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進大學時,校園裡已一片靜寂,只剩運動社團有幾位選手還在場上。
亞由美快步走在教室旁的人行步道上。
教室背面有一棟社團專用的建築物,全部的社團辦公室都在其中。那是棟三層樓的建築,鋼筋水泥,仍有幾扇窗戶亮著燈光。
亞由美並不太喜歡社團活動!倒不是討厭,只是學長、學弟的相互稱呼令她很煩,又不甘心參加集訓之類的被剝奪掉自己的時間,所以只好加入這類約束較少的研究會。而因為是研究會,沒有社團辦公室,總是借用歷史社團的辦公室。
亞由美進入建築物內。歷史社團的辦公室在三樓。她爬上樓梯時,聽到不知從哪間辦公室傳來女孩子們的笑鬧聲。
由二樓爬上三樓,正好遇見五、六位女孩下樓。
啊,亞由美。其中一人停下腳步。名叫神田聰子,和亞由美是高校時代的同學。
聰子,妳參加社團活動?
嗯。聰子參加社會科學的社團,辦公室也在三樓。
亞由美,聰子問:妳不會是和櫻井約好的吧?
正是。
她從剛才就很不耐煩似地進進出出辦公室。
還在嗎?
嗯,還在。
太好了。亞由美總算鬆了一口氣。只要人還在,自己說明原委後她一定會理解。
那麼,聰子,再見。亞由美往上爬。
啊,對了,亞由美。聰子追上來。
聰子相當胖,又屬重量級,已經有點喘了。
甚麼事?
同學會的事有連絡了嗎?
不知道。
那就奇怪了,上次井上明明打電話告訴我。
那個人根本說話不算話!
兩人邊走在走廊上邊談。上樓梯後右側第一個房間就是聰子所屬的社會科學社團的辦公室,接下來沿走廊前行,右手邊有很多扇門。
倒數第二扇就是歷史社團的辦公室。
我不想參加甚麼同學會。說著,亞由美敲門。
我也不想,不過我男朋友是井上的好朋友。說著,聰子聳聳肩。算啦!那,再見了。
嗯櫻井學長。
亞由美再敲一次門。但,沒有回答!
奇怪!應該在裡面的。聰子又走回來。
亞由美推開門。櫻井學長
辦公室內亮著燈,是長方形房間,正面是一道屏風,屏風後是舊沙發和桌子,再過去則是雜亂的置物堆。
雖說是屏風,也只是不銹鋼製品,只有約至肩膀的高度。房間正面有窗戶,可見到背對房門站立的櫻井綠。
櫻井學長,對不起,我遲到了。亞由美說。
櫻井綠一直面向窗外站著,動也不動。
亞由美心想:她大概生氣了吧!
有人惡作劇打電話給我,所以亞由美繞過屏風,走向櫻井綠。櫻井學長。
走近一看,亞由美覺得有點不對勁。櫻井並非面向窗外站立,而是靠著窗,雙手無力下垂。
櫻井學長。亞由美叫著。
不會是站著睡覺吧!隔著屏風,聰子笑著說。
但,亞由美卻笑不出來。
別生氣嘛亞由美伸手向櫻井綠肩膀時,視線忽然望向地面,馬上呆住了。櫻井的腳下有一灘紅色的血。她腳步踉蹌,情不自禁伸手碰櫻井的肩膀。
櫻井的身體緩緩朝後仰倒下來,倒地之後,空洞的眼眸盯視亞由美。
她的襯衫,由胸口至腹部都被血染紅了。
也許那情景使亞由美聯想到夢中的田村,而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才未發出尖叫聲。
但,背後卻傳來很大的聲響!
亞由美跳起老高,回頭,屏風已倒向地面,聰子整個人也萎倒於地。
妳不可能甚麼都不知道吧!
那位刑事簡直已把亞由美當成兇手,語帶威脅地說。
但,亞由美的個性卻是:對方越是如此,她越想反抗。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妳們在這裡幽會是想幹甚麼?吸毒?或是同性戀?
這一來,亞由美先出手再說的習慣又快忍不住了,幸好,另一個聲音響起,使她停止動作。
喂!你別把證人當成兇手!
殿永先生。亞由美忍不住鬆了一口氣。
來人正是為了漢堡店發生的事件而到過亞由美家的殿永刑事組長。
啊組長年輕刑事搔搔頭。你認識她?
嗯,是在另一件案子中對我幫了很大忙的人,不會有問題的。
對不起,我不知道。
亞由美也早已忘了生氣。
妳一定很煩吧!殿永說。我聽說發生命案,問清楚大學名稱,才知道是妳就讀的學校,而且發現屍體之人是妳,嚇了一跳,急忙趕過來。
殿永說完,走向屍體,端詳很久,又輕輕搖頭,走回來。真可憐,還這樣年輕。
是我們社團的學長。
妳們約好在這裡見面?
是的,她說有話要告訴我
好像是被殺妳知道為甚麼嗎?
不。亞由美回答。她在想:該告訴殿永至何種程度呢?那通惡作劇電話,以及櫻井說的有關武居之話
可是,很奇怪哩!聰子好不容易恢復平靜,說。
甚麼奇怪?殿永望著她。
我們在社會科學的辦公室談話我和四位社團同學。這中間,房門是打開的,因為如果關上,通風不良,很悶熱。
且慢!殿永打斷她的話。是哪一扇門?
走廊轉角。聰子說著,走出走廊。
亞由美和殿永跟在她後面。
就是正面樓梯旁的那扇門。聰子指著,說。
那扇門是打開的?殿永問。
是的。
打開多大?一道縫?或是完全敞開?
約莫有一半吧
我們去試試看。
殿永以肥胖身材很難想像的動作往前走。
聰子把社會科學社團辦公室的房門打開約三分之二。應該有這樣。
原來如此。妳說裡面有五個人?扭亮辦公室的電燈,中央可見到五張椅子。就坐在這些椅子上?
是的。
妳的座位呢?
正好面對著門。
妳坐坐看。
聰子坐在可以從打開的房門直接見到走廊的座位。
啊,請把門再開一點,對了,差不多那樣。
我來看看。殿永坐到聰子的位置。然後,又一一坐其他椅子。從這兩個座位,至少隨時都能見到走廊。
是的,所以我才覺得奇怪。聰子說。沒有人進去那間辦公室呀!
妳能確定?
嗯。如果有人上樓來,一定馬上會出現於門前,我不可能沒看到;何況,又必須沿走廊走到最後的第二扇房門,我們不應該毫無所覺。
嗯殿永交抱雙臂,沉吟著。
亞由美也坐在聰子坐過的椅子。沒錯,即使未特別注意,若有人走過走廊,一定能馬上發覺。
妳沒站起來過?殿永問。
沒有。坐了約兩小時,我們都沒有人上洗手間
這問題就很難了。殿永搔頭。
如果兇手本來就在辦公室裡呢?亞由美說。
可是,我們比櫻井早到。聰子搖頭。在這裡討論約莫十分鐘後,櫻井才上樓來,然後打開辦公室房門的鎖。
若已躲在裡面
可是,她至少走出走廊三次,好像很不耐煩的樣子,還跑到樓梯口往底下看。
和她說過甚麼話嗎?
沒有。但,我只聽她喃喃自語說著這麼慢。
這樣的話殿永輕撫下巴。是否那間辦公室裡有能容納一個人長時間躲藏的空間?
不可能。亞由美說。但,不能認為兇手躲在其他辦公室嗎?
是有可能。殿永頷首,走出走廊,一一調查每一扇門。全都鎖上了,鑰匙在哪裡?
嗯應該在教室大樓的職員辦公室。
可是聰子懷疑地說。就算躲在別的辦公室,兇手又是何時下手呢?
妳們下樓梯,和正要上樓的我相遇
我們又馬上一起上來的,這中間,兇手沒辦法殺害櫻井學長的。
不錯!而且就算能殺人,也逃不掉。
這些房間都要調查。殿永說。但,這件事確實透著幾分詭異。
亞由美心想:是呀!這不就是推理小說中常提到的密室狀況之一種?
當然,歷史社團的辦公室房門未上鎖,但,兇手不可能沒被聰子她們見到而進出該房間。
殿永先生,方才那位年輕刑事來了。要和法醫談談嗎?
好吧!殿永頷首,回到現場。
亞由美和聰子留在走廊,面面相覷。
事情嚴重了。聰子說。
嗯。亞由美同意。但是,她想:怎麼個嚴重法,可能非聰子所能夠想像吧!櫻井被殺一定和田村的行蹤不明及武居被狙擊有某種關聯。
她深深嘆口氣。
可是,在大學校園內發生殺人事件!聰子眼中神采飛揚。還是很刺激呢!
對亞由美而言,如果她是第三者,或許也會有相同想法
回到命案現場的辦公室,警方正徹底地進行搜查。
殿永走向兩人。果然是被刃物刺殺,但找不到兇器,窗戶也緊閉,看來兇手是如煙霧般消失了。
殿永的話令人聯想到推理小說中的名偵探常有的台詞,亞由美情不自禁微笑。
如果找不到兇器,從其他房間又找不出線索,會變成如何呢?聰子似很雀躍。
這我也不知道。殿永狀極悠閒地說。
聰子有點失望地噘嘴
到底是怎麼回事?連一向放心的清美也跑到玄關來,問。
也難怪!都已經深夜十一點過了。
發生甚麼事嗎?
嗯,在警察局有點事。亞由美懶得說明,直接走進客廳。
但,聽到警察局三個字還會安心的父母大概很少吧!
清美也擔心地跟進來。怎麼回事?妳做了甚麼事?
殺人事件!亞由美打了個大呵欠。我餓了,弄點東西給我吃吧!
是妳殺的?
怎麼可能?所以我才能回家呀!
清美似也同意了,走向廚房。
但,亞由美卻有些事完全無法釋然,不,不是密室狀況之謎。
被帶至警局,但,卻只問過姓名和住址就被告知可以回家。她早已覺悟會被問及和櫻井綠的關係,以及為何約好在社團辦公室見面,但,負責偵訊的刑事卻沒問。
不可否認的,亞由美也為此鬆了一口氣,因為她很難下定決心,不知該說明至何種程度。但,她還是不能釋然,警方為甚麼不問呢?
她忽然想起殿永刑事組長的臉孔。說不定是他這樣指示的,但,目的呢?
亞由美又迷糊了。反正,這情形很不對勁,警方絕對有甚麼企圖
電話鈴聲響了。
這裡是塚川。亞由美接聽。
亞由美小姐嗎?我是武居。
啊,是你
很不好意思又打擾了。坦白說,我有很多話想和妳談,能見一次面嗎?
我無所謂
最好是盡快!畢竟事情太多
好吧!
那麼,這個週末如何?
我現在
有一場芭蕾舞公演,舞團就住在我們飯店,所以拿到座位不錯的門票。
那我一定要去觀賞了。
坦白說,亞由美對芭蕾舞也不甚瞭解,但她終究想和武居見個面,問清楚在德國的調查情形。
演出甚麼曲目?亞由美問。
天鵝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