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懸疑小說 在大雪封閉的山莊裡

第6章 第四天

(久我和幸的獨白)   天亮了,一整晚都沒有睡好,其他三個人似乎也一樣,當我坐起來的同時,他們也在毛毯中動了起來。   現在幾點了?本多雄一睡眼惺忪地問。   現在六點半了。   我揉了揉視線有點模糊的眼睛,看了手錶後回答。   是嗎?那也差不多該起床了。   本多坐了起來,打著呵欠,用力伸著懶腰。所有男人似乎都在。   是啊。   雨宮京介、田所義雄和睡覺前一樣,躺在我們旁邊。兩個人都已經醒了。   只剩下貴子了。本多雄一抬頭說道。   雖然時間有點早,但去敲門看看吧。   我覺得貴子應該百分之九十九沒問題,但還是上了樓梯。這是我昨晚想了一整晚得出的結論。   我站在門前,敲了敲門。

  中西小姐,中西貴子小姐,妳醒了嗎?   但是,房間內沒有聲音,我又用力敲門。中西小姐。   其他三個男人也衝上了樓梯。   她出事了嗎?   雨宮京介問。   門有沒有鎖?   田所義雄問。我抓住門把向右轉。門沒有鎖,一下子就打開了。   化妝品的味道立刻撲鼻而來,毛毯掀開了,中西貴子不在床上。她的LV皮包敞開著,原本放在裏面的衣服和隨身用品都攤在地上。   中西貴子被殺了?   雖然覺得不可能,但還是巡視著周圍。因為我想兇手應該留下了紙條。   這時,身後響起一個聲音,幾乎響徹了整個山莊。   喂,你們在幹甚麼?   我驚訝地看向聲音的方向,看到穿著睡衣的中西貴子頭髮凌亂地從走廊上跑了過來。

  啊她還活著。田所義雄小聲地說。   真沒禮貌,怎麼可以偷看女生的房間?   中西貴子推開我們,衝進房間,把門關上時,對我們扮了鬼臉。我和另外三個人互看著,露出了苦笑。   早餐又是輪到我和本多雄一當值日生,內容如昨天晚上預告的,是吐司和牛奶,外加速食湯。   雖然發生了很多事,但這一切終於可以結束了。本多雄一說。   是啊。   我在回答時,忍不住想,現在還不知道。離開這裏之前,一切都言之過早。   到頭來,還是搞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歎了一口氣,我沒有說話。   所有人都坐在餐桌前吃著最後一頓早餐。本多當著大家的面,把速食湯塊放進杯子,然後倒了熱水,遞給每個人。大家的表情似乎比前一晚開朗,應該是因為很快就可以獲得解放了。

  剛才很對不起。   我向坐在旁邊的中西貴子道歉。   啊喲,她扭著身體看著我,你應該沒有看到甚麼不該看的東西吧?   我沒注意。   那就好。   貴子也恢復了前天的表情。她的氣色很好,臉上也細心化了妝,妖媚的魅力終於復活了。我相信她在不久之後,一定會成為大紅大紫的女演員。   幾點離開這裏?   田所義雄啃著吐司,自言自語地問。   退房時間寫十點。   那就十點離開吧。   雨宮京介說,所有人都抬頭看著時鐘。現在是七點半。   一陣沉默。每個人都各自想著心事。   中西貴子突然說:   我好累喔。   是啊。   好像去迪斯可盡情地跳了一場。久我,你會跳嗎?應該會吧?

  我很少去,但隨時可以奉陪。   真的嗎?那我們去,我們去。   聽說和貴子一起去會很累,田所義雄在一旁插嘴,因為她會跳到內褲都露出來。   真的嗎?我瞪大眼睛。   太誇張了,只不過小露一下而已。因為穿長裙很不好跳啊。   真好,本多雄一說:你們要去的時候記得叫我,我會帶相機去,我站在妳面前時,記得要把腿抬高。   白癡,我又不是啦啦隊女孩。   大家圈繞著中西貴子,聊得很開心。每個人都刻意避談這次的事件。   吃完早餐,在收拾的時候,突然覺得腦袋昏昏沉沉,連續打了幾個呵欠。   媽的,好想睡覺。本多雄一也在一旁嘟噥。   回到交誼廳,發現中西貴子已經躺下睡著了,田所義雄和雨宮京介也一臉昏昏欲睡。

  喂,怎麼了?吃飽了就想睡嗎?   本多雄一在問話的同時,自己也躺了下來。   我感受到強烈的睡意,但立刻驚覺事態異常。我迅速察看周圍,看到取暖器旁掉了兩根火柴棒,我撿了起來,搖搖晃晃地走過其他人中間,終於不支倒地。     1     交誼廳。上午八點二十分。   所有人似乎都睡著了。   事實卻非如此。最好的證明,就是有一個人坐了起來。   那個人巡視周圍,確認沒有其他人醒著,緩緩站了起來。   然後,走向躺在不遠處的雨宮京介身旁。   那個人探頭觀察著雨宮,想要確認他是不是真的睡著了。   雨宮京介似乎的確睡著了。   那個人把雙手伸向他的脖子,卻沒有馬上用力,好像在等待甚麼,靜靜地維持這個姿勢。

  大約等了將近二十秒,才緩緩用身體的力量用力掐他的脖子。   雨宮京介的手腳突然動了起來,扭著身體,試圖掙扎,但是,兇手跨坐在他身上,壓住他的身體,阻止了他的抵抗。雨宮雙手抓向空中,手腳很快開始痙攣。   然後,他就無法動彈了。   兇手繼續維持原來的姿勢。   當兇手站起來時,抓著雨宮京介的兩隻腳,就像之前處理笠原溫子和元村由梨江的屍體時一樣,拖著屍體往外走,雖然雨宮的身體比之前兩個女人重,但兇手還是拖著屍體從交誼廳經過飯廳,走向廚房。   十分鐘後,兇手處理完屍體後回到交誼廳,手上拿著一張紙,放在雨宮京介剛才睡的位置。然後,走向音響,開始操作起來。   完成這些作業後,那個人動作利落地再度躺回原來的位置。

    2     交誼廳。上午十點。   音響突然打開,大音量地播放著搖滾樂。原本熟睡的人開始動了起來。久我和幸第一個醒來,坐起來後,東張西望著。   嗯,甚麼聲音啊,吵死人了。   中西貴子捂著耳朵,久我和幸搖搖晃晃地走到音響旁,關掉了開關。   好像事先設定了定時鬧鐘。他說。   誰設定的?   本多雄一說完,看著周圍的人。   剛才怎麼會睡著呢?田所義雄搓著臉說,只是突然很想睡覺,現在仍然昏昏沉沉的。   我也是。   咦?雨宮呢?   被本多雄一這麼一問,所有人都愣住了,久我和幸撿起掉在地上的紙。   慘了,他小聲說道,他出事了。   甚麼?   本多雄一站了起來,田所義雄也起身跑了過來,只有貴子呆然地坐在原地。

  屍體狀況,雨宮京介被人掐死上面只寫了這句話。   田所義雄從久我手上搶走了那張紙。   啊,這次果然是雨宮,我早就猜到了,兇手是在為麻倉雅美報仇。   然後,他退後一步,輪流看著久我和幸和本多雄一,趕快說實話,到底是誰?我知道是你們其中之一,今天是你們兩個人做早餐,一定是在牛奶或是其他東西裏摻了安眠藥,讓大家睡著,然後伺機殺了雨宮。   喂,等一下,昨天晚餐時就說,今天早餐要喝昨天剩下的牛奶,所以,誰都可以在裏面放安眠藥,況且,我剛才也喝了牛奶啊。   本多雄一說,誰都有嫌疑。   中西貴子站了起來,衝上樓梯。一走進自己房間,立刻用力關上了門。   的確已經到了可以離開的時間,田所義雄說,好,那趕快離開這裏,讓一切真相大白。

  好啊。本多雄一說,久我和幸也點著頭。   三個人一起上了二樓,消失在各自的房間。   大約三十分鐘後,四個人再度聚集在交誼廳。可能太急著收拾行李了,中西貴子手上還拿著無法收進行李袋的衣物。   溫子和由梨江她們的行李怎麼辦?她問。   就先放著吧,本多雄一回答,不管是真的發生了命案,還是排練而已,都保持原樣比較好。   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田所義雄瞪著本多和久我,我絕對不會原諒兇手。   反正很快就會真相大白,本多說,那就走吧。   不通知一下小田先生嗎?   雖然應該要通知他一聲,但還是離開這裏之後再打電話吧。無論如何,都不希望在最後一刻喪失資格。   本多雄一走在最前面,田所義雄和中西貴子也跟在他身後,但是,當他們三個人走出交誼廳時,久我和幸叫住了他們。

  請等一下。   三個人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他。久我對他們說:一切都結束了吧?   甚麼意思?田所義雄問。   我在問兇手,該做的事都做完了吧?現在可以落幕了吧?   久我,你在問誰?   中西貴子躲開了久我的視線,田所也閃開了,但久我的視線仍然不動。他直視著本多雄一。   本多歪著嘴笑了起來。   你的玩笑開太大了吧?   你很清楚,我並沒有開玩笑。我再問你一次,你要做的事都完成了嗎?   喂,本多的表情嚴肅起來,我真的會生氣喔。   等你聽我說完之後再生氣也不遲。   久我和幸說完,看著貴子和田所,我會說明所有的情況,不好意思,可不可以請你們去遊戲室?   遊戲室?田所訝異地問,為甚麼要去那裏?   因為那裏是最適合討論這件事的地方。   是喔,搞不懂是怎麼回事。   中西貴子放下行李,走上樓梯,田所義雄也跟著她走上樓梯,但他在樓梯前轉過頭。   本多,怎麼了?趕快上來啊。   本多雄一皺著眉頭。   快走吧。久我和幸也說。   等一下,本多說,你好像誤會了甚麼,我們先單獨談一談。   不,久我搖了搖頭,這太卑鄙了。   本多一時想不出該如何回答,咬著嘴唇,默默地走上樓梯。   確認所有人都上了二樓,久我和幸走向放在交誼廳和飯廳之間的架子,然後蹲了下來。   進入尾聲了。他說。     3     遊戲室。   中西貴子坐在鋼琴前的椅子上,田所義雄坐在撞球台的邊緣。本多雄一靠在入口附近的牆上,貴子和田所想要問他,但他一臉陰鬱的表情,拒絕別人發問。   不一會兒,久我和幸走了進來。   有話就快說吧。   田所義雄迫不及待地說。   當然,我無意故弄玄虛,請你們先看一下這個。   久我和幸攤開左手。   這不是用過的火柴嗎?田所問,火柴怎麼了?   這就是證據。   久我和幸把兩根火柴放在撞球桌上,回頭看向本多雄一。   剛才昏昏欲睡時,我立刻想到是兇手搞的鬼,兇手打算迷昏所有人,犯下第三起殺人案。於是,我在自己睡著之前,設下了一個機關,但並不是甚麼了不起的機關。我假裝搖搖晃晃地走到中西小姐和田所先生的身旁。   走到我們身旁?   做甚麼?   不是甚麼大不了的機關,只是偷偷把火柴棒放在你們身上。其中一根放在中西小姐的頭上,另一根放在田所先生的肩上。   有甚麼目的?貴子問。   為了鎖定兇手。因為一旦你們站起來,火柴棒就會掉落,如果你們其中之一是兇手,當醒來時,就會知道是誰幹的。當然,這並不是很可靠的方法,在翻身的時候,火柴棒可能掉落。   久我和幸停頓了一下,但是,剛才聽到音響的聲音醒來時,我首先看了火柴棒,你們兩個人的睡相都很好,火柴棒和我放的時候一樣。由此可知,你們兩個人不是兇手。   所以,中西貴子看著本多,田所義雄也看著他。   不一定是我啊,本多雄一有點無力地說,你也有可能啊。   久我和幸緩緩搖著頭。   不要再做無謂的掙扎了,在我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一切都結束了。   真的嗎?本多,你真的是兇手嗎?   田所義雄的太陽穴微微顫抖,但本多雄一沒有回答,始終低著頭。   本多先生就是兇手,久我和幸代替他回答,我昨晚發現了這件事,火柴棒只是用來再次確認而已。田所先生,請你再繼續聽我說下去。這起事件很複雜,無法用一句話說清楚。   怎麼個複雜法?   久我從口袋裏拿出一個黑色小盒子。   你們知道這是甚麼嗎?   本多立刻驚訝地張著嘴,田所義雄打量了半天後說:好像麥克風。   這是竊聽器。久我和幸說。   竊聽器?   中西貴子跳了起來,跑過來看著久我手上的黑色小盒子,放在哪裏?   在交誼廳架子的最下面那一層,用膠帶固定。   沒想到會有這種東西   田所義雄的臉頰抽搐著。   這代表有人在其他地方竊聽我們的對話。   久我和幸用沒有起伏的聲音說道。   (久我和幸的獨白)   雖然之前一直沒有說,但其實我和本多先生有不在場證明。   不在場證明?怎樣的不在場證明?   無懈可擊的不在場證明。   我把那天晚上和本多雄一所做的事說了出來,田所義雄和中西貴子都說不出話。   既然有不在場證明,為甚麼不早說?   貴子說出了理所當然的感想。   我也覺得納悶,我說,但奇怪的是,本多先生遲遲不同意向各位公佈不在場證明,他說這對彼此比較有利。一開始,我也同意他的觀點,但在面臨必須公佈的時候,他仍然繼續隱瞞,甚至還再三叮嚀,叫我不要說出不在場證明的事。當田所先生懷疑我,我打算公佈時,他也在一旁插嘴阻止我說出來。那時候,我開始覺得不對勁,這也成為我懷疑本多先生的契機。   回想起來,本多雄一從一開始就徹底隱瞞不在場證明的事。我睡在他房間的翌日早晨,他突然叫我回自己房間睡覺,這也是為了隱瞞不在場證明。   我忍不住思考,不公佈不在場證明對本多雄一有甚麼好處,但無論怎麼想,都找不到合理的答案。那麼,一旦公佈不在場證明,會對他有甚麼不利嗎?讓別人知道我和他不是兇手,到底會有甚麼不利影響?   中西貴子不經意地說的那句話,刺激了我的思考。她說:如果認為某個人是兇手,最後發現並不是那個人,就會很難過。   該不會就是這樣?我突然靈機一動。   有人以為本多雄一是兇手,本多希望那個人繼續以為他是兇手,所以要求我不要說出不在場證明。   那個人是誰?為甚麼本多要讓那個人以為他是兇手?既然那個人以為本多是兇手,為甚麼不在大家面前提這件事?   我立刻發現這個想法有漏洞。在我向他提出共同製造不在場證明時,為了避免我們其中一方是兇手,決定讓第三者知道我們兩個人睡同一個房間。當時,本多並不知道我會在雨宮、田所、貴子和由梨江中挑選誰當證人,但他並沒有特別說甚麼,是因為他覺得無論我找誰當證人都無所謂。也就是說,他希望對方誤以為他是兇手的人並不是這四個人。   推理遇到了瓶頸。我從頭開始整理思緒。哪裏有盲點?還是本多雄一隱瞞不在場證明並沒有特別的意義?   於是,我決定去問本多,是不是可以公佈不在場證明了?   當時,他回答說,一旦知道我們兩個人有不在場證明,就會刺激兇手,兇手可能會狗急跳牆,殺了所有人。   我覺得這種說法很奇怪。因為不久之前才討論過,兇手沒有時間殺害所有人,而且,如果真的擔心發生這種事,有很多方法可以預防,本多不可能沒有想到這一點。   他果然想要隱瞞不在場證明,但我並沒有深究。因為我不希望本多察覺我對他起了疑心。   他到底想要對誰隱瞞不在場證明?   沒想到,我意外得到了答案。諷刺的是,是本多給了我提示。   因為隔牆有耳。   當我走出他房間時,他這麼對我說。他只是隨口說了這句話,但這句話暗示這棟房子內除了我們以外,還有其他人存在。   如果這個山莊還有另一雙眼睛,另一對耳朵,那才是本多雄一所在意的。   想到這裏,就覺得有些事有了合理的解釋。我打算在交誼廳和他談這件事,當時交誼廳內並沒有其他人,但他立刻提議去他房間談。所以,那雙眼睛、那對耳朵搞不好就在交誼廳。   看到東鄉陣平的限時信時,我就隱約覺得有人在監視我們,我猜想東鄉用監視攝影機觀察我們。既然他指示我們把這幾天的生活當作是排練,很有可能這麼做。   難道這是另一雙東鄉的眼睛?   一連串的事件果然是導演策劃的嗎?   我沒有明確的答案,繼續尋找是否有監視攝影機。當然,絕對不能讓本多雄一,以及可能正在監視我們的另一雙眼睛發現。但是,找了很久,都沒有發現。   難道是竊聽器?我假裝做伸展操,繼續尋找。能夠同時聽到交誼廳和飯廳的聲音,而且不會受到音響干擾的地方十分有限。   於是,我發現了藏在那個架子中的竊聽器。   問題是,我再度遞上竊聽器,到底是誰在竊聽。   果然是東鄉老師?   是嗎?那本多先生為甚麼要讓老師誤以為他是兇手?   這我不知道。   如果不是老師,那又是誰?   田所義雄的聲音微微發抖。   我走近本多雄一,把竊聽器遞到他面前。   請你告訴我們,到底誰在竊聽?   我不知道。   事到如今,本多仍然在裝糊塗,應該是老師吧?   是嗎?我故意重重地歎了一口氣,那就沒辦法了,我們只能打電話問老師,馬上就可以真相大白了。現在已經過了時限,打電話應該也沒問題吧?   我去打電話。   中西貴子走向門口。   等一下。   本多慌忙叫住了她,貴子停下腳步,本多緩緩轉過頭,我說。   是誰在竊聽?   我已經大致猜到了答案,但還是再度遞上竊聽器問。   是雅美,他回答,是麻倉雅美。   我就知道。我說。   是她在竊聽?田所義雄問,為甚麼?   本多雄一看著田所,露出淡淡的笑容。   你昨晚不是說了嗎?麻倉雅美有殺死溫子、由梨江和雨宮這三個人的動機。   啊!所以,你是代替她復仇   但和你說的動機不太一樣,而是更強烈的,可以名正言順地殺死那三個人的動機。   你殺了他們三個人嗎?   對啊。   王八蛋。   田所想要撲向本多雄一,我從背後架住了他,制止了他的行為。他搖晃著乾瘦的身體,拚命掙扎。   放開我,為甚麼要制止我?難道你和兇手你和殺人兇手站在同一陣線嗎?   請你鎮定,你忘了嗎?本多先生有不在場證明。   啊   原本拚命掙扎的田所好像壞掉的機器人一樣停了下來,對喔那兇手到底是誰?   兇手是本多先生。   甚麼?你到底在說甚麼?   所以,請你繼續聽我說下去,應該說,我再度看向本多雄一的方向,要聽本多先生說,我也想親耳聽他說。   我沒甚麼好說的,他把頭轉到一旁,我是兇手,為雅美報了仇,這樣不就好了嗎?   本多!   田所義雄大聲叫道。他真煩人。中西貴子也開始哭了起來。   本多先生,我說,既然你說自己是兇手,就請你說明一下,元村由梨江遇害時的不在場證明是怎麼一回事。如果你不是兇手,也請你告訴我,為甚麼不惜隱瞞自己的不在場證明,也要讓麻倉小姐認為你是兇手?   本多雄一沒有回答,但從他的表情中可以知道他很苦惱。我完全瞭解他的苦惱。   既然你不說,那我只能說出自己的推理,只有一個答案可以說明所有這些疑問。也就是說   等一下,本多雄一狠狠瞪著我,我不想聽,不要說。   本多先生,我緩緩地搖了搖頭,不可能一直隱瞞下去。   我知道,但至少現在   他用力咬著嘴唇,向我投以哀求的眼神。   怎麼了?哭得滿臉是淚的貴子問,為甚麼現在不能說?   因為,我出示竊聽器,這東西的主人在聽,本多先生不想把真相告訴麻倉小姐。   真相?怎麼回事?   本多,你趕快說吧。   本多先生,我停頓了一下問,他們三個人到底在哪裏?   聽到這句話,貴子和田所都說不出話,呆然地看著我。   空白的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本多雄一用力閉上眼睛,垂頭喪氣,一字一句地說:   雅美,對不起,我並不是想欺騙妳     4     遊戲室。   這是怎麼回事?為甚麼問他們三個人在哪裏?由梨江他們還活著嗎?   中西貴子忙碌地轉動視線問道。   他們還活著。本多先生,我沒說錯吧?   聽到久我的問題,本多雄一輕輕點頭,然後,閉著眼睛,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紙。中西貴子接過紙後,攤開一看。   民宿公平屋,電話號碼XXXX。他們在那裏嗎?   本多輕輕點了點頭,中西貴子蹦蹦跳跳地衝出了遊戲室。   呃,田所義雄還沒有搞清楚狀況,露出空虛的眼神輪流看著他們兩個人,這到底是?   這起事件有三重構造,久我和幸說,在一切都是表演的狀況中殺人麻倉雅美設計了這個雙重構造的復仇計劃,但是,本多先生又在這個基礎上演戲,所以成為三重構造。   嗯?這是怎麼回事?所以到頭來還是演戲?   就是這樣。本多雄一先生在獲得三名被害人的協助下,演了這齣戲,只是這齣戲只有一名觀眾,不用說,那名觀眾就是麻倉雅美小姐。   怎麼   田所張著嘴,說不出話了。   不一會兒,中西貴子上氣不接下氣地走進遊戲室。   我聯絡到他們三個人了,他們真的還活著。   啊。   田所義雄跪在地上,雙手交握,好像在向上帝祈禱。太好了,啊,太好了,他們還活著,啊,真是太好了。   他們三個人馬上就會來這裏。沒想到公平屋就在旁邊,真是討厭。是由梨江接的電話,我告訴她,久我識破了一切,她很驚訝。   謝謝。   久我和幸向貴子行了一禮後,轉向本多雄一,既然這樣,就等大家都到齊後再說吧,這樣也比較容易說清楚。   本多抱著頭,蹲在地上,似乎在說,隨你們高興。   這是怎麼回事?   貴子剛才在打電話,沒有聽到其他人的對話,不解地問田所。   三重構造。   啊?   貴子瞪大眼睛,隨即瞭然於心地點了點頭。   不一會兒,傳來敲門聲,中西貴子跑過去開了門。原本以為已經死了的三個人一臉尷尬地站在那裏。   由梨江,妳果然還活著。   田所義雄終於見到了他的夢中情人,滿臉幸福的表情,好像隨時會喜極而泣。   我正在演偵探呢,久我和幸對他們三個人說,來,三位請進來吧。   他們一臉罪人的表情走了進來。不,他們的確是罪人。   那就開始吧。   偵探環視所有人,有幾個重點,讓我推測這起事件是一齣三重構造的戲,第一個重點就在這個房間,是電子鋼琴上的耳機。   所有人的視線都看向耳機。久我走向鋼琴,拿起了耳機。第一起命案發生時,有一件奇怪的事,耳機的電線插在插座上,我覺得這一點很奇怪。因為遊戲室有隔音,笠原小姐為甚麼要使用耳機?但是,當我之後再度來察看時,發現耳機被拔掉了。我猜想是本多先生察覺到這點很不自然,所以事後拔掉了。   溫子,妳當時有用耳機嗎?   中西貴子問。溫子似乎無意再隱瞞,用力點了點頭。   呃,為甚麼?   因為只要用了耳機,即使有人悄悄溜進來也不會察覺,即使沒有察覺有人進來,也不會令人起疑,所以,笠原小姐用了耳機。   甚麼?甚麼?你說甚麼?   田所義雄似乎沒有聽懂,忍不住追問。   如果沒有用耳機,久我和幸緩緩地說,當兇手從背後接近時,應該會聽到腳步聲,當演奏停止時,更容易聽到。   那倒是。   如果假裝沒有發現而輕易遭到殺害,很快就會被識破那是一場戲。   喔,也對。不,等一下,雖說是三重構造的戲,但應該不會真的上演了殺人那一幕吧?   不,的確演了。久我和幸斬釘截鐵地說,關於這一點,我等一下再解釋,但你們要記得一件事,所有的殺人戲都曾經上演。   他似乎徹底識破了真相。   所有的   田所似乎還無法理解,久我不理會他,問本多:   你是甚麼時候拔掉耳機的?   大家不是分頭去檢查出口嗎?那時候,我最後一個離開,在離開之前,趁大家不注意時拔掉了。我知道在有隔音牆的遊戲室內戴耳機很奇怪,但一時想不到更好的方法。   我知道,久我點了點頭,又繼續說:第二個重點,就是元村由梨江小姐遭到殺害時停電那件事。當然,那並不是偶然發生,而是有人刻意所為。我猜想可能只是暫時把電閘關掉而已,為甚麼要這麼做?關鍵就在於那天晚上,我和本多先生為自己安排了不在場證明。   本多雄一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沒想到我答應你安排不在場證明成為敗筆。   是啊,但如果你不答應,你覺得會有甚麼結果?   你當然會懷疑我。   而且,可能會監視你一整晚。   在那個階段,我還不能遭到懷疑,而且,也沒有藉口拒絕你。老實說,真的很傷腦筋。   本多用力抓著頭。   於是,你就請人代替你演了殺害元村由梨江小姐的那一幕,你找了雨宮先生代勞。   被久我指著的雨宮把頭轉到一旁,田所義雄和中西貴子似乎決定要安安靜靜地聽到最後,除了露出驚訝的表情以外,甚麼都沒說。   你是在泡完澡的時候拜託他的嗎?   對,沒錯。本多冷冷地回答。   我果然猜對了。因為本多先生剛離開,雨宮先生就走了進來。   但是,當時我只拜託他拖延你的時間,讓你泡久一點,我原本打算在這段時間內行兇。   原來是這樣,我想起來了,久我看著雨宮,你當時的確和我聊了很多。   但是,當時我沒辦法演行兇那一幕。我走到由梨江的房間前,聽到田所在房間內說話的聲音。   田所啊了一聲,捂著嘴巴,害羞地低下了頭。   原來是那個時候。   久我恍然大悟。   於是,我只好在雨宮的房間裏留了紙條,請他代我演那一場戲。   原來是這樣。   久我和幸滿意地點了點頭,把視線移回雨宮身上,雨宮先生一定很傷腦筋。因為,他要代替本多先生演這場戲,必須解決一個關鍵問題,那就是不能被人看到他的臉。   為甚麼?   中西貴子似乎無法理解,語帶慍怒地問,我搞不懂,為甚麼要演殺人戲?為甚麼不能讓人看到臉?反正又沒有人看到。   相關人員聽了她這番話,紛紛垂下視線。室內充滿尷尬的氣氛。   算了,久我和幸苦笑著說,雖然我原本安排了先後順序,但這樣很難解釋清楚。其實除了田所先生和中西小姐以外的人,都很清楚是怎麼一回事   只有我們兩個人狀況外嗎?   中西貴子氣鼓鼓地問。   我馬上解釋給妳聽。首先是剛才的竊聽器,我原本在思考,另一個人到底在哪裏監聽呢?難道住在附近的旅館嗎?所以開始思考竊聽器的有效範圍是多少。   應該很大吧?   田所義雄嘀咕道,他可能沒有多思考,只是脫口說了這句話。   但是,在繼續推理之後,遇到了必須進一步深思的問題,那就是另一個人真的只是在聽這裏的狀況而已嗎?難道不想親眼目睹嗎?   監視器?中西貴子縮著身體,檢查著周圍,但是,剛才不是說,沒有監視器   沒有監視器,久我和幸說,但是,我想了很久,認為另一個人,也就是麻倉雅美小姐並不會滿足於只是聽這裏的狀況而已。不,以她當初的目的,一定想親眼看到犯罪現場。   他果然已經察覺到其中的詭計。   即使想看,田所義雄也不安地看著四周,要怎麼看?   很簡單,但其實在我畫出這棟房子正確的格局圖之前,也對自己的想法半信半疑。   啊,你昨晚好像在畫這個。   畫了格局圖之後,我終於深信,自己的推理沒有錯。   你不要再故弄玄虛了,趕快說吧。麻倉雅美在哪裏?到底是怎麼監視我們的?   田所義雄心浮氣躁地問。   近在眼前。   甚麼?   趕快出來吧,我就是說妳。   久我一轉身,指著我說。   (久我和幸的獨白)   我就是說妳。   我指著老舊的擴音器說。不,雖然是擴音器的外形,但應該並不是真的擴音器,後方的牆壁應該有一個洞,她在裏面窺視我們。   你在說甚麼啊?   中西貴子瞪大眼睛。田所義雄呆然地說不出話。   這個遊戲室就是第一現場,第二現場就是隔壁的房間,這兩個房間之間有甚麼?   哪有甚麼不就是牆壁嗎?   田所義雄不明就裏地回答。   但其實並不是這樣,只要看格局圖就一目瞭然,兩個房間之間有一個和這個儲藏室相同大小的細長形空間。不,應該說,這個儲藏室原本應該有這麼大的容積。   我看向中西貴子,妳應該記得這棟建築物後方,豎了一張桌球台吧?   貴子用力點頭。   我一直很納悶,為甚麼會把桌球台放在那裏,其實原本是放在這個儲藏室內的,但是,為了讓另一個人能夠躲進儲藏室,只能把桌球台搬出來。   所以有人躲在那裏面?   田所義雄臉頰抽搐,離開了牆壁。   我回頭看著本多雄一。   可以請她出來嗎?如果她無法自己走出來,我可以幫忙。   我向儲藏室的門跨出一步。   不,本多快步追上了我,我去帶她出來。   拜託了。   本多,我也來幫忙。   雨宮京介走了過去,但本多伸手制止了他。   你不要插手。   他有點垂頭喪氣地背對著我們,打開了儲藏室的門,那裏差不多是半張榻榻米的空間,裏面空空如也。   他走進去後,面向左側,雙手將隔間的杉木板向上推。隨著一聲乾澀的聲音,杉木板倒下了。不,正確地說,那只是一塊貼了杉木圖案的夾板。   原來裏面大有玄機。   中西貴子發出驚歎聲。   本多把木板拆開後,自己走了進去。我們走到門口附近,不一會兒,裏面傳來小聲的說話聲。   妳都看到了嗎?   嗯。   妳沒事吧?   沒事。   喀答喀答的聲音越來越近,我們向後退,不一會兒,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年輕女人從儲藏室中出現了。本多推著輪椅,那個女人似乎有點畏光,把手遮在眼睛上方,不停地眨眼。   雅美。   中西貴子叫著她的名字,卻不知道接下來該說甚麼,拚命地張著嘴。   這是怎麼回事?   田所義雄也費力地擠出聲音問道,輪流看著我們的臉。   就是這麼一回事。麻倉雅美小姐很早之前就一直在裏面,應該在我們進來之前,就已經在裏面了,我沒說錯吧?   麻倉雅美用力點頭。她比之前試鏡時瘦了很多,下巴也變尖了,頭髮有點油膩,道盡了她這四天來的辛苦。   為甚麼要這麼做?   田所難以理解地不斷搖著頭。   剛才不是說了嗎?是為了看這齣殺人劇。本多先生演出了這場復仇劇,麻倉小姐是這場戲的觀眾。我們不是曾經討論過,兇手為甚麼會選擇這裏嗎?這才是真正的原因。   說完,我看著本多和麻倉雅美。可不可以讓我進去參觀一下?   可以嗎?本多問她。   可以啊。她回答。   我走進儲藏室,中西貴子和田所義雄也跟了進來。   哇噢   貴子發出驚叫聲後,就說不出話了。   拆走隔板後,儲藏室是一個像是走廊般的細長形房間。走到儲藏室深處,三個方向的牆壁上,都有一個差不多一張臉大小的長方形的洞,必須蹲下來,才能看到外面,但坐在輪椅上,位置就剛剛好。   啊,可以看到由梨江她們的房間。   中西貴子看著右側牆上的洞說道,原來使用了單向玻璃鏡。   從這裏可以看到交誼廳。   我看著正前方那個洞告訴他們,由於交誼廳是挑高的空間,可以隔著走廊的欄杆,看到交誼廳和飯廳的一部份。遊戲室和由梨江她們的房間內裝了鏡子,可能也是單向玻璃鏡。飯廳只能看到靠交誼廳的飯桌,但我們都坐在那裏,所以也沒有問題。   大家在飯廳時,都很自然地坐在餐桌旁,現在回想起來,似乎是本多雄一巧妙地引導了大家。   這個洞開在擴音器的後方。   田所義雄窺視著遊戲室說道。   昏暗中,我觀察著周圍,發現地上有一支手電筒筆,就撿起來打開了,看到了耳機和音量調節旋鈕。   這是竊聽器的嗎?田所義雄問。   好像是。   我又觀察了周圍,發現堆了不少能量補充食品和罐頭食品。她居然靠這些食物撐了四天,旁邊還有汽車用的攜帶型馬桶。看到這些東西,似乎能夠察覺到麻倉雅美內心的執著。   走出儲藏室,發現本多雄一把手伸進了麻倉雅美的脖頸後方。我不知道他在幹甚麼,仔細一看,才發現他正用熱毛巾為她擦拭後背。即使我們走出來後,他仍然沒有停下手,最後還為她梳了頭髮。麻倉雅美始終閉著眼睛,聽任他的擺佈。   照理說,她得知本多騙了她,應該很受打擊,但從她的臉上完全看不到這種情緒,對本多也沒有生氣。我不知道是因為他們之間的感情深厚,還是因為疲勞的關係,導致她的神經有點遲鈍,對很多事情都無感了。   笠原溫子和元村由梨江在房間角落哭泣,雨宮京介也在她們身旁神情沮喪。   久我先生,我沒叫錯吧?   沒想到麻倉雅美最先開了口,請你繼續說下去。   好,呃,那個   突然被她點到名,我狼狽地站了起來。我不是在演偵探嗎?這是在幹甚麼呀?   你說到為甚麼會停電。   喔,對,謝謝妳的提醒。   我頻頻向她鞠了幾次躬,突然發現這樣有失偵探的威嚴,連忙微微挺起胸,輕咳了一下。呃,也就是說,一切都是在得知麻倉雅美小姐正在觀看的情況下演出來的。雨宮先生必須代替本多先生演殺害元村由梨江的那一幕。於是,雨宮先生就想到可以在黑暗中行兇。他關掉電源總開關後,去了元村小姐的房間。這麼一來,元村小姐即使打開檯燈,燈也不會亮,就不會被麻倉雅美小姐看到換了一個人他八成是這麼想的。元村小姐一定覺得很納悶,因為當對方靠近,想要掐她的脖子時,她一定知道對方並不是本多先生,但是,元村小姐從我口中得知要和本多先生共同安排不在場證明的計劃,所以立刻猜到是怎麼一回事,於是,就繼續演被殺害的這一幕。以上是我的想像。   你的想像完全正確。   麻倉雅美用冰冷的眼神看向元村由梨江,由梨江演得很逼真。   由梨江仍然哭個不停。   我看著本多雄一。   所以,這樣就解決了殺害元村小姐的問題,但你因為和我一起製造不在場證明,最終導致了破綻。   是啊,他點了點頭,雖然你提出要讓第三者知道我們睡同一個房間這件事,但聽到你找了由梨江當證人時,我還覺得自己很幸運。   如果是其他人,你必須立刻去封口。因為萬一那個人不小心說出來,被麻倉小姐知道就不妙了。   說這些話時,我想起當我告訴本多,自己選擇讓由梨江當第三者時,他臉上的表情。當時,本多很驚訝,問我是不是去了她的房間。得知我是在盥洗室前遇到她,露出鬆了一口氣的表情。原本以為他在男女關係上很保守,但事實並不是這樣。一旦我在由梨江的房間內說了和本多共同安排不在場證明的事,一定會引起麻倉雅美的懷疑。第二天一清早,本多把我趕回了自己房間,但其實他在此之前,已經去察看了雅美的情況,確認她還在睡覺。   第三起事件沒有太大的問題,唯一的問題,就是安眠藥。安眠藥到底放在哪裏?   放在湯裏。本多回答,雖然我故意在大家面前沖泡,但其實已經事先在杯子裏放了安眠藥,當然,我和雨宮的杯子裏沒有放。   原來是這樣我用力點頭。   原來你用了這一招。謎底揭曉之後,就發現很簡單,但我之前只想到牛奶。好了,以上就是為了欺騙麻倉雅美小姐所設計的這齣戲。除此以外,還有幾個地方一看就知道是本多先生和雨宮先生共謀的事情,這些之後再慢慢說吧。   我說完後,大家的目光很自然地集中在麻倉雅美身上。她可能察覺到眾人的眼神,坐在輪椅上挺起胸,看著我們。   好像輪到我說了。   我有很多問題想要問。   我知道,但該從哪裏說起呢?   當然先說動機。   動機喔。   麻倉雅美閉上眼睛,然後用銳利的眼神回望著我。     5     遊戲室。   大家都看著我。至今為止,在畫面中出現的久我和幸、中西貴子和雨宮京介都看著我   如今,我已經不是從制裁者的角度在看這一切,我也變成了劇中人之一。   麻倉小姐,拜託妳,久我和幸說,請妳告訴我們,妳的動機到底是甚麼?   好,我回答說,我全都告訴你們。   室內的空氣很緊繃。      一切都始於那場試鏡。   東鄉陣平公佈了七個人的名字,當我得知自己並不在其中時,以為哪裏搞錯了。我很有自信,自己出色地完成了所有的課題,姑且不論擁有特殊個性的中西貴子,和展現了其他流派專業演技的久我和幸,但我完全不認為自己比其他參賽者遜色。   沒想到試鏡結果令人難以置信。為甚麼笠原溫子和元村由梨江合格,我卻落榜了?我在試鏡結果公佈後,去找了東鄉陣平,向他質問我的演技到底哪裏有問題。   他的回答極其模糊而又不負責任。他說,劇團有劇團的方針,他只是遵循劇團的方針行事。他只用這句簡單的說詞打發我,我立刻察覺到這件事另有隱情。   我決定放棄演戲,回了老家。當務之急,必須先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趕快忘記不愉快的事。   但是,笠原溫子、元村由梨江和雨宮京介三個人卻找上門,好像故意來刺激我。他們說服我一定要繼續演戲,卻完全不知道我帶著怎樣的心情聽他們說這些話。雨宮京介的那番話深深傷害了我,他說:   如果妳當時演馬克白夫人,評審應該會給妳滿分。   他這番話雖然聽起來是在為我放棄自己的演技感到惋惜,但也同時說出了他內心認為我不配演茱麗葉,我卻執意要演的真心話。   笠原溫子和元村由梨江也用力點頭,同意他的這句話,很顯然地,她們內心也完全認同雨宮京介的想法。   雖然他們之後又說了很多話,但我完全聽不進去,只覺得我為甚麼要承受這種屈辱,這種想法就像火山下的熔岩般在內心翻騰。   他們沒有察覺我內心的想法,不停地用露骨的奉承話繼續說服我。我的忍耐已經到達了極限,忍不住大叫:   你們用卑劣的手段通過了試鏡,我不想被你們這種人同情。   他們看到我突然翻臉,嚇了一跳,立刻質問我,這句話是甚麼意思。我毫不客氣地說,溫子靠和東鄉陣平上床,由梨江花錢買了角色。他們當然怒不可遏,馬上站了起來。溫子表現得最憤怒,說即使我日後想回到戲劇的世界,她也不會幫我。   他們開車來飛驒高山找我,車子就停在我家門口的停車場。附近食品店的卡車停在路邊,擋住了他們的車子。我母親去食品店請司機移車,他們三個人就等在我家門口。   我在裏面的房間聽她們的談話,我猜想他們八成會說我的壞話,但是,他們甚至沒有提到我的名字。溫子調侃著打算近日訂婚的雨宮和由梨江,還開玩笑說,自己當了電燈泡,破壞了他們開車郊遊。雨宮說,既然已經來到這麼遠的地方,不妨順便繞遠路去走一走,另外兩個女人聽了都樂不可支。   聽著他們的對話,我再度感到怒氣沖天。原來他們並不是誠心來說服我,從我家回程的路上,對他們來說,只是兜風郊遊,聊一些和自己有關的開心事,完全不會提到曾經一起演戲的夥伴。想到這裏,不由得悲從中來,覺得劇團的其他成員也很快會忘了我。   我的腦海中浮現一個歹毒的念頭。我想讓他們在回程時困在半路上。我拿著冰鑿,從後門走了出去,刺破了他們的後輪輪胎,也同時刺破了備用輪胎。現在回想起來,真是很孩子氣的想法,但我那時候只想破壞他們回程兜風的計劃。   當我刺完輪胎,從後門回到家裏時,他們剛好從玄關走出來。溫子看到我時,甚至沒有向我打招呼。   食品店的卡車移開後,他們也出發了。我從二樓的窗戶目送他們離開。因為那輛車所使用的是輻射胎,所以輪胎的氣不會馬上漏完。不知道他們開到哪裏時會發現?也許會回頭來向我求助。   當我在想像這些事時,心情越來越惡劣,覺得自己做了蠢事,不由得厭惡自己,最後甚至開始祈禱他們能夠順利回到東京。   這時,我接到了電話。是溫子打來的。聽到她的聲音,我的心一沉。因為,她在電話中哭了起來。   出大事了。怎麼辦?怎麼辦?雨宮和由梨江,他們兩個人墜落   妳說甚麼?我聽不清楚,他們兩個人怎麼了?   他們連同車子墜落山谷了,方向盤突然失靈,我在墜落之前跳車了,但他們兩個人來不及跳車,所以就衝下懸崖了從那麼高的地方墜落,一定沒救了。他們死了,死了。   我的耳鳴並不是因為溫子的尖叫,一陣劇烈的頭痛襲來。我掛上電話,回到自己的房間,用毛毯蓋住頭,努力使自己的心情平靜,但是殺人這兩個字不停地在我腦海中打轉。我殺了他們。我殺了雨宮京介,殺了元村由梨江。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我回過神時,已經把滑雪工具裝上車。母親不知道問了我甚麼,但我完全不記得自己回答了甚麼。   我打算自我了斷。既然我殺了人,等於斷絕了自己通往未來的路。   我選擇那個地方是有原因的。我從小就很喜歡滑雪,經常和同學一起相約去滑雪,但一直很在意那塊禁止滑雪的牌子,不知道那裏到底有甚麼危險,又覺得那裏雖然危險,卻可能有機會見到以前從來不曾見過的景象。因為從來沒有去過那裏,所以盡情地張開了想像的翅膀。   因此,當我想到自己只能以死謝罪時,毫不猶豫地去了那裏。那裏一定是適合我結束生命的地方我覺得這似乎是很久以前就已經決定的事,所以一出門就直奔那裏。   禁止滑雪的牌子換新了,但插在和我小時候見到時相同的位置,前方的雪地上完好平整,完全沒有任何滑雪的痕跡。我用力吸了一口氣,滑向平整的雪地。   我將身體的重心略微向後移,滑雪板的前端微微懸空滑行。我穿越樹林,滑下陡坡。當我穿越一小片樹林時,找到了自己的葬身之處。正前方是一片純白色的坡道,宛如一條絲帶。絲帶的前方突然消失,是黑漆漆的深谷。   我閉上眼睛,滑向死亡。幾秒鐘後,一陣天旋地轉,我失去了意識。   當我清醒時,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我花了一點時間,才意識到自己所處的狀況,我甚至忘了自己打算一死了之。當我想起後,對自己居然還活著感到深深的懊惱。母親流著淚,慶幸我的生還,但我甚至覺得她很煩。她問我,為甚麼要去那裏滑雪?我沒有回答。我無法告訴她,因為我想一死了之。   有一件事讓我很在意。就是雨宮京介和元村由梨江的事。不知道他們的屍體目前怎麼樣了。我不經意地問了母親,母親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   我已經通知雨宮先生和其他人了,他們都很擔心妳。   雨宮他在那裏嗎?   他在劇團啊。我請他轉告笠原小姐和元村小姐,也許他們會找時間來看妳。   雨宮京介和元村由梨江還活著。   我終於發現自己被騙了。他們發現輪胎被刺破後,一定不知所措,然後發現是我幹的。於是,溫子才會打那通電話騙我。他們用這種方式向我復仇。溫子的演技太逼真了,我完全被她騙了。   然後,我瞭解到自己的身體狀況。雖然沒有重大的外傷,但控制下半身的中樞神經受損。正如醫生所說的,腰部以下的肌肉完全無法活動,好像失去了下半身。我連續哭了好幾天。雖說這一切是自己造成的,但想到造成這一切的過程,內心深處就湧現出憎恨的情感,當然是對那三個人的憎恨。我拜託母親,拒絕他們來探視我。   我很快出院了,但行動都必須靠輪椅。那天,本多雄一剛好來看我。雖然我暫時不想見任何人,尤其不想見到劇團的人,但得知他來了,決定和他見一面。因為本多雄一是劇團內最肯定我演技的人,平時也對我很好,我隱約覺得他對我有好感,他也曾經在聖誕節時送我項鏈,但是,我從來沒有把他當成戀愛或結婚的對象,只覺得他是好朋友。   本多雄一帶著花束、古典音樂的CD、漫畫和科幻電影的錄影帶來看我,都是我喜歡的,想到我之前忘了世界上還有這些東西,忍不住喜極而泣。   他和我聊了很多事,唯獨避開了我的腿、滑雪、表演和試鏡這幾個話題,我猜想他事先做了充分的準備。   本多雄一讓我心情稍微放鬆,但這種情況沒有持續太久,在他離開後,寂寞和痛苦好像海嘯般襲來。我用刮鬍刀割腕。這是我二度企圖自殺。   我呆然地注視著從手腕流出的血。雖然聽到母親的聲音,但我無力回答,希望死神趕快現身。   這時,突然聽到本多雄一的聲音。我以為是幻聽,沒想到並非這麼一回事。他衝到我身旁,用旁邊的毛巾用力綁住我的手腕,幾乎把我弄痛了。他不停地說,不要做傻事,不要做傻事。當我回過神時,發現母親也不知所措地站在旁邊。   我剛出院,又再度去了醫院包紮了傷口。說來慚愧,刀傷並沒有深及動脈,只是割破皮膚而已,即使不理會它,也很快就會止血。聽了醫生的話,我覺得自己連自殺這件事也做不好。   之後,只剩下我和本多雄一兩個人。他去了車站,原本打算回東京,但覺得我的表情不對勁,所以又回來看我。   我把一切都告訴了他,把那三個人來看我,以及我為甚麼想要自殺的事告訴了他。他完全理解我的痛苦、我的悲傷和我的憤怒。我坐在輪椅上,他把臉埋進我的雙腿哭了起來,最後大叫著說,絕對不饒恕那三個人,一定要讓他們知道這一切,讓他們跪在我面前道歉,直到我願意寬恕他們。   然而,我對本多雄一搖了搖頭。即使他們道歉,也無法找回我的未來。即使他們暫時感到自責,時間一久,就會忘了我的事。因為他們都有一個美好燦爛的未來。我對本多雄一說,雖然你現在願意為我付出,但時間一久,就會忘了我這個殘障的女人,偶爾回想起來,就會覺得曾經遇到過這樣一個女人。他聽我說完後,臉上泛著紅暈,用強烈的語氣說:   雅美,妳不相信我嗎?我打算一直陪在妳身旁。妳可以命令我,我願意為妳做任何事。我該怎麼做?妳希望我為妳做甚麼?   本多雄一大喊著,但是,我無法輕易接受他的熱情,因為嘴上說說太容易了。   好啊,我說,你可以幫我殺了那三個人嗎?   他聽了這句話,有點手足無措,我繼續說道:看吧,你做不到吧?不要對我信口開河。   他沉默片刻後抬起了頭,看著我的眼睛說:   好,那我就去殺了那三個人。   (久我和幸的獨白)   那時候,我的確遲疑了一下。   聽完麻倉雅美的自白,本多雄一開口說了起來,但我並不是在猶豫,而是在確認自己的心意。不瞞各位,在聽雅美說那些事時,我就想要殺了他們三個人。或許有人會說雅美是自作自受,但我認為不是這樣,他們三個人首先應該思考,為甚麼雅美會刺破他們的輪胎。即使是報復行為,溫子的謊言也太過分了,太超過了,我無法原諒。   全都是我的錯。笠原溫子哭得比剛才更傷心了,是我出的主意,當輪胎破了,我們被困在半路時,我立刻想到是雅美搞的鬼,所以想要教訓她如果她誤以為發生了車禍,導致兩個人死亡,一定會反省自己做的事。都是我,都是我不好。   元村由梨江摟著嚎啕大哭的她,也流著淚說:   不是溫子一個人的錯,我也沒有阻止她。   我也是。   三個人爭相開始懺悔,我用手勢安撫了他們,轉頭看向本多他們。   所以,你們就設計了殺人計劃嗎?   計劃是我一個人設計的。   麻倉雅美說著,環視室內,這個山莊是我叔叔的,當我決定要復仇時,立刻想到了這棟房子。你知道為甚麼嗎?   因為這棟房子內有機關。   我用大拇指指著儲藏室。   對。我不希望本多在其他地方殺了他們,就像你說的,我想要親眼目睹復仇的過程,否則,無法發洩我的心頭之恨。   所有的窺視孔都是原本就有的嗎?   原本只有一個。我叔叔這個人不太正經,經常透過那個窺視孔偷看隔壁的房間。我猜想應該是有年輕女客人投宿時,他會躲進儲藏室裏偷窺。   妳叔叔就是那位小田先生嗎?   麻倉雅美點了點頭。我想起第一天見到的那名中年男子,他看起來很老實淳樸,沒想到是個變態。   那可以窺視交誼廳和這個房間的窺視孔呢?   是我拜託叔叔做的,也請他幫忙裝了竊聽器,和杉木圖案的隔板。   所以,妳叔叔也知道這個殺人計劃?   中西貴子張大眼睛問,麻倉雅美搖了搖頭。   他甚麼都不知道,我只告訴他,大家要來這裏排練,但這次的排練會像實際在這裏生活,而且是導演東鄉老師的指示,我奉老師之命,要偷偷觀察大家,所以要躲在秘密的地方。叔叔聽了之後,很開心地為我張羅好一切。   看來他耳根子很軟。中西貴子小聲地說。   這棟房子很快就要拆了,我叔叔是很隨便的人,導致經營似乎出了問題。這麼老的房子,每個房間沒有浴室和廁所,現在的年輕人根本不願意來住。所以,他覺得在牆上鑽幾個洞根本無所謂。   因為生意不好,所以即使整整包下四天也沒問題。   麻倉雅美點頭同意我說的話。   對啊,我叔叔打算在黃金週時接幾組客人,然後就關掉這間民宿,在此之前,就是所謂的開店休業狀態,所以,一開始我說要借四天排練,他還覺得很麻煩,我說只要準備食材和燃料,其他都不用操心,他也不需要住在這裏時,他才突然欣然答應。他似乎也很滿意我要躲在秘密空間裏這件事。   我想起小田伸一在第一天說的話。他說,是透過中間人接受了東鄉的預約,原來那個中間人就是麻倉雅美。當時,他當然知道雅美會躲在儲藏室裏。看來,他的演技也很出色。   一切準備就緒,就等你們上門了。   以東鄉老師之名寫的那封信,當然也是出自妳的手吧?   對。我從本多口中得知,雖然之前舉辦了試鏡會,但東鄉老師陷入了瓶頸,可能暫時寫不出劇本,只是以他的性格,不可能把這些實話告訴你們。所以,我很有自信,你們不會知道那封信是假的,只是信封不能被蓋上飛驒高山的郵戳,所以就請本多去東京寄出那些信。   沒想到東鄉果然陷入了瓶頸,原本我還打算乘這個機會一炮而紅,看來這份野心也沒指望實現了。   為甚麼不是找復仇對象的那三個人而已,而是把所有通過試鏡的人都找來?   當然是為了避免引起懷疑,因為我想要出色地完成這個計劃。   原來如此,妳說的對,我歎著氣說,妳的計劃的確很出色,一個接一個地殺了那三個人,而且,相關者既無法報警,也無法逃離這裏。在這種狀況,這是唯一可行的方法。   她終於露出淡淡的微笑。   你之前也這樣稱讚我,如果這是真實的事件,就是完美的殺人計劃。   我不是在稱讚妳,而是感到害怕,對兇手的才華感到害怕。所以,我抬起視線,本多先生聽了這個計劃後,並沒有忠實地執行。可不可以請你說一下其中的過程?   在此之前,我要說一件事,本多雄一說,雅美隱瞞了一件事。   麻倉雅美聽了,驚訝地扭著身體看著他。   我甚麼都沒有隱瞞啊。   不,我心裏很清楚。正因為知道,所以才能夠理解妳為甚麼會刺破輪胎。   他原本看著我的雙眼緩緩向旁邊移動,雅美喜歡雨宮。   啊?   中西貴子的驚叫聲卡在喉嚨裏,我也同樣驚訝不已。   本多,你   沒關係,不必再隱瞞了。我知道自己喜歡的女人所有的一切。   本多雄一自嘲地笑了笑,看著我,你稱讚了她演的茱麗葉。   對。   但是,那些腦袋空空的評審卻看不出她的優點,全被由梨江的美貌迷惑了。當然,這不是由梨江的錯,問題是為甚麼雅美要演茱麗葉。   我當然不可能知道其中的理由,只能默默搖頭。   因為當時雨宮演的是羅密歐。   我忍不住啊地叫了一聲。我想起來了。   雖然雅美甚麼都沒有說,他的雙手輕輕按住她的肩膀,但我猜想和喜歡的男人一起演《羅密歐與茱麗葉》應該是她的夢想。雖然這麼說有點那個,但雅美可能永遠都沒有機會演茱麗葉。不過,這正是我喜歡她的地方。   麻倉雅美垂著雙眼,靜靜地聽著他說話。我由此得知,本多的話並非謊言。   正因為這樣,本多再度露出嚴肅的表情,我無法原諒雨宮他們對雅美所做的行為,尤其是雨宮說的話。被演羅密歐的演員,而且是自己喜歡的男人說,妳不適合演茱麗葉,這個打擊有多大?而且,傳聞要和雨宮訂婚的由梨江和溫子也都同意。   但是,中西貴子說,因為他們不知道雅美喜歡雨宮,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啊。   不,他們知道,所以才會邀雨宮一起去說服雅美,因為她們覺得雅美會聽雨宮的話。   是這樣嗎?   中西貴子問,笠原溫子輕輕地點頭。   當初的確是這麼想的。   而且,他們沒有察覺自己的行為深深地傷害了雅美,雨宮和由梨江打算帶著約會兜風的心情回東京,溫子在一旁調侃他們,神經太大條了,雅美當然會火冒三丈。   本多,別說了,被你這麼一說,我覺得自己更可憐。   啊,對不起。   被雅美打斷後,本多雄一慌忙道歉,然後又看著我說:總之,我聽了她的話之後,感到怒不可遏,想要殺了他們,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我覺得自己做不到。說到底,我只是一個平凡人。   那不是平凡,而是正常人。   聽雅美說她的計劃時,我覺得她打算在復仇之後自我了斷。你之前也說了,這個計劃對於復仇結束之後要怎麼做這個部份很不清楚,雅美說,她自有打算,但我覺得根本沒有方法可以讓她逍遙法外。   妳有甚麼打算?我問麻倉雅美。   他說的對,她無奈地回答,我打算自殺,然後留下自己是兇手的遺書。我不想讓本多背負兇手的罪名。   但是,我看著她的下半身,妳不可能行兇。   是啊,但沒有方法可以證明不是我幹的啊。   這   我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沉默不語,然後看著本多,請他繼續說下去。   總之,我覺得自己不能執行這個計劃,   他再度說了起來,我也可以拒絕雅美,但這麼一來,雅美對他們三個人的憎恨無法消失,之後也會繼續痛苦下去。於是,我想到可以當作一場戲來演。我告訴他們三個人實情,他們三個人都答應配合,但是,我並不感謝他們,我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   你覺得演給麻倉小姐看,她就會滿意了嗎?   不,不是這樣,我相信她會在中途喊停。雖然她痛恨他們三個人,但不可能漠視三個朋友接二連三地被殺害,我相信她一定會發現自己想要做的事有多麼可怕。到時候,即使知道一切都是演戲,就會鬆一口氣,不可能生氣。所以,我特地叮嚀她,遇到緊急狀況時,要用力敲牆壁。   結果還是一直執行到最後。   是啊,太出乎我的意料了,本多垂著頭說,我以為她至少會在殺雨宮的那一幕喊停。   難道她內心的憎恨這麼深嗎?   我有一個疑問,本多先生,你不是找到了殺害元村小姐使用的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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