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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六章 神功解禁

黑儒傳 陳青雲 20804 2023-02-05
  丁浩內心相當激動,如能制住此人,梅映雪的禁制便解了,對方詭稱梅映雪是她女兒,一再令手下傳言,要脅自己與該幫合作,共同對付望月堡,用心可鄙,手段卑劣,若非子號使者林玉芝揭破,自己仍蒙在鼓中。   金龍幫主目中厲芒閃爍,沉聲道:本座約束手下不與閣下為敵,而閣下竟蓄意與本幫作對,令人遺憾!   丁浩冷森森地道:幫主的行為,也深深令人遺憾!   閣下與本幫作對的目的是什麼?   衛道!   哈哈哈哈,想不到閣下以衛道者自居,本幫興起的目的也是安靖武林。   君臨天下?   本座無此野心!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這話不必說了,本儒問你,為何以卑鄙手段對付酸秀才?本儒要聽解釋!

  金龍幫主乘機反問道:酸秀才與閣下是何淵源?   他是本儒器重的後起之秀!   僅止於此?   嗯!不錯,就是如此,現在你解釋!   本座當初立意,是希望酸秀才與本幫合作,共討江湖巨寇望月堡   住口,以邪門手法制那白衣女子心神,又作何解釋?   做事不能不講究謀略,這並無大礙!   很動聽,你不嫌太卑鄙?   見仁見智,閣下一定要如此想也無辦法。   丁浩心念一轉,道:你說過不願與本儒為敵?   不錯,本座初衷不改!   那你說出如何解那女子禁制,本儒不為已甚   金龍幫主沉吟著道:然剛酸秀才挑了本幫秘舵,幾近二十弟子喪命,這該如何說呢?   丁浩冷冷地道:江湖中不是殺人便是被殺,動上了手,死傷難免。

  閣下說得很輕鬆   依你說該如何?   閣下衛道者自居,當知公道二字!   丁浩重重地哼了一聲道:你要討公道?   金龍幫主沉聲道:是這麼意思!   丁浩不屑地道:金龍幫胡作非為,枉殺了多少無辜,這些公道是否也該討?   金龍幫主不由語塞,半晌無言。   丁浩接著道:你現在說出解除梅映雪禁制之法!   如果本座不說呢?   本儒將大開殺戒,使金龍幫在江湖除名。   閣下辦得到麼?   第一個要殺的是你,就是現在!話聲中,長劍離了鞘。   金龍幫主向後退了兩步,陰寒地道:黑儒之技,不過爾爾,竟然解不了小小禁制。   丁浩怒不可遏地道:住口,技業各有專精,你說是不說?

  金龍幫主突地閃電般彈身逸去,這一著,完全是出乎丁浩意料之外,想不到一幫之主,竟然如此不顧身份,一窒之後,彈身疾追,但對方身法太快,只這眨眼之間,便已鴻飛冥冥,失去了蹤影。   丁浩恨得牙癢癢的,但也無可奈何,為了怕全知子與半半叟遭遇意外,只好折返院中。   全知子與半半叟業已出現門邊。   丁浩暗地咬了咬牙,道:你倆功力被廢了麼?   全知子苦苦一笑道:僅是被制,但對方封法特異,老夫二人無法自解。   丁浩心頭一緊,他自忖對此道毫無把握,想了想,道:閣下是武林萬事通?   全知子似乎很感意外地道:小老兒是的!   可知何法可解?   全知子似乎很為難地道:蒙閣下仗義相救,小老兒不敢言報只是,怎好再

  丁浩慨然道:有話直說好了,不要吞吞吐吐!   半半叟接上話題:要解此禁制,必須由身具百年以上功力之人,以精純指力,遍點陰維十四穴,陽維三十二穴,然後再打通帶脈八穴:但極耗真元   全知子期期地跟著道:施此術者,將耗十年修為,是以小老兒明知而不敢請。   丁浩毫不考慮地道:此易事耳,你倆回房上榻,本儒立即施為!   二老雙雙面露極度感激之色,那知面對的黑儒便是丁浩,齊齊抱拳,躬身為禮,然後轉身回房上榻。   丁浩對二老是義不容辭,別說損耗十年內力,即使二十年、三十年,也毫無考慮的必要。他生死玄關立竅早通,而且身具百餘年內元,根本無慮本身會受影響、為了慎重,他先上房飛巡了一遍,確定無人,然後才入房施功。

  僅只盞茶功夫,二老功力盡復,翻身下床,再次施禮稱謝。   丁浩略一思索,道:出城東行約七里,有四五村舍人家,可以見到樹搖風,去吧!   二老驚愕地深深望了丁浩一眼,這才告辭,興沖沖地離去。   丁浩絲毫不敢怠慢,立即改變回原來裝束,尾躡二老之後,遙作護衛,以似防有人暗襲,甫一出城,便躡上了。   今夜,雖然未能達到為梅映雪解禁的目的,但算不虛此行,完成了兩件大事,一是巧救二老,二是揭開了威靈夫人與師父之間的謎底。   眼看快到樹搖風藏身的村舍,道旁突現人影。   弟弟,我等你很久了!   丁浩急剎身形,故意深深一望對方,然後驚喜地道:姐姐,怎會是你?   古秋菱笑盈盈地道:你很感意外?

  丁浩點了點頭道:完全沒料到,姐姐怎會在此等我?   古秋菱神秘一笑道:我卜卦卜出來的!   丁浩故作驚訝之狀,道:真的?   古秋菱移近了丁浩身前,脆生生一笑,吐氣如蘭地道:弟弟,騙你的,是黑儒指引我在此等你!   什麼,姐姐碰上了黑儒?   是的!   在什麼地方?   城裡一座巨宅中,聽說你曾在那裡殺人   哦!那是金龍幫的秘舵,姐姐怎麼也去那裡?   追蹤一個可疑人物!   姐姐既已碰上了黑儒,夫人的事   業已談妥了!   小弟現在可以問了麼?   你問吧!   夫人與黑儒之間,是恩是怨?   都說不上,只是一個誤會,起因是九龍令的公案,夫人憤他所作為人不齒,斷然絕裾出走,你不久前在宮中透露九龍令已有下落,夫人才知誤會,有意破鏡重圓,所以才請你傳話

  他們是什麼關係?   結髮夫妻!   啊!   這關係雖在丁浩想像之中,但仍不免驚奇,想不到師父竟然也有妻室,但不知是否有後,心念之中,又道:他有後嗣麼?   夫人從未提及,可能沒有了。   對了,在宮中時,夫人曾說涼秋九月下揚州是什麼意思?   古秋菱略略一窒,道:是他們定情的時地!   丁浩跌足道:這很明顯,我竟沒想到!   弟弟此番南下,事情辦得怎麼樣?   很出人意料!   怎麼說?   丁浩把齊雲莊得見父骨,澄清疑慮的經過,簡略地說了一遍。   古秋菱為之動容,無限關切地道:弟弟目前積極要找的是雲龍三現趙元生?   是的!   有端倪否?   毫無線索!

  古秋菱默然,但一雙水汪汪的眸子,卻緊照在丁浩面上,從眸光中,丁浩似已聽到她的心聲了,他在心裡再次嘆息道:姐姐,我們相識太晚了啊!我丁浩能值得你如此垂青麼?他又想到了心神被制梅映雪,登時感到心煩意亂,如何安置她呢?她需要妥當的人照料。   星移斗轉,已是四更過外。   丁浩抬頭望了望夜空,道:時候不早了,我們不能老呆在路邊!   怎麼辦?   姐姐在哪裡落腳?   城裡五福棧。   姐姐先請回棧休息,小弟天明後來拜訪,如何?   古秋菱欲言又止,最後訕訕地道:我們一同回棧,挑燈夜話不好麼?   丁浩心生警覺,他不敢再蹈情網、恐怕無以自處,心念一輪,歉意地道:小弟還有點事要辦!

  古秋菱毫不放鬆地道:弟弟不是故意迴避我吧?   丁浩俊面一紅,發急道:姐姐這是什麼話,你錯看小弟為人了,小弟是想見見黑儒的!   古秋菱似很不情願地道:好,你去罷!   姐姐生我的氣麼?   沒那回事,我又不是三歲小孩!說著,低下頭去,撫弄衣角。那神情,的確是我見猶憐。   丁浩心頭下意識地一動盪,不禁有些意馬難控,心猿難拴。人非太上,孰能忘情,然而他的心裡,已容不了第二個人,只好強攝心神,淡淡一笑道:姐姐請吧!   古秋菱深深望了丁浩一眼。片言不發。疾掠而去,眨眼消失在夜色中,那臨別一眼,充滿了少女幽怨之情。   丁浩惘然如有所失,癡立多時。才掉頭奔去,輕車熟路,很容易地找到了那間短垣村會,為了謹慎,先隱伏暗處,觀察了一陣,確定無人盯蹤。這才一閃過牆,身方立定,暗影中傳出了話聲:少俠回來了,請進屋吧!

  丁浩知道是佈置的暗樁,當下也不開口,逕自推門直入堂屋,上房門縫中透出了一絲昏黃的光線,下首卻是房門緊閉,原來梅映雪已安歇了。   房內傳出了樹搖風的聲音:小老弟,進來!   丁浩推門而入,順手關上,只見三老正圍桌而坐。   半半叟首先開口道:少主,小老兒再世為人了!   樹搖風一指床沿道:沒位了,你坐床上吧!   丁浩在床沿上坐了,見三老全以一種異樣的目光望著自己,不由有些忐忑。   全知子悠悠地道:丁老弟,你知道老哥我與這看相的是何人所救?   丁浩脫口道:黑儒!   樹搖風偏著頭道:真巧,黑儒正好現身,小老弟去了那裡?   丁浩一聽話因,立時明白三老那異樣目光的原因了,可能三老已懷疑到黑儒現身的事,當下若無其事地道:小弟我去替黑儒辦另一件事,他代小弟料理秘舵的事。   噢!   丁浩不願多於解釋,話說多了,可能會露馬腳,三老都是江湖中的鬼靈精,懷疑就讓他們去懷疑吧,反正他們拆不穿,話風一轉,道:兩位怎會落入金龍幫主之手?   全知子眉毛一揚,道:嗨!別提了,真丟人現眼,我一路南下,直到岳陽樓找著看相的時,看相的知道我來意之後,定要作東,在食棚裡灌了幾杯黃湯,糊糊塗塗便醉了,醒來,已作了人家階下囚,真是陰溝裡翻船,栽得多窩囊!   半半叟接著道:我在岳陽樓設攤,行跡早已落入對方眼中,自己懵然未察,致有此失,還好,總算撿回了兩條老命,聽說少主在齊雲莊得見主人遺骨?   丁浩神色一黯,傷感地道:是的,此事太出人意料之外,洪老對草野客夫婦有認識的麼?   當然,他夫婦是主人至交,我見過兩次,想不到他保存了主人劫灰   那他說的全是實情了?   毫無疑問,我若早知此老秘隱齊雲莊,便不致有這麼多挫折了。   金龍幫向兩位下手的目的是什麼?   全知子接過話題道:鬼知道,我倆被封了功力之後,隨即被監禁至今。   這可令人費解,對了,老哥哥可知中原武林中有虛幻老人其人?   全知子想了想,道:沒聽說過!   他擅於易形之術   易形術,不借藥物面具,可以隨時改變形貌身材   是的,正是如此!   全知子又深思了片刻,沉吟著道:這已是武林失傳之學,據說一甲子之前,有一位天羅老人,精擅此術,但他那時已近百歲,不可能活到現在      丁浩心中一動,道:會不會虛幻老人即是天羅老人的傳人?   全知子頷首道:極有可能,對方什麼形貌?   時時改變,形貌根本無法知道,不過,現在他已有記號   記號,什麼意思?   在棗陽城廢園中,小弟以劍削了他一隻左耳!   啊,還有什麼特徵?   他能施毒,也能以藥物制人心神,獨門暗器無影飛芒,中人即死。   這卻不曾聽說過天羅老人擅此,余生也晚,沒見過天羅老人,但據說他是個正派人,一生遊戲江湖,俠名卓著,沒聽說過施毒,用暗器這等行徑   也許他本人知而不用,他的傳人變了樣?   這也有道理。   樹搖風似早已不耐,搔了搔如銀亂髮,道:先談正事,多嘴的,那妞兒是小老弟的心肝寶,她心神被制的事如何說?   丁浩精神一振,緊張的望著全知子,靜待下文。   全知子皺起雙眉道:心神受制與心神喪失不同,心神受制據我所知,不外兩途,一是被藥物所制,必須獨門解藥才能解。一是被某種手法所制,非施術者莫解。而心神喪失,率由於本身受極大之打擊,心神在陡然間或逐漸喪失,岐黃妙手可以為辦   丁浩暗忖,威靈宮中那酷肖母親的紅顏白髮婦人可能是全知子所說的心神喪失,所以古秋菱才刻意尋求九葉靈芝配藥,而梅映雪是心神受制,照此一說,問題相當嚴重。   心念及此、不由大感惶惑。   樹搖風急呼呼地道:多嘴的,誰都知道,你只說有沒有辦法可想?   解鈴還需繫鈴人!   那得抓到金龍幫主?   他未必是施術者!   丁浩沉聲道:是小弟失算,不該在那秘舵中擊殺那老嫗,如留下活口   樹搖風打斷了丁浩的話頭道:現在說這遲了,只有另等機會!說著,又朝全知子道:多嘴的,想想看,有別的路沒有。   全知子雙目一瞪,道:老偷兒,你猴急什麼,你大概吃飽了,喝足了,別人五臟廟可缺少香火呢,你這裡如無祭品,咱們進城去!   話聲甫落,房門外一個聲音道:上供啦!   房門一啟,那中年村婦端進了酒食,六大盤,兩大碗,熱氣騰騰。   全知子咂了咂嘴,道:這還差不多!   村婦擺設舒齊,又捧進了一大罈子陳酒,添了一把椅子,這才掩門而去,三老一少,挪了位置,據桌開始大吃。   丁浩仍是心不在焉,本想問問梅映雪的情況,又怕被老哥哥取笑,只好悶聲不響,卻是巴不得全知子能早些想出辦法。   酒至半酣,全知子突地一擊桌道:有了!。   六隻眼睛,全直瞪著他,丁浩迫不及待地道:老哥哥,什麼有了?   要解那妞兒的禁制,找到此人,定有辦法!   丁浩激動地道:誰?   全知子一字一頓地道:此老年事當已近百,久已絕跡江湖,叫做六合聖手管無忌的!   樹搖風咕地咽了一口酒道:六合聖手管無忌我知道,此人真有通天徹地之能,他不知現在何處?   全知子茫然道:我被那冷面尼姑關在墓中很久,很多事都模糊了   從前呢?   經常在豫中一帶現身!   這話說了,等於沒說,誰知他是否尚在人間?   除此我再也想不出什麼路子了。   丁浩不由心下一涼,這又是一個棘手的問題,這類武林奇人,居無定所,行蹤飄忽,式則隱居進世,尋訪起來,何異大海撈針,但,總算是一條路子。   半半叟插口道:最便捷的路子,仍是設法擒住金龍幫的高級弟子,究明施術之後,這比盲目去找一個是否在人世都未可料的人總強些!   丁浩深深一點頭,道:洪老說得是,不過,可以齊頭並進,說不定機緣湊巧會碰上!   遠處雞聲高唱,院子裡的雄雞也拍翅應和,此起彼落,天快亮了。   樹搖風道:天亮不遠,大家是否要打個盹兒?   全知子道:自便好了!   丁浩忽想起一件事來,目注樹搖風道:老哥哥,小弟在威靈宮中,見到了一個婦人,喪失了記憶,對自己的身世來歷過往,一概不知,據說如以九葉靈芝合藥可治   噢!九葉靈芝,這是稀世之珍,那裡去找?   這事小弟忘了向老哥哥說,這九葉靈芝,伊川蔣御醫家有一本,但已失竊,不知落入何人之手,蔣彥庭且已被殺,老哥哥可否傳個手下查查?   當然可以!   那就拜託老哥哥了。   小事一件,不過查得出查不出可就沒準兒了!   這小弟知道。   小兄弟記得棗陽城廢園中那檔子事麼?   記得的   那虛幻老人曾命令你向老哥哥我下手   是的,那魔頭也精於此道,他以藥物使小弟迷心志,聽其支使,幸有赤影人不期而至,一再提示,結果是用辟毒珠解制,但對梅映雪卻無效   那就是說妞兒受制並非由於藥物?   只有如此解釋了!   半半叟紅著老眼道:少主,我急於要拜祭主人遺骨。   丁浩深深一想,道:這麼著好了。三老哥哥都到齊雲莊暫時停身如何?   樹搖風斜著眼道:為什麼?   余化雨的女兒余文蘭為虛幻老人劫持,脅迫他放棄南方基業   有這等事?   小弟的意思是幾位到莊中暫住,必要時,予以援手。   你呢?   小弟在外面追查虛幻老人的下落,這邊的事必須有個了斷。   妞兒呢?   這個也一併送入莊中,便於照料。   你自己本身追仇的事呢,不需要老哥哥們去奔跑了?   丁浩被問得一怔,這話說得不錯,三老往齊雲莊一呆,迫凶緝仇的事豈非要停板,如靠自己之力,難免顧此失彼,曠日持久,在歿均不安,而且老哥哥等不顧一切地援手於先,總不能令人齒冷,心思之中,赫然道:老哥哥問得是,該如何辦呢?   樹搖風不假思索地道:算命的入莊是正經,我與多嘴的仍要奔跑,至於那妞兒入莊也好,否則老哥哥我會妥善安頓,不須你操心!   丁浩欠身道:悉依老哥哥之見便了!   全知子道:等天明之後再說吧,要安歇的且先歇一會!   酒飯用畢,那村掃來收拾了,樹搖風自顧蜷縮到角落裡,榻地而眠,全知子與半半叟上床打橫,丁浩只好就椅調息。   日上三竿,眾人先後起來。   丁浩突地想起了與古秋菱的約會,忙道:老哥哥們,行止如何?   半半叟道:小老兒得先赴齊雲莊!   丁浩頷了頷首,道:如此,洪老先請,我與兩位老哥哥商量後再定行止。   樹搖風直著嗓子道:算命的先走吧,有事老偷兒會聯絡,小心行跡,別被宵小所乘!   半半叟洪錦老臉一紅,道:小老兒學乖了,不必擔心,我先走!說完,又朝丁浩說道:少主,不論採取什麼行動,得先告知一聲。   當然!當然!洪老只管放心前往。   半半叟作別而去。   丁浩這才道:小弟有個約會,非去不可,回頭再計議吧!   樹搖風眉頭一皺,道:小兄弟要赴什麼約會?   昨夜約好的,在五福棧!   那你就會罷,注意別泄了這裡的底   小弟會謹慎!   妞兒倒安靜,吃睡照常,你盡可放心。   是。   丁浩出房,瞥了緊閉著的下房門一眼,心頭可有些酸酸地,一個麗質佳人,而今竟心神喪失了,變成了行屍走肉實在令人扼腕。   為了怕露行跡,丁浩從後牆越出,穿過縱橫的阡陌,到了半里之外,才繞回大路,然後明目張膽地進城。   很容易便找到了五福棧,在店夥指引下,直奔後進棧中客人,此刻全已上路,是以院中一片靜悄悄,右首廂房一扇窗門呀然而啟,探出了半個頭,正是古秋菱,歡然道:弟弟,你到此刻才來?   丁浩趨近前去,口裡道:累姐姐久等了!   入房,只見窗邊桌上已排了酒菜,兩付杯筷,杯中且斟了酒。   古秋菱忙移椅子道:弟弟,我們酌上三杯!   丁浩打趣道:姐姐也嗜杯中物?   古秋菱白了他一眼,嬌嗔道:你也學會油嘴滑舌了   丁浩忙作揖道:小弟這廂與姐姐陪禮了!   古秋菱噗嗤!一笑,情深款款地掃了丁浩一眼,道:坐下吧。我們邊吃邊談!   兩人相對而坐,丁浩可有些惶惶不安,倒是古秋菱春風滿面,勸酒布菜,吃喝了一陣,丁浩期期地道:姐姐行止如何?   古秋菱粉臉帶酡,白裡透紅,雖豔而不妖,真是秀色可餐,聞言之下,臉中突現一抹淡淡的輕愁,幽聲道:你不願與我在一道?   丁浩發急道:姐姐這是什麼話,你誤會我的意思了!   那該怎麼說?   因為小弟想到姐姐可能還有要事!   我沒事了,黑儒已算告一段落,訊息已傳回宮中!   哦!姐姐還有從人?   當然聯絡的人是不可少的!   丁浩心念疾轉,梅映雪的事,應該坦誠向對方說明,以免將來發生誤會,無法了局,乘雙方都不曾被情所困之時講明,方是上策、於是,定了定神,道:姐姐,小弟有話奉告!   什麼事?   丁浩鎮定了一下情緒,坦然道:小弟在甫出道之時,結識了一位女友,她叫梅映雪   古秋菱的面色陡然變了,像麗日突被浮雲遮掩,這反應,早在丁浩意料之中,是以他並不慌亂,頓了一頓,接下去道:她被金龍幫劫持,不知被什麼邪法所制,失了心神,小弟為此十分憂急,但束於無策   古秋菱強顏一笑道:弟弟告訴我這件事,是希望我想辦法麼?   丁浩訕訕地道:只是不想瞞姐姐,當然也希望姐姐助力!   古秋菱的眼光現出了潮紅,女子多半心胸窄狹,對情感上的事特別敏感,縱是巾幗奇英,也鮮有例外,丁浩雖然不是老於世故的人,但憑他過人的聰明,便可意識到。   氣氛顯得十分尷尬,雙方暫時無言。   丁浩有些後悔,不該對古秋菱談這個問題,但轉念一想,事情總有揭開的一天,與其將來下不了臺,不如現在忍受些難堪,心念之中,打破了沉默道:姐姐,我真應了一句古語:心煩意亂的,不知所從。   古秋菱似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緒,面上的肌肉一直在抽動,久久,才幽幽一笑道:弟弟,你愛她很深麼?   丁浩一張俊面,登時發起燒來,這話很難答覆,如說相愛,不可謂不深,但,自始至今,雙方的情感,都在微妙的狀態之中,沒有明白示愛,更沒有海誓山盟,僅知彼此相愛,說深不深,說淺不淺,但以丁浩的感受,是可以說很深的。   如果照直說了,定會刺傷古秋菱的芳心。   如果說不深,則古秋菱必鍥而不捨,到頭來必是麻煩事。   心意見轉之後,故作從容地道:姐姐,我不能棄之不顧,我不知道另外是否還有關心她的人!   姐姐,可能很奇怪,到現在,我還不知道她的真正來歷,與真實姓名!   啊!那真是怪事,可是這無關緊要,弟弟,你別顧左右而言他,我問你愛她深麼?你沒正面答覆我   這句話相當夠份量的,丁浩被迫無可奈何,一硬著心道:是的,我很愛她!   古秋菱低下了首,一會,又抬起頭來,眼眶有些濕潤,幽淒地一笑道:弟弟,真是有緣卻無緣!   這話已說得十分明顯,全道出了她的心事,丁浩有些手足無措,論品貌,論才能,她絕不較梅映雪遜色,所差的只是一個緣字。   他能說什麼呢?   古秋菱接下去又道:弟弟,我想我不如她。   丁浩漲紅了臉道:姐組,你錯了,姐姐仙露明珠,麗質天生,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   相識恨晚!   古秋菱眼角掛下了兩粒豆大的淚珠,她笑了,是苦笑,是自嘲的笑,笑得很淒然。   弟弟,這是你出自肺腑的話?   是的!   好,姐姐我已經滿足了,你那紅顏知己現在何處?   暫時棲身在友人那裡。   你知道我那義母記憶喪失,至今尚未復原,你不怪姐姐我不盡力   丁浩搶著說:姐姐這一說就生份了,這我明白的!   古秋菱偏頭想了想,道:你說的可是那曾對你下手的女子?   丁浩激情地道:正是她!   她是很美!   姐姐也不俗啊!   但我們嗨!說過不提了又提起來了,弟弟,你還有個大姐姐,是麼?   丁浩愕然道:沒有啊?   古秋菱粉腮微微一變,道:弟弟,也許我不該問,這是你的隱私。   丁浩如墜五里霧中,茫然道:姐姐,這話從何說起?   要我指出來?   姐姐儘管說。   弟弟,你以為姐姐我不知道?   姐姐知道什麼,說呀?   赤影人不是你大姐姐?   丁浩一愣,繼之哈哈一笑道:該是大哥哥才對!   古秋菱作色道:你還要瞞我!   丁浩一蹙額頭,道:姐姐是說笑麼?   非常認真!   赤影人會是女的?聲音有些發顫。   不錯,易釵而弁,化妝得很巧妙,他若是男的,當初就不會進威靈宮,男子涉足本宮你是第一人!   丁浩登時激動萬狀,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赤影人會是女人,真是不可思議的事,仔細一想,覺得大有可能,初邂逅時,的確感覺他脂粉氣很濃,離塵島上,又盡是女人,老哥哥也說過他有女人氣,太突然也太意外了   他真是女人麼?   對了,玄玄真經必須元陽之身始能修練,他讓與自己,這又是一個明證。   心念之中,悚聲道:姐姐從何而判斷的。   古秋菱反問道:你是真的不知道?   丁浩斬釘截鐵地道:真的不知道,連想都不曾想過。   我相信你的話,告訴你,她在途經桐柏時,露了馬腳,在送她離宮時,我已驗明她是女人身,半點不假!   啊!想不到.想不到   往事一幕一幕閃現心頭,歷歷如在目前,不管如何,赤影人對自己可說情至義盡,雙方交往,從未過分,她是女人,又有何疑,在男人之中,似這等重義之人,又到何處去找?   話雖如此,但畢竟太出人意料之外了,又同手足的赤影人竟會是女的,的確令人難以置信,可是事實擺在目前,能不相信麼,古秋菱的話,絕對不會假,因為她沒有說假話的必要。   驀在此刻,一個十分耳熟的聲音突然發自房門之外:你想不到的還多得很!   丁浩心頭一震,沉聲道:那一位?   少俠忒健忘,竟聽不出我的聲音!   話聲中,一道和風,推開了房門,一個紅豔豔的人影,站在距門數步之處。   丁浩目光掃處,不由驚呼道:方萍!   來的,赫然是血影夫人的弟子方萍,怪不得聲音如此廝熟,丁浩忽地想起她背負而行的一幕,不由自主地面紅耳熱。   方萍的目光掃向古秋菱,面上現出一種難以形容的異樣神色。   丁浩冷冷地道:方姑娘來此有何指教?   方萍寒著臉道:奉夫人之命相邀!   丁浩眼前泛起了血影夫人美絕無人的丰姿,她名列天地八魔之一,已近古稀,但猶如二十許人,在江湖中,可以稱之為人妖,丁浩想起數度被她糾纏,餘憤猶存,當下冷冷一哂道:何事?   方萍粉腮凜若冰霜,一反從前輕佻之態,咬了咬下唇,道:丁浩,夫人可說是天下第一號有情人!   丁浩忍不住哈哈一笑,調侃地道:夫人尚未忘情於在下?   古秋菱面色變得十分難看,冰聲道:弟弟,她是誰?   丁浩轉頭道:江湖中大名鼎鼎的血影夫人的高足方萍姑娘。   古秋菱啊!了一聲,合上嘴不再開口。   方萍滿含恨意的目光朝古秋菱一掃:丁少俠,你近來是春風得意?   丁浩不由作色道:方姑娘,再胡說八道別怪在下要逐客!   方萍冷哼了一聲道:丁少俠,若非夫人之命。我不會來見你,我恨不得殺你   是這樣嗎?   你知道別人為你付出多大的犧牲!   丁浩不屑地道:這倒是奇聞,說說看。   方萍咬了咬牙,氣呼呼地道:夫人等著你說話   丁浩斷然道:在下沒空!   你不想救你那心上人了?   你說什麼?   我說你那心上人白衣少女梅映雪!   丁浩心頭劇震,重地站起身來,厲聲道:什麼意思?   方萍冷冷地道:你愛去不去,夫人在北門外等你,只你一人,不許第三者插足!說完,轉身離去,連頭都不回。   丁浩開口大叫道:你別走!   方萍置若罔聞,一眨眼出院而去。   丁浩呆在當場,作聲不得,方萍的現身,已使他感到突兀,她的話,更使地震驚莫名,血影夫人此舉目的何在?她仍不死於心麼?記得在出荊山的途中,她現身糾纏,最後曾說:咱們走著瞧。是她立意報復麼?   難道她也是金龍幫一分子?   梅映雪心神喪失是她的傑作?   心念之中,不由恨得直咬牙,竟怒哼出了聲。   古秋菱神色不正地道:弟弟,怎麼回事?   丁浩把當初被血影夫人糾纏的經過,不厭其煩地說了一遍,目的是怕古秋菱心生誤會。   古秋菱聽完之後,容色稍霽,眉頭一蹙,道:你準備赴約麼?   丁浩頷了頷首,道:不能不去,因為對方已提出梅映雪的事,而我正感束手無策。   古秋菱眉頭皺得連成了一線,沉聲道:你知道對方安排了什麼陷阱?   丁浩心頭一慄,道:那是沒辦法的事。只有到時再談了!   我跟你去?   不,對方說過不許第三者插足!   但我放不下心。   丁浩不禁大感激動,這由衷的關切,的確令人難以消受,當下音微顫地道:姐姐,我會小心應付,儘管放心!   我暗中尾隨,不到必要時不現身   那樣不好,我不願對方低看了酸秀才的為人!   古秋菱噓了一口氣,面露無可奈何的神色道:那我在此等你?   好,事完我一定回頭。   你現在就要走麼?   嗯我想早去見對方也好!   如此我們再盡三觴   好!   兩人再無說話,默默吃喝,各懷心事,空氣顯得很不諧調,古秋菱是滿腹幽怨,勉強自持,丁浩卻是心亂如麻,還夾著濃厚的歉疚之情,約莫過了一刻光景,丁浩盡了最後一觴,站起身來道:姐姐,我該走了!   古秋菱幽幽叮囑道:弟弟,你自己小心,我在店裡等你!   丁浩點了點頭,沒有開口,大有無言以慰卿之慨。   出了五福棧,他深深地透了一口氣,看著熙來攘往的人群,心頭的重壓,似減輕了些,認了認方向,安步當車地朝北門走去,他的意念,又轉到了血影夫人身上,眼前似乎還晃動著那頂彩轎。   血影夫人約見自己,有什麼詭謀?   既然提到了梅映雪,今日之會,問題仍在梅映雪身上。   出城,順道北行,不久,來到曠野之地,他隱隱覺得暗面有人盯蹤,他不回顧,照直前行,腳步加緊了些,走了一程,眼前現出一片黑壓壓的樹林,蔭翠茂密,眼望不透,官道沿著林邊而過。   丁浩加速身形,直奔前端綠林,然後一折身投入林中,回奔林邊,隱身以待。   只見一個身負包袱的趕腳漢,來到近前,左右一顧盼,也沒入林中,鬼鬼祟祟地張望一陣,突自懷裡取出一個花炮形之物,放在地上,然後拿出火摺子晃燃   丁浩幽靈般欺到了他身後,冷冷地道:你準備放信號?   那漢子驚得直跳起來,火摺子也扔在地上。   丁浩一腳踏滅了火摺子,冷冷一哼,道:你是什麼來路?   那漢子早已面無人色,渾身直打哆嗦,兩條腿似生了根,半步也移不動,張口結舌,答不上話來。   丁浩再次喝問道:說,你是何人手下?   那漢子哆嗦著道:齊雲莊。   丁浩倒是為之一愕,厲聲道:你會是齊雲莊的弟子?   是的!   你奉何人之命盯蹤我?   這這並非盯蹤少俠   那是幹什麼的?   是是報告少俠行蹤。   既是齊雲莊手下,何必如此鬼鬼祟祟?又何必如此驚惶?   這這   莊內紅門小築中住的是什麼人?   那漢子登時傻了眼,半晌開口不得。   丁浩目中透出了殺機,厲聲道:還不說實話嗎?   那漢子乞憐地望著丁浩道:少俠饒命,小的是金龍幫手下!   丁浩咬了咬牙,道:我問你血影夫人與金龍幫是什麼關係?   這這小的不知道!   很好,你不知道我去問他本人!   說完,一指點了出去,那漢子唉得半聲,栽倒了下去。   突地,一個女子聲音:殺得好,這廝胡謅!   丁浩抬頭一看,方萍俏生生站在三丈之外,粉腮仍罩著嚴霜。   你們夫人呢?   在林中相候!說完,轉身朝林深處走去。   丁浩緊跟在她身後,走了不遠,林木蔭翠中現出一條人影。丁浩目光掃處,不禁駭然大震,眼前之人,赫然是手足至交赤影人,脫口驚呼道:大哥,你怎麼也   心裡突地想起古秋菱說過的話,喉頭登時哽住,再也說不下去了。   方萍冷冷地站在一旁,半聲不吭。   這情景,使丁浩茫然不知所措。   赤影人聲調有些激顫地道:賢弟,你感覺很意外麼?   丁浩心思有些狂亂,他無法一下子分析眼前的情況,血影夫人的約會,怎變成了赤影人?   當下顫聲道:大哥,怎麼回事?   赤影人的聲音突然改變了女人腔道:賢弟,我怕這一天來到,但終於來了!   血影,赤影,丁浩心中倏地有所悟,莫非心念及此,不由猛打了一個寒顫,這事實在太可怕了。   他簡直不敢往下想,俊面陡地泛了白,面上的肌肉也起了抽搐,這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事。   赤影人幽幽地一笑,接著道:賢弟,記得不久前我對你說過的話麼?   丁浩腦內嗡嗡作響,思緒一片紊亂,任什麼都想不起了,茫然失神地道:大哥說過什麼話?   赤影人又是苦苦一笑,笑得十分酸澀,眸光暗淡,聲調幽淒:記得在棗陽旅邸中,你被虛幻老人用藥物迷失了心志,清醒過來之後,我說,如果有一天,你知道我的過去,會不齒我!這一天,已經來了   丁浩想起來了,對方確曾說過這樣的話。   在離塵島,自己被尊為二主人,對方慨贈玄玄真經,相待如手足,自己方感知音世所稀,卻不道現實如此無情,像一個美夢突然破滅。   不管對方是男是女,過去這一段純屬道義的交情,能否定麼?   他也記起了當時自己答覆的話,當下重申前言道:大哥,小弟說過交情不變!   赤影人揭去頭巾,露出了如雲秀髮,褪下了儒衫,紅豔豔的衣裙,驟呈眼簾,最後,一抹臉一副芙蓉美面出現了   丁浩像是喝醉了酒,目眩神亂,幾疑置身幻夢之中。   她,一點也不錯,正是血影夫人。   這江湖尤物,憑駐顏之術,以古稀之齡,猶如二十許少婦。   丁浩想不透這邪惡的女魔,怎會突然改變性格?   血影夫人面帶淒苦的笑容,絲毫也沒有以往媚蕩的影子。   你可以改稱我大姐!   丁浩努力鎮靜一下心神,激動無已地道:大姐,我小弟全然沒想到   血影夫人目注方萍道:你到附近巡視一下,不許任何人走近!   是!方萍立即轉身離開。   血影夫人這才粉腮一肅,沉聲道:賢弟,我先謝謝你沒有鄙棄我!   大姐的情誼,使小弟畢生難忘!   賢弟,我以赤影人的面目,誘你到離塵島,當時我是想佔有你,但你的風度為人,使我覺得自慚形穢,同時也憬悟自己是在逆天行事,回頭即是岸我改變了初衷,我要得到你的心,不要你的人,我算辦到了   是的,大姐,你已得到了我的心,我的心目中,你永遠是大哥。   血影夫人慰然一笑道:弟弟,我滿足了,一生中,我沒真正愛過一個男人,但我竟真正愛上了你,我一生放蕩,罪惡如山,希望入土之後,能有一點值得告慰的事,方不虛此生   丁浩顫聲道:大姐,過去的,把它當作惡夢吧,現在,你是赤影人   血影夫人雙目一紅,道:弟弟,你知道我患有一種怪症,每年發作一次   是的,小弟知道,也曾為姐姐奔走覓醫,但未能如願。   那是我的報應!   丁浩心頭一震,道:報應?   血影夫人螓首一點,道:不錯,是報應,每年要忍受一次非人所能受的痛苦   大姐是因運功走岔?   不,是人為的。   人為,什麼意思?   宗師對我的懲罰!   丁浩駭然大震,這又是他意想不到的秘辛,驚聲道:大姐的師尊是誰?   一個大名鼎鼎的人物,不久你會知道,你願先聽我說說我那不堪聞問的過去麼?說著,面上又露出了苦笑。   如果大姐願說的話,小弟當然樂於聆聽。   血影夫人抬頭望著林空,似在追思往事,半晌,才幽幽啟口道:我還有個姐姐,我姐妹二人本是良家女子,時乖運舛,家鄉遭了財疫,父母雙亡,在尚未成年之際,便被惡叔賣入煙花   啊!   由於這不幸遭遇,決定了我姐妹一生的命運,記得在一次冶遊中,翻船落水,被漁家所救,巧逢一位武林奇人經過,見我姐妹資質不惡,收為門下,帶返深山調教,一晃八年,我姐妹藝成深山苦練,應已心如止水   後來呢?   也許秉性向惡,家師念及我姐妹已過及笄之年。基於人道天道,該尋個歸宿,於是命我姐妹出山,去碰機緣,期以一年回山覆命   令師定是位通達人情的長者?   是的,這話一點不假,我姐妹出山之後,一看花花世界,天賦美色,再加上身手不俗,迷失了本性   說到這裡,深深嘆了一口氣,大有不堪回首之慨,頓了頓,接下去又道:一年下來,豔名四播不,該說是臭名四播,被稱為江湖二尤   丁浩迷惘地點了點頭,道:小弟出道也晚,沒聽人說過。   血影夫人吁了口氣,道:那是數十年前的事了,你當然不知道   以後呢?   荒唐了一年,並未找到歸宿,原因是聲名狼籍,邪派人物我姐妹不入眼,而正道人物卻望而卻步   一年期屆,該回山覆命了。   是的,我姐妹回山,編了些謊言欺瞞師父,把自己說成了女俠   令師足不出山麼?   極少涉足江湖,事有湊巧,我姐妹回山之後,無意中發現師父藏有一本駐顏真經,於是,開始偷偷從條參修,那奇術十分深奧,並非朝夕可成,時日一久,便被師父察覺了   結果呢?   師父大感震怒,著實把我姐妹訓了一頓,見事已至此,索性公開傳授,師父的本意是駐顏之術,違反天道,所以才秘而不傳   是的,這實在是違反天道的武術!   就在此術將成之時,師父出山訪友,得悉了我姐妹在江湖中行徑,幾乎氣煞。匆匆回山,要追回我姐妹武功,後來經不起我姐妹苦苦哀求,矢志改過,才饒了我們,但罰我姐妹禁足五年才   啊!這懲罰夠重!   師父一怒之下,毀了那本駐顏真經,我姐妹駐顏之功已成,但卻差了最後一成,氣血無法歸經,是以每年必發作一次,發作之時,人進入瘋狂,苦不堪言,任我姐妹如何哀求師父始終不肯道出疏解的口訣   令師是熟知那口訣的?   當然,我姐姐由怨生恨,頓起惡念,竟乘師父入定之際,出手暗算,使師父走火入魔,成了半殘   丁浩不由機伶伶悚了一個寒顫。   血影夫人停了停,又道:我當時大不以為然,但錯已鑄成,無法挽回了!   令姐沒有悔意?   沒有,她迫師父說出那口訣,但師父不肯,師父的本意是要待五年之後,才給我姐妹消解,這一來,便沒指望了   丁浩心中一動,道:令師是離塵子麼?   血影夫人搖了搖頭,道:不是,你聽我說,我姐妹不甘處深山,又重出江湖,我遂以血影夫人姿態出現,以前的江湖二尤,漸為江湖人淡忘,不久,我結識了離塵子,共賦同居,我成了離塵島的女主人   哦!原來如此!   離塵子天命盡後,我做了島主,於是開始刻意經營,使它成為禁地樂土,後來,我又結識了一指追魂公孫謹   丁浩心中自是十分清楚,一指追魂公孫謹是師父所列名單上的人物,自己曾以黑儒面目現身,廢了他的武功,當下頷首道:我認識此人,他呢?   被黑儒廢了武功,不知所終了。   以後呢?   血影夫人異樣地一笑道:以後的事不必說,你全知道了!   令師呢?   仍在山中!   方萍曾提到你要救那白衣女子梅映雪的事血影夫人幽怨地望了丁浩一眼道:賢弟,我要成全你倆   丁浩內心又起了激動,想不到一個邪淫惡極的女魔,會有這麼大的轉變,的確真的是回頭是岸了,由此也證明古人所說人性本善之言不謬,心念之中,顫聲道:大姐,你令小弟欽服。   不必說那話,你不鄙夷我,我便很滿足了!   令姐現在   仍在山中,你不久會見到她,不過唉!她恐怕此生不易回頭了。   大姐怎會名列天地八魔?   這是江湖人的封號,實際上八魔並無淵源,也少來往。   大姐知道梅映雪心神被制   不錯,除了施術者本人之外,恐怕只有敝師一人可以為力。   丁浩登時雙睛發亮,喜形於色地道:令師肯援手麼?   會的!   那目前該怎麼辦?   你帶著她我們一道北返。   丁浩心頭感到躊躇,目前齊雲在正值多事之秋,如果自己為了兒女之私情,置之不顧,未免不夠道義。   但梅映雪卻刻不容緩需要救治,穴道制久了,會毀了她,這便如何是好?   弟弟還考慮什麼?   我是想略一躊躇之後,把齊雲莊被虛幻老人脅迫,以及金龍幫也想染指南方武林的事說了一遍。   血影夫人皺眉想了想,道:先救人要緊,此地的事不足慮!   怎麼說?   第一,虛幻老人挾余化雨之女,這是江湖下三流的行為,顯示他根本沒力量動搖齊雲莊,照你說,余化雨決計犧牲女兒,維護道義,且已佈陣防守,便不足慮了,虛幻老人視人質為唯一手段,他不會驀然毀她   嘿!這話有道理   第二,金龍幫秘舵已毀,一時不會有所行動,據我所知,望月堡將對金龍幫採取激烈行動,該幫必須傾力對付,無暇再圖謀此地。   照姐姐這麼一說,此地可暫且不管?   嗯!不錯,救人第一,弟弟,如有變故發生,你會終生遺憾。   丁浩心頭一凜,斷然道:好,我隨姐姐北上,何時動身?   你交待一下此間的事,今夜在此會合,不過姐姐的事不可外洩   小弟知道,只是人如何帶呢?   這個我自有安排,你帶來就是!   那小弟立刻回轉安排,晚上見!   你走吧!   丁浩深深地望了血影夫人一眼,他發覺她的眼角已含淚水,但卻無言安慰她,心頭不知是苦是辣,那感受的確不足為外人道,窒了窒,黯然道:為了知遇之恩,雲天高誼,請仍讓小弟稱姐姐作大哥!   血影夫人破顏一笑,顫聲道:好!好!淚水卻隨聲掛下粉腮。   丁浩不由一陣鼻酸,他怕情不自禁,橫了橫心,道:大哥,我走了!   血影夫人揮了揮手,櫻唇翕動,卻發不出聲音。   方萍卻在此時現身,凝視著丁浩,激情地道:二主人,夫人發了瘋,要毀自己   血影夫人淒聲道:小萍,不要多說了,我喜歡這樣做!   夫人,您   人生一世,草逢一春,該有所為的,我雖駐顏有術,但天命已屆將盡之時,雖不老,但不能不死說至此,淚水又湧了出來。   方萍別過頭去拭淚。   丁浩也忍不住熱淚盈眶,血影夫人這幾句大徹大悟的話,的確不像是出自一個女魔之口,場面變得一片幽淒。   丁浩一咬牙,彈身疾掠而去,他像是做了一場離奇的夢,他本待直回樹搖風停身的村舍。忽地想起了古秋菱尚在城中等待自己,於是折身入城。   一路之上,他只覺得血影夫人那如盛放牡丹的丰姿,直在眼前晃動,揮之不去,這種奇幻的轉變,多麼的不可想像。   說要她得到自己的心,不要自己的人,這種想法,比普通人高了一等,以她平素的為人,更加覺得可貴。   而她化身赤影人,曲意結交,這等做法,也是尋常女人所無法辦到的,誰有這麼大的毅力?誰肯付出這大的犧牲?   人,無論是巨奸、大惡。仍有其善良的一面,只是這一點人性,有的被太大的私欲泯沒了,有的無由發揮。   這是幸,還是不幸?   是喜劇,還是悲劇?   不久,來到城中,他直奔五福棧,進入後院,來到古秋菱所住的房門前,先定了定神,然後低喚道:姐姐,小弟回來了!。   奇怪,房內竟無反應,丁浩以為她或許在午睡小憩,放大了聲音再次道:秋菱姐,我可以進房麼?   仍然沒有聲息,丁浩大感困惑,她再三說過等自己回來,絕不會無故離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身後響起了踢踏的腳步聲,轉身一看,來的是店夥。   相公要找那位女客人?   是的!   她剛剛離開!   什麼,她走了?   那位女客人留了個字條與相公!說著,雙手奉上一個紙摺。   丁浩狐疑地接了過來,急忙打開,只見上面寫著:浩弟,頃獲急訊,必須離此,爽約甚悵,如浩弟無急務,敬請於明午在原處相晤。菱姐留字   看完之後,隨手把字條撕碎,卻想不透古秋菱為了什麼急事離開,見那店家仍傻兮兮地站在旁邊,心念一動,道:小二哥,如果那女客人回轉,請告訴她在下有急事業已北上。   好,小的一定轉達!   丁浩匆匆出店,一看時辰尚早,如果逕赴老哥的落腳處,恐怕行跡入敵方之眼,於是,他出西門,馳奔數里,然後才折向東,故意東繞西折確定無人盯蹤,才以快極的身法,進入那村舍。   甫一抵步,便聽到梅映雪在房中叫罵之聲,不由一陣心酸,一個好端端的女子,竟被折磨成這個樣子,的確可恨。   推開虛掩的上房門,只見老哥據桌獨飲,醉眼迷離,全知子倒在榻上養神,一見丁浩入房忙坐起身來。   樹搖風一抬手道:小兄弟,來,陪老哥哥喝幾杯,多嘴的不濟事!   丁浩笑笑落坐,桌上有現成的碗筷,自己斟了碗酒,開始吃喝。   小兄弟,你一去就是整天,令人懸心   小弟碰到了一個好友   誰?   赤影人!   哦!那帶女人氣的,怎樣?   這女人氣三個字使丁浩下意識地心弦一顫,豈止女人氣,她本來就是女人,而且是大名鼎鼎的江湖尤物,如果抖露出來,又使兩位老哥哥大大震驚,但這是絕不能說的,全知子老哥哥被稱作武林萬事通,看來仍有不通的地方。   心念之中,沉聲道:他說,有辦法可以使梅映雪復原!   樹搖風斜起雙眼道:真的?   不會假,他對小弟義薄雲天   他既有辦法,怎不同來?   不,不是他,是他師父!   噢!他師父,在那裡?   當然是在北方。   那小兄弟莫非又要北返?   是的!   全知子接口道:他師父是誰?   不知道,他沒說。   離塵子麼?   不是,離塵子早已過世了!   樹搖風嘻嘻一笑,道:多嘴的,這事考倒了你吧?說著,又轉向丁浩道:你到底準備怎麼辦?   丁浩訕訕一笑道:小兄弟準備帶她北上求醫   何時動身?   今晚!   這麼急?   小弟已與赤影人約妥二更見面。   你本身便是個惹眼的人物,再帶著她上路,金龍幫不全力對付你才怪   老哥哥慮得是,但赤影人說他有安排。   這還差不多,此地算沒事了,我與多嘴的也準備回頭北上,沿路設法查雲龍三現的下落。   丁浩感激地掃了二老一眼。道:為小弟的事,累兩位老哥哥如此奔波犯險,實在   樹搖風一瞪眼道:全是廢話,誰要你當了我二人的小兄弟呢,周瑜打黃蓋,自己願意的,沒話說。   丁浩笑了笑,道:小弟有件事奉懇   什麼事說吧,別弄舌頭現客套,老偷兒不作興這一套。   小弟已無暇再回齊雲莊,想請老哥哥跑一趟齊雲莊代小弟向余莊主致歉疚之意,說明不得不北上的苦衷,同時希望兩位暫留齊雲莊一些時日,助余莊主對付那虛幻老人如能查出他的來路那是最好   樹搖風不待丁浩說完,連連搖手道:不成,那辦不到!   丁浩不由怔住了,他想不到老哥哥會一口回絕。   全知子大聲道:老偷兒,你喝醉了?   笑話,我沒有醉,清醒得很!   那你說辦不到是什麼意思?   丁浩怔怔的望著樹搖風,沒有開口。   全知子這句話,也正是他心裡要問的話,他知道老偷兒這麼說必有原因的,只是自己不便追問,全知子問得正好。   樹搖風醉眼一翻,道:多嘴的,真虧你與老偷兒結交了一輩子,連老偷兒的禁忌都還不知嗎?   全知子哦了一聲,道:是我大意了,但你得明白地說給小兄弟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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