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武俠小說 紫府迷蹤.冤有頭債有主

第33章 第三十三回 風暴大海巧遇桑龍姑

  花妖這一言番話不但說得大近人情,也是十分得體,葛衣人尚未答話,呼拉爾已代她們說項了。   呼拉爾呵呵大笑,叫道:難得花前輩胸襟如此豁達,也是三個丫頭有緣,老夫倒不反對!   他一旋頭,對葛衣人道:師侄,她們究竟年幼,且初受威脅,至於瑩兒,也是場誤會,這事也不必深責,花前輩說得對,天下武學本是一家,分門別派乃迂腐之見,何況花前輩無意收徒,對本門顏面無干,讓孩子們多琢磨武學也妙!   葛衣人目睹花妖使出絕技,豈有不知這兩般技業乃天下武術至寶,一聽花妖要把技業相授自己女兒徒弟,豈不依之理,不過顏面攸關,一時難決,今見本門尊長在旁也表贊成,當下,乃順水推舟,承諾下來。   他略一猶豫,拱手向花妖謝道:多蒙前輩成全孩子們,只怕她們生成劣質,不堪造就,白費前輩心血而已,既這般說,晚輩安有不依之理!

  隨又叱道:丫頭,還不向花前輩叩頭,謝過教誨之德!   三人聞花妖肯把絕技相授,自然大喜過望,她們畢竟還是孩子,眼淚早已乾了,換來盈盈的笑臉,叩頭道:再晚謝過花爺爺之授技之恩!   花妖大喜,闊袍一拂,三個孩子已然站起來,他口裏叫:好孩子,別多禮,我老兒山野之人不慣!   一時間,喜氣洋洋,當晚,花妖先把無相掌法相授,並親在後庭中指點,三個女孩子也忒聰慧,一學便曉。   翌日,葛衣人偕同花妖以及三個女兒,向呼拉爾及本門子侄告別,逕自下山。   自唐古喇山回到中土,必經之路乃是吉特拉嶺,至嶺之絕頂處,花妖忽想起一事,悄悄對葛衣人道:老弟,我想再到溫暖如春的盆地去瞧瞧!   葛衣人詫然問道:雪兒之事已了,老前輩還上那兒怎地,莫非雪兒還藏有什麼稀世之寶?

  花妖搖搖頭道:我才不稀罕呢,日前我等路過,早已遍搜無遺,還會遺下什麼秘笈,我上去有兩件事,一是要找幾條玄玄子耍耍,二是研究一下那所在怎會在全山冰天雪地中溫暖如春?   葛衣人心中詫然,當前這位奇人,年紀已在百歲以上,怎地如同小孩,要找蟲兒耍耍,那所在溫暖也罷,何必研究,這全與正事無干,豈不可怪!   要知溫暖如春的盆地,並非入中土必經之道,反而迂迴曲折,一來一往,至少須耗擲幾個時辰,葛衣人心中雖不以為然,口裏卻不敢提有異議。   葛衣人賠笑道:老前輩有此雅興,咱就去走一遭吧!   他那裏知道花妖此來大有深意,甚至將絕藝授給紫府宮三個門人,也是一番苦心,這是後話,列位看官,看下去便知分曉,做書人在此從略。

  當下,一行老少五人,疾向盆地攀發,約莫過了兩個時辰光景,已然抵達目的地了。   可也怪道,花妖連眼尾也不去瞧那所在一下,只顧向前疾奔,既然目的來此,怎地到了又不停步?   葛衣人叫道:老前輩,這兒便是以前雪兒結廬之所!   花妖正朝前走,聞聲別轉頭來,滋一滋牙道:別忙,這兒的光景咱都瞧過了,無甚特別,再向前走幾步,瞧瞧有無更好看的!   葛衣人心中大異,無奈只好跟著向前邁步,走了一程,葛衣人心中又騰起了困惑,想道:初抵嶺上,天氣寒可砭膚,來得盆地,雖無酷寒,也不見得熱,怎地越走越熱!   他貼身上汗衣,已然微微濕了,忽聽花妖叫道:這才對勁,終於給我老兒找到啦!   葛衣人急問道:老前輩找到什麼?

  花妖笑嘻嘻把手往前一伸,說:天火之處!   不說猶可,一說葛衣人心頭登時大亮,展眼朝花妖指處望。剛抬頭,但聽得一雙醜女齊聲驚叫:爹爹,怎地前面一片紅霞!   不錯,前面果然一片紅霞,但見豪光萬丈,耀刺入目,把半邊天照得通紅,那顏色,煞是好看極了,五彩繽紛,五個人全未見過如此奇觀,不由給愣住了。   半晌,葛衣人才幽幽地問:老前輩,這就是天火,晚輩當真眼拙,在這一帶行走這麼多年,今天始得目睹!   花妖點點頭,卻不做聲,只顧向天火之處疾進,又過頓飯光景,已抵天火之處附近約兩里之遙站定。   這番瞧得更真切了,但見當前一座石山,山口連連噴火,火星四射,方圓數十丈之內,全給灰煙遮沒,且聞轟隆轟隆之爆炸聲,這光景,簡直面對的是一團火,不,該是一座大大的火山。

  大抵所謂天火之處,以現代人眼光看即是火山爆發,古人並無現代常識,以此火氣勢之盛,威力之烈,又非人類所放,乃發自地底,誤為天燃天點,因有天火之說。   到得這兒,炙熱難當,要向前再移半步,已是舉步維難了。   葛衣人看了一陣,意猶未釋,自忖道:天火雖是生平罕見奇觀,但既已瞧過,已然無奇,怎地花前輩還不回程趕路!這也難怪,人以此烈火一團,走近又不可得,呆在這兒也無意思。葛衣人偷眼望著花妖,但見他愣然望著那團烈焰沖天發呆。   他又不便開口催駕,只好陪著呆觀,又過半頓飯工夫,花妖驀地大笑起來。   葛衣人愕然顧視,花妖已開口道:老弟,我明白啦,雪兒那丫頭所得兩冊秘笈,便是在天火裏得到的!

  這是何等荒唐,似此烈焰別說進入裏面,即走近些也會給烤乾而死,葛衣人默然不語,但已流露出不置信的顏色來。   花妖端詳了他一眼,笑道:難怪老弟生疑,其實,徒弟走得進去的地方,做師傅的也走得!   語畢,施施然往前邁開步伐,葛衣人及三個孩子同時驚叫:老前輩使不得,近了不是當玩的,小心被天火焚燒!   花妖聽若罔聞,朝前直攢,看他那悠閒樣子,似對當前烈可烤人的熱流,全不放在眼裏。   再看時,花妖已越走越近,相距已將兩里,已抵一團烈焰之處了!   說也奇怪,那團團虎虎生威的烈焰,面對花妖,竟似懼怕了他,但見他兩掌一分,那偌大的一片火海立即分開,中間騰出了一條孔道來,花妖便施施然自孔道來慢慢地走了過去,不斷地搖晃兩掌,不消片刻,火海山分而合,已將花妖吞噬了去。

  三個女孩一睹這情景,不禁大驚失色,齊哭道:花老前輩死了!   葛衣人心中一亮,笑道:孩子別哭,老前輩死不得,他是到火裏玩玩去,待會兒便回來!   三個孩子心中不信,又叫道:他老人家明明自投火窟,還能生還,天下豈有跳進火海而能活著出來的?   葛衣人搖搖頭,喟然道:當真是孩子見淺,喂,老前輩應諾教你們什麼技業?   兩醜女其中一個答道:無相神掌與純陰大法!   葛衣人猶未說話,陡聽白衣姑娘瑩兒叫道:花老前輩能在火海來去自如,莫非就憑著純陰大法這武功?   葛衣人頷首道:不錯!這東西真妙用得緊!   白衣姑娘畢竟年長些,天資又聰穎,所以一想便對,須知雪兒花妖,源出一派,當年雪兒能到天火之處覓秘笈,花妖那有不能走進火窟之理!

  父女師徒正指指點點談說之際,已然花妖自火海裏攢了出來,待走得近些,葛衣人不由又大吃一驚,只見他兩肩之上,蹲著幾條黑壓壓、光閃閃的東西,那不是玄玄子麼?   再定睛,顯然那些奇毒之蟲,已然給花妖馴服下來,才乖乖蹲在肩膊之上。   一出火海,花妖身形急飄,看他神色,宛如遇上大喜事要來報喜似的。走了一程,花妖大叫道:老弟,愚兄又有意外之緣啦!   葛衣人偕同三個女孩子齊齊迎上,伏在花妖肩上的那五條玄玄子,張牙舞爪撲了過去,嚇得三孩子疾忙倒退。   花妖低低一叱:進去!   說也奇怪,玄玄子雖是蟲類,竟也通靈,自他肩蜿蜒滑落,全鑽進花妖那雙闊袍大袖裏去。   葛衣人忙問原委,說道:老前輩得何意外之緣!

  花妖左手一揚,一縷金光,直閃而過,葛衣人睜眼一觀,原來花妖手裏拿著一個純金打造而成的盒子。   花妖得意洋洋地說道:這就是意外之緣,那是治玄玄子所傷妙藥!   葛衣人皺眉問:老前輩是從天火之中得來的?   花妖答道:正是,可惜雪兒那丫頭功力太淺,不能久在火裏多耽時候,所以找它不著!   當下,花妖乃將他進入天火之中經過說出。   原來他純陰大法,剋制炎熱,把火海分成兩邊,走進裏面,通過那團烈焰之後,背面卻無半點火焰,是一個已給烤得焦黃的土地,雖然那所在沒有烈火燃燒,只緣與火海近在咫尺,自然酷熱難當,非尋常人所能逗留的了。   花妖一路細察,果然在一處地方,發現一個巖洞那巖洞溶液四滴,乃是經烈火之力烤炙的石溶,花妖覺得有異,當下便鑽進去瞧瞧,便在那巖洞之內,發現這金盒子,他打開一看,裏面乃是數十粒金光閃耀的藥丸子,盒子上面貼有一張也是金黃色的紙條,寫道:治玄靈丸四字,另在石案上發現一行行用金剛指力寫下的字道:此丸乃治為玄玄子毒蟲所傷妙藥,留給有緣人,另有秘笈兩冊藏在對面巖洞之中。

  就這麼聊聊數語,也沒有署名,花妖也管不得是那位高人遺下,捧著金盒子匆匆往外便闖,怎知才出巖洞,眼前烏光閃耀,倏見百數十條玄玄子,疾掠而至。   花妖雖是武林中頂尖兒的高手,顧以玄玄子乃天生異物,非同凡物可比,一瞥之下,不由心中一惕,那得不小心應付?何況在雪兒精舍時,已然領教過這般奇蟲的厲害,正思籌應付的法門時,陡然間,那百數十條本來向前趕的玄玄子,突往後疾退,不敢近前。   花妖心中明白,這些畜牲最怕寒冷,而他此刻進入天火之處,所運的正是純陰大法,玄玄子疾退原因,大抵是怕他這門技業。   心下一亮,不由大喜起來,但見他嘿嘿連聲冷笑中,一長身便往前撲,他雖是輕功卓絕,若和玄玄子的速度比較,還遜幾倍,這時玄玄子如果要逃走,那有來不及之理?說也奇怪,那些烏光閃閃的畜牲一退之後,竟然如癡如呆,不敢動彈。   花妖邊趕邊把無相掌法傳出,他已是把純陰大法蘊蓄在無相神掌中傳開了。這一下子可厲害得緊,那些奇蟲禁受不住花妖的陰勁激動,竟然互纏在一起,亂咬亂撕,自相殘殺,不消片刻,百來條玄玄子已然弱亡強存,死去八九之數,只剩下十來條,這十來條奇蟲,便是後來給花妖帶出大火之處,纏在肩項上的畜牲了。   花妖一趕近,兩袖一捲,十來條未死去的玄玄子,乖乖地給捲到面前,但見他不慌不忙,畢生真氣,盡運兩掌之中,只要他一發動,那十來烏光畜牲,準給他的陰勁震死無疑。   說時遲,那時快,正當花妖的掌勁欲發未發之際,陡地眼前一亮,那些玄玄子畢竟是通靈,知死期已至,勾僂地上,作叩頭饒命狀。花妖一瞥,心念怦而動,自忖道:我來此目的,原是想收伏幾條畜牲回去,訓練成材,日後可派用場,何不就收當前這群畜牲!   但他未諳玄玄子之性,恐它們反覆無常,遽爾收藏,反為所害,口中不由喃喃道:你們想活命麼,須聽老夫吩咐!   真怪,那些烏光畜牲像聽懂他的言語,又是一陣蠕蠕而動,所做動作,竟是暗示願聽差遣之意。   花妖一聲斷喝:既肯聽話,我現在就命令你等,繞場走其三匝!   說這話時,也做出手勢,伸出三根指頭來。話猶未了,那些昂首向他瞪視的玄玄子,已然列隊前走,果然向場中繞了三匝,之後復回到花妖面前,花妖一見喜出望外,大麻袖口一掀,迎向那群玄玄子,叫道:進來!   語才已,但見那些玄玄子各各一抖,已如離弦之矢,向著兩個袖口,疾射而進,捲伏裏面不動。   花妖心知這些靈蟲已為制伏,又是一聲呼道:出來,到肩上站住!   玄玄子進而復出,一蜿蜒便都攀上了花妖的肩頭,收伏靈蟲之事一了,花妖藏好那隻金盒子,一晃身便飄出天火之外。   葛衣人等這才明白過來,齊為花妖道賀,當下,一行五眾,復結伴下山,走了半月路途,已抵天山,再自天山西南行,一月之後,到了西川,一路上,葛衣人把玉簫郎君作惡多端,屢誡不悛的事告訴花妖,花妖也只有嘆息一番。   這天已抵三峽,葛衣人忽對花妖道:老前輩我們且在此歇歇,順便打聽一下江湖上的消息,因為這一帶是玄冰美人,南星元以至赤城山門下諸人出沒最多之所,耽一個時期,或者能見到他們其中的人也說不定!   花妖也以為然,乃便在三峽附近的一處小市集住下。閒來便到三峽一帶遊玩,那天葛衣人和花妖正在采石磯的山上緩緩散步,依山望水,欣賞這美妙的大自然景色,聽那怒濤拍岸之聲,陡然間,眼底一放亮。   但見泊舟之處,有一艘大紅船,氣派非凡,竟是雕梁朱漆,初時猶以為是艘官船,細辨之下又覺不像,正沉吟間,陡睹艙中步出一人,白髮飄飄,年在六旬以上,精神卻甚矍鑠,那老頭偶仰首游目顧盼山上,葛衣人心中又微微一震,但見當前的人,目光如電,棱棱四溢,只這雙眼神,已知是武林罕見的內家高手,但卻認不得此人是誰。   驀地裏,只聽得花妖輕輕在他耳畔叫道:想不到南星元也來了,咦,就只是他一人,那不肖子史炎呢?   他那知道,玉簫郎君此刻正在天姥,與方洪相拒於一線天之中。   葛衣人驀地一悟,心中也覺好笑,他和南星元相處日子不少,平日所得印象,乃是個面黃肌瘦,目神呆滯的老衰翁,他也知道那模樣是南星元易容之後,此刻,廬山真面,才得一睹。   葛衣人道:既是塞外怪傑,我們就下去和他打招呼,廝會則個!   花妖滋牙一笑,說道:別忙,聽說他已去邪歸正,但底蘊未明,我認為最後先跟躡他一個時期,察看明白,再謀廝會未遲!   葛衣人點頭道:老前輩所見極是!   當下,乃不動聲息,和花妖回抵市集寓所,收拾行裝,到江邊也僱了一艘海船,與那艘大紅船為鄰。   第二天,南星元在蜀買賣之事已竣,乃揚帆出海,葛衣人和花妖所僱的大海船,也緊躡其後,旬日以後,兩艘海船已出大海,一路向東駛去。   自三峽出滄海,乃是南海,而塞外怪傑的地盆卻在接近天姥山東面的一個孤島,相距千里之遙,海上行駛,至少也得兩月,兩船就這麼一前一後,向著目的地進發。   一月過了,途中也曾泊岸採買食料清水,但不多耽時候,採買一完,便即繼續登程。   一個半月之後,船已繞過天姥山之東,天姥那碩大無朋山影,躍然寓目。在船艙中的葛衣人和花妖,無聊之餘,乃步出船首,眺望海景山色,想起玄冰美人的妄為胡作,想起史三娘幽囚一線天達十九載之慘事,不由黯然傷神,兩舟越來越近,紅船上人影晃動,已然歷歷在目。   猛可裏,葛衣人伸手往那紅船船首一指,對花妖道:花前輩你瞧,那不是南星元麼,他也出來看海景呢!   花妖依葛衣人指處望去,果見塞外怪傑佇立船首,愁眉鬱結,似有萬種憂懷,集結胸腔。   他看一回,偶展眼向旁邊望去,心中不由一震。船在浩瀚的海上駛著,晴天無雲,天是青的,海是藍的,寂寞中帶點詩意。   在此一望無垠的闊海空天之中,忽瞥遠遠有一小黑點,隨波逐流在海中飄飄蕩蕩,看來像個人,但又不似,只緣相距過遠,遠天迷濛中委實難以瞧得真切,饒是花妖目力銳利,要看得纖毫可見,已然不能,何況那小黑點,既非站著,也不像坐下,只是蜷伏一團,渾身烏黑,有如海豹之屬。   花妖初看時吃了一驚,定睛一看,心想:或許是海上動物吧!   但一念才歇,心下又是大驚,因見那黑點凡如狂飆,疾如流星,一瀉已然數十里,看了便要趕近南星元那艘紅船來。   這時,花妖已經瞧真切了,但見海面之上,有一塊木板,板上蜷伏一團怪物,盤著兩腿,黑髮茸茸,齊披腰際,臉如青靛,渾身玄衣,來者非是別人,正是南星元的棄婦,那怪婦人史三娘,只見她蜷伏板上,駛氣鼓浪,口吐黑灰色的濃煙,每次呼吸,木板即向前急挺,勢如離弦之矢,一飄便十幾丈遠,如此一呼一吸,伴上她口裏的黑煙,往南星元的紅船急趕而上。   花妖心中詫然,一瞥已知史三娘運的是馭氣登水之術,心明她口裏的黑煙,正是歷十餘年苦練而成的混元一氣功中的三昧真煙,在花妖眼中,雖沒有什麼了不起,但已屬武林罕見。   相距雖逾二十年,加以史三娘顏容已大改變,本來難以辨認得出,一來因花妖耳有所聞,知史三娘身體殘廢,又見那股濃煙,正是陰陽門家數,芸芸武林中,除陰陽門外,能使這門技業者,只有史三娘一人而已。二來,花妖目力銳利,所以依稀尚可辨認得出的。   這其間,葛衣人也已目睹,心中大震,急口問:花前輩,前面那怪老婦是誰?   他也是和史三娘,從未會過廬山真面的,所以認她不出,花妖心有所思,漫不經意地隨口答道:她嗎?正是塞外怪傑的對頭人史三娘!   此語一出,葛衣人大為震驚,她嗎?正是史三娘,但不由他不相信,頃刻之間,他已恍然大悟。   這當兒,史三娘和南星元那艘紅船越來越近,南星元也已一覽無遺,心頭不由大急起來。   這樁往事,做書人用倒敘筆法,在第七集時已略略表過。   就情形看,史三娘顯然已認出那艘紅船是南星元的,所以才會拼命急趕。葛衣人看了一會,對花妖說道:老前輩,你得救一救塞外怪傑,給史三娘一趕上,那艘紅船,誠恐便要毀於俄頃!   花妖皺眉搓手,應道:我也沒法,相距過遠,這事只好聽天由命了!   葛衣人不悅道:那也不能見死不救,依晚輩看,有能夠救得南星元者,只有前輩一人而已,若晚輩前往,勝負未知,遑論救人!   花妖無奈,只好吩咐船上夥伴,兜緊風篷,自己和葛衣人親自動手,划舟向前。   這兩人都是武林中絕頂高人,功力端的非凡,有他倆為助,舟行倍速,不消片刻,已漸挪近南星元之紅船,與史三娘所伏木板之間了。   葛衣人心中欣然,便待振嗓高呼,叫南星元停航,待他們過去接應,不料忽聽背後有人用驚惶的聲音嚷道:壞了,我們的船頃刻便要沉沒滄海,葬身魚腹了!   葛衣人恍然一凜,急旋頭,原來說話的人,是個老舟子,但看那人,鬚眉俱白,少說也在花甲之齡。   驚詫一過,葛衣人問道:老丈何以口出不吉之言?   那白髮老舟子,皺眉答:我今年已然六十五歲啦,足足有一個甲子以上在大海裏漂蕩,什麼怪事沒見過,我怎會信口雌黃,唬嚇客官?   他順手往天邊一指,叫道:風暴頃刻便要來臨,此地離孤島尚遠,附近又別無陸地可避,看來我們難逃此劫了!   葛衣人與花妖聞言,齊朝老舟子新指處望去,但見遠天空際,懸卦一朵小小烏雲,而周圍卻半點微風也沒有,天氣端的悶熱異常。   葛衣人猶不在意,花妖是在海島居棲有年的人,如何不知厲害,失聲叫道:那朵小黑雲,果然是風眼兒,胎風育雨,就是那麼一點點,唐古老弟,我等快快準備,遲了恐有葬身魚腹之虞!   葛衣人凝眸向天邊細視半晌,恰怔問道:不見得吧!怎地一點微風也沒有,全無風暴跡象!   花妖皺眉答道:老弟大抵住在唐古喇山久了,不解大海上的情景,我久居海島,風暴自見得多了。所謂熱極生風,風暴來臨之前,例必悶熱逾常!   這一提起,唐古拉鐵頓然憶起前事,當年赴蛇島救秦亮,舟行途中,也不遇到風暴,幸好那時已抵蛇島,風暴雖來,尚避得及,當日天氣,恰和今天一般無二。   他游目仰眺西方遠處,心中不由大震,天邊全變了顏色,一片赤紅,帶著昏灰,與平常天色,迥然異趣,正待回頭,詢問那艄公,怎知老舟子已不知去向了。   花妖連連跌足道:老弟,別猶豫,風暴猶如天威,天威不可抗,武功再俊,也難免一死,還不早為之所!   陡然間,背後人聲喧嘩,全船的人,已然紛至遝來,趕出艙面,亂做一團,但見剛才那個白髮艄公,正在指揮各人解風帆的繩子,以及堵塞各艙門戶,準備萬一。   花妖與葛衣人也幫著做活,百忙中,葛衣人朝前船看去,但南星元那艘海船,也是一團糟,忙著卸風帆,修船漏,檢視各處,圍起船板,堵塞風浪。   葛衣人和南星元兩船,風帆一卸,船身立刻打了一個漩渦,橫擱海上,這其間,海上仍沒有半點風兒,炎熱益甚,舟中人各據要津,靜待風暴降臨。   約莫過得半頓飯工夫,海上已不時颳著猛風,很偶然,並不賡續,那陣陣猛風,迎面炙熱,更是狂風前奏徵兆。   葛衣人仰觀天象,但見剛才所見那朵小烏雲,此際已然擴展開來,彌蓋了西北角的大半邊天,忽地裏,臉上一涼,猛地一醒,雨點已打到他的臉龐上,雨點雖疏,卻是非常勁疾。   轉瞬之間,勁風已然大作,呼喇喇作響,好不駭人,陡然間,花妖指指船後海上,叫道:唐古老弟,後邊還有兩艘船!   葛衣人聞聲,急把上仰的臉別了過去一瞥,果然不錯,只見落在後面很遠很遠處有兩小黑點,在海上載沉載浮,海上一片迷濛,夾在呼呼風雨之中,兩小黑點一瀉千里,頃刻之間,已然看得清清楚楚,果然是兩艘小船。   葛衣人咦地叫了一聲,自語道:似此茫茫滄海,縱使沒有風暴,也不宜駛此小舟!   花妖擺擺手道:別說廢話,且瞧瞧何等人物,我們去救它一救!   泥菩薩過江,自身已經難保,遑論救人,足證花妖自復本性以來,總以仁慈為心,此刻一見人家坐的是艘小舟,恐經不起風浪疾打,竟想接下人家,到大海船來避災難。   葛衣人心中好笑,問:距離這般遠,風帆已然卸下,又是逆風,怎生去救?   花妖看一看天色,答道:趁狂風還沒有當真到達之前,還可救得,他們一瀉千里,展眼可抵跟前,我們用輕功把他們救起!   說話之間,後面兩小船已漸漂漸近,而四周風勢也越來越烈,狂風雖未正式抵達,大海船已開始顛簸了,一浮一沉,一起一伏,風暴前鋒,已然來臨。   待得兩小舟近前時,葛衣人看得真切,不由驚呼起來,花妖望了望漂來船上的人,問葛衣人道:老弟,你認得這些人?   葛衣人頷首道:桑龍姑和她的一個兒女,咦,還有接銜上來的正是赤城山門下的弟子,那半身不遂漢子,是旋風手辛源鳴!   花妖也覺詫異,問道:桑龍姑那婆娘也來了,她要跟來幹嗎?什麼人叫旋風手辛源鳴!   旋風手辛源鳴少年時江湖上的名號,以他這般後學晚輩,花妖那會與聞,葛衣人見問一怔,也自好笑起來,他解釋道:花前輩大抵聽過江湖上傳聞,有劍魔其人,他正是赤城門人辛源鳴!   劍魔?花妖喃喃自語,半晌,始輕嘆一聲道:怎會不曾聽說,據聞此人在二十年前凶得緊張,天下劍客,無人能在他劍下走過三招,原來是赤城老兒的弟子,倒也了得!   已而,又道:他所使劍法,莫非就是什麼奔雷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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