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的英雄。
蕭四首先說:南海王關海天。
雍養財不以為然:此人雖然獨霸南海,卻進不能向海外拓展,退不能回大陸爭雄,僅一海盜耳!
蕭四又說:那麼,李輕侯李侯爺呢?
此人在京城勢力熏天。雍大總管搖搖頭:可是他卻飛揚跋扈、目中無人、樹敵過多,絲毫不懂得謙虛、禮賢下士,以我看,此人垮台就是近期的事。
蕭四默然,他也有同感。
小秋提了一個人:靈隱寺的空大師呢?
聽到這個名字,眾人的臉上都浮現出一種尊敬。
晚輩曾經多次聆聽空大師教誨。這次是蕭四來回答:準確地說,空大師應當是個智者、聖賢。空大師上通天文,下曉地理,棋琴書畫,諸子百家,無一不精。有經天緯地之才、普世救人之心。面壁修行,精研佛理,多聞闕疑,慎言其餘,不著一塵。空大師的修行已近乎禪的意境。他早已非江湖之人。
我再說兩個人。小秋道:你們不好評價的兩個人。這兩人就是青龍鎮的胡老闆和錢莊的鄒當家,當今的梟雄。他們都有爭霸天下的雄心,也有逐鹿中原的實力。和,則兩雄鼎立;戰,則風雲變色。他們之間無論誰勝都必將入主中原,稱霸江湖,將對未來格局產生重大的影響。
他們手下更是人才濟濟。小秋對著蕭四和雍養財:得你二人之一,就幾乎可得天下!
還有余七。他雜然很年青,可他正直,勇敢,假以時日,一定會成為一位著名的俠士和劍客。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讓我們拭目以待,讓千秋功過,任後人評說。
男人們談完了,女人心中的英雄又是誰呢?帶著這個疑問,大家都不約而同把眼光看向純和琴。
我心中的一個英雄已經死了。琴有些沉痛:他間接地死在我的手裏。
這人是誰?
琴一字一頓:他就是菊花小秋。
菊花小秋之死早已傳遍江湖,眾人都有所耳聞。當然,最清楚事情來龍去脈的是雍大總管和小秋兩人。他們一是執行者,一是當事者。
當事者的小秋聽到這個名字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彷彿聽到的是一個與他毫不相干的名字。多年的磨練,他的神經早已硬如鐵石。
作為執行者的雍大總管也差不多,居然點點頭承認:小秋確實算個英雄。
琴盯著雍養財:可你為什麼要殺他?
殺小秋的人並不是我。雍養財解釋道:殺他的是江湖。一入江湖,身不由己;一入江湖,便不能回頭!余七忽然道:你總該讓我和他來一場公平的決鬥。
雍養財問:你有可能勝小秋嗎?
這是作為一個劍客基本的原則。余七堅定地說:如果輸了,我死而無憾,
其實,我最了解小秋。小秋說:我曾經與小秋有多面之緣。這個人並不像你們說的那麼英雄,他也是一個有血有肉、普普通通的人。
小秋溫柔地看著純:他只不過一直在漂泊,一直在尋找自己所愛的人。
我夫君,純大方地走過來挽著小秋,一臉幸福、自豪地說:他就是我心中的英雄。
二莊主松少爺當年也是江湖上風雲顯赫的人物,善用刀,一把不破樓蘭終不還威震武林,在尚劍的時代異軍突起、罕有對手。
眾人羨慕的眼光中,小秋此時也是百感交集,思緒萬千。他感到與純多相處一天,對純的好感就勝似一天,對她的依戀就多上一分。
小秋撫著純的腰,發自內心地對大家說:我妻子,我家人才是我心中真正的英雄!
這一頓青梅煮酒論英雄,火鍋溫酒評天下,大家徹夜長談,直至東方既白,方才盡興而回。
許多年以後,江湖上把這一晚稱為雪亭之夜。
陰曆十二月十一。睛。
再過十多天就是春節了,街上到處都是準備過年的氣氛,家家戶戶都已經開始掛紅著綠、張燈結綵,主婦們忙著準備年貨:紅燭、門神、福字、春聯、香腸、火腿、醃菜、臘肉、鞭炮,當然少不了象徵團團圓圓的湯圓,孩子們最喜歡的新衣和紅包。
郊外,是一條河,江邊野渡無人舟自橫,江中僅有一舟,一翁、一釣,舟中一綠蟻醅酒,一紅泥火爐。
在這曠野四寂、荒郊寒水之地,誰還有這樣的閒情雅緻?
沿著一條砂土小徑,雍大總管慢慢地走到渡口,遠遠看見了江中靜止的一葉小舟。
雍大總管解開渡口的橫舟,慢慢地划了過去。到得近前,兩舟並列。雍養財側立舟上,一臉肅穆,大氣也不敢出,難道是怕得魚驚不應人?
釣翁並不能完全稱之為翁。他年紀並不是很大,五十多歲的樣子是坐著,也顯得很高大雄壯,即使靜止不動,也能感到身上濃濃的霸氣。這種氣質並不是每個人都具備的,只有極少數長期手握權柄,掌控高位,果斷英明的人才有可能具備。
這個人就是怡和錢莊目前的當家人鄒夕鋒。
鄒夕鋒已經垂釣了兩個時辰,一條魚都未上鉤。不是他不會釣魚,而是他用了一種特別大的鐵畫銀鉤,是京城的百釣齋為他量身定製的,魚鉤實在太大,用的誘餌竟是一條小魚!
鄒夕鋒特別喜歡大,他的錢莊規模很大、錢莊的建築很大、馬車很大、鐵盡銀鉤很大,甚至他的人、他的心也很大!
我的心裏只有天下!這是鄒夕鋒的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