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武俠小說 紫府迷蹤.蒼天有眼

第25章 第二十五回 混元真氣療劍魔

  眇目婦一想起前事,心頭不由大悔,囁嚅連聲道:似此,如之奈何?   史三娘雙眉一挑,冷冷道:那有什麼辦法,先把這小子救活,往後再想辦法就是,好在萬金散紫府、花派兩門人皆有收藏要找不難。   她把話說畢,已不再理會眇目婦,一個觔斗,便已滾到跟前,嘩喇喇腰鏈一抖,但見一片鏈影如雨,宛如萬箭劍魔齊發,當真快捷無倫,霎忽之間,已盡點遍劍魔身上三十六道大穴。   才點過,只聽得那已暈厥多時的劍魔,哇地一聲銳叫,喘過一口氣,已然悠悠醒轉過來。   眇目婦一見大喜,身形疾掠,撲了上去,高叫道:源鳴,你沒事啦?   但見劍魔雙眼霎了一霎,又復死沉醉醉,不省人事,連答應他妻子也不會。眇目婦怔了一怔,陡聽史三娘吆喝道:快給我滾開,那有這麼容易便癒?我不過給他打通了身上各道脈絡,才好施為!

  眇目婦悄然退下,史三娘果然用本身的真氣,藉混元功來治劍魔。她口中那道真氣,直噴劍魔丹田穴,如同一線天為赤煉人魔治傷一般。   過了半晌,劍魔果有反應,身軀蠕蠕而動,可惜並沒有大變化,她這手溫炙功夫,先此屢驗不爽,但這一番卻收效極微。   又過頓飯光景,始見劍魔雙眸微微一張,史三娘已經把真氣收回,長長一聲嘆息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眇目婦驚泣道:史前輩,源鳴沒有希望啦?   史三娘猶未答話,劍魔斷斷續續的呻吟聲音已經響了。   但聽他低低道:好厲害的耿你   語音模糊,難以辨聽,語未竟,悶哼一聲,又已暈厥過去。   史三娘搖搖頭道:當真自作孽,不可活,這小子一生行事也太乖謬了!

  眇目婦一聽,以為史三娘曾經目睹她丈夫與耿仲謀交手經過。哀然道:史前輩也不能全怪源鳴,那廝也著實可惡,縱凶庇惡。唉,要知我赤城與赤煉惡賊有不共戴天的仇怨呢!   史三娘怔了一怔,臉呈訝然之色,反問道:你說什麼,誰縱凶庇惡,赤煉小子現在那裏,莫非他是給赤煉小子所傷?   稍一歇,又道:不對啊,這小子所受的是血海俞氣兩穴給人打壞,沒有半點毒氣跡象,諒來不是遭赤煉小子毒掌所傷。你且把事情說個明白,待老娘給他再琢磨一個救治方法。   眇目婦接上腔道:史前輩說的是,源鳴不是給赤煉惡賊所傷,是給   話未畢,史三娘已搶著再問道:是給誰打成這個樣子?   當下,眇目婦乃把與耿仲謀結伴同行,到關外白山黑水之間來訪尋赤煉人魔,以及遇到了,耿仲謀忽庇縱那魔頭,反目成仇,把劍魔傷了等情,細細說出。

  史三娘聽罷,腰鏈嘩喇喇一展,呼地朝前抖了一個大鏈花,哇聲大叫道:原來是那小子作惡,嘿嘿,可惜沒碰上老娘!   這其間,苗、朱兩人也已攏近。苗金鳳驚問道:那惡賊果然與耿仲謀一起遁去麼?唉,以後要找他,有耿仲謀助紂為虐,那可棘手了。   眇目婦見苗金鳳那般焦急神情,心中想道:是了,耿仲謀那小子怎地會幫赤煉惡賊的忙?他曾鬼鬼祟祟和那惡賊耳語,看來其中不無緣故。   想到這兒,乃問道:對啊!我正疑惑,耿仲謀和赤煉惡賊,素無往來,怎地會與他合手同路?   朱馨聲苦笑道:前輩有所不知,耿仲謀並非和赤煉人魔有何淵源,他也是心懷不軌,想奪別派秘笈!   此語一出,眇目婦和秦九凝各自駭然,再一追問,苗金鳳才將天姥之上給赤煉人魔奪去本門秘笈,潛逃無蹤等等說了,眇目婦師徒始恍然大悟。

  眇目婦叫道:難怪耿家那小子曾和赤煉惡賊交頭接耳,底蘊原來如此。   朱潔馨正想再說話,陡聽史三娘叫道:我瞧出源鳴小子的病源了。   眾人一愣,俱拿眼向史三娘發話之處望去。但見史三娘的腰鏈正掛在劍魔的血海穴之上。眇目婦急口問道:史前輩這話怎講?   史三娘道:我查出來啦,他不是傷在紫府宮技業八手神功的袖角之下,是中了八駿獨門暗器,這種暗器,其細如毛,卻是劇毒無倫,難怪老娘運用真元也不濟事!   這一說,益令眇目婦愁上添憂,顫聲又問道:那是什麼暗器,耿家小子心腸恁地歹毒?   史三娘侃侃而道:老娘童年在天池陰陽門習技時,早已耳聞八駿派的暗器厲害,這般暗器乃是一種淬毒毛針,入穴即沒,其性極熱,被它射中,毛針在體內慢慢發作熱氣,卒至把渾身血液炙至枯乾為止,不管武功多高,都難倖免,且在未死之前,定然昏迷不省人事。

  稍停又道:還好,這種毛針雖可致人性命,卻非立刻便死,還有三月期限,你等如不說出因由,老娘幾乎忘了,碰上這種事倒甚棘手。   眇目婦聲淚俱下,顫聲泣道:似此如之奈何?   史三娘想了一想道:只有兩條路可走,或可拯救源鳴小子於萬一。一是找著耿仲謀,教他把解藥取出,克治毛針;二是把你的丈夫帶到天姥踐約,或者紫府中人有辦法給他治那毛針之傷。   眇目婦的嘴巴動了一下,史三娘再說下去道:目下天姥之巔比武期已迫近,你師徒二人如要去追躡耿仲謀,必定爽了二十年前與桑龍姑的約,恐有不便。再說,只你師徒也非耿仲謀敵手,追也徒然。這事老娘不知也罷,既知道那就難袖手不管。罷了,唯今之計,只老娘和你等分頭進行。你師徒帶著傷者上天姥踐約,追躡耿仲謀的事,由老娘和潔馨、金鳳代勞便是。

  史三娘既自原負追凶責任,眇目婦自知合徒弟秦九凝之力,要討便宜乃是休想,何況還帶著一個垂危的人,見說那有不依之理,乃喜孜孜地忙著向史三娘謝了。   當下,眇目婦和秦九凝扶起了劍魔,正想向史三娘等人告辭,趕赴天姥踐約。忽聽史三娘叫道:且慢,老娘還有話問你。   眇目婦一怔,詫然道:史前輩有什麼話吩咐?   史三娘定睛覷了眇目婦一下,臉色一沉道:你適才在此間迫徒之事,不僅為你赤城派之垢,也為武林中人所不齒,這事並沒有了,只因辛源鳴自罹奇劫,暫緩一步再跟你算賬,待各事料理停當,我要召個群英大會,你敢赴會接受武林公議麼?   對於此事,眇目婦其實心中有數,遂不假思索,泰然應道:史前輩儘管吩咐,晚輩焉敢不依。

  史三娘先喝了聲好,繼道:明年此日,我在唐古喇山紫府宮召集武林大會,屆時你必要到,否則,老娘當糾合武林群雄,天涯海角,也要追尋你回歸治罪。   眇目婦躬身朗聲應道:晚輩敬依台命。   史三娘揮手道:走罷,後會有期。   秦九凝和眇目婦,這才背起劍魔慢慢地跑下山去,逕投東海之濱的天姥山而去。   興安嶺地處關外,近乎白山黑水之間,距離東海之濱,迢迢數千里之遙,行腳最快,也得在一月之後。   眇目婦偕同秦九凝下得嶺來,趕上官道,為了路上背負劍魔不便,索性不用腳來走路,僱了一輛騾車,直奔遼東,然後渡海山東,取道東海之濱。   花開花落,關內春意已闌,瞬眼初夏降臨,此刻已抵山東地面多日。眇目婦掐指計算一下日子,端午佳節已然不遠,距離天姥山也只百來里路。

  到得這兒,已不是平途坦道,一帶盡是陡壁峻嶺,騾車行走不便,眇目婦師徒無奈,只好算還車資,捨車用足,由她親自背負丈夫,攀登而前。   待抵達天姥時,這兒乃是山北,眇目婦師徒數度到此,自是途道爛熟,只緣多負一人,走將起來,不甚輕快,因此多耽一些時候。   山北非比山南,盡是怪石連雲,嵯峨聳立,叢巒環拱,千壑萬巖,乃是寸草不生的荒蠻之所。跑起路來,倍覺艱辛。赤城門師徒兩人,雖說輕功卓絕,本來多負一人登山,該是不覺艱難,無奈所負的人受傷太重,絕對不能隨便,惟恐弄得不好,增重病勢,因是走來格外小心翼翼,反顯其行之緩了。   才登嶺半,此中有條岔道,左側那條小徑乃通南山之道,也正是當日赤煉人魔強奪苗金鳳秘笈之處。

  正走路間,陡見前頭彩影紛飛,宛如兩團紅霞,冉冉而至。眇目婦滿懷心事,只顧垂首趕路,倒不注意,那秦九凝偶爾抬頭,一見心中吃了一驚,忙叫道:奶奶,前面有人來了!   眇目婦一怔,朝聲舉首,兩團彩霞已近,看得真切了,果然是兩個人,而且是兩個女孩子。   眇目婦哦了一聲,沉吟道:紫府宮的人倒先到了,諒桑龍姑的幾個小畜牲也必來啦!   話才落口,對方已然掠到跟前,齊齊叫道:辛大嬸,你們到了?   眇目婦見來人乃是紫府掌門的一雙紅衣醜女,不敢托大,因改容相對,強笑道:你爹也已來啦?   那個叫姬兒的孩子答道:咱姊妹與爹,也是前幾天才到,還有瑩師姊等人,都在南山精舍之中,恭候辛大嬸蒞臨,敢請大嬸就此啟步。

  眇目婦奇道:你爹怎知我今天抵此?   姬兒猶未答話,但聽妞兒搶著回話道:他老人家料定在這兩天之內辛大嬸必到,爹爹說,赤城派乃武林名門,斷斷不會失信。   眇目婦一聽,臉上飛霞,內心感到慚愧,猛地省起後天便是端午,正是與龍形門弟子比武之期,無怪葛衣人會料到她這兩日間必到,那倒無小覷她之意。   但當眇目婦想起一切不幸的遭遇時,本門昔日威風,凋零殆盡,茲次與人家比武,本門高手方洪至今音信渺杳,不知去向,如無他為助,只秦九凝單人支撐局面,料必敗落無疑。眇目婦不禁感慨萬千,欷噓嘆息。   過了半晌,但見姬兒妞兒兩人目不轉瞬,緊注伏在眇目婦背上的劍魔,忽齊聲驚叫道:辛叔叔傷的不輕呢!   眇目婦猶未作答,陡然間,一把蒼沉的聲音,自山南之處隱隱傳來,那聲音哈哈道:辛大嫂子果是信人,老夫在此恭候多日了。   聲到人到,紫府掌門葛衣人已偕同一人,飛掠而到。眇目婦心下想道:唐古拉鐵倒是謙禮的人,竟會親來迎迓老娘!   想著,不期然躬身襝衽,施以晚輩之禮,口裏稱道:有勞唐前輩接待,晚輩愧不敢當。   葛衣人呵呵一陣朗笑道:辛大嫂子好說了,老夫迫不及待,要先一步履此,一來為了迎迓;二來乃為看覷源鳴老弟的傷勢,他不幸罹了奇禍,老夫安能不急!   眇目婦一驚,心中尋思道:這老兒怎知源鳴受傷之事,莫非史三娘各人已先一步來此?   繼而一想,暗道:不對,史三娘在武林輩分極高,那會說話不算,她既承諾追尋耿仲謀,即天涯海角也必尋去,怎會中道打消主意。   葛衣人見她愣愣不語,已然洞悉心事,笑道:辛大嫂覺得怪麼,迢迢千里,老夫人在赤城,怎生能夠先知凶耗呢?   眇目婦答道:晚輩正為此困惑莫名。   葛衣人道:這也難怪你生疑,須知在你未到之前,已有人先來報信了。   眇目婦接口問道:一定是史前輩、苗金鳳、朱幫主她們三人先晚輩抵此報信了。   葛衣人搖搖頭道:自寶島一別,迄今數月,老夫與史、苗兩人未曾廝會。咦,什麼朱幫主,是那一條線上的?   眇目婦困惑疑念又爬上了心頭,詫然道:不是她們還有誰呢,此事除她知道外,別無他人。唐古前輩,你問那位朱幫主,她是鐵筆書生的傳人,名字潔馨,刻居關外龍蜃幫幫主。   葛衣人哦了一聲道:原來是她,這孩子果然了不起,不負乃師一番心血,尤前輩可謂慧眼知英才了!   稍停,又道:報信給老夫知道的人,卻與你們赤城山大有淵源的人   說到這兒不說下去,眇目婦百思莫解,正待動問,忽聽葛衣人呵呵朗笑叫道:方老兄台,但請現身廝見!   話剛落口,疏疏林木,幽徑通處,已轉出一個白髮飄灑,精神矍鑠,面如童稚的長者來。   此人一到跟前,深深朝眇目婦一揖道:久仰,久仰,赤城山女俠英名震湖海,小老兒心儀已久,憾未識荊,今日得見,大慰生平渴念了。   那老兒笑道:若論授技淵源,女俠該是小老兒尊長,在下乃窮風谷方鏡湖,人稱鏡湖老人便是。   眇目婦頓時憶起前事,皺眉道:尊駕乃是小徒方洪的令祖?   鏡湖老人頷首道:小孫方洪,荷蒙教誨,得以成材。小老兒夤緣時會,也獲傳貴派神劍,幸何如之。小老兒這廂虔誠禮謝了。   語畢,深深又是一揖。眇目婦緊鬥眉心,叫道:方老師別客氣啦,請告訴我,你怎生知道我夫受傷的事?   方鏡湖想了想道:也是別人告訴我的,這話說來話長呢,但請回精舍坐地,在下再詳為奉告如何?   當下,一行人等,乃攀登續行,不久已近前此桑龍姑修為之所。才抵峰半盤地,這兒風光與適才所在大異其趣,但見奇葩異草,芝蘭飄香,處處花香鳥語,處處風光明媚,泉水潺潺,綠草青翠,端的清幽絕俗。   眇目婦一來到過多次,二來滿懷心事,無意瀏覽,只顧低著頭趕路。忽聽姬兒輕悄叫道:到了!   葛衣人也道:鏡湖老兄說的是,就請辛大嫂至南山精舍歇憩,再行詳談就是。   眇目婦舉頭一望,心中不禁躇躊起來,但見遙遠處的幾棟精舍之前,已環列著幾個人,垂手而立。她瞧得真切,那幾個佇立門首的人,不是桑龍姑四個遺孤還有誰來?   眇目婦一瞥,不由趑趄不前,口中喃喃道:唐古前輩,依晚輩,還是另找宿處安歇為妙。   葛衣人早已猜度出這婦人的心意,知她感到尷尬,乃哈哈笑道:辛大嫂別太認真,前面那幾個孩子,他們的先人雖是和貴派有點過節,卻已消解了。孩子們無知,難道也怪他們麼。大嫂這番前來天姥,不過了結一宗心事,而重武林然諾而已,何必如此認真!   眇目婦再三考慮,總覺不安,又待說話,已見遙立門前桑龍姑的幾個孩子,一陣風也似地趕上前來。為首一人,正是那宛如臨風玉樹,清逸秀絕的龍形門掌門人南雍。   南雍才走近,已然雙掌緊抱,忙著對眇目婦施禮道:老前輩請恕晚輩有失遠迎之罪。   其餘三個孩子,也已緊接趕到,齊齊行禮,口中說的盡是謙辭卑話,更令眇目婦益加感到尷尬。   眇目婦紅著臉回禮道:有勞,有勞諸位費神,老娘甚為不安!   南芝已然接上腔,嬌滴滴地叫道:這位媽媽,辛大俠的傷不礙事麼!   這天仙化成的美麗姑娘,心地慈祥,對他人不幸,尤其同情。此刻動問,情懇意切,真情流露,連鐵石心腸的眇目婦也覺感動,咬牙暗叫了一聲:慚愧!   要知她方才猶不願和當前這幾個孩子見面,全因心存芥蒂,此際對方卻優禮有加,全不把她師徒三人當做仇家看待,且關懷備至,怎不能把她羞愧呢?   眇目婦的話聲才歇,又見南雍復一拱手道:辛大俠凶耗傳來,敝門子弟,莫不擔心不已,今幸相見,辛大俠玉體可有進展?   也是一派誠懇親切,溢諸言表。眇目婦搖搖頭,哀然道:傷的不輕,至今月餘,猶暈迷不醒。可恨耿家小雜種,用的竟是八駿門真傳,歹毒暗器毛針,鳴源就是這麼給他打中了血海俞氣兩穴傷了。   南雍和唐古拉鐵兩人同時吃了一驚,道:是中了毛針,唉,這倒棘手了。   眇目婦心中一酸,泫然道:我已知道不妙,像史前輩那般功力湛深的人,用混元功力來療治也不濟事,可見源鳴的傷勢,委實不輕。   此時,但見一人排眾而出,其人目中淚光瑩然,飲泣細細,各人把眼一看,乃是花派掌門瑩兒姑娘,不由心中大亮。   須知瑩兒與耿仲謀乃嫡親姊弟,瑩兒獲悉弟弟不肖,持技行兇,又見赤城派中人愁雲籠罩,眇目婦淒然欲絕,心下頓時又悲又憤,情不自禁地淌淚起來。   她走了近前,突地雙膝朝眇目婦一跪,口中咽噎道:耿門不幸,出此逆子,開罪貴派,逞兇傷了辛大俠,驚聞凶耗肝腸寸斷。晚輩雖愚頑,亦知禮義,茲代先人向前輩請罪,至於耿仲謀這畜牲,晚輩早晚必定擒來,給前輩發落,伏祈前輩看在先人交情,諒宥則個。   若在平時,眇目婦那管青黃皂白,瑩兒既是耿仲謀的姊姊,她也一概仇視不貸,此際由於給各人真情感動,琢磨前情經過,己方也有不是,只好長嘆一聲道:耿女俠請起來,一切都是孽障,源鳴目中無人,合該有此報應,老娘焉敢怪及無辜的人。   雖是這般說,眼眶裏的淚珠兒宛如噴泉般,湍急直流了。諸人在旁,也是哀傷不已。只聽得葛衣人勸眇目婦道:辛大嫂節哀為是,暫且到精舍休息,再計議挽救源鳴老弟主事。   眇目婦無奈,只好跟隨各人,抵達精舍。以前桑龍姑在此結廬為家,房舍本來甚夥,自從給陰陽二怪逞兇推毀,只剩下此三棟而已。   當下,葛衣人乃分一棟給眇目婦師徒安歇,以及劍魔辛源鳴療傷。另一棟則為龍形門諸人居停。他自己師徒父女三人以及方鏡湖也合佔一棟。   各事安排停當,眾人乃重聚一起敘話,眇目婦問起方鏡湖,始悉她丈夫受傷的消息,所以會傳到天姥,原來是崑崙三劍告訴方鏡湖的,這裏不妨補敘一筆。   話說當日方鏡湖偶出遼東,在遼魯交界一處撞上崑崙三劍,談將起來,卻是因裏有因。這三個老頭,能耐雖低微,但對覬覦陰陽門秘笈始終於心不息,莽蒼之會給趕下山後,他哥兒三人一直沒有離去,只留神八駿三傑行止。崑崙三劍深知八駿三傑對奪秘笈之志並沒有泯滅。   後來耿仲謀領了兩個師弟憤然離開莽蒼,崑崙三劍已然跟蹤在後,及至在附近林中八駿三傑與赤城中人會合,結伴同行,這三個老兒仍不肯放鬆,一直追出關外遼東,才迷失了對方蹤跡。   然而,崑崙三劍仍不失望,一直耽在遼東通向長白山交通要道處等候。他們料那兩撥人物,必是至長白山找尋赤煉人魔無疑,是以才耐著心性地等。   果然在不久以後,便見八駿三傑中的冷、邊兩人匆匆路過,而且帶同一人,崑崙三劍不見猶可,一見大喜過望。這個和冷、邊同來的,赫然是赤煉人魔。   這一喜可不小,當可便現身露臉,攔住去路敘話,三方面過去都是認識的,同時素無過節,自然水乳交融,沒有衝突。   敘話之下,才知赤煉人魔秘笈其實不藏身上,沒有多久,耿仲謀已趕到,崑崙三劍自此人口中,獲知劍魔已遭毒手,心中倒也快意,要知早在二十年前,這三個老頭便曾在太阿觀中,受過劍魔折辱的。   崑崙三劍亦步亦趨,耿仲謀心中也笑,既笑其癡心妄想,又討厭他們糾纏不休。因這三個老兒雖本事低微,輩分卻高,一路上又不敢用強,只是以卑下言辭巴結,耿仲謀也不好怎樣發作。   須知耿仲謀此人,這次行事雖有不是,畢竟切志祖仇未報。其平素行為,倒是光明磊落,心腸也不狠毒,看他三番兩次,饒讓赤城中人,不施毒手傷劍魔可知。   只是耿仲謀對崑崙三劍雖沒發作,但赤煉人魔那比得他的心腸。這魔頭當然也知崑崙三劍有分笈之心,不由狠毒之心陡起,藉故便待把這三個老兒毀了。   論功力,崑崙三劍不在赤煉人魔之下,可惜魔頭身懷那邪派絕學,以功夫泛泛如三老兒,自難和六合神掌相抗衡。   翻臉成仇,雙方正當劍拔弩張之際,幸虧耿仲謀及時喝止,赤煉人魔懾於八駿中人威勢,只好作罷。那三個老兒碰了這個硬釘子,不由羞憤交集,悻悻離去。事有湊巧,在返回括蒼山太阿觀途中,撞上鏡湖老人,乃將情形舉實相告,是以方鏡湖始能知得知此詳細。   補筆述過,書歸正文,眇目婦得知經過以後,坐了一會兒,心中懸掛劍魔傷勢,乃興辭返寓。先是,葛衣人等輩分較高的已經給劍魔診治過了,大家都是束手無策,因為中了八駿派的毛針,非同小可,殊非一般所能療治。葛衣人無奈只有好言相慰,勸赤城老人的女兒休要擔憂,好在尚有三月之期,料史三娘在這期間之內,必有佳音回報等語。   眇目婦自然曉得這不過是葛衣人相慰之辭,兀是無法可想,只有含淚遄返精舍。時間匆匆,展眼已過二天。此日正是五月初五,才交子時,天姥山南之巔,絡絡續續已然到了許多武林高手。這些人物,不消說也知乃是已經來此的四派高手。   端午之夜,上弦月早已西沉,山影迷濛,空際漆黑,天上星星,分外閃眼明亮。這時節,仲夏已屆,惟天姥濱海,又處巔峰,夜涼如水,寒風颯颯,冷意仍濃。   在虎虎山風之中,但見人頭雜湧,各據石座,分邊而坐,宛如會議,正中站著一人,手比腳劃,不知在說些什麼。   此人非是別人,乃紫府宮掌門葛衣人唐古拉鐵,這其間,他正在主持一宗武林盛事,這宗盛事乃是龍形、赤城二派比劃武功,了結二十年來過節。   但聽葛衣人沉聲一問道:各派英雄都齊集了麼?   當前這位武林宗主,說得恁地客氣,照說他與所有來人,都極廝熟,不用多所客套,那知這不過是武林傳統規矩,按式行事,以昭鄭重而已。   葛衣人呼聲才過,已聽環坐各派高手齊齊應諾一聲,道:都到齊了。   葛衣人先叫了聲:好!繼續開腔道:老夫不才,辱蒙諸位厚愛,推為公判,自當秉公執事。來,赤城派的英雄何在?   眇目婦偕秦九凝應了一聲,雙雙步出場心。葛衣人望了她師徒一眼,卻不對她們說話,又叫了一聲道:來,龍形門的高手何在?   南雍聞聲躇躊,他委實不願和赤城派的人比量什麼武功,正琢靡計較來消弭這場過節。他的弟妹唯他馬首是瞻,見他端然不動,也自不敢輕舉妄動了。   這其間,忽瞥一個苗條身影,一閃已出鬥場,眾人一瞥駭然,此人赫然是花派掌門耿瑩兒。   瑩兒一出場心,笑嘻嘻地答道:老前輩,待晚輩來代龍形門一派!   此語一出,場中無不震動。眇目婦心下更是大震,要知耿瑩兒的身手如何,她那不知,連她的前師葛衣人和史三娘也未必能剋制得住她,何況己方師徒二人?   可怪的是瑩兒既成一派掌門,怎會突然下場,橫挑樑子,這事未免令人困惑。   眇目婦驚疑未定,已睹葛衣人臉色乍沉,雙眉一挑,喝道:瑩丫頭,你在幹什麼,要挑樑子?   耿瑩兒嫣然一笑道:啟稟老前輩,瑩兒與兩派素無過節,夙為友好,那有插手助拳之理,不過   緩了一緩,才一字一句,慢慢地說下去,道:晚輩乃受人所託,代表龍形門一派主張!   其聲鏗鏘,宛如珠走玉盤,極是悅耳,但在各人聽來,卻極刺耳。葛衣人雙眸遽張,精芒飛射,掠過瑩兒臉上,又是吆喝道:你有何資格來管龍形門的事,受誰所託,你說!   葛衣人威嚴迫人,瑩兒渾然無覺,慢慢地自囊中取出一片書函,又緩緩地行前,到得葛衣人跟前,突然而止,雙手一抬,奉上道:託晚輩辦事的人,有書函在此,老前輩但請費神驗閱!   瑩兒的一連串舉動,不特她的前師葛衣人感到詫然莫名,即龍形門中人也是駭異不已。以該派掌門有南雍在,捨南雍而外,誰有這般權力?   葛衣人尚未展讀瑩兒奉上的信札,突聽下山通徑,陡坡之間,在星光下,乍見兩點黑影,翻翻滾滾而至,看身形步法,倒是上乘,瞬眼已履絕頂鬥場。   眾人一顧,心中各由一陣驚疑,身為諸人尊長的葛衣人尚未開口,已聽來者二人齊聲叫道:唐古老前輩,恕弟子來遲!   當前來人乃是玉簫郎君夫婦。南雍與南芝已然雀躍歡呼道:哥哥嫂嫂,你們也來了麼?   眇目婦心中卻涼了,要知屢經慘變,傲氣雖挫,但江山易改,秉性難移,好勝之心,迄未稍易,乍見對方的人越來越多,不由暗叫一聲:完了。   葛衣人改容一笑道:南宮化,你也趕來助拳?   玉簫郎君抱拳道:不敢,今晚乃先慈與赤城了結過節時辰,如此大事,晚輩不敢不來,卻非定在鬥狠廝殺!   這翩翩濁世佳公子,一向口舌便給,伶牙俐齒,說話落落大方,十分得體,言外之意,暗示希望化干戈為玉帛,好好解決,和氣致祥。   葛衣人頷首笑道:好,不負你諸長輩一片期望之心,南宮化,你果真能去惡務盡了。   這時,玉簫郎君已然挪近葛衣人身畔,見他手裏拿著一封書信,心中已經大亮,笑道:老前輩,你這信是不是瑩兒姑娘給你的?   葛衣人一怔道:你怎知道?   玉簫郎君呵呵笑道:信是我寫的,怎會不知道!   一聽,葛衣人益發茫然,正待再問,玉簫郎君已給他燃上了火摺子,光明乍放,信中內容,已一覽無遺。   葛衣人朗聲讀了一遍,各人才如夢方醒,原來是史三娘在莽蒼山上託付瑩兒代為掌執尊長之職,這件事,做書人在前一集中已然表過。   葛衣人沉吟半晌,才對瑩兒道:你既代史三娘為她行事。今這兒是天姥山,龍形派為主,赤城派為賓,強賓不壓主,要怎生比法,你先出個主意,然後教晚一輩的人比量。   瑩兒笑道:主人讓客,禮無不敬,還是請赤城派的朋友先出計較為是。   葛衣人想了想,說道:也罷,辛大嫂,你就出主意啦!   眇目婦心下尋思道:栽是栽定了,不過要輸得光彩些,才可替我赤城派掙回一點面子!   琢磨復琢磨,久久,猶未答話,但聽得有人朗聲叫道:依晚輩看,這場比劃一定要比的話,最好是用文比,免傷兩派幾十年來和氣!   眇目婦一怔,展眼望去,說話的人乃是龍形掌門南雍,也不知他在什麼時候,已經到了跟前。自忖道:這小子果然本領好俊,像這份輕功,已非我派中人所能望其肩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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