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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七 貌假情真

七步干戈 上官鼎 9046 2023-02-05
  只聽得那黑漆漆的深洞中,姓姜的道:瞽目神睛唐大先生請恕姜某被鎖深窟,不能上來見禮。   唐君棣道:姜六俠何出此言,唐某人畢生敬佩的便是貴幫十俠這等熱血漢子,姜六俠昔年斷指全信的故事曾叫唐某熱血為之沸騰,咱們雖乏一面之緣,卻是神交久矣。   地洞中傳出一聲嘆息!   唉,只是姜某這一生是完了   唐君棣岔開道:姜六俠,你可知道貴幫金八俠已經過世了麼?   深洞中差六俠一聲嘶然慘呼:什麼?唐兄你說   唐君棣道:日前在揚子江上,金眼雕金八俠臨終叫唐某將一物交給姜六俠   洞中姜六俠道:唐兄為敝幫之事奔波,姜某在這裏代藍幫主謝了   唐君棣道:姜兄何必言謝。在下依金八俠之言尋訪到此院附近之時,忽然被五俠七劍中的藍白黃三人阻攔,唐某不才,激戰中遭暗算,被毀了一條胳膊,那金八俠所託之物亦被奪了去

  他說到這裏,洞中姜六俠道:唐兄義薄雲天,竟為咱們之事遭人暗算,廢了一條手臂,姜某真肝腦塗地無以為報,他他日若是   他原想說他口若是碰著藍白黃三人必要報仇,但是忽然想到自己被困於此,如何能出得去,是以便猛然頓住了。   唐君棣慨然嘆道:只是唐某未能達成金八俠臨終所託,實是慚愧不已   姜六俠道:唐兄若是再說這話,叫我姜某何顏偷生,今生此世,只要姜某人能有脫離之日,唐兄有事姜某便是兩肋插刀也在所不辭   唐君棣道:唐某雖失了金八俠所託之物,但是此時天賜良機,正好借此機會助姜兄脫險   洞中姜大俠長嘆了一聲,那聲音宛如一個垂死的嘆息,在黑暗中顯得好不淒涼,只聽得他道:唐兄美意可感,只是只是

  唐君棣急道:只是怎麼?   姜六俠道:只是在下被紫金鎖鍊穿了琵琶骨,眼下只是一個廢人了!   唐君棣聽了這話,全身不禁一緊,凡是練武的人聽到被穿了琵琶骨便如同聽到被判死刑一般,唐君棣一時想不出該說什麼話,姜六俠也沒有說話,於是立刻沉寂了下來。   過了一會,唐君棣忽然道:姜兄,敢問貴幫金弓蕭五爺如今俠蹤何方?   姜六俠道:蕭五哥麼你到山西臨汾   他話聲還沒有說完,忽然一個冰冷的聲音從唐君棣的身後響起:好個山西臨汾,你們還沒有談夠麼?   唐君棣是四川唐家僅存世上的高手,他雙目全瞎,卻有瞽目神睛的別號,那完全是讚譽他耳力之佳,幾乎可以完全代替雙目,這時他雖一面與姜六俠交談,其實耳聽四方,便是落葉掉針之聲,亦不能逃過他的巨朵。此時被人潛到十步之內,居然沒有感覺,這一下可把他驚得幾乎要失聲而出了。

  唐君棣身法如電,他是俠義本性,立刻伸手先抓其心,要想把他藏妥安全之地,但是令他吃驚的是他一把抓了個空,其心竟然無聲無息地不在原地了。   唐君棣低呼一聲:小兄弟!   卻是無人回答,唐君棣猛然向後一個翻身,他雙足不見轉動,身形卻如一隻鼓風而上的紙鳶一般,扶搖而上。   黑暗中一個人飛快地竄了出來,他腳下穿著軟橡皮的快靴,真是一點聲音也沒有,只聽他大喝一聲:站住!   緊接著便是虛空一掌飛出,掌風強勁,呼呼作響,唐君棣身在空中,反手一掌拍下,只聽轟然震響,唐君棣身若游龍,如同一個彈丸一般飛起五丈之高,一個翻身,便到了高牆之外。   黑暗中那人一個快步趕到,向著深洞中喝道:姓姜的,方才那人是誰?

  洞中姜六俠冷冷地哼了一聲,不作答覆。那人厲聲道:姓姜的,老夫勸你放明白一些,快告訴老夫那廝是誰?   姜六俠沉聲道:杜良笠,你逞的是哪一碼子威風?方才那位仁義大英雄的姓名怎能告訴你聽?怕你髒耳聽了去玷辱了人家的英雄名聲!   微光之下,那人銀鬚根根可數,正是那杜老公,他怒哼了一聲,狠狠地道:姓姜的,你別以為老夫不知道那人是誰,嘿嘿,老夫從他身法上看不出是誰麼?   姜六俠哈哈大笑道:你既知道何必問我?   杜老公一頓腳,不再言語,他關好了地洞,轉身走了出來,暗暗讚道:姓姜的委實是條鐵錚錚的好漢,唉,看不出一個叫化兒幫會,卻全是如此英雄人物!   這時,人聲傳來,幾個大漢跑了過來,叫道:杜老,出事了麼?

  杜老公道:沒有,沒有,你們快回去,各自留神!   這時候,董其心在黑暗中摸上了床,他暗暗自語道:好險呀好險,方才我若是招呼唐瞎子一道逃走,那就一定會被杜老公發現了,希望唐瞎子能逃走   他把被子扯了一扯,睡在床上,這時,門外有人走過,他聽見那個濃重鼻音的聲音:杜老,究竟是怎麼回事?   杜老公的聲音:我發現時,有一人正在和姓姜的談話,他們談什麼就沒有聽真了。   那鼻音道:是丐幫的麼?   杜老公道:那就難以斷定了。   那鼻音道:那廝跑了?   老公輕嗯了一聲。   屋內,其心也輕輕吁了一口氣。      小玲覺得生活愈來愈是無聊,她每天練練輕功,遍山漫野地跑來跑去,在主人離家前,曾經再三吩咐杜公公要好好服侍這嬌女,可是小玲怎會聽這老人的話,儘管杜公公再三向她說好話,請她別亂跑,免得曬黑了,回來主人大發脾氣,小玲仍然我行我素,不理杜公公近乎哀求的勸說。

  這日她從山中回來,手中提了兩隻雉雞,一進門看到董其心正在園中除草,她瞧著其心便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她以為其心定會上來看看自己的獵物,因為那野雉毛色五彩繽紛,委實漂亮,誰知其心只漠然的瞥了一眼,又一心一意的拔草。   她心中大不高興,走近其心道:喂,你看這雉雞有幾斤重?   其心站起身道:小姐您好!   小玲噘嘴道:你這人耳朵聾了是不是,我問你這隻雞有多重?   其心瞧了瞧道:總有五六斤吧!說完又蹲下身去拔草,小玲點點頭道:算你還有幾分眼色,喂,拔草是很有趣的麼?   其心未答,小玲忽然氣道:好啊,你既然這等愛拔草,明天把我後院的野草全給清理乾淨,如果我發覺有一根未拔,你可小心了。

  其心抬頭看看小玲,道:是,小姐!   小玲呆了一會,怏怏而去,走了很遠,跨過花園圓門,又回頭看了其心一眼,只覺他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看樣子是個極聰明的孩子,再也想不到他會是這麼一個大笨童。   小玲把雉雞往廚房裏一放,道:晚上我自己來烤,把雞毛替我好好拔下留著。   她說完便回到房中,心中忽然無聊起來,怔怔出了一會神,不由又想到其心那專心一致的模樣,她心中忽生奇想,忖道:他年紀比我還小些,怎麼一點也不愛玩,我覺得好玩的事他竟無一點興趣,真是一個怪物。   她轉念又想道:我三番四次尋他霉氣,他並不生氣,好像一個木偶似的,哼,他又敢怎樣,我告爹爹他可受不了,一個小傭人有什麼稀罕,要他走路他便得走。

  她想到爹爹快要回來了,她大聲叫道:老五,把烤架放在後院裏,我可要好好烤這兩隻雞,真肥啊!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新月初上,小玲在熊熊的一堆柴火前烤著她的雞,老五不時添柴驅煙,生怕嗆了這嬌養小娘娘。過了一會,雞肉漸漸烤熟了,透出陣陣甜香,老五笑口大開,那滿佈皺紋的臉更深刻了,他不停地說:小姐真好本事,老五就是十里之外,也能聞得這香味,垂涎不已,趕來求食。   小玲雖頑皮好動,可是這烹飪之術卻極高明,她也以此自豪,當下笑道:誰像你這饞鬼,好像幾十年沒吃過東西一樣。   這時候其心已跑到後院拔草了,那撲鼻雞香,惹人食慾,其心心中忖道:香是夠香了,可是火功太急,如果用醬和薑再抹上幾次,把火弄小些,肉一定更酥些。

  他瞧瞧小玲,火光映得她圓圓小臉一半通紅,一半陰暗,神采極是生動,正在此時小玲烤好了雞,抬起頭來,目光正好和他相接,只見他還在拔草,小玲想起剛才的命令,心中有一絲歉意,可是見其心那毫無怨尤的平靜臉色,她又覺得氣往上沖,很不開心,她暗自忖道:你別以為什麼都不在乎,我偏偏要你在乎。   其心低著頭,再也沒向這邊看一眼,小玲覺得無味,她見老五和杜公公都眼睜睜望著那烤雞,便用手拉開,將一大半擲給兩人,自己只留下一隻雞腿。杜公公老五連忙躬身謝賜。   小玲吃了兩口,便不想再吃,她本來興致極高,可是忽然之間,只覺意興闌珊,那兩個老人狼吞虎嚥,吃得不亦樂乎。   她把剩下的雞腳隨手拋在火中,忽然嗅到小花衫上有股油膩味,便回屋去洗浴換衣。

     月亮漸漸上升,微風清涼。小玲推開窗子,她換上了一襲淡綠色行衫,十分合身貼切,她年紀雖然幼小,可是自幼練武,身材長得極為均勻,迎面晚風吹動裙帶,婷婷玉立。   她見院裏遠處還有一個黑影,心念一動便施展輕功走了過去,那個小傭人董其心還在拔野草,她站在其心身後很近,見其心絲毫沒有發覺,不禁甚是得意。她正待大喝一聲嚇他一跳,忽然聽見其心自言自語道:今天差不多了,明天一定能清理乾淨,免得被小姐責罵,說不定會被辭退。   他用步子量著剩下的面積,走到院中假石山後。小玲聽得真不知是何滋味,她心中想:我真是這麼兇惡的女孩麼,這姓董的小笨人真沒出息,男子漢大丈夫能夠如此忍氣吞聲的倒數他第一,如果是我呀,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偏他相貌堂堂,卻一點男子氣都沒有,可憐可憐。   她雖這麼想,可是內心畢竟有些不安,忽然一股甜香從假石山後透出,小玲暗忖道:小笨人不知在燒什麼?味道倒怪不錯的。   她閒著無聊又輕手輕腳地閃在石山旁,只見小笨人捧著一個烤好的紅薯,正津津有味地吃著,臉上露出無比的安詳和滿足。   小玲想道:他真容易滿足,瞧他自得其樂也有趣得緊。   她見其心興高采烈吃著,不禁感到那烤紅薯是美味食物,她又不好意思向小笨人討來吃,靈機一動,沉著臉走了出來,沖著其心道:喂,你哪裡偷來的紅薯。   其心轉過身來,並無半點驚慌之色,說道:上次老五把他種的紅薯給小姐,小姐嫌它不甜便把那一袋不要了,小的見丟了可惜,這便收了起來。   小玲冷冷道:誰說我不要了,哇,你膽子不小啦,竟敢偷吃我的東西。   她口中說得極是嚴峻,心裏卻正相反,她不住觀看其心臉色,其心裝得膽怯地道:小的以為小姐不要,這才敢拿來吃。   小玲搖手道:算了算了,下次再拿我的東西可不饒你。   其心垂頭不語,他把另外幾個烤好的紅薯雙手捧給小玲,站起身來裝得滿面羞愧一言不發地走了。   小玲怔怔捧著烤紅薯,忽覺自己被人羞辱一般難堪,她怒聲叫道:給我站住。   其心轉身站住,小玲氣得滿臉漲紅,可是也說不出任何理由來責罵其心。其心結結巴巴地道:小姐,你你有什麼吩咐?   小玲瞪著大眼,半晌才罵道:喂,小笨人,生我的氣麼?   其心惶然道:小的怎敢。   小玲道:那你怎麼把這紅薯都給我?   其心答不出話來,他想了半天,道:小的已經吃飽了,是以還給小姐。   小玲跳腳罵道:好啊,原來是你吃剩下不要的了,誰稀罕啊!她邊罵邊就把山薯用力摔在石山上,摔得稀爛。其心眼中神色微變,只一刻間,又恢復沒事的樣子,悄悄地走了。   小玲氣猶未消,她摔完了紅薯,發現其心已走得無影無蹤,她忽覺氣憤大消,好像是做錯了一件事一樣,不知何時眼睛一熱,流下眼淚來,但她口中還喃喃道:小笨人敢欺侮我,明天就叫他滾蛋、   她站了很久很久,覺得心身交瘁,便回房睡覺。第二天又是個好天氣。枝頭鳥語花香,她被黃鶯兒啼聲喚醒,精神煥發,昨晚上不愉快的事已經忘得乾淨。   她吃過早飯,對杜老公道:我今天要去打獵,要幾個人替我提獵物去,杜公公,你陪我去。   杜老公道:小姐,你就歇歇好嗎,明兒主人就要回來,老奴還有很多事要做,不然一定陪小姐去。   小玲不悅道:什麼大不得的事,難道比我打獵還重要。   杜老公對這小姐可沒辦法,他賠笑道:就叫老五跟你去提獵物好了。   小玲搖頭道:老五笨手笨腳,那怎麼成,我一跑快他便跟不上。   杜老公神秘一笑道:老五真的如此笨麼!小姐你走慢一點不就得啦!   小玲道:他嘴太碎,跟在後面嘮嘮叨叨說個不停。這個我可受不了。   杜老公好生為難,他想了想道:小姐你怕囉嗦,小人現倒有一個人跟去是最適合,就是小姐老是和他生氣,這也不妥。   小玲心如杜公公所說的是小笨人,心中忽發奇想,如果和小笨人一丟到深山去,那時猛獸多得很,小笨人一定怕得不得了,再也不能保持平常那副氣人尊容。她想到此,不由怦然心動,對杜老公道:好啦,即然沒有人跟去,便叫小笨人去算了。   老杜公叫過其心,吩咐道:好好服侍小姐,免得老奴掛心。   其心茫然答應,小玲非常高興,她向其心招手道:喂,快點準備,咱們這就動身。   其心點點頭,飛快從室中取來小姐的彈弓和箭袋,又牽過一隻大狗,小玲見他做事伶巧,心中竟感到說不出的高興。      其心跟在小玲身後往山上翻去,小玲不敢放快腳步,怕將其心拉下,其心背著箭袋,身子挺直,頗是神氣。山徑上遍是野花,空氣很是新鮮,其心只覺精神大振。   小玲道:再走不遠就是狐狸出沒之地,你緊跟著我,不要被狐狸傷了。   她伸手要過弓箭彈弓,放出大狗前行搜索。   走了一會,山勢漸漸陡險,兩邊石壁如刀,腳下是鬆散的沙礫,兩人愈爬愈高,回首來路,已在白雲之中,小玲怕其心失足跌下,她回頭道:喂,你看清楚我踏腳的地方再上,石頭鬆得很。   其心點點頭,小玲又繼續往上翻,其心始終跟在後面,她不禁暗忖道:這小笨人看來文弱不堪,其實腳程倒還不錯。   忽然那大狗從斜徑遠處奔向前,汪汪大叫,小玲喜形於色叫道:老黃發現狐狸了。   她兩腳一點,身形已拔了起來,落在一塊突起的大石上,唰地一聲抽出一支長箭,扣在弦上,其心手足並用也爬向大石,離頂還有數尺,他正待運勁撐上,忽見一隻又白又嫩的小手伸了過來,他抬頭一看,小姐面色和悅地望著他,示意要他拉她上來,其心心念一動,已經用力翻上大石,小玲見他不要自己拉,心裏很不高興,忖道:別神氣,待會碰到猛獸,瞧你是不是嚇個半死,抱住我不放,要我救你。   她想到這,臉一紅,但聞犬聲愈來愈近,斜徑上沙塵滾滾,她定眼一瞧,數隻狐狸被老黃在後趕得飛奔。她略一比試,唰地一箭射過去,當先一隻大狐狸應聲倒地。其心倒底童心未泯,心中一樂,忍不住拍掌叫好。   小玲大是得意,側身又是一箭,又射倒一隻,其心暗暗忖道:這女子雖然驕傲自大,可是也頗有幾分真才實學。   這時阿黃已把一隻狐狸邊咬邊拖弄了過來,其心道:這狐狸皮色不錯,倒可做件皮裘。   小玲見他喜上眉梢,自己也跟著愉快了,她從沒見過小笨人其心如此開朗過,便笑道:喂,你喜歡這狐皮,回去叫老五他們剝下送給你,也好過冬。   其心道:小人怎敢穿如此貴重之物,如果小姐穿起,一定很是很是   他忽然想到自己和小姐身分有別,一句話又縮了回去。   小玲追問道:你說我穿了會怎樣,像一個野人是麼?   其心囁囁答道:小姐穿起來一定更加好看了!   小玲笑道:你也知道什麼叫好看,我只知你呆頭笨腦什麼也不懂,每天那副樣子,好像別人都欺侮你似的。   其心爬下山石,把兩隻死狐狸綁在一堆,拔出柴刀想破一根枯枝挑起,小玲道:就放在這裏,等回去時再叫杜公公派人來抬,這兩隻狐狸總有百十斤重,你能成麼?   其心回首望了她一眼,便將兩隻狐狸藏在石縫隱密之處。小玲道:今天運氣很不錯,才一進山就獵到兩頭野狐,再往前走走,打些野兔回家吃。   其心道:小姐,現在日已過午了,小的看小姐最好不要走遠,不然天黑之前可趕不回哩!   小玲白了他一眼道:如果不是你這小笨蟲跟著累贅,我只消一個時辰便可趕回家去。   其心羞愧不語,小玲心想他一定餓極才會說出這話,心中一軟便道:好,吃過東西便回去。   其心連忙打開乾糧包,裏面雞蛋魚肉十分豐盛,他將一盒盒食物放在小玲面前,竟然有十來盒之多。   其心揀了兩個饅頭,退到一邊啃食。小玲道:喂,你怎麼不吃菜?   其心道:小的怎敢與小姐同席。   小玲忽氣道:哼!嘴上說得好聽,你心裏搗鬼,別當我不知道,你心裏一定在說這樣小器的小姐,又兇又惡,我才不和她一起吃哩!是也不是?   這句話正說到其心心坎中,他暗暗想:你既知道便好,像你這樣嬌生慣養的女子,很難得到別人好感。   小玲見他神色不變,簡直就好像給她一個默認,她大發脾氣,把食盒一個個踢翻,道:你不吃我也不吃,這下又稱你的心了吧。   其心將沒有沾灰的菜餚慢慢地揀回食盒,他輕輕嘆息道:這樣的好菜,丟掉不嫌可惜麼?   小玲跳腳哭道:你氣我還嫌不夠不夠?我要丟什麼就丟什麼!   她抬腳又將食盒踢翻,她此刻已忘了小姐的身分,竟像對一個伴侶撒嬌放賴,無理取鬧。   其心這人天生城府極深,就是見不得女人落淚,他收起食盒,口中安慰道:好,好,小姐不吃便不吃啦!   小玲取帕擦乾眼淚,沉著臉道:再往前走。   她氣其心不過,她人天真,以為如此其心定會害怕賠罪,其心站起身來,背起背包,並無為難懼苦之色。   小玲成心與其心過不去,展開輕功往前便趕,其心在後面跑步趕著,但小玲家學淵源,輕功不弱,不一會便把其心拋在後面。   其心神秘一笑,忖道:小姐脾氣真大,將來誰要做了她的丈夫,這一生一世可有苦頭吃了,我還須要忍耐下去,等這次主人回來,再慢慢打聽那事。   小玲跳躍了一陣,心中氣憤略平,停步回首一望原路,其心還未跟上,她暗自得意道:這下小笨人可苦了,一路上再走出個什麼野獸來,哈,小笨人不嚇得喊小姐救命才怪哩!   她等了半天,還不見其心到來,又有點擔心起來,小笨人手無縛雞之力,如果真的遇上野獸,那可準糟,她仰首來路,正待躍高觀看,忽見小笨人吃力萬分地向這邊跑來。   小玲心一放又有些不忍,其實她以小姐之尊,其心只有唯諾聽命,可是其心愈是對她恭順聽命,她愈覺得不高興。   其心氣喘喘道:小姐走得真快,小的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連小姐影子也瞧不清。   小玲哼了聲,本想說道:誰像你這笨童。但一見其心唇紅齒白,臉上熱得通紅,實在不惹人厭,便住口不說了。   其心歇了會又道:小姐,還要往前走麼?   小玲嚇唬他道:何只往前走,還要翻過這山頭哩!   其心默然,並無求情之意,小玲長身一拔,正想立足一個突出的石塊上,忽聽其心大叫道:小姐,那石上是虛的沙土,快別落腳。   說時遲,那時快,小玲已一腳踏在石上,只覺腳一軟,身子下垂,下面是萬丈深淵,茫茫不能見底。   小玲身子一偏,雙手往崖邊另外數塊突出之石抓去,可是差了半尺,她低頭一看,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這時才感到真正害怕,她緊閉住眼,連呼救都呼不出。   驀然,她覺得身子一實,她睜眼一瞧,不知何時其心已把她緊緊抱住。她一怔,忽見其心彷彿受力過大,站不穩身,兩人一起滾到地下。   她驚魂甫定,只見其心面色慘白,似乎極是害怕,她心裏本在奇怪小笨人怎有這麼大能耐,將下垂如箭的自己一把救了上來,可是一見他那慘相,不由暗叫僥倖不已,她忖道:定是命不該絕,鬼差神使被這小笨人撈著了。   她想到其心定是不顧性命地救自己,不禁感激地望了其心一眼。其心似乎神智未清,還緊緊抱著她兩肩。   小玲道:喂,多謝你啦,救了我性命。   其心仿若從夢中驚醒,他忙道:哪哪裡小姐你沒事吧!   其實他心裏在想:剛剛要不是故意跌了一跤,這鬼靈精的小姐一定看穿我了。   小玲聽他第一句話便問自己的安危,心中大受感動,她低聲道:喂,你捨命救我,你一點武功都不會,難道不害怕麼?   其心想了想不知如何回答。小玲知他口齒笨拙,又柔聲道:你你因為看著我危險,就不顧一切地救救我麼?我我真不知怎樣感激你。   她雙眼迫著其心,她用問語說出自己的希望,其心見她面帶羞澀,神色卻是迫切希望,他茫茫點頭。   小玲面帶喜色道:我我一定要要好好報答你,我叫爸爸升你作小管家可好?   其心搖搖頭,小玲見他臉色冷淡,急道:我知道你很是討厭我,我真不應該常常欺侮你,其實其實呀我   其心冷冷道:小的是僕人,怎敢生小姐氣。   小玲心內一寒,聲音已有哭音,她說道:喂,你是你是永遠不肯原諒我了!   其心這人雖則深沉,可是小玲步步逼著,他年紀到底太小,對應付這種情感之事,一時之間還是不知所措,他喃喃道:世界上難道有永遠不能原諒的事麼?   小玲喜道:那你是原諒我了,我我常常搗亂,只是只是想和你好好地談談天,和你好好地玩一下,你卻裝得什麼也不懂,你你當我是真的給你氣受麼?   其心臉上露出一個複雜的表情,小玲臉色羞澀嫣紅,她年事雖然尚幼,可是向一個男孩要好,一種天性害羞使她低垂著頭。   其心緩緩道:天色不早了,小姐,咱們回去吧!   小玲默默忖道:我只想嚇唬他,看看他的真心,想不到差點送了命,我難道是真想嚇他麼,其心,其心,你太不知我心了。   她臉紅得像盛開的鮮花。這時候,陽光正斜斜灑在她秀髮上,金色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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