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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酷的代課老師

冷酷的代課老師

東野圭吾

  • 懸疑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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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02-05發表
  • 80883

    完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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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6x3

冷酷的代課老師 東野圭吾 10104 2023-02-05
第一章 6x3   1   我睡得正香甜,卻被鬧鐘鈴聲從夢境的世界拉回了現實。心情沉重的一天開始了。   我慢吞吞地下了床,穿著睡衣準備早餐,但並不是一大早就吃大餐,只是烤片土司,煎個荷包蛋,再泡杯咖啡而已。如果我有老婆,應該就不必自己動手了,可惜我還是孤家寡人,也沒有未來可以成為我老婆的女人,也就是連女朋友都沒有。即使有女朋友,現在的我也沒能力養活她。   我在三坪大的狹小房間內吃著簡單的早餐,看電視的晨間節目確認了今天的日期。很遺憾,今天果然是九月二十日。憂鬱的一天又開始了,而且天氣還放晴。這一陣子難得都是好天氣,話說回來,如果心情這麼惡劣,又遇到下雨,那就更慘了。至少天氣沒有背叛我。

  吃完早餐,刷了牙,洗完臉後換了衣服。今天應該和昨天一樣悶熱,雖然明知道這件事,但還是得穿上熱得要命的西裝,而且還要繫上領帶。真是受夠了。   從今天開始,我要去一文字小學代課,當五年二班的導師。原本的班導師從今天開始請產假,所以找到我這個代課老師。照理說應該是值得高興的事,可惜我天生討厭工作,即使沒錢,也想做自己喜歡的事。而且我根本不喜歡老師這個工作,我在大三的時候才知道別人早就開始找工作,所以慌忙改變了方向。   代課老師聽起來就不怎麼樣。看來做這份工作並不是長久之計。   一文字小學是舊城區內的一所又小又老的學校,學校旁邊就是一家神社。我到學校後,先在辦公室內向教務主任打了招呼。教務主任姓林田,長得像蜥蜴。

  你心情放輕鬆,村山老師是一個無拘無束的人,學生也都習慣了。林田主任和我說話時,不停拔著鼻毛。   村山就是這次請產假的老師,我很想對他說,是你才無拘無束吧,但我當然不可能說出口,更何況我也不打算賣力工作。只要混完這段日子,別有麻煩找上我就好。   之後,林田主任把我介紹給五年級的學年主任和其他老師,我不停地向他們鞠躬打招呼。我當然知道新人要先拜碼頭,只不過這些老師的名字我連一半都沒記住,反正他們也不會記得我。等村山老師休完三個月產假,我們一輩子就不會再有交集。代課老師和契約工差不多,沒必要和他們太熱絡,反正他們也不會為我舉辦歡迎會。   向所有的老師打完招呼後,我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不用說,那原本是村山老師的座位,所以我可以隨便使用桌面,但打開抽屜就太不懂規矩了,更何況抽屜裏不可能有甚麼好東西,我原本就沒甚麼興趣。

  我把上衣掛在椅背上,旁邊傳來一個聲音。你今年幾歲?抬頭一看,是一個四十多歲的胖大嬸,比起站在講台上,感覺更適合在超市搶購特賣品。幸好我記住了這個女老師姓濱口。   二十五歲。我回答說。   是喔。濱口老師打量著我的臉,似乎想要問甚麼。   我猜想她想問,為甚麼大學畢業好幾年了,還在當代課老師?如果她這麼問,我打算回答說,因為我的夢想是當推理作家,必須有寫作的時間才能投稿。雖然我不知道她聽了之後會以為我在開玩笑,還是信以為真。   但是,濱口老師甚麼都沒問,而是壓低了聲音對我說:二班有兩個問題學生。   是嗎?   山口和齊藤,兩個都是男生。   我確認了點名冊,看到了山口卓也和齊藤剛的名字。

  他們會欺負其他同學嗎?   嗯,差不多就是這樣。   濱口老師左手托著腮,點了點頭。她的手曬得很黑,只有無名指的指根很白。   聽村山老師說,有好幾個同學都被他們欺負。   既然已經知道了,卻沒有阻止他們嗎?雖然這也不是甚麼新鮮事。但我把後半句話嚥了下去。   村山老師當然說過好幾次,但他們不是會乖乖聽話的孩子。   原來是這樣。看來剛才教務主任的話不可信,我會注意,謝謝妳的忠告。   不要太勉強,反正只要順利撐過三個月就可以了。她對我露出微笑。   我點了點頭,即使不需要她提醒,我也完全無意勉強自己。   鈴聲響了。終於要上第一節課了。我繃緊了神經。   2   來到五年二班的教室附近,就聽到教室裏傳來吵鬧聲。那些猴子在大鬧天宮我嘆了一口氣,打開了教室的門。在教室裏跑來跑去的學生一看到我,慌忙坐回了自己的座位。因為從來沒見過我,所以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全班學生在座位上坐定之後,都目不轉睛地打量著我。

  根據以往的經驗,我知道這個瞬間有多麼重要。如果這時候給他們看好臉色,這些目中無人的猴子再也不會聽我的話。   我簡單地自我介紹後,立刻開始點名。我完全無意開玩笑逗他們發笑,也不需要他們喜歡我。這些小鬼都露出失望的表情。活該!   山口卓也和齊藤剛坐在最後一排,他們並沒有坐在一起,中間還坐了一個名叫永井文彥的男生。我注意到點名的時候,山口不停地找永井說話。看來這三個人是一夥的。   第一節是國文課。今天上的是夏目漱石的小說。我點了山口的名字,叫他站起來朗讀課文。山口立刻瞪著眼睛說:   村山從來不叫我們這麼做。以五年級的學生來說,他的聲音很粗,站起來後,發現他比其他學生高大。   不可能吧。

  我回答說,山口嘟著嘴,看著周圍的同學說:   從來沒這麼做,大家說對不對?   猴王一聲令下,周圍的小猴子都紛紛點頭。   我覺得這些小傢伙全都是山口的跟屁蟲。   是嗎?但我會要求你們朗讀課文,因為現在我是你們的班導師。好了,廢話少說,趕快讀吧。   山口狠狠瞪著我,如果是膽小的老師,搞不好會被他瞪得心裏發毛,但我迎著他的視線。我可不能讓這種小鬼看扁了!   山口終於放棄抵抗,開始朗讀課文。果然不出所料,他讀得結結巴巴,我糾正了他好幾次,山口每次都用力瞪我,我根本不把他的挑釁放在眼裏。   可能是一開始制伏猴子王的策略奏了效,第一天的課順利上完了。那些小鬼一定熱切希望性格溫順的村山老師早點回來學校上課,也許他們回家之後,會向母親告狀說,新來的代課老師態度很惡劣。如果家長真的到學校抗議,到時候再說就好。我做了該做的工作,不可能因為太嚴格就被開除。

  當我離開學校時,發現天空中烏雲密布,還沒走到車站,一滴雨就打在了臉上。   第二天從一大早就下著雨。看來老天爺也不願意連續兩天都給我看好臉色。我到學校時,雨雖然變小了,但操場上有許多水窪。我忍不住皺起了眉頭。真麻煩。   第一節是體育課,原本要在操場上跑五十公尺。我打算請教濱口老師,遇到這種情況該如何處理,但走進辦公室,仍然不見她的身影。我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等待她的出現。   沒想到上課時間快到了,濱口老師仍然不見人影。   濱口老師今天請假嗎?學年主任的男老師也看著濱口老師的座位,偏著頭感到納悶。   我向學年主任請教了體育課的事。   喔,那可以讓學生去體育館玩躲避球。下雨天通常都這麼做。學年主任說。

  器材都在體育館內嗎?   對,體育館內有器材室,器材全都放在裏面。呃,你知道鑰匙在哪裏嗎?   知道。   我走去五年二班的教室,學生已經在換運動服了。聽到我說今天要玩躲避球時,幾個人高興地拍著手。山口和齊藤也在其中,猴子都愛玩球。   我回到辦公室拿了鑰匙,然後走去體育館。體育館就在校門旁,平時也作為禮堂使用。我打開了體育館的門,讓學生走進去。裏面一片漆黑,但似乎有人開了燈,燈很快就亮了。   這時,發生了奇怪的事。學生都站在門口,不願走進去。   喂,怎麼了?你們站在這裏不動,後面的人不是都被堵住了嗎?   站在前面的一個女生聽到我的話,轉頭對我說:   老師,有人倒在地上。

  啊?   我撥開學生往前走,的確有人躺在體育館中央。我慌忙跑了過去。   躺在地上的是濱口老師。我正想抱起她,但立刻把手縮了回來。   她的胸口被鮮血染紅了,而且有一把刀子刺在她的胸口。   是凶殺。我小聲嘀咕道,同時發現屍體旁放著奇怪的東西。那是記分板上使用的數字板,數字是6和3,在兩塊數字板之間,捲在一起的紅白色旗子擺成了x字形。   3   姓根岸的刑警從附近的警察分局來到現場,他其貌不揚,說他是警察,我覺得他更像是要被警察抓的壞人。年紀大約四十歲左右,結實的身體四四方方,一張四方臉也很大,看著我的一雙小眼睛中,有一種觀察入微的冷漠。   他在體育館角落向我瞭解案發當時的情況。體育館內的跳箱剛好可以當椅子坐,學年主任和教務主任也坐在我旁邊,他們的臉色都很差,教務主任連禿頭都變得鐵青。

  刑警根岸聽我說明發現屍體的經過後,皺著眉頭,用原子筆的筆尾搔著頭。   關於數字板和旗子,你有甚麼看法?   甚麼看法?   發現屍體的時候,就已經是那個狀態吧?   我剛才已經說過了。   我知道,所以,平時這些東西並不是一直放在外面,對不對?   應該吧。我看向教務主任,我昨天剛來這所學校,所以無法斷言。   平時都放在器材室裏面。教務主任慌忙說。   這名刑警噘著嘴,皺起了眉頭。   那到底是甚麼?   六乘以三。我說。   啊?刑警瞪大了眼睛,你說甚麼?   我說是6x3,交叉的旗子看起來不是像數學的乘號嗎?   喔喔,根岸摸著下巴,似乎終於理解了,聽你這麼一說,還真的是這樣,6x3有沒有讓你想到甚麼?   沒有。我立刻搖了搖頭,我只是說,看起來很像。   兩位主任呢?刑警輪流看著教務主任和學年主任問道。   但兩位主任默默地搖了搖頭。   刑警嘆了一口氣後說:   我不認為沒有意義,可能是遭到殺害的濱口老師想要傳達甚麼。   所以是死前訊息。我說出了在推理小說中經常看到的名詞。   根岸露出不悅的表情,可能想要表示不要把現實生活中發生的事件和小說混為一談。   對了,你有沒有去過器材室?他指著體育館另一端的角落問我。   在體育館內使用的各種運動器材似乎都放在那裏,但我來這所學校才第二天,還沒去參觀過。我如實告訴了刑警。   所以,你並不瞭解裏面的情況。   裏面怎麼了嗎?教務主任問道。   有點異常,你們可以過來看一下。   聽到刑警這麼說,我們都站了起來。有幾名警察在器材室走進走出。   我跟在根岸身後走了進去,立刻叫了起來:哇!   是不是慘不忍睹?根岸回頭對我說。   器材室內真的慘不忍睹。我最先看到破碎的乒乓球,好像打破的雞蛋殼一樣散落在地上。足球和躲避球也都被刀子割開,原本放在架子上的羽毛球,羽毛也都被拔了下來,丟在地上。   這是怎麼一回事?站在我身旁的學年主任小聲嘟噥著。   昨天之前,應該不是這樣吧?   刑警問道,學年主任和教務主任一起點著頭。   所以說,這也是凶手所為。根岸抱著雙臂巡視室內,自言自語地說道。   真傷腦筋。教務主任也在我身旁嘀咕道,買齊這些器材,不知道又要花多少錢。   我忍不住看著教務主任的蜥蜴臉。一名教師被人殺了,他竟然只關心體育器材的預算超支問題。   這時,一名年輕刑警走了過來,在根岸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根岸點了點頭說:我馬上過去。然後看著我們說:   濱口交三先生來了,要不要去打一下招呼?   濱口交三先生?教務主任偏著頭。   濱口老師的先生。   喔。教務主任點了點頭,看著學年主任和我說:那我去打一下招呼。   太好了。我心想道。去參加葬禮時,我向來很不擅長對遺族說一些哀悼的話,更何況遇到眼前這種情況,真不知道該用甚麼表情面對家屬。那就拜託了。我和學年主任一起鞠躬。教務主任認為如果不在這種時候彰顯一下自己的身分,可能會被其他老師看不起。   我和學年主任走出器材室,走向體育館出口。根岸和教務主任走向我們剛才坐的跳箱,有一個穿著棕色西裝,戴著金框眼鏡的男人坐在那裏,周圍有幾名刑警。那個男人用手帕捂著臉放聲大哭著。我猜想這個人應該就是濱口交三。   4   這一天,一文字小學當然無法正常上課。因為警察在校園內走來走去,電視台的人也不知道從哪裏得知了消息,聚集在學校周圍。那些笨學生見狀,興奮地議論紛紛。   學校舉行了臨時教職員會議,要求老師正常上課,但在眼前這種情況下,根本不可能讓學生安靜下來。每次窗外有動靜,教室內就陷入一片騷動,根本沒辦法上課。   幸好午休時,大部分警察都離開了。校長可能對媒體說了些甚麼,那些記者也總算離開了。   吃完營養午餐,我正在辦公室準備下午的課,聽到其他老師在談論這起命案,其中不乏有助於瞭解案情的事。   姓山田的男老師是最後一個看到濱口老師的。昨天晚上八點左右,他們一起離開辦公室,但只有一起走出校舍而已,濱口老師突然說:我雨傘忘在體育館後方,所以走去體育館。昨天放學後,她去巡視體育館後方的花圃,當時帶了雨傘。我想起昨天的天氣,傍晚之後,小雨時下時停,的確很容易忘記雨傘。   問題在於濱口老師為甚麼會走去體育館內。如果只是去體育館後方拿遺忘的雨傘,根本不需要走進體育館內。而且,她如何走進體育館也是一個謎。因為放學之後,體育館的門鎖了起來,但對於這件事,已經有了推論。因為體育館後方的玻璃窗被打破了,濱口老師的鞋子和雨傘就在窗戶下面。   濱口老師不可能打破窗戶玻璃進去體育館,那到底是誰打破的?很可能是凶手所為。   警方認為很可能是濱口老師去拿雨傘時,發現窗戶玻璃被打破了,於是進入體育館內,察看是否有異狀。因為入口的門鎖著,所以她不得已,只能從窗戶進入。   凶手為甚麼不惜打破玻璃,也要進入體育館?到底想要在體育館內做甚麼?根據現場的狀況,顯然是為了破壞運動器材,但在破壞時被濱口老師發現,所以在衝動之下殺了她,然後逃走目前警方如此推論。   但是,到底是誰、為了甚麼目的把器材室弄得亂七八糟?警方對這個問題還毫無線索,那些正在談論案情的老師也猜不透。   第五節數學課,我決定隨堂考。學生不出所料地抱怨著,有人要求我談一談濱口老師的事件,但我沒有回答,也不理會他們。最近受到電視和遊戲的影響,越來越多小鬼即使聽到凶殺案,也沒有真實感,反而刺激了他們的好奇心。   學生在考試時,我時而坐在講台的椅子上,時而站在窗邊觀察這些學生。聽說有些正規的老師會在這種時候打瞌睡,但我們這些代課老師不允許有這種行為。如果是正規的老師,學校方面會出面袒護,但如果相同的情況發生在我們身上,就會馬上被開除。一旦出現負面傳聞,以後也許就無法再接到代課的工作。雖然我討厭工作,但真的接不到工作也很傷腦筋。   開始考試後十分鐘左右,坐在後方的山口卓也和齊藤剛出現了奇怪的舉動,顯然在作弊。他們以為我在看窗外,沒注意到他們,但他們不知道,我像變色龍一樣,可以用眼角的餘光看人。至今為止,我已經用這項特技當場逮到好幾個作弊的笨學生。   山口他們的作弊方式很低階,只是偷看坐在他們中間的永井文彥的答案。山口和齊藤在一旁小聲說話,永井就會出示答案,讓他們抄。永井的功課似乎還不錯。   我若無其事地慢慢走到後方,山口和齊藤立刻安分了。我站在他們三個人身後,看了他們的答案。果然不出所料,三個人的答案完全相同,而且連錯的地方也完全一樣。   三個人都很緊張,可能知道作弊被發現了。我思考著該怎麼收拾他們,如果只是把他們叫去辦公室罵一頓太無趣了。   我正在想這件事,有甚麼東西掉落在我的腳下。是永井的橡皮擦。我彎腰撿了起來。就在這時,我看到永井的長褲摺口處有一個白色的東西。原本以為是紙屑,但並不是。   就在這個剎那,一個念頭閃過我的腦海。我把橡皮擦放在永井的桌上,用全班都可以聽到的聲音說:   接下來第六節課補上第一節的體育課,值日生記得準備躲避球。   可能是因為冷漠的代課老師突然說了意想不到的話,學生都沒甚麼反應。他們滿臉不安地互看著,似乎懷疑其中有詐。   怎麼了?你們不想玩躲避球嗎?   我問道,坐在最前排的學生問:真的可以嗎?   對啊,所以值日生記得做好準備。   停頓了一下,立刻聽到了學生的歡呼聲。我看向山口他們,坐在山口和齊藤之間的永井垂頭喪氣。   5   雨已經停了,我要求學生第六節課時換好運動服,去屋頂打躲避球。午休的時候,學年主任告訴我,如果只是讓學生做輕微的運動,可以去頂樓露台,而且業者已經在下午送來新的足球和躲避球。   第六節課的鈴聲響起,但我並沒有立刻去頂樓,仍然坐在辦公室內自己的座位上。聽學年主任說,玩躲避球不可能發生甚麼意外,所以很多老師都會讓學生自己玩,老師利用這段時間做其他事。聽說遭到殺害的濱口老師就經常這麼做,如果是平時,我一定跟著這麼做,但今天的情況不一樣。   十分鐘後,我站了起來,沿著樓梯走到校舍的頂樓,將通往露台的門打開一條縫。   學生看起來玩得很高興,相互吆喝著跑來跑去,也有笑聲傳來,但仔細一看,發現他們並不是因為玩躲避球而感到高興。   全班分成兩隊比賽,其中一隊只剩下永井文彥一個人,但山口卓也率領的敵隊一直不用球丟他,而是在同隊隊員之間傳球,讓永井跑來跑去。即使永井故意站在可以被球丟到的位置,他們也不丟他。   不一會兒,永井那一隊的隊長齊藤大聲地說:   喂,永井,你為甚麼停下來?如果故意被丟到,就要處罰你。   永井已經精疲力竭,但聽到齊藤這麼說,繼續跑了起來。其他人見狀,都哈哈大笑起來。   我果然沒猜錯   我打開門,走了出去。學生都轉過頭看著我,露出驚訝的表情。他們以為我和其他老師一樣,也不會上來管他們。   我從學生身邊走過去,走向永井文彥。   你為甚麼不反擊?你是他們的玩具嗎?   但是,永井甚麼都沒說,只是低著頭。   算了,我找你有事,你跟我來,其他人繼續玩躲避球。   我把手放在永井的肩上走了起來,但立刻停下腳步,轉頭對那些學生說:   你們太差勁了。   聽到這句話,大部分人都低下了頭,但山口卓也和齊藤剛不以為然地把頭轉到一旁。遇到這種壞學生,似乎無論說甚麼都是白費口舌。這也難怪,以前就有這種學生,因為無法讓他們改邪歸正,所以社會上到處都是一些腦袋不靈光的大人。反過來說,這些小傢伙只是看著那些腦袋不靈光的大人有樣學樣而已。只要大人的社會存在偏見和歧視之類的霸凌現象,小孩子之間的霸凌就不會消失。   我把永井帶去教室。男生都把衣服丟在各自的桌子上,女生因為都在專用的更衣室換衣服,所以教室裏沒有她們的衣服。   你因為不喜歡大家這麼對待你,所以才偷偷溜進器材室嗎?我問永井。   永井一臉驚訝地抬頭看著我。   你是不是偷偷溜進器材室,把球都割開,然後把裏面弄得亂七八糟?   不是我他否認的聲音小得好像蚊子叫。   你裝糊塗也沒有用,我有證據。   我拿起永井放在桌上的長褲,手指伸進褲腳的摺口,把掉在摺口裏的白色東西拿了出來。   你看,這是羽毛球的羽毛,器材室內,羽毛也散落了一地。如果不是你幹的,為甚麼褲子上會有這種東西?   永井張大了眼睛,他的臉漲得通紅,眼淚漸漸在他眼眶中打轉。   是不是你溜進了器材室?我用根本不像我發出的溫柔聲音再度問道。   永井用力點了點頭,然後低著頭,語氣沉重地說了起來。   我猜得沒錯,永井文彥並不是那些霸凌者的朋友,而是被欺負的對象,帶頭欺負他的當然就是山口和齊藤,他之所以像三明治一樣被夾在他們兩個人中間,也是因為他們欺負起來更方便。   但是,並不是只有那兩個人欺負永井,班上的其他學生也聽從那兩個人的命令,一起欺負永井。因為一旦不聽從命令,自己很可能淪為被欺負的目標,所以誰都不敢反抗。   打躲避球時的霸凌就是其中一例。案發當天晚上,永井想到第二天下雨,體育課就會玩躲避球。為了逃避玩躲避球,他想到把所有球都割破。也就是說,永井打破了體育館的玻璃窗。他之所以把器材室弄得亂七八糟,也是因為他想到如果只割破躲避球,別人會知道是他幹的。雖然他還只是小孩子,卻想到要動這些手腳。   但是,當我準備走出器材室時,聽到外面有說話的聲音,而且好像在吵架。我擔心被人發現,所以就躲在器材室。不一會兒,外面安靜下來,我走出來一看,看到有人倒在地上,而且流了很多血。   那個人就是濱口老師。   我嚇壞了,想要逃走。因為我以為老師我以為濱口老師已經死了。   但其實她還沒有死。   我看到老師的身體稍微動了一下,知道她還活著。我問她要不要找人來,但老師甚麼都沒回答。   我猜想濱口老師不是甚麼都沒回答,而是無法回答。雖然很少有人知道,其實人在說話時,需要耗費不少體力。   但是,老師用右手的手指在地上寫字。我張大眼睛仔細看   老師寫了甚麼?   六乘以三老師寫完之後,就癱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了。我看不懂那是甚麼意思,原本想直接逃走,但又想到老師可能寫的是甚麼重要的事,不能就這樣離開。   他看到屍體,應該嚇得腿都軟了,幸虧他改變了主意。我不由得感到佩服。   所以你就把記分板上的數字板和旗子放在那裏。   因為我沒有紙筆,想不到其他方法,但我想只要那麼做,有人就會知道老師想要說甚麼   原來是這樣。   我站在黑板前,用粉筆寫了6x3。   不知道是甚麼意思?難道在想數學問題嗎?   永井搖了搖頭。   應該不是數學。   是喔,你為甚麼這麼覺得?   因為濱口老師並不是這樣寫的。   那是怎麼寫的?   永井走到我身旁,拿起粉筆,然後直著寫下了六x三。   是這樣寫的。   是喔,是六乘以三,原來寫的是中文大寫數字,這麼看來,應該和數學沒關係。   但我在器材室找不到中文數字,所以就用了阿拉伯數字的6和3的牌子。   原來是這樣。   我再度看著黑板上寫的文字,在嘴裏小聲唸著:六乘以三。下一刻,我大笑起來。永井一臉驚訝地抬頭看著我。   別擔心,我沒有發瘋,只是因為太巧了,我覺得很有意思。原來是六乘以三,真是太妙了。   這是怎麼回事?   永井一臉狐疑的表情,我低頭看著他,露齒一笑說:   我破案了。   6   在我從永井文彥口中聽說6x3的翌日,濱口交三坦承自己犯案。警方也開始懷疑濱口交三,因為他沒有明確的不在場證明,以及濱口老師身上有他的毛髮,但妻子身上沾到丈夫的毛髮並不算太不自然的事,所以警方也無法立刻逮捕他。   正因為如此,永井文彥的證詞就十分重要。因為當刑警一說出死前訊息所代表的意思,濱口就立刻認罪了。   濱口交三說,他們夫妻之間正在談離婚。離婚的原因是因為交三外遇。濱口老師要求他支付一大筆贍養費。聽到這件事,我立刻想起濱口老師無名指的指根特別白,似乎是最近才拿下婚戒。   那天晚上,交三在學校附近埋伏,他打算找理由讓濱口老師坐上他的車子,然後載到荒郊野外動手殺人。他一方面不想支付贍養費,而且也不願放棄登記在濱口老師名下的房子。他們住的房子原本是濱口老師父母的財產。   沒想到濱口老師和同事道別後,走向體育館。濱口交三見狀,立刻跟在她身後。   當時,永井正在體育館的器材室內大肆破壞,濱口老師發現窗戶玻璃被打破了,於是就從窗戶爬進體育館,察看裏面的情況。   濱口交三也跟著爬進體育館。體育館內黑漆漆的,他想到如果在這裏動手,在第二天之前,都不會被人發現。   濱口老師發現有人跟著她走進體育館,驚叫了起來。當她發現是丈夫時,開始大聲叫喊。她應該察覺到生命有危險。   濱口交三決定動手。他拿出預藏的刀子,發了瘋似地攻擊妻子。   他錯就錯在沒有確認妻子確實已經死亡,更沒有料到器材室還躲了一個人。   沒想到凶手是她老公濱口交三先生。教務主任嘆著氣,即使已經知道對方是凶手,竟然仍尊稱對方先生。   我正在校長室。我去警局說明6x3的意思時,刑警告訴了我詳細的情況,所以我一回到學校,就被叫到校長室報告情況。   六乘以三到底是甚麼意思?教務主任問。   那不是六乘以三,我說:濱口老師寫下了凶手的名字。   凶手的名字?   濱口老師是這麼寫的,我用原子筆在校長桌上的便條紙上寫下了交三兩個字,然後拿給校長和教務主任看,這是凶手濱口交三的名字。   教務主任和校長幾乎同時張大了嘴。   我想你們應該知道了,把交這個字拆開,就變成了六和乘號,下面又是數字三,所以永井以為是六乘以三。   聽到我的說明,教務主任抱著手臂,沉吟了一聲說:   嗯,原來是這樣。聽你這麼一解釋,就覺得很簡單。如果永井沒有看錯,就可以更早破案。   永井當時也很緊張。   也許是這樣,但不是交通的交字嗎?他是五年級的學生,怎麼可以不認得這個字?   我聳了聳肩,忍不住想要反問他,換成是你呢?如果看到濱口老師倒在地上,恐怕馬上就嚇得逃走了。   要怎麼處分永井?雖然他協助破了案,但他破壞器材室這件事,必須要處罰。校長坐在座位上,抬頭看著教務主任。   對,當然要處分。教務主任頻頻鞠躬。   我認為當務之急,我輪流看著他們兩個人,不是處罰的事,而是要先處理霸凌的問題,還是說,社會的觀感最重要嗎?   他們聽到我這麼說,尷尬地陷入了沉默。   走出校長室,我不經意地從走廊的窗戶看向操場,發現幾個同學包圍了永井文彥。我以為他又遭到了霸凌,但並非如此。   警車裏好先進,裝了好像電腦一樣的東西,搜尋功能超強。無線對講機也和普通的不一樣,我以前從來沒見過。   很好很好,這樣很好我在心裏為他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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