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武俠小說 紫府迷蹤.奔雷小劍

第19章 第十九回 冒死救娘親

  方洪不由心下狐疑,忖道:現下已行五七里時,莫非我將路走差了麼?但他放眼四顧,卻見左右身後,雲霧蒸騰,原來此間已是山的高處,只聽山風呼號,甚是淒厲,更分不出東西南北。   方洪正疑惑間,忽見崖頭輕雲濃霧之中,似有一點彩影在冉冉飛過,但晃眼而逝。方洪心下一動,正要飛身而上,忽又忖道:這天姥乃是東海名山,禽鳥甚多,多半是甚麼彩羽飛禽。   念頭一轉,立即止步,心中焦急,不由衝口而出,道:一線天,一線天,何處是一線天啊,爺爺,你既留字,怎又不明白指引。   要知他現下不辨東西南北,不知該向何處尋去,他心中焦急如焚,面前是陡崖阻路,他該向左,還是向右尋找?他要想呼喚,卻又怕赤煉人魔在左近,現下他自是不懼赤煉人魔,但赤煉人魔若然發現了,他只怕對他娘會下毒手。

  方洪心中又急,又恨,恨得他呼地劈出一掌,就像赤煉人魔在他面前一般,這一掌好不凌厲!   是他的掌風凌厲,還是無巧不巧的烈風陡起,只見兩丈外的崖壁之上,那密密的垂藤,忽然飄飄飛起,現出了一個又高又狹的山洞。   方洪相隔僅有兩丈,看得清清楚楚,登時心神一振!抬眼一看,只見那又狹又高的山洞上面,直到崖頂,那葛藤倍比他處茂密,他毫不遲疑,猛地一蹬腳,兩臂一振,騰身三丈高下,立即手腳並用,攀上了七八丈高,分開葛藤一看,果如所料,下面所見的山洞,其實並非是洞,而是崖壁上的一個夾縫。   方洪不用攀上崖頂,僅從外面密密的葛藤,便知這夾縫直透崖頂。心道:莫非這即是爺爺所說的一線天麼?   當下兩手一鬆,落下地來,分開葛藤,只見崖縫有五六尺,裏面黑得不見深淺。

  方洪至此那還再疑惑,他本是照他爺爺鏡湖老人指示的方向,路既沒有走差,且左近又不見有山崖對峙,捨此還有何處。   這時他已心脈賁張,想到在莽蒼山中,他本是追蹤赤煉人魔而來,不料途中竟生出了這多事故,那赤煉人魔自是早已到達此間了,這魔頭知他要來救母,若然將他娘藏匿別處還好,若是他下毒手   方洪那還敢往下想,即刻向那狹縫中奔去!初時數丈之內,尚有天光從那葛藤中射入,還能看得清楚,而且地下分明有人行走過的痕跡,待得入內已深,外面的葛藤又已復垂,漸漸伸手難見五指。   若是赤煉人魔在這洞中,若他突施暗算!而這裏面狹得無閃旋的餘地!   但他此刻救母心切,便是虎穴龍潭,他豈會退縮,不但不退縮,而且腳下並不減慢,正行間,忽聽得蹌踉一聲響,身傍閃過一溜火光!腰間似被什麼絆了一下。

  方洪霍地一挫腰,雙掌胸前一錯!那知響聲雖然久久不止,卻是無人現身,也未見再有異狀。他略一忖思,跟著恍然大悟,才知適才是現下所經之處太狹,腰間所懸的靈龜劍柄,撞在石壁之上,心道:我怎麼將腰間的寶刃忘了,那晚巫峽洞中,發現這寶刃之時,不是劍上光芒,能射出一丈方圓麼?以寶刃照路,豈不強似燈光。   登時精神又是一振,立即將劍拔出鞘來,寶刃端地不同凡響,劍甫出鞘,碧光登時暴射而出,頓將前面的情景顯現出來!映得那石壁碧綠如玉。   就在他寶劍出鞘的剎那間,忽聞身後有人喝了聲:好劍!   方洪霍地一盤旋,圈劍封住面門,喝道:是誰!   這狹縫寬不過四五尺,喝聲激盪,有如雷鳴!可見適才那一聲好劍,必是身後人脫口而出。

  方洪喝聲出口,跟著身隨劍進,退回去了五六丈,那知不但未見有人現身,而且也未再聞人出聲!心忖:雖然不知這人是誰,但他聲音之中,並無陰森之氣,此人必非赤煉人魔,只是這人顯然在跟蹤我。   繼又心道:管他是誰,現下救娘要緊。當下朗聲說道:在下方洪,若是沖著找方洪來的,在下請教。   他連叫了兩聲,仍然無人應聲,忽然一動念:我怎可這般大嚷大叫,而且提名道姓,若然赤煉人魔聞聲   那還敢再往下想,回劍指路,急急往前奔去。   這崖壁的夾縫,時寬時狹,但寬也不過丈餘,狹處才可通人,因是心急,越覺老走不到盡頭,他正心急如焚,忽覺腳底一軟,才叫得聲不好,身已落空!   方洪應變神速,霍地一劍劈出,雙腿一拳,就寶劍劈出之際,身形已向後盪出一丈,只聽蓬地一聲響,背脊已撞到崖壁,眼前金星亂冒,背上更是疼痛難當。

  這一下實是撞得不輕,但他那敢怠慢,趕緊左手反臂一撐,將身軀貼牢,向下一望,只見陰暗沉沉深不見底,不由他不倒抽一口涼氣,若他不是應變得快,跌下去豈不粉身碎骨,忽然心中升起當年在窮風谷上,被赤煉人魔劈落下崖的情景,額上登時冷汗直冒。   他提著口丹田真氣,待得身形穩定,緩過一口氣來,抬頭望時,心頭頓又猛跳起來,原來下望雖然暗沉沉,上面卻露出一線天光。   一線天!一線天!他心中狂喊!這不是他爺爺鏡湖老人留字所指的一線天是什麼?正是崖高百仞,露天光一線。   他那顧下面深不見底,便是萬丈懸崖,他也會毫不遲疑的下去!   當下左掌一鬆,一滑數丈,他右掌才又向崖壁一貼,不料覺腳下已著了實地,心中一喜,那料他低頭一看,原來是立身在崖壁一塊突出的大石之上,寬不過兩尺,往外一望,仍然不知深淺!

  方洪咬了咬牙,他爺爺留字指引他來此,他娘必在下面無疑,只恨不得縱身一躍而下,就在他攀石角要往下滑落之頃,忽聞身側一人朗朗一笑,道:你想找死麼,寶劍可得留下給我!   聲才入耳,陡地一股勁風拂到,恰似狂飆!   方洪半截身子已然懸空,這次聽得明白,是玉簫郎君躡蹤而來,知他流雲飛袖了得,現下左手劍隱肘後,右手攀石,身子又已懸空,實是難以躲避,迫得右手一鬆,身軀往下落!   方洪已非初出道時可比,臨危不亂,身才下落,霍地在空中一旋身,右手翻腕暴伸,只聽嗤地一聲,即將寶劍刺入石壁之中,身軀彈了兩彈,那劍震顫不已,嗡嗡之聲不絕於耳。   方洪這一下逃出玉簫郎君的流雲飛袖,臨機應變,簡直妙到毫巔,便連他自己也大出意外!

  玉簫郎君亦是一怔,他自采石磯起,即躡蹤在兩人身後,方洪在西湖畫舫中所見的是他,適才在身後喝好的也是他,他本是暗裏跟蹤,伺機下手,但方洪與秦九凝從未分開,他自忖不是敵手,故爾一直未曾現身,今日方洪與秦九凝分開搜索,玉簫郎君暗暗心喜,但因方洪奔雷神劍了得,若然硬搶強奪,實無把握,剛才見他攀石下滑,身軀半懸空際,這才突然出手!   玉簫郎君今番入中原,原是從南琴口中,得知她娘桑龍姑,一者是為了要沉秘笈於寒潭泉眼,想借那寒潭奇險之力,陷害紫府宮中侍衛,除她大敵,再者便是采石磯尋劍。   玉簫郎君貪念頓生,故爾隨後駕舟入中原候於巫峽之中,志在奪劍,不料桑龍姑固是空手而回,他亦大失所望。   要知玉簫郎君英颯其外,邪惡卻也到了至極,他貪念已起,怎肯甘休。是以緊緊跟蹤兩人不捨,適才洞中方洪一亮劍,神器陡現眼前,不自禁衝口喝出好劍!

  且說玉簫郎君一見方洪半截身軀懸空,心中大喜,立即飛身下撲,皆因方洪劍在手中,劍芒照得他毫髮可辨,玉簫郎君卻在暗處,看得明明白白。   他飛身下撲,腳下一點大石,流雲飛袖跟著拂出,只道立可將方洪拂落百丈深崖,那時,嘿嘿!方洪粉身碎骨,寶刃輕輕易易即可到他手中,豈不妙哉。   那料方洪應變神速,而且奇妙無比,但若方洪手中不是寶刃,豈能保得性命,更可見這劍是稀世奇珍。   玉簫郎君貪心更熾,一怔之下,喊道:好劍啊!好劍!   方洪已聽出是玉簫郎君,現下他更是存身懸空,若然玉簫郎君再施襲擊!他可是險而又險,腳下著不到力,劍又不能拔出!   忽見人影一晃,玉簫郎君竟凌空撲下,右袖向他猛拂!

  這一著大出方洪意外,要知他尚有寶刃支持他懸空的身子,玉簫郎君卻無可著足之處,就算方洪被他拂落下崖,他亦將墜入不見底的深淵!   那知玉簫郎君右袖拂出在先,左袖卻跟著向下向外,虛空猛拂,這一拂勁倒反而奇猛,反彈之力陡生,恰似在空中劃了個弧形,竟又騰身上了大石!   方洪自救尚來不及,那管他死活,玉簫郎君那一袖拂到!他身形忙不迭一盪,腳沾崖頭,就勢一縮身,這一流雲飛袖堪堪躲過,也就在這剎那間,才看出玉簫郎君竟有此絕技,難怪他敢虛空撲擊了!   方洪腳點崖壁,只是就那一盪之勢,那能持久,那崖壁平滑如鏡,方洪更不敢手離劍柄,現下身軀半懸空中,一口真氣眼看已提不住了!   驀聽玉簫郎君放聲大笑,道:妙啊,妙啊!你還敢處處與我作對不!哈哈,我這一袖拂出,送你去見閻羅。

  數日之間,在巫山之下,采石磯頭,揚子江畔,玉簫郎君莫不被方洪殺得大敗而逃,現下他身在險境豈肯將他饒過。   方洪咬牙一嘆,心道:我死不足惜,只恨未能救得親娘逃出魔手。   只聽玉簫郎君又在說道:閣下是要劍,還是要命!方洪體內的真氣已堪堪提不住了,那還能開口答話。卻才知他是為劍而來,劍雖寶刃,方洪得於偶然,且奔雷神劍造極登峰,無劍勝於有劍,得失有何可惜。   玉簫郎君又已在頭頂發話,那聲音已更近了,只聽他說道:你要是乖乖獻出劍來,郎君我今天饒你不死,不然,哈哈!   方洪眼耳並用,耳中聽著玉簫郎君的話聲,兩眼卻凝眸透視下面暗沉沉的雲霧,那崖頂雖有一絲天光,但這兩崖對峙,相隔不過數丈,霧濃雲稠,那裏能透視到底!   他正籌思脫身之法,忽聽玉簫郎君已冷笑一聲,說道:閣下既不願意,可怨不得我手辣了,嘿嘿,我再問三聲,你要命還是要劍?要命還是要劍   其實玉簫郎君對方洪仍然十分忌憚,他兩番流雲飛袖,都未曾將方洪拂落下崖,而方洪卻皆是身在險境之時,他這般故意發話,拖延時刻,乃是在忖度如何一擊而中!   他問了兩聲,已見方洪身軀漸向下彎,就知方洪再也支持不住了,當下哈哈大笑,道:我最後問你一句,要命還是要劍!   這玉簫郎君好生歹毒,話聲未落,兩腳釘在石上,霍地身形往下一倒,右手飛袖已猛可裏拂出!其勢宛如排山倒海!   方洪早已在心中打定主意,恨恨地想道:這玉簫郎君恨我入骨,便是將劍送他,他也絕不會饒我,與其劍入他手,助長邪惡,寧可人劍俱毀。   他主意方才打定,玉簫郎君飛袖恰好拂到!方洪一咬牙,陡地一聲大吼,兩腳猛蹬,腰一挺,右臂貫勁,不料那劍輕易拔出,皆因用力過猛,身子平射而出!   玉簫郎君這一飛袖頓告拂空,只見他左袖向下一拂,兩腳似軸,呼地一聲,上半身硬生生拔起,早已回到石上,這正是普通鐵板橋的功夫,被他運用得妙到毫巔。   他失聲驚呼,道:可惜!可惜寶刃落入下面深淵之中,只怕難以尋找!   方洪那疾射之勢,疾如箭矢,頭顱已直向崖壁撞去!卻見方洪忽地一拳腿,身軀盪了兩盪,頓又懸空,碧光閃閃,已緩緩向下落去!   玉簫郎君凝目一看,才知對崖虯松滿佈,方洪必是在眼看頭顱撞向崖壁之頃,一下抓住松枝,但他勢過猛烈,身軀盪了兩盪,松枝登時折斷,只奇怪他怎生會緩緩下落。   原來崖頂的一線天光,透射不了濃霧,數丈之外,即無法看清。   方洪卻叫了聲慚愧,就在那松枝折斷之頃,下墜之勢也緩了一緩,方洪用手一撈,無巧不巧地抓住了一根葛藤,那葛藤粗若兒臂,竟能支持他身軀重量。   方洪這一喜,非同小可,皆因他在窮風谷中三年,日常與秦寒梅在崖頭嬉戲,知道像這般粗細的百年古藤,不但堅韌無比,而且至少有數十丈長,這一來豈不是因禍得福麼。   那玉簫郎君未曾送了他的性命,倒安安穩穩的送他到了崖下。   方洪死裏逃生,兩手交替攀墜,不到一頓飯工夫,估量已下了數十丈,下面也愈加昏暗,抬頭看時,只見那天光才真正只得一線,陣陣風聲,更是尖銳刺耳。   皆因此間正是天姥山高處,濱海之風,也更加強勁,山風倒灌而入,故爾發出淒厲嘯聲!饒是方洪技高膽大,也不由陣陣心悸!   方洪緩了一口氣,正要再往下滑落,忽聽下面傳來一聲銳嘯,嘯聲與山風嘯聲有異,而且覺出相距不遠。   他登時心神皆震:莫非已到谷底。現下他那還有絲毫懷疑,這等處所,正是狡兔三窟,何況他爺爺鏡湖老人所指在此。   他娘是生,是死,馬上就可知曉,驀地裏,異嘯之聲再傳,方洪又已滑下了數丈,那嘯聲也更近了!他似曾聽過,是啊!是在莽蒼山的月夜,那赤煉人魔怒殺兩個女弟子時,即是先發這般嘯聲!   方洪百脈賁張,赤煉人魔就在腳底了,還有他娘。   忽聽有人怒道:你這魔頭也有今日,老夫豈懼你那毒掌!   是爺爺!是爺爺!方洪幾乎喊出口來。   驀聽奔雷驟發,震得山谷雷鳴!分明鏡湖老人的奔雷劍已出手了!殺父之仇,他要不親手報得,豈不遺恨終生。   方洪倏地兩手一鬆,振劍飛落,叫道:爺爺,且慢,這魔頭交給我!腳下一震,竟是下落不過三數丈,即已著了實地,那知他待要辨別方位,卻就在這剎那間,聲已寂然,僅餘奔雷迴旋激盪之聲。   方洪連叫了兩聲爺爺,一面舞劍四照,卻見腳底竟是綠草如茵,劍舞處,劍上碧光暴射兩丈,方洪四五丈之內,皆在眼底,兩面皆已不見懸崖,才知這狹谷是上狹下寬。   方洪再又高聲大叫:爺爺,爺爺,你在那裡啊!   回答卻是遠遠一聲厲嘯,聲在十丈之外,聽出是赤煉人魔的嘯聲,方洪身隨劍走,縱身疾掠!   前面毫無阻礙,一般是腳底綠草如茵,他飛掠勢疾,倏覺右臂一震,嗤的一聲輕響!跟著一聲龍吟。   是寶劍又刺入了石壁之中!原來已到了石崖之下。   方洪霍地疾拔,揮劍照時,只見石色碧綠,前面並無去路,而且那一聲銳嘯之後,即不再聽到聲息。   方洪瘋狂般左右奔尋,一般並無去路,而適才那銳嘯之聲,分明從此間傳去,這豈非難事麼?   他忽然心中一動,這深谷之中,只要有一點點聲音,皆會迴音激盪,聲如雷鳴,莫非是在反方向?   心念一動,即刻轉身疾奔,這次他可留了意,才奔出十數丈,劍芒已照見了陡崖,方洪驀見石上又有字跡。趨前一看,那字跡甚是潦草,但入眼便是他爺爺運指所書,寫道:人魔留以證兇,暫留其命,速救爾母。   顯然是他爺爺追趕赤煉人魔,匆忙所寫,若非他看熟了爺爺的手筆,那字跡潦草得很難認出。   證兇,證何兇,難道是證他殺父之兇,那又何須證他,這殺父之仇不共戴天,為何爺爺倒要容赤煉人魔多活些時?   但鏡湖老人留字有速救爾母之言,他那還顧得去探究證兇兩字,現下好半晌已不聞聲息,想那赤煉人魔既然以此間作狡兔之穴,必然也有進出之路,顯然他爺爺已追赤煉人魔去了。實是救母緊要。但他娘現在何處?   忽然心中又是一動,想道:適才聞聲,爺爺與赤煉人魔分明相距不遠,但卻未見一點光亮,但他們倒有如在光天化日之下一般,來去自如,動手過招,那赤煉人魔我雖不知,爺爺功力雖厚,但也不能黑暗中視物,這事大奇?   心念一動,立即將寶劍還鞘,劍上光芒驟斂,眼前登時灰茫茫的一片,何消片刻工夫,方洪即可看清眼前景物,才知上面雲稠霧重,下面卻半點雲霧也無,雖然不能有如光天化日之下,但十丈之內卻可看得清清楚楚。他下落之時,只因劍上光芒太已強烈,適才倒成多此一舉。   當下心中一喜,掃眼一看:這谷底寬有十丈,只可惜雖能見物,卻不能看遠。   他內家功力已具火候,略一凝神,眼前也頓見光明,忽然發現在前面崖腳,那石色異於他處白淨,除此而外,並無異狀,更未見有房舍洞巖。   方洪奔撲過去,才一個起落,耳邊廂忽聞人聲,那聲音微弱而且抖顫!   方洪心頭一緊,立即止步。忽聽隱隱有人說道:是洪兒麼?是洪兒麼?那聲音顫抖得好生厲害,不過簡單的幾個字,卻一字一顫,微弱得也僅可聽聞,但入得方洪之耳,卻恰似晴天一個霹靂!   方洪登時淚如泉湧,哭喊道:娘!是我啊!娘,你在那裏啊!   驀聽數十個哭聲,此起彼落的發起喊來:娘!你在那裏啊!娘!是我啊!   原來他已聽出是娘的聲音,正不知是悲是喜,不自禁哭喊起來,迴音登時激盪,他連聲呼喊,也就激盪不息!這一來,倒把他娘的聲音也掩沒了,更不知聲自何來。   就在這瞬間,忽聽那迴音之中,響起哈哈笑聲,方洪聽出傳自頭頂,已聽人說道:別哭啦,原來她是你娘啊,妙極!妙極!   這不是玉簫郎君聲音麼?方洪大駭,抬頭一看,只見一人懸空倒立,那人滿頭白髮,垂空飄灑!   不是玉簫郎君,這是誰?   只見那倒垂的人兩手亂抓,似在掙扎,但身軀卻僅微微扭動。   忽聽那人聲音顫抖,叫道:洪兒,洪兒!   是娘,是他娘,她白了頭啦!她怎會倒掛在崖上?方洪大叫一聲:娘!娘!你   卻聽上面一人哈哈大笑,道:且慢,閣下只要再進一步,哈哈,我這一掌!   方洪大驚,聞聲,這才看得明白,原來竟是玉簫郎君站在上面,倒提著他娘的一條腿!   方洪一見,睚眥幾欲盡裂,恨得他滿嘴牙齒幾乎咬碎!叫道:你!你   玉簫郎君大笑呵呵,道:是我啊!足下可是要教量教量!   若然他一掌當真劈下,他娘那還有命在,方洪欲撲還止,右手早抓著劍柄!叫道:你!你!你待要何為?一字字從他牙縫中迸出,可想見他心頭之恨!   玉簫郎君道:看啊!原來這老婦是閣下娘親,在下倒失敬了。說著,只見他右手輕輕一抖,他娘便是一陣亂晃,白髮更是飄飄蕩蕩!斷續呻吟之聲,直刺入方洪心中!   方洪恨不得食他之肉,但是,現下她娘命懸玉簫郎君手中,他怎能   再又喝問道:你欲何為?   玉簫郎君呵呵笑道:在下麼?只想作個交易,若是論斤兩麼,保證閣下佔盡便宜,哈哈,你倒聰明得緊!   陡地碧光暴閃,龍吟聲聲,方洪已將寶劍拔在手中,說道:你敢傷了我娘一根毫毛,我要不將你碎屍萬段,誓不為人!   玉簫郎君呵呵一聲笑,說道:啊,閣下原來這麼兇,哈哈,你要我不傷她,也行,那就趕快和我交易交易啊!   方洪眼中已噴出火來,寶劍一掄,急叫道:你是要劍!玉簫郎君嘻嘻再笑,道:我萬里迢迢,遠赴中土,所為何來,閣下卻不勞而獲,其實那劍麼,本是在下之物   方洪不待他說罷,喝道:住口!給你,趕快將我娘放下!只見碧光暴閃,將劍向他腕前擲出!   方洪已急痛攻心,那還管他會不會食言!   玉簫郎君呵呵一笑伸手接過,道:你倒痛快,在下麼   方洪急道:你   玉簫郎君說:這半死之人,在下要她何用,哈哈,給你啦!只見他一抖手,顯然已暗運內勁!方洪縱身一躍,雖是將娘接住了,但那玉簫郎君這一擲之勁奇大,登時跌落地上,總算方洪武功了得,右腳一蹬一彈,已躍起身來,悲憤欲裂,恨填胸膺,頭頂有強敵,寶刃又已入強敵之手,他連看也不看,連聲喚道:娘啊!娘啊!他娘在他懷中,卻動也不動!   只聽頭頂聲聲龍吟,玉簫郎君彈劍狂歌,歌道:海上有蓬萊兮,任我逍遙,伴我遨遊兮,有玉簫,上古有奇珍兮,劍稱靈龜,寶刃在握兮,誰其我敵   玉簫郎君狂歌之聲,漸漸升高,只聽隱隱傳來繼續的歌聲:誰能我敵兮,武林之尊,武林之至尊兮,予取予求,中原之錦繡兮,任我風流   歌聲漸漸不能聽聞,那百丈深谷之中,只留下方洪在聲聲喚娘。   但他娘啊!在他懷中,仍不見有輕微動彈!   剛才,只是不到一盞茶的工夫,他尚聽到他娘微弱的聲音在喚洪兒,那聲音顫抖而微弱,但她還能呼喚啊,怎麼現下卻毫不動彈,莫非,莫非已遭了玉簫郎君毒手!   不錯,這實是他娘,居然才不過三年不見,她已白了頭髮,但他生身之母,豈有認不得的。   娘啊!娘啊!   當真她已遭了毒手,那美惡的玉簫郎君,適才從何而水,怎會著了他的道兒?   原來玉簫郎君在方洪巧巧的抓住那古藤之頃,皆因他劍未入鞘,在他那碧光照射之下,玉簫郎君看得明明白白,他攀藤而下,玉簫郎君劍未得手,怎肯甘休,亦已縱身到了對崖。   兩崖相距雖有四五丈,但這玉簫郎君靠他兩袖上特異功夫之助,輕身功夫實是神奇,他躍到那虯松之上,方洪心急下崖救母,竟未聽出半點風聲,他未落到十丈,玉簫郎君已隨後跟下,他只兩腿夾住古藤,兩袖交相振拂,倒比方洪更是輕易。   方洪腳落實地,舞劍照耀,那心神何等賁張,不要說他萬料不到玉簫郎君會隨後跟來,卻因他劍芒強烈,令他頓成了身在明處,玉簫郎君卻身在暗裏。   他娘啊!那身世危苦的苗金鳳,果然在這谷底,赤煉人魔自莽蒼山逃來,自以為他這狡兔之窟,何異深藏山腹之中,誰能發現,而且,便是當今武林高手,誰不懼那桑龍姑三分,有誰敢來!   赤煉人魔自以為安如泰山,兩三年來,他自知樹敵太多,尤其是劍魔令他惴惴不安,故爾苦練赤煉毒掌,倒放鬆了苗金鳳,現今他四個女弟子已死其三,身邊只有她,他始終不死心的苗金鳳。   苗金鳳怎會在數年之間白了頭?在赤煉人魔日日威逼之下,她想毀容亦是不能,若不是她想與愛兒再見上一面,實是生不如死,她滿頭青絲,如何不白,正當緊急關頭,恰巧鏡湖老人尋來,赤煉人魔惱恨警懼交集,若她裏應外合?當即驟下毒手,先將苗金鳳震傷!   赤煉人魔自非鏡湖老人敵手,尤其在他奔雷劍下,但鏡湖老人卻不敢取他性命,容他逃去,他卻又緊緊躡蹤!   方洪晚了一步,而且救娘要緊,苗金鳳聽他聲聲喚娘,知是愛兒尋來,她雖已氣如游絲,卻好顫聲喚出兩聲洪兒。   那玉簫郎君聽得明白,心中一動,惡念陡生,搶先擒住了苗金鳳,心下連喊:妙極,妙極。   苗金鳳在重傷之下,半點掙扎不得。她已內臟重傷,怎能經受得起玉簫郎君倒提震抖,玉簫郎君以此逼方洪交出劍來,他心腸有如蛇蠍之毒,豈會輕易將苗金鳳放下,就在他將苗金鳳擲下之頃,右臂早已貫勁,勁透內臟,苗金鳳登時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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