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趕到天文台時,夜幕已經降臨。往遠處看去,城區的燈光透過薄霧微微地閃爍著。
兩名警官駕駛著裝有短波無線電話的警車,隨著我們的汽車進入停車場。身材瘦削,眼眶深凹的天文台台長在大門口迎候我們。
門廳的牆上掛著星空的照片。有的是幾十萬光年以外的星群,有點是星系或密集的星雲。有一張彗星高懸夜空的相片。還有一張肉眼無法看到的星球碎片的相片。
台長把我們領到辦公室。他的辦公桌上堆著許多紙張,其中有一頁是數字計算。所用的數學符號不同,而其格式、算法和草圖卻與我在小屋裡見到的相似。
雷利告訴台長,我們正在尋找一個對天文學極感興趣的人,並問他最近天文台有沒有出現什麼異乎尋常的狀況。
有一件事說來可笑,台長答道,我們上星期正拍攝夜空的相片,追蹤一個光線特別微弱的星雲。我把望遠鏡調好後就改由電腦控制。第二天早晨一看,卻發現望遠鏡轉往另一個方向,把我們追蹤的目標全丟了。可是各道大門都鎖得好好的,沒有破門而入的任何跡象。
以後又出過問題嗎?雷利問道。
沒有。傳動裝置走動得十分精確。前幾天天氣條件較差,今天夜裡開始轉晴。
如果有人悄悄溜進來,改變那望遠鏡的方向,這件事容易做到嗎?
這件事實際上是不可能做到的,台長道,首先這傢伙得越過圍牆。這牆有十二英尺高,上面裝著鐵絲網。我們夜間還放出兩條警犬來守衛。一年前有兩個人溜進來想搞破壞,差一點兒就被狗咬死。這座建築只有兩道大門與外面相通,全都上了鎖。
他領著我們走出辦公室,沿著走廊來到巨大的觀測室。一座結實的鋼架固定著我生平僅見的巨型望遠鏡。它的鏡筒就有二十英尺粗,高高地翹著,猶如一顆碩大無朋的導彈,指向一百英尺高的穹頂。望遠鏡旁邊是一個操縱台,佔據了這間大屋的一側。
望遠鏡的位置和方向全由這操縱台控制。如果沒有豐富的電腦知識,誰都休想動它分毫。台長的嗓音不大,但在這屋裡回聲激盪。
雷利困惑不解起來。也許電腦出了點毛病?
台長搖了搖頭。我們第二天早晨檢查了磁帶,發現有四個數據莫名其妙地編進了電腦程序。數據完全正確,但不是我們編的。望遠鏡離開了我們的追蹤目標,而對準兩個方向完全相反的區域兩個相距很遠的星雲。還有兩個數據雖已編進程序,卻始終沒有應用。這莫名其妙的觀測只進行了一半就停下了。
你認為原因何在呢?雷利問他。
根據自動記錄的能見度指數,我們知道在夜間兩點十五分以前天空一直晴朗,只有零星幾點雲彩。兩點三十分後突然起霧,什麼都看不清了。我們計算了一下。望遠鏡的位置變動開始於一點四十五分。兩點半以後,它就停止了轉動。也許這些都是巧合吧。
將近九點鐘的時候,我正坐在警察總局的辦公室外,等候雷利教授出來。阿布杜爾留在天文台。那兩名警官又去監視那間小屋。
木乃伊七號真是個神秘人物,跟我們一般人大不相同。儘管詹妮弗提供了一些有關他從醫院逃亡出來的消息,但還有許多問題迄今是個謎。解開謎底的鑰匙,也許是他在譫妄狀態下所說的那第三種語言。那是一種音樂性很強的、燕啼鶯鳴般的語言。可是他那血紅蛋白分子中的纖維素,還有放射性同位素測定的二萬七千年又是怎麼回事呢?
每走一步,木乃伊七號總是趕在我們前面,弄得我們措手不及。如果他願意回醫院就好了,可是這只能是癡心妄想。我只希望他不要傷人。略能自慰的是:起碼詹妮弗還能安然無恙。我已把她送回家去,並嚴厲地吩咐她務必在今天夜裡待在她自己家裡,把門鎖上。
我在等候雷利的時候,見到一名警察在擦槍。這支槍很像是狩獵用的,只是子彈有所不同。它沒有鉛頭,而只有一個針頭,裡面裝著麻藥。
突然,雷利和一名警官從辦公室裡衝了出來,朝大門口奔去。
帶上麻藥槍,那警官高聲叫道,出動兩部警車。
我跳起身來追他們。出什麼事啦?我喊道。
還不清楚,雷利皺緊眉頭,阿布杜爾來電話,說他聽見一聲槍響。
如今必須分秒必爭。兩輛警車風馳電掣地加速前進。車上的保健器,一聲聲地劃破夜空。
難道木乃伊七號被那兩名警察打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