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浩也想起了不久前梅映雪反面無情,對付自己的一幕,心頭不知是恨還是怨,但他既是梅映雪手下,道義上該伸以援手,也許今夜能從他口中探出些金龍幫的內情,當然,他的身份此刻是不宜揭破的。
所有的目光,全投向丁浩面上。
丁浩略一躊躇,目注四海狂乞,嚴肅地道:畢分舵主,在下保證這位朋友的身份!
四海狂乞深深一想,道:既是少俠保證,老化子沒話可說,但希望這位朋友改換裝束,不再以本門弟子姿態出現,以免再發生誤會。
密探許大光立即接口道:小的一定遵辦!
四海狂乞頷了頷首,道:丁少俠,這位朋友算交與你了!
丁浩一抱拳道:蒙賞薄面,在下十分感激,就此告辭了!
請,恕不遠送!
好說!
丁浩帶著許大光,奔出柏林,來到路邊,丁浩止步道:許大光,你真的是梅映雪手下?
是的,梅映雪三個字,除了自己人,外人無法知道。
嗯!這麼說來,你是金龍幫的弟子了?
許大光驚聲道:這這從何說起?小的怎會是金龍幫弟子
丁浩不由怒意橫生,梅映雪的侍婢凝香,堅不承認是金龍幫的人,現在許大光已道出是密探的身份,卻又不承認是該幫的人,實在太可惡,難道梅映雪向自己出手是假的!子號金龍使者的話也是假的,當下冷哼了一聲道:許大光,你不承認?
少俠是憑什麼說小的是金龍幫的人?
我知道梅映雪的身份!
什麼,少俠知道我們小姐的身份?
許大光困惑至極地望著丁浩,久久才道:少俠知道我家小姐是什麼來歷?
丁浩冰聲道:你們幫主的女兒,不錯吧?
許大光驚詫地退了一個大步,厲聲道:少俠說得的是金龍幫主?
難道不是?
少俠完全誤會了,她根本不是話才說了一半,突地慘嗥半聲,砰!然栽下去!
丁浩心神皆顫,厲吼一聲:何方鼠輩,敢施毒手暗算人,有種的現身出來?隨著話聲,閃電般撲入林中,繞搜一匝,連半個人影都沒有,不由氣得七竅冒了煙,居然有人敢當自己的面前殺人,而且毫無痕跡
心念之間,匆匆出林奔回原地,一看,不由呆了,竟然又失去了許大光的屍體。
到底是殺人滅口,還是許大光為了不泄身份,故意使詐?
使詐的可能性極大,如是殺人滅口,沒有移屍的必要許大光不過是一個不足道的小人物,不會有強仇,自己的功力相信十丈之內可辨飛花落葉,誰有這高功力,能來去無蹤?像桐柏山古寺中七指殘煞佟不良被人當面暗殺,那是例外,因為是在殿中,有門窗阻隔,而這裡是道旁,下手的即使早伏林中,也不可能絲毫不露痕跡?
低頭審視地上,沒見有血跡。
當猛一跺腳,憤然自語道:又上了一次惡當!
呆了片刻,情緒稍為平復了些,冷靜地再一思索,覺得此事仍有可疑,凝香與這密探為什麼矢口不承認是金龍幫的人?照理,自己既已點出梅映雪身份,許大光決沒有否認的必要!
莫非此中有什麼令人意想不到的蹊蹺?
如果在許大光的倒地之時,自己不去追敵,先檢驗傷痕,真偽立辨,現在想起來可就嫌晚了。為什麼先先後後的事,都這樣詭異莫測呢?
此地是丐幫分舵重地,會不會四海狂乞表面上佯允放過許大光,又派人在暗中下手呢?
這似乎不可能,丐幫規律極嚴,不會做這等事,而且一個區區分舵,決沒這等高手,殺人而不露痕跡,看來許大光詐死脫身的可能性極大。
事已如此,待下去也沒意思,於是轉身舉步回城。
走了約莫里許,忽聽路旁草叢中傳出陣陣呻吟之聲,不由心中一動,停下了腳步,循聲過去一望,赫然是一個鬚髮皓白的老人,倒臥在草裡,不知是受了傷,還是得了急病,立時動了惻隱之心,開口問道:老丈怎麼回事?
那老人停止了呻吟,睜開眼望了望丁浩,有氣無力地道:小友是武林人嗎?
不錯!
這可好了,小友救命!
老丈受了傷嗎?
是的,內傷!
丁浩皺了皺眉頭道:是什麼人傷了老丈?
嗨!望月堡那批天殺的
什麼,望月堡的人呢?
是呀,唉喲
傷在何處?
掌傷,傷了經脈。
好,小可雖不精歧黃,但一般掌傷,也許可能為力,讓小可替老丈察察看!說完,蹲下身,逐穴而探,片刻之後,道:傷在陽維,有三穴不通,不用緊,小可助老丈打通老丈能起坐嗎?
老老夫試試看!
說著,用手撐地,奮力掙扎,上半身坐起來又倒下,丁浩伸手把老人扶了坐正,然後把手掌貼上老人命門,緩緩迫入真元,另一手點老人各重要大穴。
盞茶工夫,一伸手,站起身來,道:好了!
老人霍然站起,激動地道:小友救命之恩,老夫感激不盡!
此等小事,毋足掛齒。
小友如何稱呼?
小可酸秀才!
啊!小友便是名震江湖的酸秀才,老夫久聞大名,如雷貫耳,今是得蒙援手,實乃幸事!
老丈尊號?
老夫人稱虛幻老人,沒聽過吧?
這恕小可孤陋寡聞,真的沒聽說過。
這也難怪,老夫一向極少干預江湖是非,真正知道老夫的也不多
老丈怎地招惹上望月堡的人?
嗨!別提了,那裡是招惹,是對方無緣無故向老夫下手。
老丈諒非泛泛之輩,是誰能傷得了老丈?
梁山神駝!
梁山神駝?
對了,這駝子一向稱雄關外,不知怎地投靠了望月堡
功力很高?
那還用說,老夫見他挾著一名乞兒飛奔,迎面相逢,忍不住好奇多望了他一眼,他不分皂白便出了手
丁浩心頭一震,厲聲道:他挾了一名乞兒?
不錯!。
死的還是活的?
那乞兒口裡還哼唧著,當然是活的!
丁浩心念疾轉,那是梅映雪手下密探許大光無疑了,想不到是望月堡的人下的手,看來自己的一舉一動,全在對方監視之中,但梁山神駝的身手,未免太驚人了,竟能當自己的面傷人不露痕跡。
對方向許大光下手的目的何在呢?對了,許大光是密探,望月堡與金龍幫早已水火不相容,挾持對方的人,目的自然是要逼問口供以探該幫秘密。
心念之間,寒聲道:那梁山神駝朝什麼方向走?
不清楚,老夫受傷倒地,沒看清!
噢!遲早會碰上他的!
老夫也誓不放過他!
丁浩心中不由暗自竊笑,這分明是句面子話,如有本領找人家,就不會躺在此地了,但口裡並不說破,拱了拱手,道:小可得走了!
虛幻老人橫身一攔,道:少俠慢走,老夫還有話說?
老丈還有什麼話說?
虛幻老人面色莊重無比地道:老夫一生從未受人好處,少俠救了老夫,老夫一定要報答!
這大可不必
不成,老夫絕不白受人恩惠!
丁浩莞爾道:小可並非有意施恩示惠,更不望報答,這話快別提了吧!
不行,老夫言出不改。
小可絕不接受!
那好,仍請少俠把老夫打成重傷吧,彼此互不相欠,否則老夫至死難安!
丁浩不由啼笑皆非,想不到天下竟有這等固執的怪人,非要報答人不可,但這種怪僻卻怪得可愛,當下忍俊不禁地道:老丈準備如何報答?
虛幻老人一本正經地道:少俠接受了?
老丈先說說看!
少俠可知道老夫何以得虛幻老人之名?
小可無從猜起!
老夫精通易形之術,可以在轉眼之間改變形貌,不藉任何藥物。
丁浩不由大感駭異,這易形之術可從未聽說過,江湖人物易容,或用物。或用面具,可沒聽說過憑功力的,當下激奇的道:小可尚屬首聞!
老夫可以當面試驗!說著,背過身去,兩手仍然虛垂沒動,再轉回來,皤白的鬚髮,竟已變成黑色,面上皺紋也消失了,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丁浩驚震莫明地道:小可開了眼界,當是神奇妙絕!
虛幻老人再次回身,恢復了原來的形貌,道:為了報恩,老夫傳你此術!
丁浩大感意外地道:老丈要傳小可這易形之術!
對了!
但,小可已有師承!
虛幻老人連連搖手道:不相干,不相干,老夫傳你此技,是為了報答你援手之情,完全是公平交易,別的一切不談,交易完成,便各走各路。
丁浩遲疑地道:這似乎不妥
什麼不妥?
小可如接受,難免施恩望報之嫌,而且救溺扶危,是我輩中人本份,豈值老丈以不傳之秘技相授
別酸了,老夫非傳你不可,老夫一生無傳人,能傳與有為之士,使此技不致因老夫而斷,未始不是件好事!
丁浩深深被這幾句話感動,拱手道:老丈的胸襟,令小可折服,武林中多秘技自珍,很多奇技,因而絕傳
咱們話到此為止,這裡是路邊,諸多不便,少俠投的那間店?
南街高升店後進西廂房!
很好,老夫三更必到,現在暫時別過!說完,拱了拱手,自顧自走了。
丁浩下意識地笑了笑,奔回城中,一陣鍋勺之聲傳入耳鼓,始覺腹如雷鳴,信步進入一間酒館,要了酒菜,自斟自酌,反正此刻距三更還早,樂得消磨一段時間,以免在店中枯等無聊。
此來棗陽,目是的尋訪萍蹤無影神丐,為手足之交赤影人治那疑難怪症,既無法如願,只有繼續南下,辦那復仇大事了。
二更過後,丁浩返回高升客店,坐待虛幻老人來臨,心裡想著那神奇的易形之術,說起來,未始不是樁奇遇
時正三更,虛幻老人如約準時而至。
丁浩起立相迎,隨手扣上房門。
虛幻老人自懷中取出一個紙包,放在桌上,道:一法不能傳六耳,習練的口訣,老夫已寫在紙上,你自己參詳,現在你先看口訣,如有不明之處,老夫可以解說。
丁浩內心不禁有些緊張,誠懇地道:看來小可只有愧領了?
這話是多餘,快看吧!
丁浩移座桌邊,打開紙包,裡面只是三粒龍眼大的丸子,分黑、紫、黃三色,包藥丸的紙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字,想來那是口訣了。
老丈,這三粒藥丸
這是練易形術必服之藥,練成之後,可隨意改變這三種膚色。
啊!原來如此!
快看口訣罷!
丁浩平心靜氣,攤開紙,在燈下細細默讀,虛幻老人的口訣,寫得詳盡而淺顯,看起來便無艱深之感,丁浩逐一讀去,約莫蓋茶工夫,抬頭道:小可還能看得懂,自參當無問題!
虛幻老人激賞地點了點頭,道:了不起,你是老夫生平所遇資質最佳的人。
老丈謬獎了,實在是老丈寫得已夠詳盡,不必再加以解說了
於此也可見你修為的高深,所謂一竅通,百竅通是也!
小可現在就練嗎?
當然,老夫為你護法,希望你在天明之前完成!
小可萬分感激
公平交易,一筆情算一筆情,用不著感激。
丁浩先取那黑色藥丸吞下、然後上床,盤膝趺坐,照決運功,半個時辰之後,一個俊美書生變成了一個黑炭頭,未幾,膚色又由黑轉白,人也跟著變白了過來。
虛幻老人把頭連點,道:成了,現在服另一粒!說完,把紫色藥丸遞了過去。
丁浩服下之後,又照口訣施為,轉眼又入忘我之境。
虛幻老人凝視著床上的丁浩,臉色一變再變,眸中陡地射出了慄人的殺芒,這一轉變,前後判若兩人。
丁浩懵然不覺,俊面逐漸泛出了紫棠色
虛幻老人陡然站起身來,移步走到了床邊,舉掌按向丁浩的天突大穴,在掌心距頭頂三寸之時,忽然又躊躇起來,遲疑著沒拍下。
丁浩卻不知死神已在身邊徘徊。
驀在此刻,房外院中突地傳來一聲冷笑,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
虛幻老人一驚縮回了手,轉身拉門外視,這動作快如閃電,但院中寂寂,連半個人影都沒有,他報以一聲冷哼,回手扇滅了燈火,坐回原處,靠窗窺視。
丁浩醒來,已是四更將殘,一見房內無燈,忙道:老丈,怎地沒了燈火?
虛幻老人淡淡地道:這樣隱秘些,以免被人偷窺,現在服這黃色的吧!說著,挪身遞了過去。
丁浩服了,繼續施為。
雞聲三唱,丁浩大功告成,收功下床,坐到桌邊,道:天快亮了!
虛幻老人遲遲才唔了一聲,道:少俠,這易形雕蟲小技,但如給一個內功根基不深的人習練,得數月工夫,如今你能在半夜完成,在武林中近乎奇蹟了。
丁浩訕訕一笑道:老夫把小可捧得太高!
這是事實,老夫用不著棒你。
老丈以秘相授,小可受之有愧
對了,這裡尚有一粒藥丸,是固神靈藥,對此術有穩固之效,你服了罷!說完,又從懷中取出一粒豆大的丸子,遞互丁浩。
丁浩雙手接近,內心有說不出的感激,放入口中,只覺齒頰生芳,遇津即融,順喉而下,片刻工夫,一股暖流,自丹田升起,順從脈而上,直印十二重樓,不由激動地道:老丈這藥效果然不同凡響
噢!你感覺到了?
需要運功以助藥力嗎?
不必!
窗紙透出了白色,店內已有人走動。
丁浩覺得那藥力直透腦門,頓時產生一種暈眩之感,他想,大概這是服此藥後必有的現象,也不開口,本能地用內元壓制,但暈眩之感卻愈來愈甚,幾乎到了無法自持的地步,不由驚聲說道:老丈,小可頭暈得很厲害?
虛幻老人若無其事地道:不要緊,一回兒便好了,這是必有的反應。
丁浩又勉強了半刻,果然,暈眩之感逐漸減輕,但腦海裡有些昏沉沉地無法集中意志,心裡直覺地感到有些不對勁,可是想到虛幻老人既肯以獨門科技相接,當然不會有什麼不良意圖,如他有什麼歹念,在為自己護法時,豈非易如折枝。
心念及此,又安下心來,仍以本身定力對抗。
又過了一會,忽覺精神亢奮起來,但腦海裡卻呈空白,一種需要發洩的意識,慢慢浮起,最後,竟煩燥不安起來。
虛幻老人沉聲道:少俠,你現在覺得怎樣?
丁浩激聲應道:我只想找人動手!
這不可以,你看著老夫,記住,要照老夫的話做,你學會了易形術,易形之後,無人認得你,當你是本來面目時,仍用酸秀才之號,如果有人向你出手,你可以殺了他,否則不許主動出手,除非是老夫的命令!
是的!
你記住了?
記住了!
好,天色已明,老夫有事得先去一步,你待在這裡等老夫回轉。
是!
虛幻老人啟門飄然而去,丁浩坐守房中,腦海裡只轉著虛幻老人的幾句話,其他的意念隨起隨滅。
日影照上了紙窗,店中熙攘之聲平息,又回復了安靜。
突地,一條人影,推門而入,赫然是一個中年秀士。
丁浩一抬頭,這面形似曾相識,但怎麼也想不起在那裡見過,當中沉聲喝問道:朋友怎地擅闖別人房間?
中年秀才顫聲道:賢弟,你不認得我了?
你是誰?
赤影人,記得嗎,赤影人
赤影人!是聽過可是,我們在那裡見過?
賢弟,記得湖心小島嗎?
湖心小島也好像去過,
赤影人沉聲喝道:丁浩,你的定力那裡去了,仔細想想,離塵島,赤影人,想,努力想!
丁浩驚疑望著赤影人,努力集中意志,畢竟,他的定力是不同凡響的,終於喚回了一些記憶,但並不十分清晰。
赤影人字字如鋼地不斷吟著:丁浩,我們情同手足,記得嗎?你會想起來的,快想,赤影人
丁浩痛苦地苦苦思索,終於遲遲地道:你是大哥?
對了,再想!
我再想不起什麼了
你上虛幻老人的當,記得你曾服過什麼困神藥丸嗎?那是迷藥,他要你迷失本性,供作他的工具,賢弟,一直想,集中心神,不要分散
丁浩在赤影人不斷提示下!意志慢慢集中
赤影人激越萬狀地道:迷藥,迷神之藥,賢弟,用你的功力,試行追毒,試試看
丁浩難喃地吟著:毒毒我中了毒
是的,但我沒有解毒之方,這不是尋常的毒。
我我有
赤影人驚喜地道:你有,賢弟,你有解毒之方?
我好像有
再想想看?
啊!想起來了,辟毒珠,對了,那能解毒
在那裡,你的辟毒珠在那裡?
我忘了
你身上,袋裡,找找看?
丁浩有些木然地伸手在身上一陣亂摸,終於摸到了威靈夫人所贈的那粒辟毒珠,拿出托在手心,可不知怎麼用法。
赤影人皺眉苦思了片刻,道:含在口中試試看?
丁浩遲疑地納人口中,奇珍異寶,畢竟不同凡響,珠入口中,一股清涼之氣遍走全身,行至腦海,意識陡地清醒過來,目光一掃赤影人,驚喜地喚了一聲:大哥!這一張口呼叫,辟毒珠脫口掉地。
赤影人忙為他揀起,塞還丁浩手中,激起地道:賢弟,把我急煞了!
丁浩偏頭一想,經過的情形全記起來了,厲聲道:大哥,怎麼回事?
你險些被虛幻老人所殺!
什麼,他要殺我?
是的,當你練易形術入定時,他想殺你,我故意發一聲冷笑,阻止了他
那他為什麼要傳我易形之術?
他要利用你,他讓你服下迷神之藥,詭稱固神丸
丁浩咬了咬牙,道:這老匹夫可惡,大哥知道他的來路嗎?
不知道,他假作受傷求救,你出手救他,但我不敢聲張,我不是他敵手
大哥怎知不是他敵手?
我見他殺人只在舉手投足之間!
大哥怎不在他與我分手時通知我?
這是我失策,一方面我當時不曾想到他有這歹毒存心,另方面我盯蹤他想查出他的底蘊。
啊
他要你在此等他,他還會來的!
丁浩憤然道:我會等他!
赤影人沉重地道:賢弟對付他要當心,他的身手十分詭異,虛幻老人之名,江湖中從未聽說過,也許是他胡說的,嗯依我之見,賢弟無妨假作受制於藥物,查探他的底蘊,這是極好的機會!
丁浩點了點頭,道:不錯,將計就計,這是個好辦法!
赤影人在丁浩對面坐下,換了話題道:賢弟的辟毒珠何來?
是威靈夫人所贈的!
赤影人驚聲道:賢弟真的找到了威靈宮?
這也算是機緣!
於是,丁浩把追蹤威靈使者,以及為他求醫入山等等經過說了一遍。
赤影人激動無已地道:賢弟,你對愚兄我這一番苦心愚兄永遠感激,求醫不必了,我所患的怪症,只一人能醫,但我不能求他醫
為什麼?
赤影人黯然道:他見面必殺我!
丁浩大感震驚,愕然望了赤影人半晌,義形於色地道:大哥,你說,他是誰?
赤影人苦苦一笑,道:賢弟,你怪我不坦白告訴你嗎?
丁浩一擺頭道:不,小弟不那麼想,只是想到大哥病發時的痛苦,恨不能以身相代。
赤影人眼圈一紅,捉住丁浩的雙肩,激顫地道:得友如此,雖死無憾了!
丁浩也激動地道:大哥,小弟早有此想。
赤影人怔視著丁浩,雙目略不稍瞬,久久,退坐原位,沉凝萬分地道:賢弟,我有句話早想告訴你
大哥有話儘管說,小弟洗耳恭聽?
愚兄我過去的為人,深被人所不齒,自結識賢弟之後,你的風範為人,使愚兄我深受感動徹悟前非,但重新為人恐怕已遲了
大哥這是什麼話?
深恐有一天賢弟知道了我的底細,會掉頭而去。
丁浩毫不考慮地道:大哥,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小弟蒙大哥不棄,以知音相許,高誼如山,不管過去如何,小弟只認定現在的你。
真的?
小弟並非信口雌黃之輩,說到那裡,做到那裡!
只怕到那時
大哥何以忸怩作此女兒之態,難道要小弟剖心以示?
赤影人竟然滾下了兩滴淚珠,帶笑道:賢弟,我放心了!
丁浩吁了一口長氣道:大哥本來就不必懸心,過去的小弟絕不追問,也不想知道。
賢弟,我不知該說什麼好!
大哥,我們不談這個,大哥離家多少時間了?
大約十天半月吧!
外出有事嗎?
沒事,閒蕩而已!
怎知小弟南下?
這只能算是湊巧碰上!
大哥來棗陽是第二次了,是不是仍有意要找萍蹤無影神丐?
不,我知道找不到他,即使找到,也是枉然,我對這絕症已死了心。
但小弟卻不死心,非要求到名醫,為大哥解除痛苦不可!
賢弟,我除了感激,別無話說。
大哥對我情逾手足,又當如何說?
算你我有緣份吧?
丁浩忽地想起一件大事來,苦無機會問得,現在正是好機會,隨即道:大哥,小弟有件事請問
什麼事?
大哥可知道離塵島十餘里外的隔世谷?
赤影人似相當震驚,身軀一顫,厲聲道:我知道,怎樣?
小弟,幾乎喪生谷中。
賢弟進了隔世谷?
是的,小弟與毒心佛賭鬥,幾乎兩敗俱傷,在山中調息之際,突被素衣仙子許媚娘所乘,擒回秘窟
啊!後來怎樣?
丁浩想起許媚娘對自己所施的狐媚伎倆,不禁面上發燒,定了定神才道:大哥既知隔世谷諒必知道許媚娘的為人,小弟也說不出口,總之,她使盡手段,小弟不為所惑,她懷羞之下,把小弟囚入石牢
啊!石牢!
幸而五行有救,石牢固天災地變,石壁裂痕,巧通隔室,一位老人指示秘徑,逃出生天。
赤影人雙目圓睜,厲聲道:一位老人,他仍然活著?
丁浩訝然道:大哥認識那老人?
很多年前曾見過!
他說已被囚數十年,大哥如何見到他的?
哦!不,不,不是見過,是聽谷中人說過,賢弟曾與老人交談?
是的!
他說了些什麼?
他沒道出秘密,只說許媚娘絕不敢殺他,但也不會放他,他自己也不想再出世,大哥知道其中原委嗎?
赤影人搖頭道:不知道,後來呢?
丁浩直覺地感到赤影人言不由衷,而且神情有些異樣但卻不好追問,頓了頓,接下去道:小弟感激老人指示脫困之恩,答應替他辦件事
辦件什麼事?
小弟答應替他找一個人,是女人!
誰?
許春娘,許媚娘的胞妹。
赤影人陡地離座而起,厲呼道:許春娘?
丁浩心中一動。困惑地道:不錯,是叫許春娘,大哥因何如此激動?
赤影人面上的肌肉起了抽搐,咚!地坐回椅上,激越萬分地道:你說下去,別問了!
丁浩心中十分狐疑,莫非大哥情場失意,與許春娘有關?這非常可能,離塵島與隔世谷近在咫尺,許媚娘年已古稀,只是駐顏有術,保持了容貌,許春娘當也不例外,心念之中,接下去道:老人要小弟轉告許春娘,說他已回心轉意,要許春娘回去見他!
就就這麼一句話?
不,老人說如許春娘不回谷見他,要小弟代為殺之!
要你殺她?
是的!
你答應老人了?
答應了!
赤影人低下頭去,很久,才又抬頭望著丁浩道:賢弟有許春娘的線索嗎?
丁浩一搖頭,道:沒有,毫無線索,大哥總是認識許春娘其人的了?
赤影人咬了咬牙,沉聲道:這點我不否認,不止是認識,而且關係之密切不亞於你我!
丁浩聞言大驚,如果是這樣,自己如何履行對隔世谷牢中老人的諾言呢?怪不得大哥如此激動,原來有這一層後因在內,這是個大難題,何以自處呢?心念之間,兩道劍眉緊緊結在一起,期期地道:大哥與許春娘究竟有什麼關係?
赤影人神情顯得很痛苦地道:賢弟,這我暫時不能告訴你,你我情同手足,照理不該瞞你,但我有難言之隱,這點務必要請賢弟諒解。
丁浩坦然地道:大哥有困難,就不必說了,小弟並不一定要知道,只是
只是怎樣?
小弟不知該如何向老人交待!
赤影人沉重地道:不必為難,到時愚兄我會成全你!
丁浩心頭一震,道:大哥說成全是什麼意思?
以後再說吧,我一定能使你完成諾言。說到這裡,嘆了口氣,似自語般的接下去道:有時,人必須為他所為付出代價!
大哥這一說,小弟更不懂了?
以後你會完全明白的,虛幻老人可能即將回轉。我們暫時別過
大哥,不管他,我們很久不在一起了,多談談,他來時,用硬的對付他。
賢弟,這不是辦法,你聽我的,談心也不必爭在一時。
大哥要去
我住在對面房裡,會暗中留意的,我走了!說完,起身逕去。
丁浩獨自坐窗前,心頭又增加了些不可解的謎,他不怪赤影人不坦誠相見,因為人都有些不足為外人道的苦衷,他知道赤影人並非有意隱瞞,是出於不得已,不然他盡可不提頭,想像他內心也必定很痛苦。
一個中年人,孤身獨處,定是傷心人別有懷抱。
他與許春娘到底是什麼關係呢?
他說要成全自己,實踐對老人的諾言,這怎麼解釋呢!
他必然知道許春娘的下落,但怎麼問得出口呢?
如果不履行對老人的諾言是不信,沒老人相救,也許自己毀在隔世谷,但如真的殺了許春娘,則對大哥便成了不義
正自心煩慮亂之時,房門開啟,一條人影閃了進來,赫然正是那虛幻老人,丁浩心中恨火大熾,但表面上裝著被藥物所制的木然神態。
虛幻老人凝視了丁浩片刻,道:有人找過你嗎?
丁浩成竹在胸,毫不思索地道:沒有!
虛幻老人一聽頷首,道:好,現在收拾你的東西,我們上路!
上路,去那裡?
別問,你只隨老夫來,現在,你必須改變面容,以免被敵人看出不便!
丁浩暗自好笑,本想問是什麼敵人,但一想,多問必露破綻,於是口裡唔!了一聲!立即運功,把膚色改變成紫棠色。
虛幻老人把頭連點,十分滿意地道:好極了,連老夫也認不出來,現在我們就走!
丁浩掛劍佩囊,隨著虛幻老人離了客店,轉了半天,來到僻巷中一座看似久無人住的廢園之前,大門油漆剝蝕,四處佈滿了蛛絲積塵,野草已侵上了石階。
虛幻老人四下一張望,道:現在,你替老夫辨第一件事!
丁浩心頭暗自一震,故作木訥地道:殺什麼樣的人?
一個無惡不作的魔頭,也是老夫仇家。
在那裡?
在這荒蕪了的別業中,你進去之後,你可以看到一個老人,反縛在涼亭之中,什麼也不必說,殺了他就是!
好,我去!
丁浩彈身越牆而入,牆裡是一個大花園,台閣亭榭,半隱在雜草與久不修剪的花叢中,看規模,當年必是大富人家的別業,不知如何敗落了下來。
當下穿枝拂葉,朝靠右角的一座涼亭奔去。
一點不錯,亭中木柱上,反縛著一個蓬頭襤衣的白髮老人,心想,這老人是誰?為什麼虛幻老人不自己下手,卻叫自己來當劊子手?對了,他必是要藉此考驗自己,看他的迷神藥丸的效力是否能完全控制自己。
這太可怕了,如果一些功力奇高之士,全被他所役使的話,會把整座武林天下,變成血腥世界,這魔頭的作為,已喪失了人性,必須除去。
心念之中,步上涼亭的階沿,目光掃處,不由心神皆震,這被縛的老人,不是別人,赫然是為自己辦事南下的老哥樹搖風。以老哥哥的機智閱歷,竟然會栽在虛幻老人的手中,未免太令人難以置信了。
樹搖風驚悸地望著丁浩,由於他已易了形,根本認不出來。
丁浩激憤得青筋暴露,殺機如濤,正待開口,一想不妥,這老魔頭不知在園中佈置了什麼歹毒陷阱,他本人也可能在暗中監視,自己如露馬腳,可能會發生意想不到的事,同時也會打草驚蛇,他精於易形之術,傳給自己的可能只是一部份,以後要找他,可能很難了。
心念及此,硬忍住不開口,但一時又想不出該怎麼辦?
由於他內心對虛幻老人含恨,是以自然中抖露出殺芒。
樹搖風咬牙切齒地道:你奉令殺人?
丁浩按捺住激盪的情緒,冷聲道:不錯!
下手之前,告訴老夫你的來路?
辦不到!
好,好!陰溝裡翻船,老夫竟落入宵小之手,認栽了!
丁浩突地瞥見遠遠牆頭有人影一晃,知道虛幻老人已入圍牆,算距離,在十丈之外,當下急以傳音之法道:老哥哥,我是丁浩,你什麼也不要說,現在我點你死穴,你詐死!
樹搖風面上露出駭極之色,但他畢竟是老江湖,那神色一瞬即逝,厲呼道:下手吧,老夫縱橫江湖一生,沒掛過彩,你小子尚有一分人性,給老夫一個全屍,否則做鬼也不饒爾等。
丁浩沉哼一聲,提指便點。
樹搖風悶嗥了半聲,頭一偏,軟垂在木柱上。
哈哈哈狂笑聲中,虛幻老人到了旁邊,身法之快,令人咋舌,目光一掃,道:你不用劍?
我已點了他死穴!
嗯!隨著這一聲嗯!,虛幻老人一躍上亭,伸手準備探視
丁浩嗆!地亮出了長劍。
虛幻老人霍地驚退數步,厲聲道:你是欲何為?
丁浩心急電似一轉,伸劍劃斷了樹搖風的縛繩,口裡道:他業已斷氣了!
樹搖風俯栽落地。
虛幻老人眼珠連連轉動,沉聲道:你知道他是誰嗎?
丁浩故作癡呆,漫應道:是老丈要小可殺的人!
虛幻老人一點頭,道:很好,把劍收起來,讓老夫看看他真的斷氣了沒有!
事逼至此,丁浩已無考慮的餘地,如讓他觸摸到老哥哥的身體,察出破綻,老哥哥有十條命也活不了,心念之間,冷冷地道:不必再看了!
虛幻老人似乎極感意外地一震,道:什麼意思?
丁浩寒颼颼地道:殺人小可有把握!
虛幻老人目中泛起了殺機,陰森森地道:你敢反抗老夫的命令?
丁浩不由縱聲大笑道:哈哈哈哈,老匹夫,你把酸秀才看得太簡單了!
虛幻老人一下子退到了亭子邊,獰聲道:小子,你真的有種!
丁浩沉哼一聲,電撲而上,一招筆底乾坤出了手,這一招是融合黑儒的殺著夢筆生花與玄玄劍法的唯一絕招易乾轉坤而成,威力之強,恐已無匹,何況他是存心要毀去這老魔頭。
一聲淒哼,虛幻老人拉到兩丈之外,左邊臉鮮血涔涔,原來一隻左耳,已被齊根削落,差一點便劈去半邊頭。
丁浩不由一窒,這全力施展的一招,意未能制對方於死命。
虛幻老人臉孔抽搐,目中射出的獰芒,令人不寒而慄。
丁浩欺身進迫,虛幻老人又一掠三丈,到了另一座水塘邊,身法之玄奇,猶如鬼唯,丁浩自歎弗如。
虛幻老人一揚手,卻不見什麼東西發出。
丁浩心意未轉,突覺天突穴上一麻,登時驚魂出竅,知道已中了對方有毒的暗器,當下故意哎!了一聲,身軀連連踉蹌,栽了下去,就乘這機會,極快地取出辟毒珠含在口中。
虛幻老人陰惻惻地一笑道:小子,要你認識老夫的手段!
話聲中,大步向丁浩迫來
砰挾以一聲慘哼,虛幻老人被震得到三大之外,丁浩一挺身站了起來,他這蓄勢的驟然一擊,力道如山。
虛幻老人身軀一旋之後,站穩了,口角溢出了兩股血水。
丁浩為之駭然,這人一掌擊實,鐵打的金剛也禁受不起,這老叟竟然不倒,算你狠,咱們走著瞧了!
隨著話聲,只見虛幻老人如輕煙般消失,大白天裡,竟不能看出他逃走的方向,這種身法,未免太驚人了。
丁浩知道追之不及,心裡記掛著躺在亭子上的老哥哥,不要大意失荊州,停了片刻,不見動靜,折身奔回亭子,吐出辟毒珠。
樹搖風早已坐起身來,望著丁浩在苦笑。
丁浩伸掌,運起神功,在天突穴上一吸,然後平起掌心一看,不由駭呼道:無影飛芒!
掌心中,赫然是一粒小如綠豆的芒刺。
樹搖風驚聲道:什麼無影飛芒!
丁浩伸出手去,道:老哥哥,你看,這東西見血封喉!
啊!但你
小弟我幸而有辟毒珠解毒,否則絕活不了!
小兄弟那來的辟毒珠?
說來話長,以後再奉告吧!
口裡說,心頭卻激盪無比,一個謎底揭穿了,原來在桐柏山的照應寺,殺七指殘煞佟不良及長白一梟史超的兇手是這老魔頭,他是什麼來歷呢?他殺人的目的何在?老魔頭的邪惡,遠超過天地八魔之首的毒心佛。
心念之中,目注樹搖風道:老哥哥知道老匹夫的來歷嗎?
不知道!
他自報名號叫虛幻老人?
樹搖風偏頭想了想,道:從沒聽說過,小兄弟怎變成這樣子!你不報名我根本看不出是你呢
丁浩把受虛幻老人之騙他的經過說了一遍,然後散去易形術,回復了本來面目,看得樹搖風目瞪口呆。
小兄弟,這易形術我聽說過,是一種失傳的絕技,這老東西偷雞不著,倒蝕了一把米!
丁浩莞爾道:他失去了一隻左耳,以後不怕他變神變鬼了!
有意思,老哥我尚算第一次看到小兄弟全力出手
老哥哥不是早已南下嗎?怎會尚落入對方之手?
樹搖風一拍腦袋,氣呼呼地道:嗨!別提了,說起來丟人!
丁浩深知老哥哥那狂放不羈的性格,笑了笑,道:怎麼個丟人法?
樹搖風吹鬍瞪眼地道:上一次為了黃湯,幾乎斷送在白儒手下,這一次又為了黃湯,栽在這老小子的手裡,嗨!是非只為貪口福,煩惱皆因慕黃湯!
丁浩忍俊不禁地道:老哥哥又違例進入酒店了?
誰說不是!
怎麼碰上這虛幻老人呢?
到了棗陽,已是二更時分,我被酒蟲搔爬得難受,進入西街一家羊肉店解饞,那老小子正好在鄰坐,我發現他是飲君子中的高手,一時興發,暗中與他較上了酒量半個時辰,灌下二十壺花雕
啊!這相當驚人!
這還不算,老夫嫌添酒麻煩,乾脆要了一罈,不知他那弄來的一盆子清蒸甲魚,那鮮味飄送了過來醺得我鼻子發癢,口水直流
有趣!
實在是有趣,那老小子敢情是早安排好了的餌,邊吃口裡邊嚷好滋味,老夫氣昏了頭,叫小二照來一盆,結果那是人家自備的,店裡沒有,老小子可大方,招手要老大合座而飲,這一合上了座,兩人似逢到了知音,拼命地灌
老哥哥曾問過對方來歷嗎?
沒有,我不作興那一套。
以後呢?
三十年老娘倒繃孩兒,我竟然醉了
老哥哥拼不過他?
鬼話,他在甲魚湯裡做了手腳,我喝得忘了祖宗八代,竟沒查覺,待到酒醒,已到了這園中,功力也失了
丁浩驚聲道:老哥哥失去了功力?
若非如此,我老偷兒能任他擺佈?
功力被廢了嗎?
不是被廢,是被制。
什麼手法?
是被藥物所制
哦!這還好辦,解除容易得很!說著,遞過那辟毒珠,又道:老哥哥含在口中,片刻見效!
樹搖風接過,納入口中。
片刻工夫,樹搖風吐出珠來,還給丁浩,嘖嘖稱奇道:這是武林異寶,神效無比!
丁浩把辟毒珠貼身藏好,道:老哥哥復原了?
當然!
以老哥哥猜想,虛幻老人可能是何方神聖?
想不透,我生平未見過這等邪惡而又武力奇高之輩。
他暗算你我的目的是什麼?
他算計小兄弟,當然是想利用你作他殺人的工具,至於老哥哥我,他下手的目的便不得而知了
無影飛芒殺人無痕,不知要有多少江湖人遭劫,功力再高也無從防範!
現在不談這些了,還是商量南下的事吧。
小弟我已經下定決心了
什麼決心?
到齊雲莊指名索仇!
對方死不承認呢?
丁浩咬了咬牙,道:不承認也不成,半半叟與竹林客是歷劫的人,指證確鑒,同時當年兇手,只剩下一個雲龍三現趙元生,誰知他是否仍如世,總不能讓他仇沉海底。
樹搖風眉頭一緊,凝重地道:這些兇手,先後被殺。恐怕不是巧合?
但每次出事,情況不同,找不出蛛絲馬跡
可惜那多嘴的遭了意外
丁浩靈機一動,道:全知子老哥哥南下失蹤,會不會與老哥哥所遭相同
你是說那老小子下的手?
很有可能的!
那遠在岳陽的半半叟失蹤之謎呢?
這有一個解釋,虛幻老人極可能是齊雲莊的派出的高手,目的在逐一消滅當初雙方有關的人物,也附帶對付小弟我
嗯!這一說頗近情理,到齊雲莊不難揭破,小兄弟這一路南下,他絕不放過,必定仍有詭謀毒計,好在他左耳被削,易形之術再高,也掩飾不了,再則,如這一路他陰謀不逞,到了地頭他仍會出面的,如果這樣,便是鐵證了!
丁浩不由大感振奮,激動地道:小弟我準備日夜兼程南下!
好,老哥哥我暗裡跟上,這一路還要設法打探全知子下落,可能你先到!
我們離開吧?
驀在此刻,只見一條人影,自花樹葉中轉了出來。
樹搖風低聲道:有人來了!
丁浩轉目一看,喜孜孜地色聲道:大哥,快請過來,小弟為你引見!
來的,正是赤影人,他並不移步,口裡道:不必引見了,我知道他是樹搖風,賢弟的忘年之交!
樹搖風一皺眉道:他是誰?
丁浩笑著道:離塵島主人,小弟我的手足至交赤影人!
哦!
丁浩又道:大哥,你怎不過來,全是自己人?
赤影人仍站著沒動,口裡道:賢弟,我還有大事待辦,沒空談了,我們南下途中再見吧。
大哥早來了嗎?
先後之差,發生的事我全看到了,賢弟要特別當心
是的,大哥也南下嗎?
你的事總不能不讓我盡一分心力,我先走一步了!說完,退身隱去。
樹搖風沉聲道:小兄弟這位至交有點脂粉氣?
丁浩坦然一笑道:小弟我在初識他時,也有這感覺,大概是生來的性格吧,他島上侍候的全是女的,只一名小僮與他是男人!
我總感覺不對勁,可惜他不肯走近
老哥哥怎會有些想法?
我一生閱人多矣,他說話的腔調近似女子,神態也是,好像缺少丈夫氣
是這樣,但缺少丈夫氣則未必,人很豪放重義!
好,不談這些了,我們動身吧,你走前,我由後,各走各路。
老哥哥先請!
樹搖風點了點頭,起身下亭,朝閣院方向馳去。
丁浩稍停了片刻,循原路而出,逕奔城外,甫上官道,只見昨夜在丐幫分舵中四海狂乞手下那名管事,迎面而來,他不能不睬,一抱拳道:管事你好!
那管事怔望著丁浩,好半晌才期期地道:敝分舵主業已查明那位姓許的朋友不是敝幫弟子了!
噢!很好,這證明在下所言非虛。
不過
怎樣?
有件事令人不解,希望少俠能予以說明,因為人是由分舵交與少俠的
什麼事
許大光何以陳屍廟外林中?
丁浩不由心頭大震,厲聲道:他陳屍貴舵林中?
是的!
何時?
今晨才發現屍體,渾身無傷,不知由何致命!
丁浩鋼牙咬得格格作聲,據虛幻老人說,許大光是被梁山神駝挾走,看來是句鬼話,他詐作受傷,卻說傷於梁山神駝之手,他嫁禍梁山神駝,必是要自己去對付他,也許,根本上就沒有梁山神駝其人。
心念之中,沉聲道:昨夜在下帶走許大光,剛出林,在下向他問話,突然被人暗襲倒地,在下入林搜形,回頭時,屍體已失了蹤不過,在下已知兇手是誰了,這筆帳在下自己會討,請向貴分舵主致歉疚之意。
原來如此!
屍體呢?
業已掩埋了!
在下十分感激。
少俠話已說明,要飯的當據實回報,有事請便!
丁浩無話可說,一抱拳繼續上路,心中是愈想愈恨,這虛幻老人的確是邪惡萬端,像許大光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為什麼要向他下手呢?
一口氣奔行了近三十里,眼前一道大河橫亙,河邊有個木板架的小碼頭,繫了一艘渡船,卻不見撐船的人。
丁浩不由躊躇起來,這河面寬有數十丈,自己不懂操舟,如何渡過呢?
有人要過河,船家!
連叫了七八聲,卻不見回應。
丁浩窒在河邊,不知如何是好?
突地,遠遠的河邊林中,傳來一聲淒厲的慘號,尖銳刺耳,像是發自女人之口,丁浩心中一動,循聲奔了去,在林中轉了片刻,突見一片黃色衣角自一株樹後露了出來,一見黃衣,不由自主便想起了金龍使者。
兩個箭步,彈射過去,一看,不由髮指,全身的血管似要爆裂開來。
樹後,躺的是一個半裸的黃衣女子,上半身浸在血泊中,胸前有一個劍孔,尚在汩汩冒著鮮血,下半身全裸。
這分明是被奸殺的。
這太駭人了,竟有人對金龍幫的弟子施暴,這些黃衣女子,都有一身驚人武功,而且擅長暗器與用毒
定睛再一看,不禁驚呼出了聲,死者赫然是梅映雪的侍婢凝香。
丁浩頭皮發了炸,全身熱血沸騰。
這慧黠可人的婢女,竟遭到了這等慘事
從聽到慘號到此刻,不過片刻工夫,兇手量還走之不遠,心念之中,正待彈身搜找
驀地,兩條黃衣人影,倏焉而現,來的是子、辰兩名金龍使者。
丁浩劍眉一緊,正要開口
兩使者撲近凝香屍體,各各驚叫了一聲,後迫數步,怒視著丁浩。
子號使者厲聲道:酸秀才,你毫無人性,我們小姐瞎了眼了!
丁浩全身一顫,厲聲道:在下是聞聲而至的
不是閣下所為?
不是!
這話誰相信?
丁浩急憤交加,大叫道:我酸秀才豈是這等人!
辰號使者目眥欲裂地道:酸秀才你污辱了她,還要她的命,你夠殘狠,夠狠
丁浩完全無法控制情緒了,厲聲道:你再瞎說我劈了你!
子號使者冷陰陰地道:你再瞎說我劈了你!
丁浩咬牙切齒地道:在下說過全不知情,是聞聲而來!
閣下是正巧路過?
對了,在下在等渡船過河!
這可真巧,巧得使人無法相信。
丁浩有理說不清,索性把心一橫,道:無法相信又怎樣?
子號使者冷冷一笑,道:閣下算是承認了嗎?
在下鄭重否認!
縱使本使者相信,恐怕亦難掩江湖同道之口!
丁浩一時語塞,答不上話來,此事傳出江湖,酸秀才三個字便算毀了,流言可畏,師父當年九龍令公案,便是很好的例子。
子號使者接著又道:凝香是我家小姐貼身侍婢,而小姐對閣下早已芳心暗許,這一來未免太傷小姐的心了!
丁浩一顆心直往下沉,見了梅映雪怎麼解說?心念幾轉之後,道:如果你們小姐也相信在下是這等人,過去那一段交情便沒有接續的必要。
子號使者窒了一窒,道:照此說來;閣下對我們小姐並非真心!
什麼意思?
閣下不說應該如何解釋,而出此絕情的話,顯示此情不堅。
在下說了,她能相信嗎?
那可沒一定。
在下可以見你們小姐嗎?
現在見不到,路太遠。
那以後再說了!
子號使者秀眉一蹙,道:這事本使者如何向幫主交代?
悉聽尊便!
閣下倒是很乾脆?
不然該怎樣?
子號使者深深吁了一口氣,幽幽地道:不管事實真相如何,發生這樣不幸的事,確屬遺憾,我們小姐數日前拒絕了一門非常合適的婚事,她曾向幫主表示,此生非酸秀才不嫁!
丁浩心弦為之劇顫,這問題太嚴重了,是誰幹這場傷天害理的事,給自己背上黑鍋,現場沒有發現第三者,有口也難辯,苦苦一想之下,突然得了主意,當下正色道:兩位是聞聲而至的嗎?
不錯!
從聞聲到現場,其間是多少時間?
子號使者遲疑地道:當然只是片刻工夫!
附近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人?
沒有,除了閣下!
尊使看凝香是如何致死的?
辱後被殺!
死於什麼手法?
劍!
丁浩刷!地亮出長劍,道:在下劍身沒有血痕?
子號使者一披嘴,血痕一拭即淨,不足以證明!
丁浩喘了一口氣,硬起頭皮道:在下正馳過長路,灰塵僕僕,尊使看在下衣著可有異樣?
子號使者粉腮一紅,道:這更難以證明受辱與被殺不是同一時間。
丁浩面紅筋脹地道:那是栽定在下了?
事實擺在眼前,被害的是本幫的人,而現場只有閣下在,如果閣下換在本使者的立場,又將如何想法?
這話並非強詞奪理,事實真是如此,換了誰也只作如是判斷,丁浩不怕金龍幫報復,也不怕梅映雪誤會,自上次在伊川城外發生那事後,他對梅映雪的看法已有改變,怕只怕傳出江湖,無面目見人,這是令人齒冷的敗行,又不能向每一個江湖人逐一解說,愈想愈著急,愈想愈不是味道,額角鼻端竟滲出了冷汗。
辰號使者冷冷接口道:在事實真相未明之前,閣下難脫關係!
丁浩眸中突爆殺芒,向對方掃了過去,辰號使者下意識地退了一步。
子號使者粉腮一沉,道:閣下目露殺機,莫非打算殺人滅口?
丁浩根本沒這意思,聞言之下,冷哼一聲道:在下不是那等窮凶極惡之輩,做不出這種事來!
子號使者面色一緩,沉思了片刻,道:這件慘事,暫不讓小姐知道,本使者當向幫主詳為解說,我們彼此分頭查緝兇手,閣下以為如何?
丁浩點了點頭,道:足感盛情!
子號使者面色一肅,道:這件事算暫時如此揭過,既然在此與閣下不期而遇,本使者重申前言,不久前與閣下談及的聯手合作,共同對付望月堡,閣下想必已考慮好了?
丁浩沉思了片刻,道:在下目前還不能作此決定!
為什麼?
還需要再作考慮。
這是彼此兩利的事,閣下還有什麼顧慮?
丁浩沉凝地道:在下坦白說一句,對貴幫的情況完全陌生,不能輕言合作。
閣下如肯首,立刻可見我們幫主。
這個在下想先和你們小姐一晤?
驀地此刻,只聽一個女人的聲音道:奸殺人的兇手在這裡!
丁浩精神陡地一振。
兩使者卻是面色大變。
聲落,不見人影,也不見動靜。
丁浩心念一轉,仗劍掠了過去,約莫七八丈之外,一名粗獷的黃衣勁裝武士,被反縛在一株樹身上,丁浩直迫那人身前,只見他衣有裂痕,前身斑斑點點,佈滿了血漬,一望而知那血漬是噴染上的。
那人似被點了穴道,骨碌碌直翻眼,開不了口,但神色卻驚怖之極。
擒捉這兇手的是誰?為什麼不露面?
丁浩一看衣著,心頭陡地一震,這廝定然也是金龍幫的人,那凝香是死於她自己人之手。心念之間,用手隨便一探,瞭解對方被制的啞門、三里二穴。
那黃衣士武嗚!地發出了聲音。
丁浩用劍指正對方心窩,厲聲道:林中那女子是你奸殺的?
黃衣武士暴吼道:不是我!
不是你是誰?
去問死者吧!
言語態度,顯示此人相當桀驁不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