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懸疑小說 繼父

第5章 寂寞心靈 (LONELY HEART)

繼父 宮部美幸 15783 2023-02-05
  【一】   該怎麼打發新年時間呢?   對單身漢來說,這根本就不是問題。反正孤家寡人一個,想睡大覺還是喝酒玩樂;想待在日本還是躲進深山裡;甚至想去爬新宿摩天大樓的外牆,都沒人會管你。隨你高興怎麼做,請便。   可是我還有兩個小鬼,這便是問題。   首先請你想像一下,像盲腸一樣緊緊附著在東京這個大都會圈一隅的新興住宅區,裡面有一棟才蓋好一年、有個小型天窗的漂亮洋房。屋子裡有間明亮的西式房間,靠窗位置並排放著兩張書桌。   兩個穿著一模一樣的手織毛衣的男孩面對書桌坐著。他們拄著腮,連肩膀的角度都宛如量好似地完全相同。   這時他們預備起地同時回頭笑道:   爸爸!   我們要怎麼過?

  新年假期,   兩張臉也幾乎一模一樣。你不妨試試看在半夜做著這種夢驚醒,這實在太恐怖了。   事情說來話長,且讓我簡單說明一下。我並不是自願成為小直和小哲這對同卵雙胞胎兄弟的代理父親,而是被這兩個不容小看的孩子抓住了把柄,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給他們生活費,當他們需要有父親存在時出來陪著笑臉站在一起。因為處於這種弱勢,難怪會做噩夢了。至於提到說這兩個孩子為什麼需要代理父親,那是因為親生父母都離家出走了。失蹤的雙親似乎各自在某處生活得很愉快,絲毫沒有自我反省回來認錯的跡象。他們似乎想在這一世把所有的孽緣都結算清楚(他們分別與自己的愛人私奔了),卻也沒有勇氣以殉情表達對孩子們的歉意,所以至今仍未發現他們的屍體。而被遺棄的雙胞胎也不打算依靠別人,兄弟兩人自己生活,因此就需要有個幫他們賺取生活費的父親了。而我就像飛蛾撲火般地掉到他們家的屋頂上,他們把我撿起來帶回家,悉心看護傷勢之後便提出了前面說的交易條件。這便是事情的經過,還弄不懂的人請參閱前面幾章,每次都要說明實在太麻煩了。

  前面那段的句子不知不覺越寫越長的原因是,因為我得了急性鼻炎。鼻塞得太厲害,很難一邊打字一邊正常呼吸。可是如果改成嘴巴呼吸,寫作這件事又變得困難之至(不相信的話,你就試試看。絕對辦不到。)嘴巴只要張開,就無法集中精神。所以我只好用力吸一大口氣,直到打完一整個句子才又吐氣,然後抬起頭再吸口氣。就像一年級的小學生學游泳一樣。   不好意思,先讓我吃個藥吧。      當我回來重讀時,心想為什麼要開始寫這些東西呢?好不容易才想起目的何在。因為剛好有個工作的空檔,我想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想法。   那對瘋狂的酒瓶組合的雙胞胎兄弟要如何打發新年假期呢?   如果他們的父母也乖乖在家的話,想必是一家四口圍著餐桌吃年菜,彼此恭賀新年快樂吧。說不定附近鄰居一早便來到家裡拜年或許這種美好卻又煩人的習俗在那種新興住宅區是不時興的也可能一家人一起去廟裡拜拜。

  雖然有很多種度過新年假期的方法,但是我可以確定一件事。就算再怎麼遠距離通勤、只有週末才能住在一起的夫妻,到了新年假期也會回到自己家,與孩子們一起住吧!   因此如果這時候家裡沒有大人在,一定會顯得不自然,引人注意。   如果雙胞胎的父親是消防員,母親是活躍在世界各地的設計師,屬於少數特殊分子的話,新年假期或許就無法待在家裡了。遺憾的是他們都是普通上班族,新年假期不回家,怎麼都說不過去,肯定會讓人起疑。   這麼一來雙胞胎是被棄養兒童的事實便會紙包不住火,兩人很可能被送到寄養家庭去。這時他們一定得和我了斷代理父親的契約關係,搞不好順便將我的把柄公諸於世(從他們惡劣的個性來看,這是很有可能的)。到時候我人在監獄裡收到他們寄來上面蓋有檢察通過的信件我可不要、千萬不要呀!

  因此我必須到今出新町,和雙胞胎一起三個人愉快地度過新年假期,一起去廟裡拜拜才行。而且還得幫他們找一位女性當作代理母親,否則謊言還是圓得不夠漂亮。   我有些惶恐地和柳瀨老大商量這件事的可能性,與我有契約關係的這個不可小看的停業律師居然很乾脆地建議我:你扮女人當他們的母親不就結了,這樣還容易得多。   今年這一年總算順利過去了,為求溫飽一年來忙著工作,還好沒有餓著,日子還過得去。或許就是因為這份安心感,讓老大的腦袋有點短路,我只當沒聽見。   那麼要怎麼和雙胞胎打發新年假期呢?   你說:那就離開今出新町嘛,新年假期全家出外旅行,是常有的事啊。嗎?   雙胞胎也早就想到了這一點,他們買了一堆旅遊導覽,整天高高興興地吵鬧著,去溫泉還是遊樂園呢?還是去山中小屋等北海道狐狸出現比較棒呢?

  那個   爸爸!   你想去哪裡呢?   問題就在這裡,問題可大了。   所以我才會這麼煩惱啊。   【二】   首先我對雙胞胎說:我沒錢,所以不能帶你們去玩。   我們面對面地坐在他們今出新町的家中、地板擦洗得亮晶晶的廚房餐桌前,腳下踩著溫暖的電毯。   沒想到他們面不改色地回答:   我們,   出錢。   果不其然,他們又是你一言我一語,小哲和小直兩人真的是你一言我一語。   我們還有,   一些存款。   就算考慮,   房貸的事,   也沒問題。   所以,   放心吧。   連東京灣希爾頓酒店,   也住得起。   我瞪了雙胞胎一眼,誰說要帶你們去東京狄斯奈樂園了?

  一個大男人大年初一去狄斯奈樂園,還住在那裡,就等於穿著亞曼尼的西裝,裡面卻穿著蕾絲內褲一樣丟臉。   雙胞胎一臉無辜。   我們只是,   打個比方。說完微微一笑。   還是   我們去搭,   郵輪呢?   參加,   新年,   在海上舉行的晚宴,   也很不錯!   海上大冒險的,   感覺也很棒!   對吧?   我分別看著兩個人的臉問:你們今天說話的分配比例好像特別短喔!   因為,   我們感冒了。   所以,   說得,   太長,   很難過。   哈啾!兩人同時打噴嚏。看來同卵雙胞胎真的連感冒都是一起的。   爸爸你也,   好像,

  鼻塞吧?   那就到,   對呼吸器官有益的,   溫泉區吧。   去治好,   感冒吧?   我們來,   找找看,   這種溫泉區吧!   只有酒窩的位置不同,兩張一模一樣的臉微笑地看著我。我一邊攪拌著馬克杯裡小直泡給我的麥芽飲料(據說對感冒有效),一邊慢慢地開口:   你們   嗯?   這是新年耶!   是呀。   你們難道不希望自己的爸爸媽媽回家嗎?   雙胞胎彼此對看了一眼,不知道他們的感覺是什麼?果然還會覺得是在照鏡子吧。   新年期間   對外遇的人而言,   其實很痛苦。   我們的父母,   已經私奔了。   所以應該,   很幸福吧?說完後他們咳了一下。

  因此,   那樣就好。   你們不寂寞嗎?   不會!兩人異口同聲:我們有爸爸呀!   他們嘴裡的爸爸當然就是我。就是這一點呀,這就是問題。   其實我在想   什麼?   什麼?   你們不覺得我們這種關係實在很不自然嗎?遇到新年、聖誕節等假日就越發顯眼。所以趁這個機會,我想說清楚   雙胞胎同時陷入了沉默。低著頭看著已經喝光的杯子,描繪出美麗角度的睫毛,並排低垂著。   終於小哲開口了。   爸爸?   幹什麼?   你是不是,   不喜歡我們了?   如果被女人問到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時,我可以說謊混過去,也可以故意捉弄對方回答是的。甚至可以回答我一開始就很討厭你或是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

  可是被小孩問到同樣的話時,就算把我的手扭下來,我也無法回答一聲是的。能夠說得出口的人,他的身體裡面流的肯定不是血液而是絕對零度的液態氮氣!   突然成為兩個十三歲男孩的爸爸後,我才猛然有這種想法。男人無法成為女人,女人也無法成為男人。所以男人對女人、女人對男人有時才能平心靜氣地作出殘忍的舉動。但是由於不論男人或女人都曾經當過兒童,因此不論是誰都無法殘酷地打擊兒童。如果人有前世今生的說法是真的,假設你已經知道自己前世是隻小鳥,那麼你便不會再獵殺鳥類,或將小鳥關在籠子裡吧?兩者的道理是一樣的。   傷害雙胞胎,就等於傷害了我過去曾經是小孩的那一部分。所以我做好心理準備,慎重地選擇用語表達內心想法。

  我不是不喜歡你們了。   雙胞胎抬起頭,四隻眼睛同時看著我。   那   為什麼呢?   你們真的覺得這樣子生活幸福嗎?雙胞胎點點頭。   你們認為能夠一直這樣下去嗎?   我們想一直這樣下去。   我們真的想一直這樣下去的。   那你們的父母怎麼辦?雖然他們很過分,但是父母就是父母,你們能不要他們嗎?   我問被父母遺棄的棄養兒童,你們能不要父母嗎?這個問題很可笑卻也很真實。人居然會被自己所遺棄的東西拋棄。我明知道這一點卻還是繼續逼問他們:   如果你們的爸爸回來了,你們會不讓他進門嗎?如果媽媽擔心你們回來了,你們會說這個家已經沒有媽媽的容身之處了嗎?   我們說不出,   這種話   就是啊,說不出口嘛。如果你們的爸爸回家了,你們會接納他。就像過去一樣,一家四口和樂地生活。也許一開始會有些彆扭,但也只是剛開始,畢竟你們是一家人嘛。   我在心中整理接下來要說的話,就算只有這樣也讓我心情十分沮喪。為了不讓自己洩氣,我盡可能不看著雙胞胎的臉繼續說下去:   可是你們幫我想想,在那種情況下,我該怎麼辦?我也和你們的父母一起生活嗎?那不太好吧?你們一家四口,不、就算只是一家三口,我都是多餘的人,是外人。就好像正式球員受傷治好回來球隊,代打選手又得回到二軍一樣。   雙胞胎怯生生討好似地看著我慢慢開口:   爸爸,   你究竟要說什麼?   我還是無法抬起頭。   我要說的是,如果被當作外人看待的話,如果被說沒事了你可以走了我也會覺得很寂寞的。你們好像只當我是親生父親的代替品,一個隨時可以替換的零件,可是我也有感情呀。所以我也可以和你們高高興興地去新年旅行、我們可以和樂相處、我可以陪你們玩代理爸爸的遊戲,但是要玩到什麼時候呢?如果和你們相處融洽後,你們卻突然說遊戲到此為止時,我會有什麼感受呢?你們曾經想過這一點嗎?   我很固執地低著頭,只能看見小直和小哲放在桌上的手指頭。因為我看到他們的手指頭微微顫抖,我的心情就像是一隻爬出地面曝曬在陽光下的蟲子一樣。一隻沒有眼睛鼻子沒有手腳的蟲子,再多曬一秒鐘就會被曬死的蟲子!不,我希望自己能成為那隻蟲子,直到死前都靠著吃自己的屎生存,沒有任何朋友。   所以我才說我不要你們叫我爸爸!不要你們表現得太親熱!我和你們之間純粹只是契約關係,知道嗎?只有契約,這份契約中並沒有包含要愉快地去新年旅行!   我好不容易才能抬起頭面對雙胞胎的臉。雙胞胎彼此看著對方,他們大概感覺看著一面霧濛濛的鏡子吧。因為當他們轉過來面對我時,兩人都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那麼,我們   該做什麼才好?   什麼都不必做。我說得斬釘截鐵。   這時候必須作出了斷。我就是想要有個了斷才說這些話,既然已經開了頭就不能半途而廢。   你們去東京的飯店過年吧,或者想去狄斯奈樂園就去吧。我幫你們預約,但是我不奉陪。這是只有你們的新年假期,今後也是一樣。不要再把我拖下水了。   說到這裡,一陣沉默侵襲我的耳畔。一種令耳膜嗡嗡作響的沉默,一種令人想遮住耳朵的沉默。   終於小哲開口說話,聲音小到不探身向前聽不到。   我懂了。   我懂了。小直也附和。   然後兩人同時說:對不起。   打從我出生以來就沒聽過這麼令人心酸的對不起,我可不想聽到第二次。   所以我最討厭小孩子!   【三】   柳瀨老大打電話來是在年關將近的十二月二十八日。因為事務所已經放假了,他是從家裡打來的。   有急事上門了,可不可以空出時間給我?   什麼時候?   就是今晚,業主跟我有點關係,基於道義我不好拒絕。是以前照顧過我的朋友的堂弟的女兒的婆婆的外甥女。   是女的嗎?   沒錯。   自從上次和雙胞胎見面以來,我的心情一直很低落,整天窩在房間裡無所事事。只覺得心裡老有冷風吹進來,吹得我又冷又心慌。我過去從來沒有這種習慣,現在卻電視機成天開著,又不是真的想看,百無聊賴。當老大打電話來時,我正發呆地看著年終特別新聞錦集。   好呀,反正我也閒著。   專業小偷是沒有年終或新年假期的。只要有生意上門,隨時都得開工。   你拿筆記下我所說的。老大交待。   不用了,只不過得先拜託你一件事。   什麼事?   老大的孫子在旁邊吧?我聽得見聲音。   老大有七個孫子,最小的應該今年剛滿週歲。   是啊,在呀。   在哪裡?   坐在我腿上,我不能動。難怪我始終聽見幼兒的語意不明的說話聲。   可不可以抱到別的地方去?   總不能叫我拿去丟掉吧!   別那麼誇張,你只要把他趕到隔壁房間不就得了。   老大不高興地唸了兩句,一邊逗弄孫子一邊將他趕出了房間。   這樣你高興了吧?   謝謝。   老大好像想說些什麼似地停頓了一下,不過最後似乎還是算了的回到正題。   業主名叫本田美智子,三十五歲,結婚七年了,是很普通的家庭主婦。先生是東洋鋼鐵的職員,擔任財務部門的股長。收入不錯,就是很忙。   常有的事嘛。   沒錯。寂寞的太太每天無聊的很。   小孩呢?   沒有。   以我現在的心境來看,沒有小孩最好。   整天沒事做,又很空虛寂寞,於是太太開始跟筆友通信。   雖開靜音,但電視還是有畫面,所以仍吸引了我一半的注意力吧?我想,我還以為聽錯了老大說的話。   你說她做了什麼?   和筆友通信呀。   我瞇起眼睛,看著電視畫面上開始播報新聞,頭條大事是蘇聯的事件。那個社會課上老師叫我們在空白地圖塗上顏色,一一認識城市名字的蘇聯:那個在間諜電影中始終扮演反派的蘇聯、老是派出刺客到世界各地追殺亡命天涯的叛國者(總是被其他國家這麼說)的蘇聯,已經消失在地球上了。在這種局勢中,一個不受丈夫關愛的妻子會做出什麼舉動,我一點都不會驚訝。   不是外遇而是寫信嗎?   她很喜歡寫信呀。      對方是從雜誌上徵筆友的專欄中找到的。當然,是個男的。   嗯。   只是彼此之間的文書往來都是使用女性的名字,所以她先生完全都沒有發現。   那不就好了嗎?   才不好。因為美智子太過陶醉於寫信的快樂,在信裡赤裸裸地寫了不少心聲。   赤裸裸   包括過去的外遇經驗、丈夫的壞話等等,寫了一大堆。   原來如此,我瞭解事情的狀況了。   書信這種東西就是會讓人寫出日後後悔的內容。   如果是為了以後公開而寫的話,就沒什麼問題。但是就因為是隱私的內容,所以才很困擾。   雖然是公開跟後悔有所差異,但是老大的想法和我完全一樣。   所以那些信都在對方的手上嘍?   沒錯!   對方來恐嚇了嗎?   你還真是聰明。   要求是什麼?   錢嘍。   嗯,我還以為是要女方和他在飯店見面呢。   是呀,真難相信,又不是作家,居然會有男人拿寫信當作興趣。不過這應該是他的慣用伎倆。   是慣犯嗎?   沒錯。我懷疑他很有技巧地讓對方逐漸寫出一些私密的事。   原來是新形態的威脅手法。   他要求了多少錢?   兩百萬。   倒是沒有很貪心嘛。   他很聰明。現在這種時局,大家都很有錢,這種金額應該沒什麼問題。女方通常也能狠下心,花錢買回那些信後再抱頭痛哭。   對方要求今晚十二點一手交錢一手拿信。   三鷹那裡不是有座森林自然公園嗎?就在裡面的遊園步道上。   那個時間進得去嗎?   進得去,裡面是情侶的約會聖地。   那我的任務是?   跟蹤那男的,在半路上把錢給拿回來。   女方不願意付兩百萬嗎?   當作是學乖的學費不就好了嗎?   美智子她啊她是那種很容易受到影響的人,泡沫經濟的時候她也跟著玩投資買股票,偷偷動用了夫妻名義的存款。所以她連兩百萬也拿不出來,事實上今天晚上準備的贖金也都是借來的。   所以不拿回來就糟了嗎?   她先生不知道股票的事嗎?   老大低吟了一聲:好像還沒跟他說吧。   可是她卻在信上提了。   猜對了。   那不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嗎?   她本人也在反省,但嘴裡還是抱怨如果先生爭氣點,她就不會那麼三心二意了。   這說法不太公平吧?   夫妻之間的事誰知道呢。   可是她就是擔心萬一被先生知道信的內容而要離婚就糟了,所以才肯付對方贖金吧?   聽說是她不願意放棄目前這麼舒適的生活。她先生就像帶著錢回家的機器,她寧願生活寂寞點也不願意離婚。   我有點不太想接這筆生意了。   真是自私的女人。   可是聽說她先生很愛她,非常黏她。   這和我毫無關係吧。   好吧,我答應。既然是老大的人情,我不能不幫忙。   我會記住的。   突然電話那頭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音,蓋過老大的說話聲,接著還有人的尖叫聲。   喂、喂?好一陣子,電話那頭都沒人說話,好像電視上出現靜止畫面並打出畫面調整中請稍待的混亂場面。   喂、還好吧?   回來接電話的老大氣喘如牛。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樓下廚房的玻璃被打破了,最近常發生這種事。   家裡的玻璃常被打破,這可不太尋常吧。   不是,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我們這一帶最近常發生這種事。也不知是哪裡來的混帳東西,只要丟石頭打破別人家的玻璃他就很高興。因為我們家前面是八公尺寬的馬路,車流量很大。那個混帳東西好像也有開車。根據調查的結果,每一戶遇害的住家在玻璃被打破的同時都有聽到車子開過的聲音。   還好沒有人因此而受傷。等老大確定沒事後,我和他確認好晚上的行動程序。正準備掛上電話時,   喂,你是不是和今出新町的雙胞胎吵架了?   怎麼這麼問?   因為你頭一次嫌我家孫子吵。所以我猜你應該是和那兩個孩子鬧得不愉快,因此連小孩的聲音都不想聽吧。   明知道沉默便代表承認,我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好說聲那就晚上見並掛上電話。   電視畫面從剛剛起便出現年尾的街頭風光。大概從和老大聊到玻璃的事開始,鏡頭轉成銀座一家有名的珠寶店。而且攝影機搖晃得很嚴重,畫面拍得十分慌亂。難道是有人搶劫?我趕緊將電視音量轉回。結果根本沒什麼大不了。   原來是一輛載滿準備用來粉刷永代路天橋的卡車,在銀座路轉彎時,一不小心在寶石店門口弄翻了一大桶油漆。真是個烏龍事件。   在年輕女性最喜歡收到的禮物排行榜中,第一名就是這家店的珠寶。幸好這次的卡車事件不是發生在一大群男性忙著排隊為情人買禮物的聖誕夜,真可說是不幸中的大幸。一名女記者穿著長靴、站在黃色的油漆海中說出這段話。果然整個馬路上都流淌著油漆,要是發生在聖誕夜裡就更好看了!   整片的黃色,令人看了焦躁不已,更加刺激神經。因為對精神衛生不太好,我覺得關掉電視。   其實之所以看到什麼都覺得心神不寧與無聊心煩,恐怕是我自己的問題。我心想這晚上要出門,然後迷迷糊糊地打起瞌睡時作的夢也是一整片黃色。   我想和某人和好所以拚命地尋找對方,但是拚命找的結果卻是,陷入一片黃色煙霧中,始終找不到人   我做了這樣的夢,流了一身的冷汗。   【四】   夜晚天色當然很暗。但我所說的暗並非天色,而是一種令人感覺陰森森的氣氛。換句話說,這是個陰森的暗夜。   我在森林自然公園的入口和老大,以及搭老大開的廂型車一起來的美智子碰面。我是第一次跟她見面,看到她時我心中有個想法,而且是個令人憂鬱的想法。   她的確長得很漂亮,但是該怎麼說呢?對了,就像走在路上經過轉角時,她都準備好要遇見要破口大罵的對象。這個轉角沒遇見,那可能是在下一個,也可能是在下下一個。不管什麼時候遇到她都準備好要罵人,全身上下神經緊繃。她的嘴唇很薄,嘴角有些翹起,若是平常會覺得她的嘴巴長得很有特色,還算可愛。但是如果評估這女人所擁有的特質,只會覺得那是一個效率十足的罵人武器。   我們簡單討論了行動的程序。只是美智子一切都很依賴老大,只知道動不動就跟老大說對不起。腿上包著一個皮包和一個小紙袋,說裡面就是那兩百萬。   請你一定要幫我拿回來喔。   她撒嬌般地摸著胸口靠過來,我回答是的同時,感覺自己好像退後了半步。   對方指定的交易地點是公園裡小廣場的入口,沿著遊園步道排列著一排紅色長椅。因為公園裡只有一處這種地方,很容易找而且對方的信上還畫了圖示。   我們在討論時,周圍沒有任何人。只有一輛紅色的敞篷車經過我們身邊開進了公園。   我們交易的舞台那條遊園步道當然不能開車,旁邊有一個平行的車道。那輛車是開進了車道。車子前座坐著一對情侶。今晚的確是個美麗的星月夜,我不禁想著他們難道不冷嗎?地注視著兩人。看來他們有點醉了,感覺興奮過了頭,可能一點都不覺得冷。女方還發出輕薄的笑聲。   沒問題吧我不禁瞄了一眼他們的車牌號碼。萬一他們的車在哪裡出車禍著火了,或許會需要我的目擊證詞。   兩人都很年輕好看,就像從雜誌裡走出來的俊男美女。問題是那輛車不怎麼注重保養,渾身傷痕纍纍。在他們的車子還沒完全離開之時,老大沒辦法繼續說下去,所以只好百無聊賴地看著年輕男子抓著方向盤往森林自然公園的入口開去。就在輪胎一開上公園裡的柏油路車道時,車子轟的一聲加快速度,以驚人氣勢呼嘯而去。老大沉默地搖搖頭,一臉受不了的表情。   好危險呀。美智子說。   今天晚上我的任務簡單明瞭。   我先跟在美智子的後面走,和她保持看來並非同伴的距離。半路上越過她,直到看見她走到對方指定的地點後,再趁沒人注意的時候躲進樹叢裡。等到對方出現後,改成尾隨對方。   要拿回贖金,最好在那傢伙離開公園後比較好。公園有兩個出入口,我們進來的入口有老大的車停著。我的車則停在另一個出口。所以不管對方往哪個出口離開,我都能攻擊他之後拿錢逃走。也可以跑到最近的公園入口,跳上自己或是老大的車揚長而去,這就是我們的計劃。老大則開著另一部車載美智子回家就好了。我和老大各自有彼此的車子鑰匙。   計劃本身很單純。因為單純的計劃最完美,成功率也最高。   我平常是不參與暴力犯罪的,但是因為這次對方是威脅女人的壞蛋(雖然被威脅的女人本身也有問題,不過這個暫且擱在一邊不談),加上我的心情也不太好,當個趁火打劫的強盜也沒什麼不好吧?我一邊自暴自棄地抬頭看著月亮,腳步沉重地走在燈火通明的遊園步道上。   美智子走在我前面兩公尺,看起來走得很辛苦,整個人的肩膀忽上忽下。誰叫她來這種地方還要穿高跟鞋,她大概希望在這種情況下,自己的腿部線條依然美麗吧?其實一點用都沒有。   何況這裡根本沒有人來。這也難怪,天氣實在太冷了。剛剛那對情侶還是開車經過公園,發神經跑來散步耍帥的只有我們以及威脅我們的傢伙。   剛剛我說腳步沉重是有理由的。因為這條路上鋪滿了砂石,走起來很不方便。說是砂石,還不是那種碎石子,而是半個拳頭般大的石頭。我正納悶為什麼要把這人行步道搞得這麼難走呢?突然間我想起公園剛蓋好時,報紙上的一篇報導。   原本公園裡的車道和遊園步道是偶爾交叉的兩條環狀道路。因為遊園步道的設計比車道更多變化,彎彎曲曲、高高低低的,增加了人們散步時的樂趣。   然而這種設計對機車族而言,反而更具吸引力。   儘管一再禁止,機車族還是偷偷進來在遊園步道上飛車疾馳。尤其在晚上,他們根本無視禁止標誌,連地面上的阻擋設施都遭到了破壞。最後連散步行人也被撞傷甚至有人死亡。   所以有關當局才故意鋪上石塊,讓摩托車難以行走,卻也造成了行人的不方便。   我一邊想著這一切還真是徒勞無功,一邊抬頭看著煤氣燈造型的街燈。周圍環繞的樹叢裡發出北風的呼嘯聲。我開始懷疑自己究竟在這麼寒冷的夜裡幹什麼。   這時我聽見前方傳來女人的尖叫聲。   是美智子的叫聲。   踩著碎石子地,我不加思索向前衝,發現美智子就站在前方的遊園步道和車道交叉口的旁邊。整個人跌坐在地上,緊緊抱著皮包和那個紙袋,失魂落魄地渾身顫抖著。   她的身邊趴著一個男人,身上穿著皮鞋和毛呢大衣,帶著一個小型的隨身包:一副標準上班族的打扮。他的雙手向前伸出,貼在車道的地面上,頭部周圍閃閃發亮,他腦袋下面的遊園步道上的小石頭也閃閃發亮。   濕濕的一片,那是血。我上前把了男人的脈,他已經死了。   你還好吧?   我問還在發抖的美智子。   她的嘴角不停地顫抖,卻發不出聲音。我靠近她,只聽見她的喉嚨裡面發出模糊的字眼。   咻咻   什麼?你說什麼?   咻咻咻又不是蒸汽火車頭。   這位太太,你到底怎麼了?   這這   她毫不容易才恢復聲音,接著她爆發般地說:   這個人是我先生!為什麼他會在這裡?為什麼他死了?   【五】   在警方趕來之前,我已經先行告辭。之後的情況是老大告訴我的。   老大除了隱瞞我衝到屍體旁邊的事實外,其餘皆據實稟告警方。誠實就是力量。警方只問了幾個佐證的問題後,大致上相信了老大和美智子的說法。   遊園步道上的屍體叫本田唯行,四十歲,的的確確是美智子的丈夫。而且他不只是死了而已,看來是被人殺死的。   後腦勺被什麼硬物敲了一記。   好像不是被很大的東西打的。感覺上是某種,頂多是拳頭大的東西而已。   而且還從他的上衣口袋中找到了一大疊信件。   沒錯,就是美智子寫給筆友的信,信上大說老公的壞話、自己炒股票失敗,過去外遇經驗等等,琳琅滿目。而且信件的數目十分完整,一封不少。   警方認為威脅美智子的男人可能也同時威脅了本田。老大說明。   你是說對方威脅本田你老婆在信上說了一大堆你的壞話,如果這些信讓你的客戶看到了,恐怕不太好之類的吧。   沒錯,就是這樣。對方要本田出錢來買,兩人約好比美智子更早的時間在同一地點進行交易。   調查結果發現,當天白天本田從他的銀行賬戶領出了兩百萬,警方懷疑他可能拿了錢到公園赴約。   可是對方居然故意將兩人約在同一個地點,這個做法實在太惡劣了,搞不好他們夫妻會在回程上相遇。   說得也是。我點頭。   但是本田卻比對方想像的更難對付。   沒錯,所以在爭執之後   本田就被殺了。   根據調查,對方所報出來的名字也就是他寫給美智子的信上所用的名字是假的。地址也是民營郵局的郵政信箱號碼。當初登記租借時的訂約人和住址也都是亂寫的。   會去租用信箱的人,怎麼可能會用真名呢?   就是說啊。美智子手上那些對方的來信,除了簽名外都是打字,所以找不到任何線索。據說連帶簽名的筆跡也刻意改變過,是特別有個性的字體。   我猜也是這樣子吧。   這是個令人不愉快的事件,卻也是常見的事情。威脅者和被威脅的女人,受到牽連而死亡的老公。啊,光想就令人討厭。   不過在那之後,若非聽到老大說的某件事情,我一定老早就忘記了這個事件。   而所謂某件事情是   目前沒有發現什麼線索,只是有一點,在本田的鞋底沾上了黃色的油漆。平常不會有這種事吧?連警方也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黃色油漆。   為什麼我覺得很有印象。油漆?沾在鞋底?   然後我想起來了。那個穿著長靴的記者和銀座的那家珠寶店。      我想了一整天,然後心想不如出去確認比較快,所以我將那篇標題為森林自然公園殺人事件的報紙報導剪下來,前往銀座。   報導上刊登有本田的照片。拿出來之後,找到了一個記憶力不錯的女店員。畢竟那一天不是聖誕夜那種特殊日子,客人不多,她記住了大部分的客人長相,更何況如果是買了高價位商品的客人,就更不容易忘記了。   是的,這位客人那天有來。沒錯,就是發生黃色油漆事件的那一天。他買了我們店裡獨家設計的淚滴型鑽石墜子。什麼?價錢嗎?兩百萬。   賓果!我猜對了。   問題是誰偷走了那個鑽石墜子?   老大不僅是我的資訊來源,跟警方的關係也不錯。請他調查事情易如反掌,打通電話就OK了,就像是路邊到處可見的小額信貸公司一樣。   可是當我一開口,他卻用懷疑的口氣說道:   喂!你幹嘛問這種事情?   有什麼關係,就告訴我嘛。   老大唸出了地址和姓名。   謝了。我記下了內容。   我拚命地想起了出事的那天晚上,在我們進去森林自然公園之前先開進去的敞篷車車牌號碼。然後請老大趕緊幫我查出車主的身份。我正準備掛上電話時,老大叫住我。   雙胞胎打電話來了。   打到老大家嗎?   是呀。他們很關心你,問你好不好?他們倒是還挺有精神的。   那不就好了嗎?   老大不太高興地閉上嘴,一會兒才換了個口氣:他們告訴我一件有趣的事。   什麼有趣的事?   之前我們這一帶不是有很討人厭的砸玻璃事件嗎?我跟他們講電話時,剛好隔壁鄰居又受害了。因為聽到這聲音,他們嚇了一跳,所以我告訴他們原因。結果雙胞胎不知道商量了什麼之後告訴我,只要稍微注意路面,就能防止這種事,一定可以。   注意路面?   是呀,你知道怎麼回事嗎?   當然不知道。於是老大一邊大笑一邊解釋給我聽。   他們在路上放石頭。那些砸玻璃的混帳傢伙,故意在我們家前面那條八公尺寬的馬路上放石頭。當車子經過時,輪胎接觸到石頭後,有時會讓石頭彈開。石頭彈開的方向也沒有一定。但是幾次裡面總會有一次砸破我們鄰居的窗玻璃。那些混帳東西就是喜歡玩這一套。   我像個笨蛋一樣張大了嘴。   這是雙胞胎他們想到的嗎?   這是他們推理出來的,真是厲害!我們這一區的人接下來就要開始擬定對策,一定要讓那些砸玻璃的混帳東西好看!   老大意氣風發地掛上電話,我還是一臉呆樣地愣在當場。然後覺得好像出其不意地被一巴掌打醒,不禁放聲大笑。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那個開敞篷車的年輕人名字,我暫且不說出來。當他接到我的電話時,嚇得說不出話來,相信他再也不敢幹這種蠢事了。   他是個很普通的年輕上班族,他說那天晚上是他頭一次酒醉駕車。誰知道他的話是真是假,我只能說他的態度還算誠懇。   我約他到我的地盤說話,不是小酒館也不是咖啡廳,而是在我的車裡。他從頭到尾都很緊張地玩弄著自己的手指頭。   我打電話給你的時候,不是說把你從倒在森林自然公園的男人身上偷的東西交出來嗎?   他點點頭。   不過我要說的不只是這些。因為我一開始想錯了,你們並不是因為看見男人倒在地上才停車,而是當你們開車經過時,剛好看到男人即將倒地才下車的吧。我說的沒錯吧。   問題出在那些鋪在遊園步道上的小石頭。那些有半個拳頭大小的石頭,在交叉路口難免會滾到車道上面。而這一對因為喝醉酒而天不怕地不怕的年輕情侶,在公園裡快車通過交叉路口時,輪胎壓到了一個石頭,正巧命中了那個倒霉男人的後腦勺。   因為車速太快,普通車子的話是不會發現男人倒地的。但是因為他們開著敞篷車,立刻就發現了。也可能是當石頭打中美智子的先生時,他們聽見了他的慘叫聲。   你說的沒錯。年輕人顫抖著身體點頭承認。   不論事前事後,現場除了死掉的本田之外,沒有任何人出現過,他是意外身亡的。   你們下車跑到男人身邊,發現人已經死了之後,本來嚇壞的你們想立刻逃跑,但是當你們看到從那男人的口袋裡掉出來一個銀座珠寶店的包裝紙袋時,不禁鬼迷心竅吧?   那家珠寶店的商品,我根本買不起。可是我女朋友很想要   就是這麼一回事。美智子的先生並不是為了贖金到銀行領了兩百萬,而是買了兩百萬的珠寶要送給美智子。   所以那天晚上只有他一個人在現場。也就是說,美智子的丈夫就是她的筆友,也是威脅她的人。   起初或許只是偶然。男方也開始對不在意自己只知道玩的美智子感到不滿足,而想要找個不同的對象,於是刊登了徵求筆友、來信請寄的廣告也說不定。而偏偏應徵上門的筆友就是美智子   不、不對。他利用了民營郵局的郵政信箱和打字。所以他可能是有計劃地試探美智子吧?要是在生性好奇、喜歡追求刺激的美智子面前故意翻閱刊登那則廣告的雜誌,美智子很容易就會上鉤,這應該就是事情的真相。   美智子在信中寫滿了自己的心聲。他在充分掌握了美智子的想法覺得滿足之後,覺得用威脅手段對美智子表明其實我就是你的筆友。   可是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花兩百萬買鑽石墜子呢?   開敞篷車的年輕人幫我解開了這個疑問。   因為那一晚我們喝醉了,膽子也變大了,所以才會順手牽羊拿別人的東西。我們現在真的很後悔,我女朋友也因此得了心病那個墜子是那家珠寶店獨家設計的淚滴型鑽石。男人利用送女人那個墜子表示要和對方分手。在那齣很紅的電視劇中也是這麼演的,所以在情侶之間就成了一種默契因此我女朋友在我們偷了那個墜子後,便開始擔心我們之間的關係是否也該結束了。   原來美智子的先生要和她分手了。   兩百萬的淚滴型鑽石墜子就當離婚的贍養費,不,應該是分手費。   我向那個一臉驚恐的年輕人提議:   那個墜子交給我吧?我來還給失主。   他答應了,十分高興地答應了。   你問我怎麼處理鑽石墜子嗎?   我沒有還給美智子。因為先生過世,她不得不放棄安逸的生活。這樣的懲罰應該就夠了吧?   更何況像她這種女人,就算用分手用的淚滴型墜子指責她的所作所為,她也不會放在心上,改過自新。如果丈夫活著時交給她,或許還有一點效果。已經不在人世的人對她說我送你這個是為了要和你分手,美智子大概只會吐吐舌頭、厚著臉皮收下吧。說不定心裡只會想有保險理賠金就好,然後把墜子拿去鑑定,看值多少錢。   她其實早已作了選擇。旁人如果換個焦點來看這件事,立刻就會發現她本來就捨棄了這段感情,只是自己也被捨棄了。   我把兩百萬的鑽石墜子拿到收贓貨的熟人那裡賣了一百萬。   拿到之後,我打算到今出新町去。剛剛打電話去的時候,小哲和小直都在家裡,正在寫賀年卡。   那就快點寫完。新年我們去洗溫泉,我們去能夠治好感冒的溫泉吧!   我覺得自己好像故意逞強的傻瓜。   這世界上有太多像美智子這樣的人。雙胞胎的父母光是憑拋棄兩兄弟出走這件事,就可能是美智子型自私鬼。因此一如美智子至今都沒有發覺,與自己朝夕相處的先生居然用假名做出那種事,她始終都沒有意識到,也從未想過凝視先生的眼睛。雙胞胎的父母也從來沒有考慮過兩兄弟,而是一味地自私下去。所以他們也很有可能永遠不會回家,不是嗎?   可是我卻擔心這種人回來以後的事,我為什麼得為他們和雙胞胎吵架,而讓自己這麼憂鬱呢?   所以,我決定算了。當然是彼此同為天涯淪落人的關係優先才對,我們應該讓自己快樂嘛。   接到我的電話,雙胞胎顯得相當高興。   我們會馬上,   打包行李。   爸爸!   我們剛剛   有了新發現。   原來感冒啊,   就是為了讓人關心,   為了聽人說祝你早日康復,   所以才會得的。   如果有人關心的話,就算鼻塞也是快樂的。   沒錯,說得一點都沒錯。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