,辰彌哥,你可得小心呀!   嗯!我會的,你放心吧!   我的心情再度沉重起來,我想,再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我會和村裡的人正面起衝突。可是我萬萬沒想到居然會發生那麼大的風波   以我為中心,八墓村正慢慢地朝著危機深淵接近  <母親的情書>   由於磯川警官出面要求,村子裡的年輕人馬上組織了鐘乳洞搜查隊。   八墓村的鐘乳洞全部都位在地面下,而且是呈蛛網狀分佈在四面八方,若要徹底搜查,恐怕不是兩、三天之內就能完成的。   搜查隊出發那天,正好是小梅姑婆出殯的前一天。出殯當天,一過中午,弔喪的客人的事交給慎太郎和典子他們。弔喪的客人並沒有逗留太久,慎太郎兄妹倆還算應付得了。   英泉則到傍晚才來。我不知道該如何跟英泉說話,不過,英泉雖然愁眉苦臉,但還是幫了一些忙。   葬禮總算是圓滿結束了。然而和哥哥久彌過世那次比起來,總覺得過於倉促而且更感淒涼。不過,唯一可喜的是,我和堂哥慎太郎之間的誤會總算是澄清了。   一說起慎太郎,我就不禁想起濃茶尼姑被殺的那晚,慎太郎下山時那可怕的樣子。但是經過這幾天的接觸,我覺得他不像是那麼兇惡的人,而且也不是那種會設計圈套陷害他人的人。也許他非常單純,是我誤會了他。   不過,寄匿名信給我的人到底是誰呢?這個問題不僅解不出來,還因為事情越來越複雜而更加疑團重重。   葬禮的隔天,金田一耕助又突然露臉了。   咋天你一定累壞了吧!我最近也被搞得筋疲力盡。   喔!聽說鐘乳洞搜查隊已經開始行動了,還沒有找到久野表叔嗎?   還沒有呢!   金田一先生,久野表叔真的躲在種乳洞裡嗎?   當然囉!為什麼你要這樣問呢?   你想想,久野表叔離家出走到現在已經兩個星期了呀,如果他真的躲在裡面,那要靠什麼活命呢?   自然是有人送食物去給他囉!   原來如此。但是,最近風聲這麼緊,還有人敢送食物進去嗎?   這個嘛!我就不太清楚了。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久野醫師一定躲在洞窟的某個地方,那頂鴨舌帽就是最好的證據,而且久野離家出走時,好像就是戴著鴨舌帽的。   如果真是這樣,那久野表叔也太會躲了吧!我覺得這件事有點不可思議。   我還是不太相信這種推論。   沒什麼不可思議的,久野醫師一定躲在洞裡。如果他不在洞裡,那我可要大傷腦筋了,因為這是我的責任問題呀!   責任問題?   金田一耕助搔了搔頭微微一笑又說:對呀!老實說,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到現在還是沒有久野的消息,再這樣下去,恐怕有人要開始發牢騷抗議了,因為警方沒有給搜查隊額外的獎金,他們全是義務幫忙,如果再找不到久野,我可能要上吊謝罪才行。   金田一耕助很無奈地聳聳肩,我也非常同情他。   那麼你打算怎麼做呢?   我也不知道,但也不能就這樣半途而廢,明天再徹底的調查一次吧!我希望到鬼火潭的對岸去看看,但村子裡的人說什麼也不願意過去,所以我決定明天親自去一探究竟。辰彌,你要不要來?   被金田一這麼邀請,我嚇了一跳。不過,我覺得金田一好像並無惡意,所以安心了不少。   好啊!那我也一起去好了。不過,金田一先生,有一點我實在是搞不懂,久野表叔到底做了什麼事?他為什麼要在記事本裡寫那些無聊的話呢?   喔!這件事呀!我想久野醫師在記事本裡寫那些東西,一定有他的理由,絕不可能是半夜裡夢遊胡亂寫的。對了,關於那本記事本,我倒是知道一段有趣的故事喲!   金田一露出莫測高深的笑容,接著說:   今年春天久野曾經丟過東西,那時他正好去一個病患家中,到達病患的家後便隨意把皮包往腳踏車的籃子裡一丟。後來他從病人家出來時,才發現皮包不見了。久野的太太說,記事本一直都放在皮包裡面,久野當時非常焦急,每天坐立難安,老惦記著那本記事本,家裡的人都不能理解久野為何會為了一本記事本著急成那樣。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後來找到那個皮包了嗎?   沒有。不過,最近突然又出現了喔!   金田一吃吃地竊笑著。   我想你應該知道,濃茶尼姑遇害後,我們曾經搜查過庵室,就在那裡搜出許許多多的贓物。不過,都不是什麼貴重的物品,有些是缺了口、斷了腳的陶瓷品,還有少了把手的水杓和一些石頭。想不到久野醫師的皮包就夾雜在那些贓物中。   原來是濃茶尼姑偷的。   你也知道她是慣竊犯呀!   嗯,那記事本呢?   我怎麼找就是找不到,不知道是尼姑把它放到別的地方,還是久野太太記錯了,記事本根本就沒在皮包裡哎,可惜尼姑被殺了。   金田一此時突然把話打斷,臉色變得黯淡下來。於是我轉移話題,問了一些有關英泉的事。   我一直在猜測英泉到底會如何解釋那晚在鐘乳洞裡的行為,只見金田一笑笑地說:   喔!那件事並沒有什麼了不起,因為麻呂尾寺是在村子的西邊,若從外面走到在村子東邊的濃茶,就得翻山越嶺,路又長又不好走,但是如果走地道過去,只需一半的時間,所以英泉有事要來濃茶時,一定會走地道過來的。   喔!這麼說,那地道是通到邦卡基囉!   對,一點也沒錯。英泉曾經帶我走過一次,我也嚇了跳,這個地下迷宮實在是太大了。   但是英泉為什麼知道有那條地道呢?他不是才剛到麻呂尾寺的嗎?   喔!那是長英住持告訴他的。從前長英每次化緣回來時,因為不想遇到別人,便利用這條地道來往。   我不太相信這個說法。或許英泉要去濃茶時,是真的利用地道過去。不過,他連到我家那邊都會迷路,怎麼有辦法一下子就記清那些又黑又複雜的地道。金田一似乎不經思索就輕信英泉的話,我倒覺得英泉的辯解既滑稽又令人難以相信。   不過,這村子裡的人也真奇怪,他們對那些鐘乳洞完全不感興趣,反倒是對外來的人議論紛紛,像你和英泉,就是他們茶餘飯後的好話題。   金田一哈哈的笑了出來,不過,馬上又恢復正色地說:   對了,美也子經常來嗎?   他似乎是突然想到而問我,不過,這個問題又刺痛了我的心。   小梅姑婆辦喪事這段期間,美也子的態度、舉止令我感到相當不安,她一下子變得很疏遠,連慰問都沒有慰問過我一次。   哥哥久彌過世時,美也子好像是自己人一樣,什麼事都幫著做,而這次只不過象徵性的露了一下臉後又匆匆走了,對我更是不言不笑。   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轉變?當我陷入四面楚歌的地步時,美也子是這個村子裡唯一站在我這邊的人,所以,美也子對我突然冷淡下來,對我來說,是一個很大的打擊。當金田一出其不意的問到美也子的事時,我感到一陣陣的心酸與難過。   但是金田一似乎只是隨口問問而已,問過之後他說走了。   後來我發現到一封舊信,就是那一晚的事。   那一晚我怎麼也無法入睡,腦中一直想著金田一、美也子、慎太郎、典子,甚至想到英泉,越想我的腦袋也越清醒。正當我在床上翻來覆去時,我發現了一件奇怪的東西。   我的枕邊一向都放著三酸圖屏風。當我望著屏風胡思亂想之際,突然覺得屏風的後面好像有什麼東西。我心想:怎麼可能,一定是自己眼花看錯了。但又總覺得這件事怪怪的,於是我起床把燈打開,貼著屏風仔細地看,當然不可能有人在裡面,但是我卻發現了一個奇怪的東西。   由於燈光是從對面過來的,如同我們在看幻燈片一般,屏風上的所有圖案都會透過光看得一清二楚。我發現那裡好像貼著一封像信一樣的東西,而有一些字可以看得很清楚。   由於好奇心的驅使,我集中精神,張大眼睛看了一下,我覺得那好像是男女之間互相傳遞的情書。這麼一來,我更好奇地想找出收信人和寄信人的名字,當我找到答案後,著實吃了一驚。   陽一先生啟鶴子女士   喔!原來這是母親和她的情人龜井陽一之間的舊情書呀!   母親當時多麼可憐啊!她不能陪伴在心愛的男人身邊,所以只好將兩人之間相互傳遞的情書貼在屏風裡面,好隨時隨地安慰那寂寞空虛的心靈。她利用父親不在的夜晚,就像我現在一樣,在屏風的另一側打開燈,邊流眼淚邊讀著從屏風裡透出來的字句。   我呆坐在屏風後面,一邊揉著因淚水而模糊的眼,一邊看著母親的親筆字跡。我覺得這些情書不是母親來這兒之前寫的,而是嫁給父親而成為父親的禁臠之後寫的。看了這些信後,我感到格外的悲戚。   命運真會作弄人,它讓我逃不開這宿命的安排。這一個像惡魔般的男人,逼迫我跌入無盡的深淵,弄得遍體鱗傷。   母親感嘆自己的不幸。   回憶過去的種種,在龍顎那兒我第一次感受到你濃厚的深情。   母親對過去那段美好時光似乎難以忘懷。照這麼看來,果真像村裡的人所說的,在屈服於父親的暴力之前,母親早已和龜井有了深厚的感情了。   那個深夜裡,在漆黑的岩石後那塊我倆極樂的淨地裡,我體驗到前所未有的快樂。   母親描述內心的歡愉。   但也許是因果循環,輪迴報應吧!一切都只是曇花一現!   我突然覺得我好像看到母親那雙徬徨無助的眼神。   那一晚,我一點都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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