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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法蘭柴思事件 約瑟芬.鐵伊 7517 2023-02-05
  倫敦到拉伯洛的馬路在太陽下看上去是一條烏黑油亮、直線伸展的緞帶,陽光不斷反射在擁擠的車潮間,起起落落的閃亮著,像鑽石般發出光彩。很快的,空氣和馬路會變得阻塞不堪,沒有人再能悠閒適意,然後每個人都將不得不退回去使用鐵路,以快速便捷的工具換取縮短時間的旅程。人們管這叫進步。   凱文昨晚指出,隨著如今這樣快捷便利的交通,貝蒂.肯恩很可能在那個月的假期中到了澳洲新南威爾斯的雪梨。這是個讓人駭異的想法,因為那隱含的意思是指:她可以是在從西伯利亞東北方的堪察加半島到祕魯之間的任何一個地方;而他,布萊爾,要證明的只是當時她不在坐落於拉伯洛到倫敦路上的那棟房子裡。如果不是因為現在晴空萬里,如果不是替蘇格蘭場覺得抱歉,如果不是他跟凱文談了一席話,而且如果不是他截至目前為止進行得還算有點頭緒,他的心情也許會沉入沮喪的深淵谷底。

  自己會有一份同情蘇格蘭場的情緒,這是他最沒有預期到的。可他確確實實有。蘇格蘭場本來想全力證明夏普母女有罪,而貝蒂.肯恩的故事是真的他們有充分理由相信夏普母女有罪。但眼前叫他們每一個人傷透腦筋的緊急要務是:想辦法讓《艾克︱艾瑪》報因揭露貝蒂.肯恩而自食惡果。然而譏誚諷刺的是:他們唯一能達到那個目的的做法卻是證明她的故事純屬一派胡言。是的,它讓如此龐大、以冷靜著稱的警察總部感到挫敗。   格蘭特探長以其慣常的溫和有禮的態度接待他事後他回想起來,那就像去看醫生一樣而且相當願意把《艾克︱艾瑪》報紙引來的信件轉給羅勃。   不要對這些信件寄予太多希望,好嗎?他帶著友善的警告說。我們收到的信倘若有一封提供有價值的訊息,必定是從伴隨而來的五千封荒唐無聊的東西中撿出來的。繕寫信件是各種莫名其妙的人的宣洩管道,像愛管閒事的、遊手好閒的、變態墮落的、脾氣暴躁怪異的、以天下為己任的

  報紙反應輿論,有人這麼說。   天佑我國,格蘭特苦笑說。這只能使情況惡化。所有不相關的人都寫信來。你知道,對他們而言,這是頂安全的發洩方法。那些信冗長、猥褻、傲慢、自相矛盾。還有從他們喜歡的報章上看來的見解,五花八門什麼都有;而沒有人能阻止他們。所以他們寫啊寫,不停地亂寫。我的天,看看他們怎麼寫的!   可是,這終究給了些機會   嗯,是的,機會。所有這些信件,不論它們是多麼愚蠢,都必須經過閱讀刪選。我保證,任何重要的訊息都會轉達給你。但我仍要提醒你,挑出一封出自正常有智慧的公民的信的機率是五千比一。這種公民不喜歡他認為屬擅管他人隱私的舉動,那也是為什麼他會沉默不言;或許這種人對所謂他人隱私也有著類似鄉下人般饒舌的興趣,但很可能他是個忙碌的人,只有精神顧自家事,而且坐下來寫封信到警察局談論與他本身無關的事違背他的自覺和原則。

  於是羅勃就這樣同情起警方來了。至少他,羅勃本身面對的問題是清晰的,而且有使力點。他無須左顧右盼深恐走錯了路,用錯了力。何況還有其他像凱文這樣的人幫他確立方向。   我說真的,凱文昨晚說過,如果我是警方,我會冒險往證明女孩無辜那方向下賭注。他們有足夠的機會讓案件成立,而一個成功的破案記錄,即使微小不重要,對一個想在事業上往上攀爬的人是很有助益的。不幸的是或說對一般公民而言是幸運的對能否立案有決定權的人是那些急於立功的人的上司,而上司通常對下屬攀升的急切心情不是很有興趣,於是兩方得到平衡。每想到這個,就不由得使人對這種智慧竟是官僚行政的副產品而感到驚訝。   羅勃因為多喝了幾口威士忌而有些軟綿綿的,於是聽憑那犬儒主義者的評語輕飄過去而不理會。

  然而,一旦他們獲得一丁點兒證實,他們就會立刻取得法院訴狀出現在法蘭柴思門前,其速度之快會連你拿起話筒的時間都沒有。   但他們不會找到任何確證的,羅勃軟軟地說。他們為什麼能呢?又怎麼能?我們只要反證女孩故事的虛偽性,就能使夏普家的生活不受打擾。等我明天拜訪了那姑姑和姑丈之後,我們也許就能對那女孩的一般認知得到一些線索,如此就可以繼續我們自己的調查工作了。   現在,他正開著車在那條閃著光的拉伯洛路上往貝蒂住在緬斯丘的親戚家去就是那段假期開始時她待的地方。他們是緹爾司先生和太太。緹爾司先生,家住雀栗爾街九十三號,緬斯丘,拉伯洛在拉伯洛一家製造刷子的公司當推銷員,夫婦倆沒有小孩。這是羅勃對他們僅有的了解。

  當他在緬斯丘主要道路駛向岔路時停了一會兒。這兒正是貝蒂等公車的角落,或者根據她的說詞曾在這兒等公車。馬路的另一側是一條長而沒有間斷的人行道,筆直地向前延伸,看不到轉彎的地方。平常日子的這個時間它是條很忙碌的道路;但,羅勃想著,在週末午後的這麼一個悶熱時刻它也顯得相當空曠寂寞。   沿著雀栗爾街排滿一系列髒汙紅磚建成的有尖銳稜角凸窗的房子,那突出的表面幾乎刮削著分隔人行道的紅磚矮牆。窗戶下兩邊貧瘠的土壤原是為栽種植物用的,卻全然沒有埃爾斯伯瑞草地邊巷的可喜清新,僅僅長有雜草似的壁花和紛亂野生的勿忘我,象徵著可憐兮兮的倫敦尊嚴。當然,就像埃爾斯伯瑞的一般主婦一樣,雀栗爾街邊也掛著相同的縐褶窗簾;不過,如果詩人到達雀栗爾街,他們會尋找花園以外的題材來謳歌生命。

  他確認號碼後,輕按門鈴,沒有人應聲,他於是敲著九十三號的門那扇門跟別棟完全一樣,無法區分,只除了上面掛的門牌號碼不同一名婦人從隔壁房子打開看來是臥室的窗子探出身來說:你找緹爾司太太嗎?   羅勃說是。   她到雜貨店去了,就是角落那家。   嗯,謝謝。那我等等。   如果你急著找她的話,就不該等,應該趕緊去。   嗯。她還要去別的地方嗎?   沒有,只到那家雜貨店:那是這附近唯一的店鋪。但她會花上半個早上的時間來決定買哪一種品牌的麥片。如果你幫她決定隨便拿一盒放入她的購物袋,她會很感激的。   羅勃向她道了謝,然後步行走向街巷的另一端。她卻又喊住他。   不該把車留在這裡。開走它。

  不過,不遠啊,不是嗎?   也許,但今天是星期六。   星期六?   不上學的日子。   噢,我懂了。但是,車裡沒什麼可偷的,他本來想這樣說,卻及時煞車中途改口:沒什麼可移動的。   可移動的!哼!我們曾在窗臺上設有空槽;那邊的菲狄太太曾裝有車道矮門;畢多士太太有兩個木製曬衣杆和十八碼長的曬衣繩;全都以為是不可移動的。你如果把你的車子留在這兒十分鐘,等你回來還找得到底盤的話,就算你運氣好!   所以羅勃遵其囑咐,坐進車裡駛到雜貨鋪去。當他開著車時想起了一些事,一個記憶困擾著他。就是這個地方讓貝蒂.肯恩待得很快樂,而這裡其實相當荒寂可怕又擁擠。但她卻非常快樂,甚至寫信說她要待到假期結束。

  她在這兒發現了什麼,讓她這麼想留下來?走進商店時他仍然想著那個疑問,接著在店裡四處環顧,試看看能不能在早晨的顧客中發現緹爾司太太。然而他根本無須費力,店鋪裡只有一名女顧客,再看一眼滿臉耐心的店主和那位女顧客雙手各拿一個商品紙盒,明白揭示那就是緹爾司太太。   你需要什麼嗎,先生?店主問,暫時將定在那名猶豫不決的女顧客身上的注意力轉移開來今天那名顧客的猶豫不是在早餐的麥片牌子,而是洗衣粉然後走向羅勃。   不,謝謝你,羅勃說。我只是進來找這位太太。   我?那婦人說。如果是因為瓦斯的事,那   羅勃連忙回答說不是為了瓦斯。   那我已經有一個吸塵器了,而且狀況很好。她說,同時準備把注意力重新回到她的選擇難題上。

  羅勃說他的車就在外面,他會在那兒等她買完東西,說完便急匆匆的想逃出去;但她說:車子!噢,那你可以載我回家了,對嗎?省得我辛苦扛著這堆東西走回家。多少錢,卡爾先生?   卡爾先生,在她注意著羅勃時,自她手中接過洗衣粉塞進她購物袋裡,收了錢,找回零錢,再謝謝她的光臨,然後用充滿憐憫的眼光看著羅勃跟隨婦人進到他車裡。   羅勃雖已告訴自己不要期待能再遇到像烏殷太太般獨立聰慧的婦人,但是面對著緹爾司太太,他的心仍不免沉入谷底。緹爾司太太是心思老在別處打轉的那類婦人。她們可以很熱切地與你交談,同意你的意見,讚美你的衣著,提供一些建議,可是她們真正的注意力卻集中在今晚的魚該如何烹煮,洗衣店賬單給丟在哪兒了,或者是掛記著右邊前齒的鑲牙做得到底好不好任何事,可以是任何事,除了眼前交談的主題。

  她似乎對羅勃看似昂貴的車印象深刻,進而邀請他進屋喝杯茶顯然請人進來喝杯茶沒有時間合不合適的問題。但羅勃在尚未坦白說明來意之前,不願同意即使只是喝一杯茶。他盡可能地解釋他的身分,無奈她竟似鴨子聽雷般無所覺:她所有的精神這會兒全集中在要準備什麼餅乾來當茶點。即使提及她侄女,也似乎絲毫沒能影響她這番忙碌的心思。   好一樁莫名其妙的事,對不對?她說。擄走她,再毆打她。她們以為這樣做可以怎樣?請坐啊,布萊爾先生,進來坐下呀。我只   這時一陣叫人毛骨悚然的尖叫聲在整個房子裡迴蕩。   一種緊急的、高頻率的、拼命似的持續不斷的尖叫聲,讓人緩不過氣來。   緹爾司太太生氣地甩下手中的袋子,彎身向羅勃的耳邊大叫:我的茶壺,她喊著。我馬上回來。   羅勃坐了下來,環視四周,再一次疑惑著為什麼貝蒂.肯恩會喜歡待在這兒。烏殷太太家的前廳是一個客廳:一個充滿人情溫馨的起居室。可是這兒呢,看得出來是這屋子最好的一間房,專為了那些還未熟識到可以穿門入室的客人準備的;這屋裡的人的真正生活空間是後面那個狹窄凌亂的房間;那個廚房和起居混在一處的空間。而這兒竟是貝蒂.肯恩選擇留下來的地方。是因為她交了朋友嗎?是女孩?還是男孩?不一會兒,緹爾司太太捧著茶盤回來。羅勃本對她這會兒的迅速有些驚奇,卻在看了茶盤裡的東西後完全了解。緹爾司太太沒有花時間在廚房做選擇,她把兩種餅乾都拿出來了。至少,當她倒著茶時他心中嘀咕著,這婦人對這個事件中的一個疑點提供了解釋:當烏殷夫婦寫信來催貝蒂馬上回家時,她姑姑沒有立刻到電信局發電報通知貝蒂已在兩星期前就回去了。就緹爾司太太日常生活而言,貝蒂兩星期前就已離開的事實很可能還不如放在廚房窗臺上晾涼的果凍來得重要實際。   我並不擔心她,緹爾司太太說,彷彿回答他的想法似的。雖然他們從埃爾斯伯瑞寫信來,可我知道她會出現的。我先生回到家時卻相當擔心你知道,他每回出門總要花個一星期十天的;他是威齊公司的人員工作起來像不要命似的;而我就說等一等,她會好好地回去的。是吧,幾乎沒事般的回去了。   她說她在這兒非常快樂。   我想應該是吧。她含糊地說,並沒有羅勃預想中的欣喜。他看了她一眼,隨即明了她的心思又已飄向別的地方去了。如果她眼光停留的地方就是她心思的去向的話,她這會兒該是猶豫著他的茶夠不夠濃。   她在這兒的時候都做些什麼?她交了朋友嗎?   嗯,沒有,大部分時間她都在拉伯洛。   拉伯洛!   嗯,我說大半時間其實不太公平。她早上會幫忙做一些家事,但這房子這樣小,我呢又習慣自己來,她其實沒多少事可做。再說她應該是來度假的,對不對?可憐的東西,學校功課一定煩死了。我真不懂那些家庭作業對年輕女孩兒有啥用。對門哈洛普太太的女兒還不大會寫自己的名字呢,可人家嫁給一個貴族的三公子;也許是三公子的兒子,她有些疑惑地說。我一下忘了。她   她在拉伯洛時都做什麼呢?我是指貝蒂。   大半時候是看電影。   電影?   在拉伯洛你可以從早上看到晚上。一些大戲院十點半就開門,在星期中換片,這樣的戲院有四十來家,你真的可以從這家換到那家去,直到回家為止。   貝蒂就是這樣的嗎?   嗯,不是。她滿理智的。通常她會去看早場,比較便宜;然後,她就搭公車玩。   搭公車遊逛。到哪兒?   嗯,任何她想去的地方。布萊爾先生,再吃些餅乾吧,它們才從盒子裡取出來,新鮮的。她回到過諾頓古堡,諾頓是個鄉下城鎮,你曉得。每個人都到拉伯洛,因為大,可是諾頓呀   那她都不回來吃中飯嘍?   什麼?噢,貝蒂呀。不,她在外面吃午餐。你知道,我們都是在家吃豐盛的晚餐的,我先生通常在外工作一整天,所以她回來時,晚餐總是準備好等著她。對這點我很自豪,準備營養豐富的晚餐,專為我的   那是幾點呢?六點嗎?   不是,我先生通常七點半後才回來。   我猜貝蒂在那之前早就在家了,是嗎?   大半時間是。有一次她因為去看下午場回來晚了,我先生還生氣了有點太大驚小怪了。看電影有什麼壞處呢?但是打那之後,她就很注意不再比他晚回家。那是當他不出差時;他如果出遠門,她就不那麼小心了。   看來這女孩兒有整整兩個禮拜沒人看管,自由來去,沒人問東問西,身上只有度假用的零用錢。聽起來像是天真的兩個禮拜,對她這個年紀的大多數女孩來說會真是這樣天真無邪的。早上看早場電影或逛街;然後用簡便的午餐;下午乘公車到鄉下一個青春少女美麗愉快的假期,品嘗首次沒人管束的自由。   但是貝蒂.肯恩卻不是尋常的青春少女。她這青春少女曾向警方冷靜地述說一個冗長仔細的故事。這青春少女同時宣稱被無情的毆打。那麼,貝蒂.肯恩究竟是如何度過那段沒人管束的時間的呢?你知不知道她是否搭公車到過米爾弗德鎮?   沒有,他們當然也問過,但是我沒說有也不說沒有。   他們?   警察呀。   這就當然啦;他幾乎忘了警方會在他們可能的範圍之內調查貝蒂.肯恩說的每一句話。   你不是警察,我記得你說過。   不是,羅勃再次申明:我是一名律師,代表那兩位被懷疑留置貝蒂的女子。   是的。你告訴過我了。我猜她們是需要一個律師的,就像別人一樣,可憐的東西。為她們問問題。布萊爾先生,我希望我給了你想知道的答案。   事實上,他又喝了一杯茶,希望她能多多少少講出他想知道的事。可是,現在談的只是不斷重複的內容。   警方知道貝蒂曾自己一人外出一整天嗎?他問。   她很認真地想了想。那我不記得了,她說。他們問她怎樣安排時間的,我說大多時候去看電影或搭公車玩,他們又問我跟去過嗎,我說嗯,我必須承認我撒了個謊言;我說我偶爾跟她去。我不想他們認為我放任貝蒂一個人出去玩。當然啦,一個人出去玩本身是一點壞處也沒有的。   好一個莫名的邏輯!在這兒時,她收到過什麼信件嗎?他起身準備離去時問著。   只有家書。嗯,是的,我會知道。信都是我收的。不管怎樣,她們都不會寫信給她的,對嗎?   誰?   那些綁架她的人呀!   羅勃簡直是倉皇而逃般地回到他的車裡駛向拉伯洛。他禁不住懷疑緹爾司先生是應工作需要每次必須花上十天離開家,還是他爭取這樣要旅行的工作是為了逃家或避免自殺。   在拉伯洛,布萊爾尋找該區最大的修車廠兼地方汽車服務站。他來到入口處有守衛的一個小辦公室,敲了門後走進去。有位穿著檢票員制服的男子正在處理辦公桌上的文件。他看了羅勃一眼,也沒問有什麼事,逕自繼續他手上的事。   羅勃開口道,他想見處理米爾弗德鎮公車事務的人員。   時間表在外面的牆上。那男子頭也不抬地說。   我不是來問時間表的。我知道那些時間。我自己就住在米爾弗德鎮。我想知道的是你們可曾用過雙層巴士在那條路線上跑。   接著是段冗長的沉默,長到羅勃剛想要再次開口時。   沒有。男子說。   從未有過?羅勃問。   這回一點回答也沒有。檢票員清楚地表示他無意再同他說話。   聽著,羅勃說:這很重要。我是米爾弗德鎮一家律師事務所的合夥人,我   男子抬頭看著他。我才不管你是波斯國王或什麼。往米爾弗德鎮的線上沒有雙層巴士!你還要怎樣?他正說著,羅勃身後門旁出現了個技師。   這個技師猶豫著,似乎不曉得該不該繼續走進來。但他最後振作起來開始說他要說的事。有關那要送到諾頓的零件,我是不是   羅勃擠過他想離開,卻突然覺得衣角被扯了一下,是那矮小的技師要他等他一會兒。羅勃走出辦公室,徘徊在車子旁等著。不久那技師就出現了。   你在問有關雙層巴士的事?我不能直接反駁他,你知道:照他現在的心情,我可能會被炒魷魚。你想租借使用雙層巴士,還是只是想知道雙層巴士有沒有在那條路線上跑?因為,那條路線基本上是沒有雙層巴士的,至少不是當運輸用,因為那路線上全是   我知道,我知道。它們都是單層巴士。我想知道的是在往米爾弗德鎮的線上是否曾用過雙層巴士。   嗯,你曉得,那條線原則上是沒有的,但今年有一兩次老舊的單層巴士突然故障,我們不得不開雙層巴士來代替。遲早它們都會是雙層巴士的,只是往米爾弗德鎮的路上乘客不多,用雙層巴士不划算,所以老舊的單層巴士仍會被用來行駛那條線。而且   你真幫了我很大的忙。有沒有可能知道是哪些日子在那條路上行駛雙層巴士?   嗯,當然可以,技師說,語氣似乎有些苦澀。這家公司什麼都得記錄下來。不過文件都在那兒,他向辦公室的方向努努嘴只要他還在裡面,就啥也沒辦法。   羅勃問什麼時候有機會。   他通常跟我同一時間下班六點。但如果這對你很重要的話,我可以晚走個幾分鐘,在他離開後查看那記錄簿。   距離六點鐘還很久,羅勃真不知道他該如何度過這段時間,可是,必須得等到六點呀。   好,那這樣,我在貝爾同你碰面就是街角那家酒館大約六點一刻。怎樣?   那太好了,羅勃說,太好了。   他於是離開車廠到那家酒館碰碰運氣,希望酒保肯在營業時間之外給他一些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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