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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九章 甚麼也沒發生

十一字殺人 東野圭吾 23296 2023-02-05
  1     從海邊回來過了一週之後的那個星期三,我去冬子家替她整理東西。   雖然對我來說已經算是起得非常早了,不過當我到的時候,她的姊姊和姊夫早已經在家裡,開著吸塵器開始打掃了。我在喪禮上曾經和這對夫婦交談過。兩個人都傷心地歪著頭,對於這種意外為甚麼會發生在冬子身上感到不解。不用說,我自己也沒辦法好好對他們解釋。   如果妳有甚麼想要的東西的話,請說沒關係。   冬子的姊姊一邊將餐具收到紙箱裡,一邊說道。我之前也聽過和這句話非常類似的台詞在打掃川津雅之的房間的時候。我那個時候把他用舊了的行程表帶回家了,然後在那裡頭發現了山森這個名字,我也開始了一連串的追查。   好像有很多書的樣子,裡頭有妳需要的嗎?

  在整理書架的冬子的姊夫對我說。他的身材微胖,還有著一雙非常溫柔的眼睛,讓我聯想到繪本裡的大象。   不用,沒關係。我要的書都已經向她借過了。   這樣嗎?   姐夫重新開始了將書本裝箱的作業。   雖然我對這對夫婦這麼回答,但是這並不代表我對冬子的東西完全沒興趣。要說我今天來這裡的目的,其實就是為了確認她的所有物也不為過。我是為了尋找某個物件,某個打開事件謎團的重要鑰匙而來的。   然而,這並不是甚麼能和眼前這兩個人分享的事。再怎麼說,我也不敢確定那個物件是不是真的在這個家裡。   冬子的姊姊整理餐具、姊夫整理書籍的時候,我則在整理衣櫥。非常適合穿套裝的她,擁有的衣服數量還真是令人咋舌。

  當我這邊的整理告一段落之後,我們便小憩片刻。冬子的姊姊替大家泡了紅茶。   你們和冬子好像很少見面的樣子。   我向他們兩人問道。   嗯,因為妹妹好像總是很忙。   冬子的姊姊回答了。   那最後一次見面大概是甚麼時候呢?   嗯今年過年的時候吧!她只來露個臉向大家拜年。   每年都是這個樣子嗎?   嗯,最近都是這樣。   我的雙親也都不在了,所以家裡的人其實不太在意這種事情了吧!   冬子姊夫的話裡隱約帶著一點自我辯護的意味。   冬子和親戚們的往來狀況如何呢?在喪禮的時候,我好像看到了幾個親戚那邊的人。   不怎麼好。冬子的姊姊說:應該可說是幾乎沒有交集吧!冬子開始工作的時候,他們老是很頻繁地跟她說些相親的事情。那孩子因為討厭這樣,所以好像就不再出席親戚們聚集的場合了。

  冬子有男朋友嗎?   不知道耶!有嗎她和丈夫對看之後搖搖頭,當她拒絕相親的時候,用的理由都是現在我沉迷在工作裡呀!我們還想問問妳呢!那孩子有表現出我身邊出現了不錯的男人的樣子嗎?   有嗎?她看著我。我漾起客套的笑容,輕輕地搖了搖頭。   完全沒有。   冬子的姊姊露出一臉果然如此的樣子點點頭。   接著我們東聊西聊了一會兒之後,再次開始整理的工作。由於衣櫥那邊已經整理完畢了,我便開始整理壁櫥。壁櫥裡頭收納著取暖設備和冬天的衣服、網球拍,以及滑雪靴。   拿出小型電暖爐之後,我發覺裡頭還放了一個小箱子一個木製的珠寶箱。不過對於收藏真正的珠寶來說,這個箱子又顯得太幼稚了。好像是國中還是高中的時候,冬子在學校美術課上自己拿著雕刻刀刻出來的代用品。

  我伸手拿出那個箱子之後,試著把蓋子打開。但是不知道是因為發條沒上,還是器材生鏽了,應該鑲嵌在內部的機心竟然沒有發出音樂聲。   取而代之引起我注意的,是放在裡頭的一團紙。珠寶箱裡完全沒有放置任何首飾類的東西,只有這個完全貼近珠寶箱內部大小的紙團。   我有某種預感。   咦,那是甚麼呀?   這個時候正巧來到我身邊的,是冬子的姊姊。她看著我的手。好像吸油面紙哦!是甚麼東西包裹得這麼密不透風啊?   不知道耶   我一面壓抑著急的情緒,一面慢慢地打開了紙團。從紙團中出現的,正是我要找的東西。   哇,那個孩子這麼寶貝這種東西呀!   冬子的姊姊心平氣和地說道。我表面上也故作平靜,心裡則是完全相反。

  請問一下,這個可以給我嗎?   對於我的要求,冬子的姊姊感到有些驚訝。   這個?反正要甚麼都可以拿走,為甚麼不挑一些更好的東西呢?   不用了,這個就好。可以給我嗎?   可以啊!沒關係。可是妳為甚麼要這種東西   這個就好了。我回答:冬子大概也是希望我能把這個東西帶走的。     2     八月已經要結束了   我在名古屋車站,剛從HIKARU 號下車。   看了時鐘,確認一下現在的時間離約定時刻還綽綽有餘之後,我邁出步伐,打算從這裡搭乘地鐵。我一邊看著頭頂上的指示標誌一邊走著,沒想到新幹線的搭車處離地鐵還得步行一大段距離。   地鐵人潮眾多。地鐵站這種地方,好像不管走到哪裡都很擁擠。電車經過了我完全不知道名字的車站。我單手抓著便條紙,側耳傾聽電車裡的廣播聲。

  到達目的地的車站之後,我攔了輛計程車。雖然這裡也有公車,不過還是搭乘計程車比較快,而且目的地也比較好形容。的確,在陌生的地方搭乘公車,是會令我感到不安的。   計程車行駛了約莫五分鐘之後停了下來。我爬上了一個很陡的斜坡之後,來到了一個比周圍高出很多的區域。旁邊緊鄰著群山,正前方蓋著一棟讓人聯想到武術家宅邸的豪宅。話雖這麼說,不過這棟房子倒也不是單純的老舊而已。仔細看的話,還會發現有一些地方已經細心地修復過了。   就是這家了吧!我馬上這麼覺得。看了門牌之後,我確定了自己的判斷無誤。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按下門牌下方的對講機按鈕。   是!   我聽到的是一個十分年長的聲音,和在電話裡面聽到的並不一樣。可能是清潔婦還是甚麼人吧!

  我報上姓名,告訴對方我是從東京來的。在對方說完請稍候一下之後沒多久,玄關那兒就傳來了開門聲。   出現的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女性。她圍著圍裙,給人一種個子很矮小的印象。她帶著我進入宅邸。   我穿過了一個天花板高得嚇死人的客廳,裡頭放著年代久遠的沙發,以及感覺起來更加古老的桌子。牆壁上掛著某個我不認識的老爺爺肖像。我想他大概是帶領這個家成功的人物吧!   在我把腳尖伸進長毛地毯裡玩的時候,剛才的清潔婦出現,放下冰咖啡。不知怎麼的,她看起來很緊張,可能她已經知道我是為了甚麼而來這裡的也說不定。   對他們來說,我應該確實是個重要的客人。   等了差不多五分鐘之後,客廳的門打開,一位穿著紫色衣服、身材和臉型都相當纖瘦的女性現身了。雖然她看起來與剛才那位清潔婦的年齡差距不大,但是表情和態度則是大大不同。我馬上就知道,這位夫人就是與我通電話的那個人。

  夫人在我對面坐了下來,雙手交疊在膝蓋上。   我的女兒在哪裡?   這是她的第一句話。   我現在沒有辦法馬上回答您。我回答道。夫人的眉頭好像抽動了一下。如同我在電話裡向您報告的,令千金和某個事件有所牽連。   婦人凝視著我的臉,沒有說話。於是我繼續說下去。   在那個事件解決之前,我無法將令千金的行蹤告訴您。   那個所謂的事件,要到甚麼時候才能解決呢?   我稍微思考了一下之後,回答:   很快。很快就會解決了。為此,您必須告訴我一些關於令千金的事情。   婦人沉默了一會兒之後,臉上露出像是想起了甚麼似的表情。   妳有把我女兒的照片帶來嗎?我應該在電話裡頭跟妳提過了。

  我帶來了,不過不是拍得很好就是了。   我從皮包裡拿出照片,放在婦人面前。她伸手拿起照片,硬生生地吞了口口水,接著用力地點了一次頭,再把照片放回桌上。   看來沒有搞錯呢!她說:沒錯,這就是我的女兒雖然好像變瘦了一點。   她好像吃了很多苦的樣子。我說。   我想問妳一件事。婦人轉變語氣說道,我看著她的臉。妳說的事件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完全不知道。   我低下頭,不知道該如何說明才是。但我並不是完全沒想過這個問題,而且也早已準備好應對的答案了。   我抬起頭,和婦人四目交接。這個時候可不能移開目光。   其實是殺人事件。      令千金和殺人事件有所牽連。   就這樣,又過了一點時間。

    3     從名古屋搭乘新幹線抵達東京站的時候,大約是晚上九點過一些了。   我歸心似箭,只想早一點回家,不過卻不能那麼做。因為我從名古屋打了電話和某個人約好,要在今天晚上見面。   約定的時間是十點。   我走進東京車站附近的咖啡廳,囫圇吞了不知為何有點乾的三明治,還有咖啡,一邊打發時間,一邊反覆思索著到目前為止發生過的事情。   我十分確定自己已經抓到某個和真相接近的東西了。不過,當然還是無法解決所有的事。正確的說法是,某個最重要的部份剝離了。我有一種感覺那應該不是光靠推理就能解開的問題。推理是有極限的,更何況我也不是甚麼擁有超能力的人。   我將咖啡續杯,一邊眺望著窗外的景致,一邊站了起來。夜幕低垂,一股難以言表的悲傷同時襲來。      我在十點前幾分鐘到達了山森運動廣場的前面。抬頭一看,建築物玻璃窗上所有的燈光幾乎都熄滅了,留下的只有二樓的一部份。我發覺那裡正是健身中心。   在大樓前面等了五、六分鐘後,時間剛好到了十點整。我推了推正門旁邊寫著員工出入口的玻璃門,結果玻璃門輕易地被推開了。一樓只有安全燈亮著,電梯好像也還可以使用,不過我還是選擇了爬樓梯。   健身中心空蕩蕩的,各式各樣的設備在沒有被人使用時整齊排列在一起的樣子,令我聯想到某種工廠。實際上恐怕也沒有太大的差別吧!我一路上淨想著這些和正事毫無關係的事情。   和我約好了要見面的那個人,坐在窗戶旁邊的椅子上看著一本文庫版的書。等到發現我走近的動靜之後,對方抬起頭來。   我等您好久了。   她說道,唇上泛起一如以往的微笑。   晚安,志津子小姐。我說:還是稱呼妳古澤靖子小姐比較好呢?   我感覺她的微笑在一瞬間凍結了。不過那真的也只是一瞬間的事,之後她馬上又恢復原本的表情搖搖頭。   不,叫我春村志津子就可以了。志津子小姐說:因為這個才是本名。您知道嗎?   嗯。   那麼   她這麼說著,示意我坐下。我便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我今天去了名古屋一趟哦!   我說完之後,她低下眼睛,好像做了一個用力捏緊文庫本的動作。   我有想到您可能那麼做了在您今天打電話給我的時候。   為甚麼?   我也不知道就是有這種感覺。   是嗎?   我也在不知不覺中垂下了眼睛。我不曉得該用甚麼方式切入一個未知的話題。   請問一下妳為甚麼會知道我老家的事情呢?   她問道。我突然有種被拯救的感覺。   因為我打算調查妳的事情呀!我說,抬起眼睛一看,她臉上的笑容已經蕩然無存,不過沒那麼容易瞭解呢!在這裡連戶籍都沒有登記。   是的。從書面資料上來看,我應該還住在名古屋的老家。   是呀!因為不想要勞師動眾地調查妳的事,我可是費了相當大的苦心呢!   是哦   她平靜地說道。   說實話,我是從金井三郎先生這條線開始追的。找他的履歷還真是出乎我意料的簡單。調查了戶籍之後,我去了他的老家,在那裡有人告訴我好幾個他學生時代朋友的名字,我就試著去找那些人詢問。我的問題只有一個,就是他們有沒有聽過古澤靖子或是春村志津子這兩個名字。這雖然只是我的直覺,不過我想妳和金井三郎先生應該是從學生時代就開始交往了。   然後有人記得我的名字,是嗎?   有一個人記得。我說:是和金井先生在同一個研究會的人。那個人說在大學四年級校慶的時候,金井先生帶了一個女朋友來。在自我介紹的時候,金井先生說那個女生是春村興產董事長的女兒,活活嚇了他一大跳。   然後妳就知道我的老家了。   老實說,那個時候我還真覺得自己非常走運呢!因為我想就算有人記得妳的事,也不見得會連妳老家的事情都清楚。可是知道如果是春村興產董事長宅邸的話,剩下的只要有電話簿就綽綽有餘了。   然後妳就打電話到老家去了。   嗯。   家母應該嚇了一跳吧?   是啊!   的確,春村社長夫人十分驚訝。當我對她說,想要和她談一下她女兒的事情時,她用責備似的口氣問我:志津子在哪裡?   令千金果然是離家出走的嗎?   面對夫人的問題,我這麼反問道。然而我卻沒有得到這個問題的答案,取而代之的是以下的逼問。   妳到底是誰?如果知道志津子在哪裡的話,請快點告訴我。   因為某個緣故,我現在無法告訴您。不過我保證不久後一定會讓您知道的。您可以先告訴我令千金離家出走的原因嗎?   這種事情沒道理告訴一個看都沒看過的人吧!而且妳也不一定真的知道志津子現在在哪裡。   看來志津子小姐的母親的疑心病非常重。在無計可施之下,我只好這麼說。   其實是志津子小姐現在扯上某個事件了。為了解決這個事件,我非得知道志津子小姐的事情不可。   事件這個詞好像十分有用。我本來還想著大概又會再次被拒絕的,但是夫人卻承諾說只要我能夠直接去和她見面,她就把事情告訴我。   然後妳今天就去了名古屋是嗎?志津子小姐問我,我點點頭。這麼一來,妳就從媽媽那裡問出為甚麼我會離家出走了吧?   沒錯。   這次換成志津子小姐點了點頭。   從前年到去年為止,我們讓志津子到美國去留學,目的是要讓她習慣外國生活。   夫人用平淡的口吻開始敘述。   其實那個時候,我們一直在和某個保險公司董事長的外甥談結婚的事。因為那個人之後也要到紐約的分公司去,所以我們先讓志津子過去,調適一下。   但是志津子小姐本人並不知道這件事,而且也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吧?   我的話讓夫人臉上浮起一陣痛苦。   我們應該再多討論一下的,可是我丈夫和女兒都沒打算聽對方的想法。結果弄到最後,志津子就離家出走了。   你們有去找她嗎?   找了。但是因為考慮到輿論壓力,我們並沒有驚動警察。現在我們對外的說法都是那個孩子還在國外。   把妳帶出來的是金井三郎先生吧?   我問完之後,志津子回答道:   是的。   然後你們兩個人就這麼跑來東京了在沒有可以投靠的人的情況下。   不,我們有可以投靠的人。她用緩慢的動作將文庫本捲起來又攤開,我在美國時認識的一個日本人,當時在東京。我們就是去找他。   那個日本人就是竹本幸裕先生吧?   是的。我注意到她握著文庫本的手開始用力。是竹本先生把三郎介紹給山森社長,讓他在這裡工作的。那大概是在去年年初的時候。   那個時候妳還沒有在這裡工作嗎?   嗯。   住的地方呢?   那也是得到竹本先生的幫忙。他的朋友到海外去,所以房子就租給我們住了。   難不成那間房子的主人就是   是的。志津子小姐輕輕地閉上眼睛,就是那個名叫古澤靖子的人。在非用到確實的身分證明不可的一些時候,我就使用古澤小姐留下來的健保卡。在遭遇事故要錄口供的時候,我也是用她的名字。因為如果說了本名的話,老家的人就會知道了   原來是這樣子啊!   妳之所以會參加遊艇旅遊,是因為三郎先生的邀約嗎?   是的。自從到了東京以後,我就一直關在家裡,有點消沉,於是三郎便以轉換心情為由,建議我參加。再加上竹本先生也要去,這麼一來讓我覺得有所依靠,也比較安心了。   原來如此。我瞭解地點點頭,在主角們就這麼到齊了之後,事故便發生了。   她沉默地看著自己的手出神。相反的,我則抬起視線。一隻飛蛾在螢光燈的所在之處盤旋飛舞著。   我有件事情想要請教妳。不久之後她開口說:為甚麼妳會認為我很可疑呢?   我看著她,她也回看著我的眼睛。過了一段漫長得令人害怕的時間。   看來談話的順序顛倒了呢!我歎了一口氣,我應該要早一點說結論才是,可是我很害怕。   她微微露出了笑容。   我繼續說道:   犯人是冬子吧?   令人窒息的陰暗沉默襲來。   川津先生、新里小姐和坂上先生,全部都是冬子殺害的吧?   我重複道。悲傷不知從何處急速翻湧沸騰起來,連我的耳朵末端都發燙了。   是的,志津子小姐靜靜地回答:然後那個人是被我們殺掉的。     4     解決事件的關鍵是由美說的話。   我在從Y島回來的時候,從她那裡聽來的話也就是那個在志津子小姐出去之後,玄關響起兩次開門聲的事。   是嗎?志津子小姐露出了很意外,但是又好像在某方面萬念俱灰的眼神。我還想著由美小姐眼睛看不見,應該不會注意到的果然做這種事情,還是會在某個地方露出破綻啊!   我試著思考了一下跟在妳後面離開旅館的人。我說:根據由美所言,第一次開門的時候沒有,但是在第二次開門的時候,她聞到了菸味。也就是說第一個出去的是個不抽菸的人,而第二個則是會抽菸的人。先說會抽菸的人好了山森社長、石倉先生和金井先生。其中很清楚的是山森社長和石倉先生在麻將間裡,撇除他們兩人之後,剩下的就只有金井三郎先生了。   志津子小姐沉默著,我將她的沉默視為一種回答。   問題是沒有抽菸的人。每個人都一定和另外一個人在一起,應該是沒有偷偷跑走的機會才是。那麼難道是有人做了偽證嗎?我一一確認了大家的供詞。當中有某個人的證詞讓我有點介意,懷疑起它的真實性。   志津子小姐依舊緊閉嘴唇,好似想要看清來龍去脈一般,目光始終放在我的臉上。   那個證詞,就是我自己的證詞。我一邊慢慢地消化腦袋裡的東西,一邊說:和冬子一起躺上床的時候是十點左右我一直對這句話深信不疑。但是其實根本沒有甚麼值得相信的證據。能夠確定的只有我上床的時候,看見鬧鐘指針指著十點而已呀!   志津子小姐思考起我這番話的意思,沒多久她好像想到了甚麼似的倒抽了一口氣。   冬子小姐在那個鬧鐘上動了手腳吧?   我點點頭。   我發覺有這種可能性。因為我平常不戴手錶,所以知道時間的唯一方法就是房間裡的鬧鐘。只要把那個鬧鐘調快一點或是調慢一點,就可以輕易混淆我對時間的感覺了。而且冬子也有對那個鬧鐘動手腳的機會。她回到房間的時候,我剛好在沖澡,之後又一頭栽進工作裡,可以說是瞬間就忘卻時間還在過了。如果她趁那個時候把鬧鐘調快大約三十分鐘的話,我們睡覺的時間就不是十點,而是九點半左右了。   此外,我還想到一點,平常過慣了不規律生活的我,只有那天非常想睡覺,而且入睡的時間是我無法想像的早。在那之前,冬子請了我喝柳橙汁,恐怕那杯果汁裡也摻雜了安眠藥吧!   我在這裡喘口氣,吞了口水之後繼續說道:   但是出現了問題。當鬧鐘指針指著九點四十分的時候,冬子看著窗外說志津子小姐出去了。如果鬧鐘調快了大約三十分鐘的話,那實際上就應該是九點十分左右發生的事了。可是因為妳離開旅館的時間真的是九點四十分,我的推測就出現矛盾了。解決這個矛盾的說法只有一個,就是冬子她早就知道妳會在那個時間點離開旅館。那麼,為甚麼她會知道這種事呢?還有,為甚麼她要調快鬧鐘呢?調快鬧鐘這點讓我回想起舊式偵探小說製造不在場證明的手法。這樣說來,就是她有必要使用這種小伎倆來製造不在場證明囉?   志津子小姐沒有說話,因為她是知道真相的。   能夠想到的只有一點。冬子在九點四十分和妳約好在旅館外頭見面,然後打算利用這個機會殺掉妳。對鬧鐘動手腳就是像我剛才說的一樣,要製造不在場證明。   我試著對冬子的計劃做出推理。   她在客廳玩彈珠檯的時候,悄悄對志津子小姐說內容大概是這樣吧我有事情想要跟妳說,九點四十分左右的時候我會在旅館後面等妳。   約好了之後,冬子便趕緊回到房間動手腳,偷空將鬧鐘調快了三十分鐘。然後當指針指向九點四十分的時候,她便說看到了志津子小姐的身影。   讓我喝下摻了安眠藥的果汁。   鬧鐘走到十點的時候(其實是九點半)上床睡覺。我昏昏睡去。   冬子偷跑下床,調回鬧鐘,一邊小心地不讓別人看到,一邊離開了旅館。由美這個時候應該在客廳裡,不過冬子大概覺得沒關係吧!   殺了志津子小姐之後,再躡手躡腳回到房間裡。接著把我吵醒,好當她十點以後的不在場證明。這個時候實際上我應該已經睡了三十分鐘以上,然而卻會產生怎麼只睡了一下子的錯覺。   不久之後,志津子小姐的屍體就會被發現,然後事情接下來的發展,大概就和這次的情況差不多了吧!換句話說,就是確認所有人員的不在場證明。那個時候冬子應該會這麼說吧一直和我在一起。而且我也會幫她作證。   若是九點四十分的時候有人看到志津子小姐離開旅館的話,對冬子來說就更有利了。因為她也在同時間看到了,這點可以證明鬧鐘的時間沒有被調整。   如果她的計劃成功了的話我可能現在還在謎團的漩渦裡打轉吧!   但是冬子的計劃失敗了。我說:知道妳要和冬子見面的金井先生,也前往妳們約好要見面的地方,然後在冬子正好要殺害妳的時候及時出現,最後反而是冬子自己掉下了懸崖。   就像妳說的一樣。志津子小姐回答:對於鬧鐘的事情,我無法做甚麼評論。當我們聽到妳證明萩尾小姐十點鐘還在房間裡的時候,其實也都嚇了一跳。然後冬子小姐她想要殺我,也是事實。   雖然這是我預料中的答案,但還是有一陣讓我恍惚的絕望感襲來。   因為在我心底的某個地方,其實暗暗希望志津子小姐能夠否定我的說法,可惜這個淡薄的期望也已完全消失殆盡了。   我們來談談為甚麼會發生這種事吧!我努力地讓心情平復,冬子是竹本幸裕的女朋友吧?      我已經知道了哦!   我從皮包裡面拿出紙團就是前幾天去冬子家清掃的時候找到的那個東西。   剝開紙團之後,我讓志津子小姐看了裡頭的東西。   妳有印象嗎?   我詢問道。志津子小姐搖了搖頭。   這是竹本幸裕先生去年參加旅行的時候,遺留下來的物品當中唯一被人拿走的東西。是冬子擅自將它從竹本先生的房間裡拿走的。   志津子小姐瞪大了眼睛。   那是一個長滿鐵鏽的隨身酒瓶。     5     希望妳能告訴我,我說:在無人島上究竟發生了甚麼事?就結果上來說,如果不知道這一點,等於一步也無法前進啊!   志津子小姐就將那個文庫本放在一旁,合起手掌十指交扣。很明顯地,她很迷惑。   我知道的事情,就如同我接下來所說的:遊艇遇到了意外,全部的人都朝著附近的島嶼前進,然而只有一位男性沒有辦法到達。然後稱呼那位男性為男朋友的女人,乞求著大家的協助,但是卻沒有人聽進她的要求這是從由美那裡聽來的。   我一邊觀察著她的神色,一邊說道。但是她的表情並沒有甚麼顯著的變化。   我認為那個女人是為了要替死掉的男友復仇,才不斷殺人的。可是事實上並沒有那麼單純吧?   嗯。志津子小姐聽到這兒,終於回答了,並不是那麼單純的事。   我完全沒有想到,我說:但是有個重要的關鍵。這個關鍵就存在於竹本先生自身。   我打開手上拿著的隨身酒瓶的蓋子,倒過來輕輕地搖了一下。從裡頭掉出來的是一個捲成細長棒狀的紙條。攤開之後,上面寫著密密麻麻的文字。雖然已經有點暈開,但還是可以判讀。   找到酒瓶已經讓我十分驚訝了,發現這個紙條的時候,更是讓我震驚。   我仔細看了一下以後,發現這是記載了意外發生時候情況的便條。大概他是打算能在回來之後當作報導整理吧!會裝到酒瓶裡,也是因為考慮到這麼一來就不會弄濕的關係。在這張便條中特別重要的地方是這裡:山森、正枝、由美、村山、坂上、川津、新里、石倉、春村、竹本抵達無人島。金井遲了些。從這張便條裡,我發現沒有游到無人島的人,並不是竹本先生。無法抵達的人是金井三郎哦!然後叫著求求你們救救我男朋友的人,其實是志津子小姐吧!我從這張便條得知,並沒有甚麼叫作古澤靖子的女性參加。   所以妳才會調查我的事嗎?   我對她的問題點了點頭。   實際上命在旦夕的人是金井先生,而求援的人則是春村小姐;然而卻沒有任何人伸出援手發生了這樣的事件之後,我不明白接下來的事情是如何發展,最後死掉的才會是竹本先生。於是我開始調查妳的過去,希望能找到一些線索。可是結果我還是甚麼都不知道,知道的只有為了愛情離家出走這件事。   是嗎?   她氣若游絲般說道。   不過我試著照自己的思維,想像了一下那天在無人島上到底發生了甚麼事。因為那個甚麼事的關係,害竹本先生代替金井先生死去,而全部相關的人都在隱瞞那個甚麼事。這麼一想,我大概就猜測到了。   我直直地盯著她的眼睛,然後繼續說道:   在沒有人願意伸出援手的情況下,竹本先生就去救金井先生了吧?然後救援行動成功了的竹本先生,便大聲責備其他決定袖手旁觀的人。可能連要把這件事情公佈在報章雜誌上這種話,也跟著威脅出口了吧!於是和其中的某個人起了爭執那個人最後把竹本先生給殺死了。   我看見志津子小姐失去血色的嘴唇正微微顫抖著。我壓抑著內心激昂的情緒,繼續說道:   在場的所有成員全都贊成隱瞞這個事實。雖然對你們來說竹本先生是恩人,可是照顧你們的山森社長,他說的話也不能違背沒錯吧?   志津子小姐靜靜地歎了口氣,接著眨了好幾次眼睛,用雙手覆住臉。她的內心在和某種東西交戰。   沒辦法呀!我的背後突然傳出了聲音。回頭一看,金井三郎正以緩慢的步調接近我們。沒辦法啊!   他又說了一次是對著志津子小姐說的。   三郎   金井三郎走到志津子小姐的旁邊,用手緊緊地環扣住她的肩膀,然後只有頭朝我這邊轉了過來。   我全都告訴妳吧!   三郎!   沒關係,這樣子比較好。他好像在摟著她的手臂上又施了點力氣,不過眼睛還是看著我,我告訴妳。妳的推理的確很精采,不過錯誤的地方也很多。   他說完之後,我默默地點點頭。   事情的開始其實沒甚麼,他先說了前言,從遊艇逃離的時候,我好像不知道在哪裡被強力敲到了頭部,人就這樣昏過去了。   昏過去?在海上?   是的。因為我穿著救生衣,所以似乎是跟樹葉一樣在海上載浮載沉。而且昏迷的時候,是不會喝進水的。   我有聽過這種說法。   其他人全都抵達無人島了。志津子好像是到那個時候,才發覺我不在。於是她慌慌張張地將目光轉回海上,看到了一個很像我的身影在海浪裡漂浮。   我真的嚇死了志津子似乎還沒有走出那個時候的衝擊。仔細一看,她甚至還在他的臂彎裡發抖。我慌忙跟周圍的人說,請救救他。   我認同地點點頭。由美那時候聽到的聲音,就是這個。   但是誰也沒幫妳去救人吧?我一面回想起由美的話,一面說道。志津子思考了一會兒之後說:   因為海浪打得很高,天候也非常差,我知道任誰也不想出手處理這件事。就連我自己也沒有就這麼跳回海裡的勇氣。   如果立場交換的話,金井三郎沉重地開了口,我也沒有自信說自己敢去面對。   真是困難的問題,我想道,並不是輕輕鬆鬆就能回答的。   當我的心情轉入絕望的時候,有個人說了一句:我去好了。那就是妳說的竹本先生。   果然,我想。由美在還沒有聽到這些話之前,就已經失去意識了。   可是竹本先生並不是那種光靠著正義感,就不分青紅皂白地往海裡跳的人。因為他賭上自己的性命,所以希望能夠得到等值的報酬。   報酬?   她的肉體。回答的是金井三郎,他好像從在美國的時候開始,就一直對志津子抱持好感。這是我自己微微感覺到的。不過他並沒有橫刀奪愛,畢竟他也有自己的女朋友可是他在那個場面,好像就提出了這個要求。   我看著志津子。   然後怎麼了呢?   在我回答以前,聽到這席話的川津先生說話了。他說:在這種時候要求報酬,你還是不是人啊?然後竹本先生就回答:你瞭解我的心情嗎?甚麼都不知道的人沒有插嘴的權利!於是川津先生便開始拜託其他人去救三郎,因為他自己的腳已經受傷了   但是沒有人理會他的請求吧!   嗯。志津子用微弱的聲音回答:大家都別開了臉。也有人說了類似還不是因為你自己腳受傷了才有辦法這麼說的話。   所以到最後,妳就答應了竹本先生的條件了嗎?   她緊緊閉上了眼睛,代替點頭。   那個時候的我,不管怎樣都只想要先救他。   然後竹本先生就跳進海裡,神乎其技地救起了金井先生   就是這樣。金井三郎回答:等我回過神的時候,已經躺在地面上了。我連自己為甚麼會在那裡都不曉得。唯一清楚的,就只有自己得救了這件事而已。看看四周之後,我發現其他的人也都躺著。我便開始打聽志津子的下落。一開始的時候,每個人都緊閉嘴巴,不肯跟我說。後來川津先生才告訴我竹本先生和志津子的交易。接著川津先生問我要不要想辦法說服竹本先生,我才急急忙忙地尋找他們的蹤影。然後在遠處一個石蔭下,我找到了他和志津子。竹本先生抓著她的肩膀,樣子看起來好像是要襲擊她。   淚水從坐在一旁聽著的志津子眼眶中流出。淚滴滑過白色的臉頰,落在她的手上。   那個時候我並沒有被襲擊。她用細絲般的聲音說:那個時候竹本先生只是要在三郎恢復意識之前,跟我作下次履行代價的約定而已。可是到了那個節骨眼,我的決心已經動搖了。我跟他說不管要多少錢都沒關係,希望他能忘記剛才的交易。只不過他不願意接受。不是約好了嗎?只要妳能陪我一個晚上,我保證不會再出現在妳面前。他一邊抓著我的肩膀,一邊這麼用力說著。   她說到這裡,轉過頭看著自己的男朋友。金井三郎看起來很痛苦似的低下頭,不久之後深深吸了一口氣。   但是在我眼裡,就只覺得是他在襲擊我女朋友。畢竟我剛從川津先生那裡聽來那件交易。他說:我一邊喊著住手,一邊用盡力氣把他推開。他失去了平衡頭撞到了旁邊的岩塊上,然後就再也沒有動過了。   金井三郎大概回憶起當時的情形,視線落在自己的雙手上。   我就這樣全身無力地看著倒下的他。志津子面對這個突然的轉折,一下子無法反應,看上去也是六神無主。   也就是說沒有即時搶救,我想。   等我回過神來才發現,不知何時山森社長已經跑了過來,測了竹本先生的脈搏之後,他搖了搖頭。我和志津子一起瘋狂大喊,接著便抱頭痛哭。可是無論怎麼哭怎麼喊,事情都不會改變我這麼想著,決定要自首的時候,山森社長說話了。   他阻止你自首了吧?   像是要把牙齒咬碎似的,他點點頭。   社長說,竹本是個卑鄙的男人。抓住別人的弱點要求肉體報酬,這是最低級的人才會做的事。你做的是保護戀人的行為,沒有必要去自首   然後山森社長就提議處理掉屍體了。   是的。   他說完之後,志津子小姐也深深地點了頭。   社長也徵求了其他人的同意。他認為竹本先生的行為是卑劣的,而我的行為是正當的。   結果,全部的人都同意山森社長的話了吧?   大家都同意了。每個人都不停地咒罵著竹本先生。只有一個人只有川津先生一個人不認同這種保護志津子貞操的正當防衛。但是被其他的人駁回了。   那個時候的狀況,我感覺自己幾乎是感同身受。   若要把事件的真相公諸於世,金井三郎差點死了的事實當然也非提不可。這麼一來,除了竹本之外的其他人為甚麼沒有出手救人?他們都在幹甚麼?這類的問題就會出現。如果事情演變成這樣的話,他們毫無疑問地會被輿論的責難淹沒。   也就是說,這是一個黑暗的勾當。藉著幫忙隱瞞金井殺了竹本的事,來交換大家對金井三郎的見死不救。   最後我們統一的意見,就是決定把屍體處理掉。不過說處理,其實也沒特別動甚麼手腳,只要直接丟到海裡去就好了。能夠找不到屍體當然是最好,如果不幸找到屍體的話,那附近的暗礁那麼多,所以大概也會被推測是他在游泳的時候被海浪捲走,不小心撞到頭的。   而且事情的發展好像還真跟他們的目的一樣。要說唯一的失算,就是竹本幸裕的酒瓶沒被海水沖走。   被救援隊救出之後,你們覺得一定會被叫去海防部問口供,所以在那個時候全部的人便都先套好了說辭吧?   沒錯。同時也順便麻煩大家一樣說她的名字是古澤靖子。   原來如此。   在意外發生之後我觀察了一陣子,發現我們的手法沒有曝光的跡象。然後過沒多久,志津子就也來運動廣場工作,原本住的公寓也換掉了。說到公寓,古澤靖子小姐本尊從國外回來了之後,也不知道又搬到哪裡去了。這麼一來,我就確信真相幾乎完全埋藏到黑暗裡去了,覺得所有的事情都進行得很順利。   的確,所有的事情都進行得很順利。只不過事實上在他們沒想到的地方,暗藏著陷阱。   但是實際上不是這樣吧!   是的。金井三郎發出了相當沉重的聲音,今年六月的時候,我看到川津先生來找山森社長談話。好像是說在他出門旅遊的時候,有人潛入他的公寓裡。   公寓?   嗯。而這就是最重要的一點資料好像有被偷看過的跡象。   資料就是寫了在無人島上發生的事情的資料?   金井三郎點點頭。   川津先生好像一直感覺到良心的苛責,也說過他希望未來的某一天能夠將這件事情公開,好讓他接受世人的審判。山森社長則是生氣地叫他快點把那些東西燒掉。   因為怕那些資料會被別人看到,是嗎?   是的。   而那個潛入房間偷看資料的犯人就是冬子囉?   可能是。   故事的輪廓浮出來了。   山森他們的手法確實是進行得很順利。只不過事實上在意外的地方,暗藏著陷阱。竹本幸裕隨身攜帶的酒瓶裡,出現了他寫過的便條。然後發現的人,是他的女朋友萩尾冬子。她應該是去死去的情人家裡打掃的時候發現的吧!   之後冬子的想法,我像是握在手裡一般清楚。   冬子看到了竹本幸裕的便條之後,開始對他的死產生疑問。明明應該已經到達無人島的男友為甚麼會死掉呢?而且為甚麼每個人都說謊呢?   這個疑問的答案只有一個。他的死是人為造成的,而其他的人全都和這件事有關係   冬子這個人,絕對會為了查明真相而全盤調查。不過我想事件關係人的防護網很堅固吧!於是她直接去找了他們當中的一個人,那個人就是川津雅之。由於彼此都是出版界的人,接近他並沒有那麼困難。在想盡辦法和他混熟之後,她大概打算問出無人島上的真相吧!   可是和他混熟的人不是她,而是我。我想這應該是她最大的失策,不過在這種狀況下,她還是盡了最大的努力。那就是趁我和雅之去旅行的時候,潛入他的房間。鑰匙的話,只要把我一天到晚帶著的那把拿去取模就好了,旅行的日程她也能夠輕鬆掌握。   就這樣,她知道了在無人島上發生的事情,然後決定報仇。   沒過多久,川津先生又到山森社長這裡來談事情,內容就是他好像被人盯上了。而且似乎還不單單只是被盯上了,聽說之後一定會有信寄過來。   信?   是的。在白色的便條紙上用文字處理機打的,只有十一個字:來自於無人島的滿滿殺意。   來自於無人島的滿滿殺意|   我真的嚇到發抖了。金井三郎像是再度回想起那個時候的寒氣一般,緊緊抓著自己的手腕,有人知道我們的秘密了,而且那個人打算對我們復仇。   滿滿的殺意嗎?   目的大概是想要利用這種預告信,來讓恐懼深植在他們心中吧!   川津先生被殺害的方式,就清楚地表現出對方的怨念了。金井的手沒有放開,又繼續說道:報紙上寫他明明是被毒死的,兇手卻大費周章地打了他的後腦勺之後,再扔進港口裡。我想那大概是為了重現竹本先生死亡的戲碼。   戲碼   那個冬子總是冷靜、臉上永遠掛著溫柔笑容的冬子   然而,也不是完全無法想像,我重新想著。她的內在的確也好像總是有炙熱的火燄在燃燒著。   當然那個時候,我們還不知道犯人是誰。總之就是先做該做的事情,把川津先生留下來的事故記錄收回來。那也好不容易成功了。   偷跑到我家的人是你?   我和坂上先生。我們兩個真的是拚了命了。收回來之後,馬上就把它燒毀。誰知道才沒一會兒的時間,就換新里小姐被殺了。   之後的事情我大致上都知道了。因為不能讓新里美由紀在我的逼問之下,不小心把事情的真相說出來,所以冬子才會匆匆忙忙地殺掉她吧!對冬子來說,她可能認為若是想要復仇行動能順利進行的話,就不能讓我太早知道真相。   她雖然替我安排和新里美由紀見面,但是實際上,她自己應該早一步先跟美由紀約好要見面了吧!   到底是誰開始這個復仇行動的?為了察明這個問題,我做了各種調查。竹本先生他弟弟的行動我也查過了,但是卻沒有得到任何線索。然後我知道了妳正一步步朝著真相逼近。在無法忍受的情況之下,我威脅了妳好幾次。   偷跑到我房間裡在文字處理機上留下訊息、又在健身中心襲擊我,對吧?   他摳摳長滿鬍子的下巴。   全都是我的擅自妄為。但是山森社長生氣地大罵了我一頓說,做這種事情不是更容易刺激對方嗎?   的確,這兩個警告的結果,就是讓我一舉振奮起來調查。   然後下一個遇害的馬上就換成坂上豐。   他的遇害應該和新里美由紀那個時候差不多吧!也就是當他打電話來表示想和我們見面的時候,冬子雖然說約定的時間和地點還沒有決定,但是其實已經決定了。約定地點一定就是在那間練習教室裡,然後冬子一個人赴約,將他殺害。   坂上先生特別害怕那個復仇者。金井三郎說:於是他對山森社長提議說,把一切都公諸於世,因為這麼一來,警察就能保護大家了。可是實際上那個時候,就已經有不覺得萩尾小姐很可疑嗎這種說法浮出來了。   為甚麼會有那種說法呢?   山森社長派村山小姐徹底調查了竹本先生的過去。結果發現竹本先生出版第一本書的時候,編輯就是萩尾冬子小姐。任誰都會覺得如果是偶然,就太奇怪了。   是呀!我體認到自己的愚蠢。竹本幸裕這個作家的相關情報,幾乎全是從冬子那裡來的。她向我隱瞞了整個事件最重要的部份。   因為覺得萩尾小姐大有問題,所以社長想到了條件交換這個辦法。換句話說,就是我們會對目前為止發生的殺人事件保持沉默,條件是請萩尾小姐忘了無人島上發生的事。但是要進行這樣的談判,必須握有萩尾小姐就是犯人的證據才行。於是,社長決定將坂上先生當作誘餌,要他謊稱自己甚麼都願意說,藉此接近妳。山森社長認為這麼一來,萩尾小姐一定就會想辦法殺掉坂上先生吧!而事實上石倉會事先埋伏在坂上先生和萩尾小姐約定的地點,等到萩尾小姐準備動手的時候,石倉便依照計劃,馬上跳出來談條件。   可是坂上先生還是被殺了啊!   沒錯。根據石倉先生的說法,萩尾小姐用偷偷帶著的鐵錘,在坂上先生的後腦勺敲下致命一擊。事情發生得很快。      我的口中再次湧起了唾液。   所以連石倉先生也不敢出去了的樣子。   他會不敢?   石倉那張自信滿滿的臉孔在我的腦中浮現。不敢出去?   然後,談判地點便移師到Y島去了。   金井三郎說到這兒,眉毛又痛苦地揪在一起。對他來說,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可能更難以啟齒吧!然而對我來說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過程就跟妳剛才的推理一樣,只不過主動邀約的人不是萩尾小姐,而是志津子。她跟萩尾小姐說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她,希望她在九點四十分左右到旅館後面去。   我點頭,幾乎全都明瞭了。   一開始只有我一個人和萩尾小姐談。志津子小姐用冷靜的聲音說,可能情緒已經稍微平復了,談著談著,雖然不是很願意,我還是告訴她條件交換的事了。   但是冬子對於條件交換一事沒有答應吧?   是的,她用非常小的聲音回答。   萩尾小姐就這麼沉默地開始動手攻擊志津子。聽到條件交換的事之後,她的怨恨反而好像倍增了。   我看著金井三郎。   你就在這個時候現身了吧?然後殺掉了冬子。   嗯   他露出一個帶著淚水的笑容,搖了兩、三次頭。   真是愚蠢啊。為了保護志津子,我到後來竟然殺死了兩個人。而且這次,也被山森社長他們庇護了。   我甚麼也無法回答。我覺得就算我說了甚麼,感覺也都不是出自真心。   金井三郎還是摟著志津子小姐的肩膀。志津子小姐則一直靜靜地閉著眼睛。   看著眼前這兩個人的時候,我的思緒突然飛到冬子和竹本幸裕的關係上。   那個冬子已經知道事情的始末了吧?   兩個人看著我,停頓了一會兒之後點點頭。   那就表示她也知道竹本先生渴求志津子小姐的肉體的事了吧?她難道不認為那是她男朋友的背叛嗎?   我說完之後,志津子小姐用真摯的眼神看著我說道:   我也這麼跟她說過了。妳不恨那個除了自己女朋友之外,還想要別的女人的男人嗎?我這麼問她。但是她的回答是否定的,她這麼說:每個人都有優點和缺點。雖然我經常煩惱他的女性交友問題,但是我也非常愛他碰到緊急的時候,就會賭上自己的性命去做事的那種活力。而且,他渴望的是妳的肉體,不是心。然後說像我們這樣甚麼都辦不到、只會說她男友很卑鄙的人,才是最卑賤的。      現在的我也是這麼覺得。志津子小姐顫抖著嘴唇說:那個時候要救三郎,非得有自己跟著陪葬的覺悟不可。竹本先生用自己的生命當賭注,要求的只是一個女人的身體,而且那還是成功之後才能得到的報酬。   無止盡的情緒波動,又開始在我體內沸騰起來。   還有,冬子小姐恨的人不只是我們,還包括其他的人,其實不單單是因為我們隱瞞了殺死竹本先生的事情而已。   不單單只是那樣?   我回看著她,感到有點意外。   不是的。志津子小姐的肩膀微微發顫,妳不是知道竹本先生的屍體被發現時的情況嗎?那個人的死狀是類似被卡在岩岸裡的模樣。所以海防的警察才會判斷他是被海浪捲走、在某個地方的暗礁撞到頭,接著在快要斷氣的時候游到了那個岩岸上的。   我知道她閉口不談的事情了。我的背脊上起了一陣莫名的寒意,身體也跟著開始顫抖。   總而言之,志津子小姐說:竹本先生沒有死,只是昏過去而已。然後我們把他丟到海裡的行為,才是真正要了他的命。而川津先生的資料裡載明了這件事。   原來是這樣啊   所以冬子的復仇方式才會極盡殘酷之能事。在她看來,男友等於被殺害了兩次。   這就是全部的事情了。   金井三郎一邊這麼說,一邊扶著志津子小姐站了起來。她把臉埋在男友的胸膛裡。   妳要怎麼處置我們呢?三郎問道:把我們送到警察局嗎?我們已經有心理準備了。   我搖搖頭。   我不會有甚麼反應的。我看著他們兩人的臉說:我已經不會再有任何行動了。再做甚麼,也都是多餘的了。   我轉過身朝右邊走去。沉默包圍著我們,空無一人的健身中心,此刻看起來彷彿是個墳場。   下樓梯的時候,我回過頭。那兩個人還是目送著我。   春村家的人會來把志津子小姐帶回去。我對他們說道:我和春村家的人約好要告訴他們志津子小姐在哪裡,不過我看就算我不說,他們遲早也會找到這裡來的。   他們兩人互看了彼此的臉一會兒。然後我看到金井三郎對我點點頭。   我知道了。   那我就走了。   嗯。   然後他說:謝謝。   我聳聳肩,微微舉起手。   不客氣。   接著我走下了黑暗的樓梯。     6     原先打算直接回家的我,在坐上計程車的當下改變了心意,對司機說了不是我家的目的地。   高級住宅區耶!您住在那裡嗎?真是厲害。   臉型細長的司機說的話當中含著些微的嫉妒之意。   不是我家,我說:是朋友的。雖然年紀還沒那麼大,但是已經事業有成了。   果然是呀!司機一面歎著氣,一面操控著方向盤,已經不能做一些理所當然、中規中矩的事情了呢!現在這個時代呀,不做些大膽的事情可不行哦!   還要不管別人死活呢!   嗯,沒錯。現在不把人當道具看不行呀!   是呀!   然後我就沉默了。司機也沒再多說一句話。   霓虹燈在車窗外飛快流過。冬子的面容在其中浮現。   她是用甚麼樣的心情看著我調查這件事的呢?   應該會感到不安吧?擔心我總有一天會知道真相的那種不安。不過說不定她覺得我不可能會知道的想法,比不安更為強烈。而且在真相未明的情況下,她大概覺得假裝協助我對她來說比較有利吧!因為她可以藉此若無其事地接近山森一行人。   那麼,她是怎麼看我和川津雅之之間的事呢?難道這也只不過是她復仇計劃中的一環?對於奪走好友的情人這點,她一點都不覺得內疚嗎?   不,我想應該不是這樣。   在川津雅之死後和我一起難過的她,臉上的悲傷表情不是假的。那是為失去男朋友的至交好友著想的真切眼神。也就是說,至少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她不是那個殺掉川津雅之的萩尾冬子,而是我永遠的最好朋友   總之現在我只想這麼相信。   在這附近嗎?   突然出現的聲音將我喚回現實。車子進入了住宅區,於是我開始指路。   因為之前我曾經送由美回來過,所以還記得山森社長家的位置。建築物正面有一個可以停放四輛進口車大小的車庫,旁邊就是大門。從大門處望進去,可以看出主屋在非常裡面的地方。   好高檔的房子呀!   司機一邊讚歎,一邊把零錢找給我。   等到計程車開走之後,我按下了對講機。過了好一陣子之後,我才聽到一位女性前來應答,是山森夫人的聲音。當我說我想和山森社長見面的時候,她用十分冷酷的口吻回答道:   請問您有事先約好嗎?   都已經是這個時間了,她會覺得不太高興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我沒有事先約好。我對著對講機說:不過如果麻煩您跟您丈夫說來的人是我的話,他應該會願意跟我見面的。   夫人大概非常火大吧!她粗魯地切斷通訊。   就這麼等了一下,大門側邊通用出入口的門那兒傳來咔嚓一聲。我走近之後轉了門把,很輕鬆地就打開了門。看來這裡設有遠端開鎖的裝置。   沿著鋪著石頭的路一直走下去,我便到了玄關。門上裝飾著品味不怎麼樣的浮雕。打開這扇門之後,我看到披著睡袍的山森社長正在等著我。   歡迎。   他說道。      他引領我到他的書房。牆壁上排滿了書架,大概收藏了好幾百本的書。書架的盡頭有一個酒櫃,他從裡頭拿出一瓶白蘭地和玻璃杯。   怎麼樣?今天晚上又有甚麼要事了呢?   他一邊將斟滿白蘭地的玻璃杯遞給我,一邊問道。我感覺有種甜甜的香氣在房間裡飄散開來。   一直到剛才,我都和志津子小姐在一起。   我開口試探道。他的表情只在一瞬間僵了一下,旋即恢復了他自信滿滿的笑臉。   是嗎?聊了甚麼有趣的事情呢?   我全都知道了。我果斷地說:在無人島上發生的事情,以及冬子死掉的原因。   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我說:我想那兩個人大概不會回來,也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了吧!   是嗎?那就沒辦法了。   這不是你計劃中的結局嗎?   計劃中?   嗯。還是要是那兩個人能殉情就太好了呢?   我不太瞭解妳的意思。   不要裝傻了。我把玻璃杯放在桌上,站到他前面,你從知道犯人是冬子開始,就一直希望金井先生和志津子小姐能殺了她吧?   他們有這麼說嗎?   沒有,因為他們被你騙了。不只他們兩個,你還騙了坂上豐先生。   山森社長抿了一口白蘭地。   希望妳能替我說明一下。   我就是為此而來的。我舔舔粗糙乾燥的嘴唇,你的最終目標是讓無人島事件成為只有家人知道的秘密。自己、妻子、弟弟、姪女除此之外的人都是礙事者,因為他們不知道甚麼時候會不小心把無人島上的秘密給洩漏出來。剛好川津先生和新里小姐都被不是家人的兇手殺死,所以接下來你就設計殺害了坂上先生。   很有趣哦!   雖然你的劇本是請坂上先生和冬子見面,然後在千鈞一髮的時候再讓石倉先生上場救人,不過我想,你應該一開始就沒打算救他吧?   他將玻璃杯從唇邊拿開,我看到他歪曲的嘴唇。   傷腦筋耶!要怎麼說妳才能理解呢?   請不要再演這種不堪入目的戲了。我毫無顧忌地說:重遊Y島的真正目的,就是要殺死冬子吧?你早就看穿冬子根本不可能答應那個交換條件,然後預測事情末了,冬子大概會被金井先生殺死   我可沒有甚麼預知能力哦!   不是預知,是預測。然後你打算在警察來的時候,讓全部的人說法一致,互相替對方做不在場證明。於是你選擇Y島這個孤島,還讓竹本正彥這個第三者來參加,只為了增加不在場證明的可信度。而實際上冬子也為了製造自己的不在場證明,使了些伎倆,這更讓你們的計劃完美無缺。   說完了之後,我還是瞪著山森社長。坐在椅子上的他,也用毫無感情的目光看著我。   妳的意見當中,包含了很大的誤解。山森社長筆直地盯著我說:我們對於那個時候自己採取的行動,一點都不覺得可恥。就算現在回過頭看,我們還是覺得自己是正確的。的確,我們沒有去救金井的勇氣,但是我不覺得那是不符合人道的行為。妳懂嗎?在那種場合,根本不可能做出絕對完美的選擇啊!我們選擇了比較好的路,所以沒有必要覺得丟臉。竹本那個人反而才是最沒水準的。就算他願意賭上自己的性命,要求報酬就是非常卑劣的更何況還是要求那種報酬。   他的說話方式充滿了自信。如果我甚麼都不知道的話,一定會被他的這種口氣給騙倒。   我可以問一下嗎?   隨妳想問甚麼都可以。   所謂絕對完美的選擇,就是全部的人都平安獲救嗎?   嗯,是啊!   然後你說那是不可能的。   我的意思是說不可以作出那種選擇,因為實在是太危險了呀!   那當竹本先生決定去救金井先生的時候,你為甚麼沒有出面阻止呢?      也就是說,你根本就沒有說三道四的資格!   我不假思索地大聲吼出來,無法抑制爆發的情緒。   沉默在我們兩人之間持續了好一陣子。   唉,算了。他終於開口了,妳要說甚麼是妳的自由。雖然一直這樣緊咬著不放,讓我有點介意。只不過,甚麼都不會改變的。   嗯,我點點頭,甚麼都不會改變,也不會再發生甚麼了。   就是這樣囉!   只是我最後還有一個想請教的問題。   甚麼呀?他的目光變柔和了,不過那也只出現片刻。他的視線好像被吸引到我的後方去似的。我順著他的視線回頭一看,發現由美穿著睡袍站在門口。   妳起來啦?   山森社長的聲音充滿了從剛才到現在的對話當中,無法想像到的柔情。   是寫推理小說的老師嗎?   她問道,臉朝著跟我所在的位置不太一樣的地方。   啊,是啊!我說:不過我要回去了。   真可惜,我好想跟您聊聊。   老師很忙的,山森社長說:不可以強留住人家。   可是我只要說一句話就好,老師。   由美一面靠著牆壁前進,一面伸出左手。於是我向她靠近,緊緊握住那隻手。   甚麼呢?   老師,那個爸爸跟媽媽已經沒有被誰盯上了吧?   呃   我屏息,轉頭看向山森社長。他的視線朝著牆壁的方向躲去。   我用力握住由美的手回答道:   嗯,對呀!已經沒事了,甚麼事情都不會再發生了。   她小聲地呢喃了一句:太好了。像小精靈一樣的笑容,在她蒼白的臉上盪漾開來。   我放開由美的手,轉過身面向山森社長。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不過那不能在這裡開口問。   我從皮包裡拿出一張名片,在背面用原子筆寫下幾個字。然後我走向山森社長,伸手將名片拿到他的眼睛正前方。   不用回答沒有關係。   看著名片背面的他,臉看起來好像有一點點歪斜。我把名片收回包包裡去。   那麼請保重。   他沒有回答,只是一直緊緊盯著我的臉看。我把他留在原地,轉身朝著門走去。由美還站在那裡。   再見。   她說。   再見,保重哦!   我回答她,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回到自己家裡的時候,時間已經超過一點了。   信箱裡有一封信,是冬子工作的出版社總編輯寄來的。   我先去沖了個澡,然後裹著浴巾直接躺在床上。今天真是超級漫長的一天啊!   接著我伸手拿起那封信。信封裡塞著兩張信紙,用十分有禮的用字遣詞寫著最近會再替我介紹新的責任編輯。內容裡並沒有特意提及冬子的死。   我用力將信紙扔了出去。深刻的悲傷襲來,突如其來的眼淚爬滿了我的臉龐。   冬子   那樣子就好了吧?我出聲問道。除了那樣的做法之外,我實在想不到別的方法了   不用說,沒有人回答我。誰也無法拿出答案。   拿過皮包,我從當中取出名片那張剛剛給山森社長看過的名片。     你應該有發現竹本先生沒有死吧?     我看著這張名片約莫十秒之後,慢慢地將之撕裂。事情走到這步田地,問這個問題可能也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誰也無法證明真相,就算證明了,也不能改變甚麼。   撕成碎片的名片從我手裡散落,啪啦啪啦地掉在地上。   或許,我的試煉接下來才要正式開始吧!   不過接下來的事情,隨便要怎麼樣都好。   因為我已經覺悟了。   不管明天會發生甚麼事總之我現在只想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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