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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客棧.星漣卷

武林客棧.星漣卷

步飛煙

  • 武俠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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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02-05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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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葉落洞庭 第一章 秋風一葉洞庭波

武林客棧.星漣卷 步飛煙 7078 2023-02-05
一、葉落洞庭 第一章 秋風一葉洞庭波   這是一個很普通的屋子,基本上沒有什麼裝飾,簡單,但絕不簡陋。   因為屋子中有一個人。他的衣著也很簡單,很隨便地坐在一張木凳上,面前的木桌上放著一碗水,清水。   他不動,水也不動。他的眼睛宛如遠山,裊裊地一直入青天深處,那清水也涵蕩深遠,雖在一碗之間,卻宛如秋江大壑,渺無盡頭。   就因為有這個人,所以,這間小小的屋子,就絕不窄仄,也絕不簡陋。   他淡淡道:都準備好了麼?   屋子中只有他一個,但隨著他這句話,立即一個影子從暗處竄了出來,俯身道:是!   他並沒有點頭,也沒有表示,因為他並不必表示給任何人看。他沉吟了片刻,又道:每一個人都在他們的位子上麼?

  那個影子再度用非常肯定的語氣道:是!   那人卻彷彿還不敢肯定,道:到現在為止,每一步計畫都不差分毫地執行麼?   是!   他得到的,仍然是這麼一句話,沒有多餘的一個字,也沒有多餘的語氣。這足以證明他御下是多麼的嚴厲,他的組織,又是多麼的有序而有效。   但他的話,卻似乎太多了。   像他這樣的人,本不必問這麼多的。   莫非他所圖謀的,實在非常之大,就連他這樣的人,都無法掉以輕心?   面對著影子那非常肯定的回答,那人終於滿意地點了點頭,端起了那碗水。   他是點給自己看的,清水中,就是他的影子。   這世上,已沒有什麼人,值得他去回答。夕陽搖落,洞庭秋波裊裊。

  一個灰衣人長身立於君山上,山中秋風奉持起他寬大的袍袖,四周無邊落木蕭蕭而下,卻沒有一片能落在他的身上。   一葉不能加諸身,秋色也為他的氣勢而惶然退避。   他緩緩抬起眸子,穿過這蕭蕭木葉,看著那夕陽慘澹的金黃,兩道氤氳的彩光從他目中透出,一瞬間,竟彷彿一切都在他的洞悉之下。   而更為奇特的是,他的眼睛竟然是雙瞳的。   雙瞳重彩,這樣的人當今天下只有一個。   那就是悚動天下的天羅教主崇軒。   天羅教在短短幾年間,聲譽雀起,這幾月來,更是滅少林,誅武當,血雨腥風,幾乎佈滿整個江湖。而這一切,都出自這個雙瞳少年的手下。   武林正道為了齊心協力共度難關,在洞庭召開武林大會,推舉武林盟主,一同對付天羅魔教。此事事關重大,行動絕密,戒備森嚴,所以直到曲終人散,天羅教的人並未前來騷擾,大家方暗自慶幸,然而誰又能想到,魔教教主崇軒竟然就在不遠處的君山上,靜靜看著這一切。

  夕陽寂寥,崇軒眼中的彩光,漸漸隱沒在暮色中,他的人也似乎和這無盡暮色融為一體。而他心中所想,是再不會有人知道了。   他突然嘆息一聲,道:江湖秋水多,浮波人生,又焉知去東去西,往南往北?   君山寂寥,他周圍唯有秋風落木,而這一嘆,又是為何人而發?   只聽一個淡淡聲音從林中傳來:我知道。因為我將往北,而你卻向南。蹄聲踢踏,林中暮色融開,一抹白影漸漸幻化成一襲白衣,斜倚在一匹青驢上。   那是一位女子,身上穿了一件潔白的斗篷,就如剛剛開放的白色優曇。青驢在距離灰衣人兩丈遠處,悄悄地停了下來。   崇軒嘴角浮起一絲淡淡的笑意。   這女子正是香巴噶舉派女活佛,丹真納沐,也是他統一武林的最大障礙。在這幾月征戰中,她總會出現在最關鍵的時刻,最不可思議的地方,一次次向他宣明佛法慈悲,勸他放棄殺戮。

  膽敢壞天羅教大計的人,都只有死。   然而奇怪的是,丹真卻還好好活著。更奇怪的是,崇軒似乎未想過要殺她。   丹真納沐純白的斗篷也被那夕陽染上一絲亮麗的影子,她深深埋藏起來的臉龐顯出了難得的笑意。   崇軒也笑了:你又怎生知道我必向南?   丹真淡淡道:先是少林,再是武當,江湖中的大派,也就剩下峨嵋了。天羅教下一個目標,難道不是南下的峨嵋山?   崇軒笑了:你說的並不錯。天羅教的下一個目標,的確是峨嵋,而我也的確是要去南方。那你又為何要往北呢?   丹真並沒有回答他,她盈盈的目光直視著崇軒,在溫和的夕陽光照下,她的聲音也變得柔和起來:如果是我求你不去南方,你肯不肯答應?   崇軒似乎沒有料想到她這樣問,他的聲音變了,變得有些像丹真方才的語調,淡淡的,漫不經心的:這並不是活佛所應說的話。

  這淡淡的語調,正是一種隱藏,每當他採用這種語調的時候,那就是他開始說謊的時候。   丹真非常知道這一點,因為她也有這個習慣。   他們本就是同一類人。   丹真凝視著他,她深邃的目光似乎想穿透崇軒的瞳仁,直看透他的內心,但崇軒重瞳光芒變幻,卻是她無論如何都無法穿透的。   她輕輕嘆了口氣,道:如果我放棄活佛的身分,你能否真心地回答我這個問題呢?   崇軒臉色變了變,丹真雙目中的柔光陡盛。崇軒似乎不想與她對視,緩緩轉頭,望向山下的方向。他嘆道:就算我不去,峨嵋派的命運也不會有絲毫的改變,因為因為耕耘總是在收穫之前就完成了,我過去,只是看一眼我的果實而已。   丹真目光漸漸黯淡下來,夕陽更沉,將周圍渲染得有些陰森森的,丹真輕輕道:那看來我只能往北去了!

  崇軒的目光卻忽然一變,然後緩緩收回,在他的瞳仁裏面匯聚成閃動的重疊旋繞光華:你不必走了,我也不走。   丹真一怔,道:為什麼?   崇軒放顏一笑,道:因為有人留客。   就隨著他這一聲,對面的山坳處,突然緩緩走出一個人來。   天還沒黑,這人卻著一身黑色的夜行衣,緊緊地貼在身上,勾勒出他那野性而健美的身材。他一抖動,他身上的每一塊肌肉都輕輕顫動著,渲染出狂放而精緻的力量感來。而他,也不是一個人走出來的。   整座君山,連同洞庭的波浪,甚至天上微微露出來的星斗,都被一種奇異的規律左右著,與這個人統一在了一起。   他一踏出,整座山,都同他連成了一個整體,帶動起浩瀚的氣勢,滔天蓋地般壓了過來。一時天上的星斗彷彿都眩亮了起來,與腳下的大地組成天羅地網,轟然塌下!

  崇軒的臉色更變,他已看出有人伏擊,但未想到這伏擊竟然強大到如此地步!這竟然結合了奇門遁甲、星象算術、攝心追神、行軍佈陣等要術,早就在君山中辛苦佈置,來驟然發動,截殺自己的!   這種由人力帶動天行地方,三才渾聚,共營之一擊,已經超出了人力抗擊的範圍,也就是說,天下再無人能夠接住此時的黑衣人之一擊!絕沒有人!   那黑衣人腳步踏出,靈活而剽悍,宛如獵豹一般。他那灰褐色的眼睛緊緊盯住崇軒,又彷彿猛鷲看到了垂涎的獵物。崇軒敏銳地察覺到,他的每一步踏出,兩腳之間的距離都驚人地相同,絕沒有一分一毫的差別,就算沒有這個伏擊之陣,此人也是個極為罕見的高手!   崇軒的臉色再變!   丹真的目光中也閃過一絲驚異:波旬?

  崇軒目光一閃!   波旬?華音閣最隱秘、最可怕的殺手波旬?   在天羅教興起之前,華音閣本是江湖中最龐大、神秘的組織。當初天羅教聲勢逼人,武林中人都以為兩派之間必有一番龍爭虎鬥。然而奇怪的是,一任天羅教橫行天下,華音閣卻韜光養晦,不理江湖事務。一時傳言紛紜,有言華音閣前年內訌,閣主暴斃,元氣大傷;有言天羅教與華音閣已暗中結為同盟,共圖天下,然而誰也不知道事實的爭相到底如何。   而崇軒卻知道的是,他真正的對手,已終於忍不住出手!   而華音閣隱忍數年,這一出手,必然是致命的殺招!   那黑衣人波旬的目光一閃,一串裂石般的聲音響起:崇軒,我要殺你!   驚虹一般的劍氣沖天閃起,悍然的山勢被這一劍扭曲纏繞,形成巨大的刺目閃眩的龍捲,向著崇軒閃飆而來,這一劍,聚合的不僅僅是波旬的力量,而是整個君山,整個洞庭!

  劍勢之中,有巍峨的君山之氣,又有浩蕩的洞庭之勢!   崇軒的臉色極為難看,突然抓住丹真,身化落葉,向後飄去,但那劍勢來的實在太強,太快,轉瞬之間就閃到了崇軒的面前!   崇軒冷哼一聲,空著的左手倏然抬起!   就在此時,波旬背後倏然竄出兩條黑影,一樣矯健的身材,一樣剽悍的神情,一樣龍捲一樣的劍光,轟然前擊!   三股劍光聚合,登時增生出無限巨大的力量,崇軒的手才抬到一半,這劍光便破胸而入,怒血箭一般竄出,崇軒一聲痛哼,帶著丹真遠遠地摔到了石階盡頭!   這一劍極為凌厲狂放,崇軒一時之間只覺天昏地暗,幾乎連身子都站不住了。   就聽丹真驚呼道:你你怎麼樣?   崇軒深深吸了幾口氣,舉指封住傷口的穴道。但那傷口實在太深,仍然有鮮血不住流出。崇軒臉色蒼白如紙,但他的聲音仍然淡淡的,沒有一點改變:我沒事。

  他目注著石階之下,那三名黑衣人也目注著石階之上。他們有著一樣的相貌,一樣的神情,一樣的狂悍。突然他們一齊躬身道:波旬恭送魔教教主。   崇軒靜靜地看著他們,那三人卻並不上來追擊,只呈品字形站在當地。他們三人也完美地同這山,這湖結合為一體,沒有絲毫的瑕疵。   只要有一步的移動,他們的陣法就會產生破綻,但他們卻連分毫都不移動。   崇軒嘆了口氣,道:我們走吧。   丹真看了波旬一眼,道:那他們   崇軒轉身,頭也不回地道:不用擔心他們,他們是絕對不會離開半步的。他笑了笑,道:所以我們也無法離開君山半步。我知道君山上有座青神廟,裏面的素菜大是不錯,我們不妨去嚐嚐。   他身上的傷口仍在滴血,但他言笑晏晏,姿態瀟灑郁雅,卻沒有半點的不適意。這傷口,彷彿不是長在他身上一般。   丹真微一沉吟,點了點頭,隨著他向山上走去。   暮色漸蒼茫,三位黑衣人當山而立,猶如山鬼一般。究竟他們三位都是波旬,還是有兩位是波旬的影子?   無論如何,這君山已被他們擋住,卻是飛鳥難越了!      清水,又再盛滿了白瓷碗,這張碗很平凡,幾乎在大小的集市上都能買到。它對面坐著的人並不在乎它的好壞。反正無論用多麼好的碗,最後喝的都是碗中的水,而不是碗。   所以這人從來不計較用具的好壞,但碗中的水,卻一定要用惠山泉水,無論他走到哪裡,都只喝這一種水。   碗旁邊擺著一張紙,跟這碗一樣,普通的紙,普通的字,普通的寫法:   崇軒已中劍。   但此人卻一直在沉吟,彷彿這普通的五個字,其中竟蘊含了萬種玄機一般。他整整沉吟了一個時辰,放在碗沿上,宛如巖石一樣的手指方才緩緩抬了起來,在碗沿上輕輕扣著。立時,微微的漣漪就在碗中蕩了起來。   崇軒已中劍,那麼下一個會是誰呢?      青神廟是個很小的寺院,小到連和尚都沒有,寺院也荒廢了很久。   崇軒他們到的時候,寺院裏已經擠了幾個人了,都是被波旬擋住,不能下山的遊客。   這個絕殺的計畫,實在已很早就籌畫了,洞庭君山,也早已被封住。   丹真從斗篷上撕下一塊白布,幫崇軒包紮著傷口。但那傷口實在太深、太大,是什麼布都包不住的。鮮血仍然從白布中滲出來,將崇軒的胸前染滿。   崇軒的臉色已因失血而蒼白,但面容仍很平靜。   這世上似乎已沒有事情可以讓他動容,就算是身上中了這麼一劍也一樣。   丹真從院中的井裏汲了一桶水,倒給崇軒,道:看來華音閣要將你困在山上,打算餓死你。   這是句笑話,丹真希望崇軒笑一下,暫緩傷口的疼痛。   崇軒卻沒有理會,沉吟道:君山物產豐富,恐怕不是一年半載能餓死人的。他們困住了我,恐怕是不想讓我下山。   他的臉上升起一陣憂色:看來他們要對天羅教動手了。   丹真點了點頭,道:天羅教已揮師南下,會獵峨嵋,那麼華音閣只怕會在峨嵋狙殺天羅。你上山之前,已經安排好了麼?   崇軒點了點頭,道:兵分四路,會師峨嵋,每一路都有他們的任務,不管我下不下命令,四路都會按部就班地行動。但若我被困在了君山中,只怕這便成了峨嵋行動中,最大的弱點,而給了華音閣可乘之機!   他突然站了起來,道:我一定要下山!天羅教近萬教眾,不能死在我手裏!   丹真皺眉道:你身體這樣,怎麼下山?   崇軒不禁一呆,丹真笑道:或許我可以試一試。我修習的光明成就法,配合你送給我的波羅鏡,可以將攝心術的威力發揮至極詣,波旬雖然得陣法之助,已不可力敵,但他們的精神,卻未必也不可撼動,攝心術或者是此陣法的唯一剋星。   崇軒點了點頭,丹真說的不錯,不能力敵之時,那便要智取,攝心術只怕是最大的利器。清水並沒有減少,只因那人的思索一刻未止,他也顧不上做別的事情。   崇軒傷重,那麼他還有什麼別的辦法呢?   他唯一能夠調動的力量,就只剩下伴在他身邊的丹真了。丹真精擅攝心術,直控人的心靈,加上波羅鏡之助,波旬的確擋不住。那我應該怎麼辦呢?   他的手指輕輕地在清水上劃過,手指若有若無地接觸著水面,帶起極為細小的層層波紋。波紋越來越大,他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   攝心術控心,那就給她無心之人好了。崇軒在丹真的撐扶下,慢慢走下石階。   石階的盡頭是三位波旬,他們頭半低著,長劍出鞘,擋在面前。他們似乎是行屍走肉一般,絕不會被任何東西吸引,但若有人走進他們身邊三尺,三柄長劍立即就會帶著山巒靈氣揮斬而下。   這樣的劍招,的確不是人力所能抵擋的!   崇軒一反常態,他的身上散發著極度濃冽的殺意,洶湧鼓蕩,宛如天風海雨,澹搖在他的身周。他的身軀筆直,絲毫看不出受傷的跡象來,他的眼神更為凌厲,冰寒得宛如九天星辰,直照人心底。   雖然崇軒身為天羅教主,人人都知道他的武功極高,但卻從無人想到竟然高到如此地步,連狂放一時的蕭長野,也未必能迫發出如此氣勢!   腳步雖慢,但也漸漸逼近了波旬的殺圈。宛如受到了什麼驅動一般,三位波旬同時緩慢地動了起來。   崇軒的殺意猛地一窒,接著轟然迸放出去。這正是高手出招的先兆,但崇軒並沒有出手,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光華如月的鏡子從丹真的手中翻捲著升起,映照著她那極為明亮的雙眸,幻化成一團光霧,向波旬罩了下去。   淡淡的光輝宛如實質透出,這就是丹真最強的秘法,攝心術。在大光明鏡的摧動下,攝心術的威力發揮到了淋漓盡致的境界。   三位波旬同時抬起頭來。崇軒的心靈忍不住一震,他們並不是波旬!身上衣服、身材雖然像極了波旬,但他們卻並不是波旬!   因為他們的眼睛多年前就已失去,只剩下六隻深深的眼眶!   一瞬之間,崇軒忽然明白了,這又是一條計,一條妙計!眼睛為心靈之門戶,丹真的攝心術也就是通過己之眼睛與敵之眼睛施展的,但若對方為無目之人,則攝心術也就無用武之地。更重要的是,這將會引起攝心術的反噬!   他一震之下,急忙轉頭,猛地就聽身邊傳來一聲壓抑之極的尖嘯,一道血箭迎面噴了過來!   這三位盲者的武功,竟也已高到了如此境界,似乎不在波旬之下!   崇軒身子一晃,閃到了丹真的身邊,雙指聚力,將點了丹真的靈臺穴。丹真長吁了口氣,緩緩倒了下來。她的面色極為蒼白,長長的睫毛微微抖動著。   攝心術勁力反噬,她所受的傷,更在崇軒之上!   那三名盲者的臉上慢慢綻出一絲笑容,無聲地揶揄著。蒼茫暮色映照下,他們就如山魈惡鬼一般,將要撲上來撕吃對手。   崇軒心經百煉,雖然無懼,但心卻沉了下去。   敵人顯然已將每一步都算準了,封死了,篤定了不讓他下山。   那麼攻打峨嵋的幾萬天羅弟子,下場就更加可虞。   崇軒並沒有多想,力所不能及的事情,他一般都不會再去想的。更重要的,是好好抓住手中的東西。   他將寺院裏唯一的一張床拿自己的衣衫鋪好了,扶著丹真躺了上去。寄宿在寺院裏的遊客們遠遠看著他們,臉上盡是驚恐。在凡俗人的眼中,武林人士大都是窮兇極惡之徒罷。   丹真微笑道:實在對不住,我未能幫上什麼忙。   崇軒搖頭道:是我沒有考慮到這一點,連累了你受傷才是。你好好躺著吧,不要多想了。   丹真道:那你的教眾怎麼辦?華音閣既然能以這麼周密的計畫來對付你,想必他們的日子也不好過。而失去了你的領導,他們又有幾分勝機?   崇軒沉吟著,慢慢道:我做副教主的幾年,戮力整頓,天羅教中法度謹嚴,實已比那些名門正派還要厲害。就算處境怎麼惡劣,有了什麼變數,那幾路都一定會按計畫行事。而華音閣只要稍加引導,就會將他們一網打盡,落得個全軍覆沒。   丹真道:你們本來計畫什麼時候動手?   崇軒苦笑道:兵貴神速,就在三天之後。   丹真幽幽道:就沒有什麼辦法,讓你趕下山去,或者傳遞點消息出去?   崇軒道:有自然是有,但恐怕華音閣也早就想到了。   丹真眉頭一軒,道:不試試怎麼知道?嗯,我們可以用信鴿傳遞消息。   她撩起斗篷,顯露出一個小小的盒子,裏面赫然盛放著一隻白色的信鴿。丹真笑道:這是我聯絡信息的方法,所以常帶在身上。你寫個紙條,通過它送出去,我的人就會按照指示,去跟天羅教眾聯絡的。   崇軒微笑道:不必。你只需將它放出去,保管還不離君山,就會被人擊下來。   丹真冷笑道:怎麼可能?這隻信鴿乃是天下俊種,豈是常人所能擊下的?   她一揚手,那信鴿盤天而上。丹真的冷笑更盛。但就在此時,突然一陣尖銳之極的嘯聲傳來,那信鴿忽然筆直地落了下去!   丹真的笑容猛然頓住,她已看清,那是一種網,一種掛滿了尖刀的網,高速從空中掠過。實在沒有任何鳥類,能夠從這種網中掙脫。   丹真說不出話來了。華音閣安排之周密,令她思之不寒而慄。   而這樣周密安排的背後,又是怎樣龐大的陰謀呢?她想都不敢想。      夜色漸沉,一輪清冷的圓月,孤獨的掛在夜空之上。秋夜蟲唱,丹真反側不能入眠。崇軒擔心她的傷勢,一直陪伴在不遠處。   他忽然對她說了句很奇怪的話:我為你梳頭。   崇軒的行動更加奇怪,他扶著丹真走到了寺院裏,就在月光中拿出一面銅鏡,和一柄木梳,將丹真的髮髻解開,仔細地梳起頭來。   青絲在他的指間流瀉,他似乎極為認真,一面梳理,一面搬著鏡子左照右照,似乎不放過每一處。最後滿意地嘆了口氣,又將丹真的髮髻挽起,送她進了屋子。   丹真卻已經呆住。難道崇軒真的被華音閣逼瘋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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