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懸疑小說 少年島崎不思議事件簿

第24章 24

  我、島崎和畑山老爹的連袂演出,實在是天衣無縫。耳洞女孩的存在完全沒有被發現,正式調查就結束了。   在醫院短暫的照面之後,我就沒有機會再見到畑山老爹了,只能從報紙或新聞報導中,得知他自白的片斷內容。   但是,對於老爹,我認為這樣就夠了。只要想起在大久保車站前,我們坐在一起吃炒麵麵包的事,我就覺得我能夠瞭解老爹想為畑山稔做的事。我想,這樣就夠了。   田村警部抽動著他大大的鼻子,有好幾次探我們的口風,問我和島崎那天晚上人在白河庭園,真的是巧合使然嗎?每次我們都裝死裝到底。   其實,警部先生一定嗅到相當多的線索吧。雖然如此,他卻沒有凶巴巴地追問,我想,可能是我們多少贏得了警部先生的一點信任。不過也許只是警部先生忙得不得了,一旦結案了,就沒閒功夫去追究細節。反正是怎麼樣都無所謂啦。

  公司在白河庭園的這場混亂之後,被連根斬除,這次真的完全被摧毀了。不過,大眾媒體只花了短短幾天大肆報導他們的作為,之後就失去興趣。豪放女小姐嘆著氣說,就是因為這樣,同樣的事情才會再三發生。我覺得她說得一點也沒錯。   森田亞紀子沒有死,有時候我會這麼認為。走在路上,和化了濃妝、眼神飄忽的女孩擦身而過時,我都會看見亞紀子站在她們身後。   每當那時候,我都會用力拉住走在我身旁的工藤同學,緊緊握住她的手,力道大得讓她驚訝地抬頭望著我。   怎麼了?她問。   沒什麼。我回答。   森田亞紀子離我們越來越遠。跟著一些不知名的、服飾誇張的女孩子一起遠去。      我和島崎之間的關係,只剩下那座牆只剩下他可能瞞著我什麼的懷疑,其他已一如往常。

  可能是因為這樣吧,他不再不願意和工藤同學還有我三個人一起聊天,也不排斥再加上伊達組,五個人一起行動。   很平靜、很快樂。表面上是如此。甚至太美好了。   我覺得很奇怪。開朗的島崎表現出來的模樣,彷彿連那件命案都忘得一乾二淨般,讓我老是覺得背後似乎還有些什麼。   不能這樣下去。在不成眠的夜裡,我獨自想著。如果有這道牆,我就無法活得舒坦。如果不破壞這道牆,我就無法前進。為什麼島崎要築起這道牆?他是為了保護誰,或者是要讓誰逃跑才這麼做的?我無論如何都想知道。島崎這麼做的原因,我不能不知道。   真的,或許,這是我和島崎認識以來,第一次平靜地,卻是認真地對他動怒。   所有的關鍵,都在那位耳洞女孩身上。島崎和她是怎麼認識的呢?

  他們兩個之間有什麼樣的關聯呢?我認為,對我而言,最大的工程可能就是找出這個關聯。   我和島崎認識很久了,也對彼此的生活形態瞭如指掌。的確,只要有需要,島崎就能對我有所隱瞞。但是,那是指可以把東西藏在心裡的箱子裡,卻無法將箱子本身隱藏起來。   如果島崎在我不知道的情況結交朋友,那會是在哪裡?我想來想去,結果只找到唯一的一個可能將棋社。   最可疑的就是這個春天的友誼錦標賽。島崎說耳洞女孩是別的學校的,而友誼錦標賽會有其他學校的同學來參加。我想到一個好主意。   現在正值期末考結束,後半學年度的友誼錦標賽展開的時期。這次,我們足球社的友誼賽和將棋社的友誼對局也撞期了,我沒辦法去看島崎下棋。

  工藤同學來看我的比賽。   雖說是比賽,但其實我是板凳球員,頂多也只能為大聲學長加油、幫學長們做做暖身運動而已。但是在球門後以白線劃出來的臨時觀眾席中,看到圍著白圍巾的工藤同學時,我還是很高興。   她向我揮手。我假裝要抓頭,也偷偷地向她揮手。能夠在板凳上大方地回應女朋友的加油的,只有三年級的學長,而且一定要是正規選手才可以。隨便混也可以升上三年級,但是要成為正規選手可沒那麼容易。   我跟工藤同學約好要一起回家,所以比賽結束、整理完畢之後,我便來到學校正門大廳。工藤同學靠在我們班上的鞋櫃旁等我。這時候,伊達同學和橋口從走廊的另一端小跑步過來。伊達同學身上還穿著體育服和籃球鞋。

  啊啊,找到了找到了!一看到我們,伊達同學就出聲招呼。找你們好久了。你們要不要一起到第二視聽教室去?   第二視聽教室,那裡是將棋社社團活動使用的教室。   幹嘛?島崎又贏了嗎?   當然啊。不過才不止這樣呢。橋口與有榮焉似地起胸膛說:他要舉行觀摩賽,一對五!   工藤同學歪著頭。我說:就是一個人跟五個人下的棋局。島崎要一個人跟五個對手下棋。   剛剛才開始而已,這可是很難得一見的哦。走啦!   伊達組熱烈地邀約,但是我看了看工藤同學,她眨了眨眼,對我微笑,所以我笑著搖搖頭。   不好意思,我們   伊達同學露出有一點掃興的表情,然後笑了出來。   是嗎?那好吧,我就放過你們。小久,拜拜!

  真是重色輕友啊。橋口也笑著說。   我和工藤同學並肩走出校門。走在葉子落光的行道樹旁,她吐了吐舌頭。   我們真是不合群。   島崎不會生氣的。   工藤同學會不會想起了上次去看春季友誼錦標賽的事呢?我想著,看著她的側臉。她白白的臉頰在寒氣之中泛紅,面帶笑容地轉向我。我不討厭將棋,也覺得好像很有趣,不過實在太難了,看不懂。   足球的規則就很簡單,只有十七條而已。   工藤同學哈哈地笑了。   春季錦標賽的時候,她和島崎正在交往,不,就快交往的事,時效已經過了。這種輕鬆愉快的自信,已逐漸在我內心滋長。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任何問題了。   正因為這樣,島崎對我有所隱瞞的疑惑便越來越擴大。和工藤同學踩著枯葉走在一起,享受著每一個瞬間時,我的腦袋依然有一部分思考著這件事。

     一放寒假,我便立刻將計劃付諸實行。我算準了島崎不在的時候,拜託將棋社的朋友讓我看看過去的紀錄。這是件小事。   對局的紀錄和紀念照,按年份收在漂亮的相本裡加以保管。你要看的不是這次錦標賽的紀錄吧?春季的就可以了吧?   嗯,對啊。   我翻動相簿的手,有點發抖。手心冒著汗。   然後,找到了。上次友誼錦標賽結束之後,所有人一起拍的紀念照裡,出現了工藤同學。她就站在抱著綁了新緞帶的優勝獎盃的島崎後面。   而,工藤同學旁邊的旁邊,出現了耳洞女孩的笑容。   她的臉蛋,那張照片,我有印象。   儘管我不敢相信,儘管我不願意相信。   這就是那張傳單上刊登的照片。跟工藤同學一起,印在公司手下的電話交友中心的傳單上。未經她們的同意,便將她們當作商品。

  上一次友誼錦標賽的交流學校,是本地的公立第四中學。   我指著耳洞女孩,問她叫什麼名字。我朋友查看參加者名單告訴我:   她叫葛西桂子。按紀錄上寫的,第一回合就輸了。不過,這樣看還真可愛。   她有沒有穿耳洞?   朋友把臉湊近照片。耳朵上好像有戴東西。   你不記得?   我朋友笑著歪著頭,說:我記得不是很清楚。而且四中在我們這裡是最亂的學校,很有名呢,你不知道嗎?   他們的足球社好像還好。   這樣啊。聽說他們學校不良少年很多,不曉得是不是因為這樣,校規不是普通的嚴,體罰也很重,好像經常出現問題。老實說,那次錦標賽時,我們也有點怕怕的。後來才聽說,原來四中將棋社的顧問老師是很熱心的人,特地把其他社團不肯收的問題學生集合起來,教他們下將棋。你看,裡面不是有染頭髮的人嗎?女生穿耳洞的,在四中也不算稀奇。

  這跟島崎說的耳洞女孩相符合。很亂的學校,有問題的學校。   這張照片,會發給每個人嗎?   我忍住幾近發抖的聲音,問我朋友。他立刻回答:   凡是參加的人都會發啊。   有留名字和住址嗎?   他笑了。名字看參加者名單就知道了,不過不需要住址,寄到學校就好了。   說的也是我心想。只要知道學校和名字,就綽綽有餘了。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嗎?所以島崎才會露出那種表情嗎?   友誼錦標賽拍的照片,是誰拿給森田亞紀子的?   誰有必要這麼做?      那天晚上,我打電話給島崎,因為我沒有勇氣去見他。我覺得,如果我沒有看到他,也許就敢開口。   我想跟葛西桂子同學聯絡。

  我劈頭就這麼說。島崎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才小聲地問。   你要跟她說什麼?   我看到友誼錦標賽的照片了。   又停了數秒。   所以?所以?所以怎樣你真的要我說出來嗎?!我控制住想大吼的自己,說:   那就是那張傳單上的照片。照片不可能是她自己交給森田亞紀子的,是別人給的。我想知道那個人為什麼要這麼做,我想知道事實。   島崎沒說話。電視遊樂器的聲音從他背後傳過來。   知道事實以後你要怎麼做?島崎問。   我哪知道啊!但是,我非知道不可。我不能不知道。   像嘆氣似的,島崎沙啞地說:沒有什麼你非知道不可的事。沒有什麼你不能不知道的事。   怎麼啦?誰打來的?電話裡傳來島崎伯母的聲音。   你早就知道了吧?我說,你知道,卻一直沒說。   看到傳單上耳洞女孩的大頭照,那一瞬間,島崎應該就已經明白一切了:能夠把那張照片交給森田亞紀子的,只有一個人。   所以那時候,他才會震驚得全身都僵了。仔細想想,島崎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變得怪怪的。   然後一直對我隱瞞真相,直到現在。他在我的面前豎起一道牆,不正視我的眼睛。   我不希望你對我有所隱瞞。我死都不要你說,你是為了我好才這麼做的。   對於我的話,島崎沉默以對。   如果你以為能夠瞞到底,那就錯了。我並沒有那麼笨,你不要小看我。   島崎沒有回答。   你說話啊!   島崎總算開口了,但是聽不清楚。   我聽不清楚。   於是,島崎輕聲笑了。那種感覺就像除了笑之外他也無能為力,所以只好笑了。   我沒有小看你。   我緊緊握住聽筒,覺得自己好像用力掐住島崎的脖子。   騙人。   我沒騙你。我只是很猶豫。   很猶豫?   嗯。我不知道是要演一些不入流的戲來打馬虎眼,還是乾脆向你低頭,求你不要再對那件命案、對耳洞女孩繼續追問下去。可是,我也想到,不管怎麼做,到最後結果都一樣。所以我一直猶豫不決。我也   聲音變得有點小。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這是島崎嗎?他會猶豫?他會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現在會太遲嗎?島崎的口氣好像在徵求我的意見似的,慢慢地說,我現在求你,已經太遲了嗎?如果我請你不要去打擾葛西桂子的話。   聲音越來越小了。我這才發現,原來我拿著聽筒的手垂下來了。   太遲了吧。島崎說,抱歉,對不起。   我好想哭。因為島崎的聲音、口氣,實在傷得太重了,他已經筋疲力盡了。在漫長的沉默中,電話線裡刮起了寒風。喂喂?喂喂?有人在嗎?   我閉上眼睛。   讓我見葛西桂子。   然後,在島崎開口之前,在他以那種我以前從來沒聽過的虛弱聲音跟我說話之前,我急忙把話接下去。否則,我一定會失去勇氣。   我不是要去質問她。我只是想知道,工藤同學的事。   因為   因為把葛西桂子的照片交給森田亞紀子的,就是工藤同學,對不對?我說的沒錯吧?   緩緩地,像是放下重擔一樣,島崎回答了。是的,沒錯。   我的眼睛,看見島崎卸下重擔的背上,留下了無數的傷痕。   那份重擔,這次換我來挑。   你不能裝作不知道嗎?島崎在遙遠的另一端問。   我面對著兩條叉路。但是,該走的路實在太明顯了。這件事,島崎也應該心知肚明。   不能。我回答。   島崎停了一下,然後才說。   你不能想想工藤同學的心情嗎?   我考慮看看。但是,那是等我知道全部事實以後的事。   我要知道所有的真相,所有的。      在打完這通電話之後的兩天,我和葛西桂子同學見面了,地點是在離我們學校很近的公立圖書館的腳踏車停車場。   這裡雖然冷,不過沒什麼人。   說這句話的她,鼻尖凍得通紅,耳環已經拿掉了,近看耳垂上還有耳洞的痕跡。   我要轉學了。她笑了笑,這麼說,在白河庭園發生畑山伯伯的那件事之後,我想了很多。   即使不戴耳環,她看來依然是個好強的美人,說起話來也是條理分明。看起來是有點傲,跟工藤同學完全是對比。   她下半身穿著洗白的牛仔褲,配上運動鞋,上身是寬鬆的毛衣加上連帽牛角扣外套。這個樣子,要是還留著那張照片中的短髮,看起來不像美少女,倒像是美少年。她比北風更爽颯,比冬天的夜空更深邃清澈。   要把全部的事情說出來嗎?   葛西同學回頭瞄了一下島崎。他坐在腳踏車停車場的矮牆上,兩隻手肘撐在膝頭,與我們有一點距離。   在島崎回答之前,我先開口了。希望你能全部告訴我。   即使如此,葛西同學還是看著島崎。他稍微聳了聳肩,點點頭。   森田亞紀子一開始是在放學的路上等我。葛西同學說,她說,我表妹認識你,把你介紹給我,手上還拿著那張照片。又說,她知道有很不錯的打工,問我有沒有意願。   她說,她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她實在很難纏,也有點可怕。而且我說來抱歉,根本不記得她表妹工藤同學。   我想,工藤同學介紹你的時候,也不是很記得你。   對於我怯弱的話,她點點頭。   一定的吧。工藤同學也一定很怕亞紀子,為了轉移她對自己的注意力,才會叫她來找我。這也不能怪她。像我,看起來就是有點不良少女的樣子。她一定是認為,如果是我的話,應該有辦法應付亞紀子吧。   或許吧。但是,讓我不能釋懷的,也是這一點。   我們談話時,島崎一直看著別的地方。一副就像我在現場動手術,他不忍卒睹的樣子。   希望你不要為了她所做的事責怪她。葛西同學說。如果站在相反的立場,我也會做同樣的事   會嗎?我打斷她,真的嗎?你真的也會做同樣的事嗎?   她沒說話,咬了咬乾燥的嘴唇。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島崎冒出一句。   是啊。葛西同學說著,攏了攏連帽外套的領口,不過,總而言之,畑山先生救了我。要是他沒有跟我聯絡,事情一定會很麻煩。   我舉起被北風凍僵的手,按住額頭。   然後,你就跟他熟起來了?   嗯,他是個好人。要是沒有跟公司扯上關係,他現在一定已經是個很好的針灸師父了。你知道他為什麼會對針灸有興趣嗎?他說,他媽媽肩膀酸痛很嚴重,經常唸著針灸很有效,可是卻很花錢。他一直記得   他是個很體貼的人,葛西同學低聲說。   畑山殺了森田亞紀子之後,就跟你聯絡了?   不是的。葛西桂子搖搖頭。   那,是老爹跟你聯絡的?   不是的,不是那樣。葛西同學說,那時候,我就在白河庭園。   我睜大了眼睛,島崎也看著她。   亞紀子被殺的時候,我就在現場。   我向後退了半步,撞到停在後面的腳踏車。   畑山先生和畑山伯伯都叫我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別人,叫我裝作跟這件事無關。可是   葛西同學轉頭看著島崎。   島崎同學看到天堂的傳單之後來找我,問我說你當時是不是也在現場?我嚇了一大跳,問他怎麼知道的。那時候,我真的嚇得心臟都快從喉嚨跳出來了。   島崎坐在矮牆上,嘆了一口氣。那是一口白色冰凍的氣息。我向他走近。   一開始,我就認為命案現場應該還有另一個人才對。島崎說,   我突然想起來了。沒錯刑事偵防車送我們回家的時候,島崎喃喃地說了一句話應該還有別人吧?   你怎麼會那麼想?   你回想一下,那時候,你為什麼會誤以為倒在地上的是工藤同學?   原因為我看到有人倒在那裡啊。   島崎搖搖頭。不對,不是那樣的。一開始,你不是聽到有人大喊嗎?   我往記憶裡搜尋。那天晚上,我進了白河庭園的入口   對沒錯,我聽到有人喊有個國中女生倒在地上!所以我整顆心就懸起來了。   可是,你到現場一看,倒在那裡的卻是亞紀子。島崎說,所以,我能瞭解那時候你為什麼會認錯。因為你太激動,所以才會認錯。但是,第一個大叫的人呢?穿著紅色迷你裙倒在那裡的亞紀子,怎麼看都不像國中生啊。就算肌膚再年輕,臉蛋再可愛,服裝就已經不對了。   聽他這麼一說,的確如此。   如果他說的是年輕女孩或是女人的話,那還可以理解。但是,最先大喊的那個人,清清楚楚地說是國中女生。到底是根據哪一點,才會說出國中女生這樣的字眼呢?於是,我就想,發出那陣叫聲的人,看到的可能不是亞紀子。在亞紀子倒下的地點附近,就在她倒下之前,應該有一個一看就知道是國中生的女孩倒在那裡,所以一開始大喊的人才會說是國中女生。   那天晚上,沒有燈籠的地方都被秋天的夜色佔據。在綠意深深的庭園裡,夜色會讓感覺錯亂到什麼地步,我最近才剛親身體驗過。即使有人真的像島崎所說的那樣看錯,也不足為奇。   我也認為這樣的推論很合理。   自此,我就對那個第三者是誰感到納悶。是森田亞紀子的同伴嗎?是畑山稔的同伴嗎?不管怎麼樣,她一定是個國中女孩。   我對島崎說:我記得很清楚,你看到天堂的傳單的時候,那表情就好像被人甩了好幾巴掌。我還在想你到底是怎麼了呢。   島崎苦笑:我真是不會演戲。   也難怪,因為那是雙重打擊啊。自己認識的人照片被登出來的打擊,以及能夠提供那張照片的只有工藤同學這個事實所造成的打擊。再加上,你又發現白河庭園的第三名人物,可能就是這位葛西同學。   島崎同學來找我的時候,臉色好難看。葛西同學說,所以,我就下定決心把一切都告訴他,並馬上介紹畑山先生的爸爸給他認識。   我、島崎和伊達同學從田村警部嘴裡知道森田亞紀子在公司所擔任的職務,是在看到傳單之後的事。那時候,比起激動得哭出來的伊達同學,和太過震驚而茫然的我,島崎顯得非常鎮定。那時候我絲毫沒有在意,現在想起來,當時的島崎,已經從葛西同學那裡聽說事情的來龍去脈了,所以才能夠那麼冷靜吧。   那天晚上,你為什麼會在那裡?   這些字的排列實在很簡單。如果叫我譯成英文,也不會太吃力吧。但是,就內容而言,這才是直搗核心的問題。   葛西同學走到島崎身邊,和他並排著坐在矮牆上。   我是被叫出去的。   被誰?   亞紀子。   她為什麼要叫你出去   那時候我也不知道。不過,我把她叫我出去的事告訴畑山先生,他馬上就說了。   因為那天,白河庭園要舉辦蟲鳴會,工藤家的人都會去。亞紀子要讓工藤久實子和你碰面,要讓她看到,她所介紹的女孩子已經在自己手下,想藉此來威脅她。   我看著島崎的臉。他的眼神盯在腳踏車停車場的混凝土地面上。   我想,畑山猜對了。他低聲說,亞紀子就是為了這個緣故,那天晚上才會選擇去白河庭園的。   你看,代替你的女孩在這裡,她就是你賣給我的女孩!   你知道這代表了什麼嗎?你做了要不得的事了。要是這件事被別人知道了,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嗎?   站在夜晚的庭園裡,背後襯著無數的燈籠,眼裡發出勝利光芒的森田亞紀子。若是遇到這樣的亞紀子,工藤同學會怎麼樣呢?到那時她才會發現自己做的事有多可怕、才明白事情已經無可挽回,想必她會當場僵住吧。就在那個原本應該和毫不知情的雙親和外公外婆共享天倫、美麗歡樂的燈籠之夜。   事實上,因為發生了意外,工藤同學並沒有到白河庭園,島崎說,但亞紀子心裡打的是這個主意。   從畑山那裡聽到這件事的葛西同學非常害怕。   不管怎麼樣,就算畑山先生沒有叫我不要去,我本來就不打算聽亞紀子的話出門的。可是,畑山先生說他要去,說在亞紀子遇到工藤一家人之前,用拖的也要把她拖回來。   而你因為擔心畑山,所以那天晚上也到白河庭園去了?   葛西同學點了點頭。   人很多,我很擔心找不到畑山先生他們。不過,後來我總算看到他們在那叢樹叢那邊,就靠了過去。   他們兩個在無人注意的樹叢後面起了爭執。雖然壓低了聲音,但畑山非常激動,抓住亞紀子的雙手。亞紀子則是抵抗著,想把他甩開。   一看到我,亞紀子更生氣了。   葛西同學聳起雙肩,縮起身子,好像想自那一夜的記憶中保護自己。   她的聲音好高,尖叫著你們又聯手來對付我了,然後對畑山先生說   竟然搞這種小女生,你變態啊?你快給我清醒過來!   我從來沒聽過那麼下流的話。葛西同學說,那一瞬間,之前我一直忍耐的種種事情全都爆發,忍不出全都說了出來。畑山先生明明再三交代我不能說的。   葛西同學雙手遮住臉。   你說了什麼?   是島崎回答我的問題。就是畑山為了搞垮公司,偷偷把顧客名單偷出來的事。   原來如此。我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葛西同學放下雙手,眼睛已經紅了。我實在忍無可忍。我說,你算什麼東西!你再囂張也囂張不了多久了。結果亞紀子就鐵青著臉,朝我衝過來。   亞紀子突然給了葛西同學一巴掌。   我被打得飛了出去,倒在地上,撞到頭,好像就這樣昏了過去。   但是,她昏倒好像也只有短短兩、三分鐘的時間。等她醒過來,便聽到附近人聲吵雜,已經引起騷動。她連忙爬起來,發現畑山站在兩公尺外的地方。   他右手拿著一把冰鑿。葛西同學以平板的聲音繼續說,一直到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他帶著那種東西。   冰鑿啊   而且,亞紀子面朝下倒在畑山腳邊的樹叢底下。   畑山先生說他殺了她,他的表情,好像隨時都會哭出來的樣子。   葛西同學端正的臉蛋扭曲了,彷彿那一晚的畑山附在她身上。   她說,她要把名單的事告訴公司的幹部,奮力想逃走。所以他不由得不由得   拿起冰鑿,往逃走的亞紀子後頸刺了一下。他說,他本來是帶著用來威脅她的。葛西同學說,因為他無論如何都必須在亞紀子見到工藤家的人之前,把她帶回去。可是,他並沒有打算殺害她。   畑山就這樣呆呆站在那裡,對著倒地不起的亞紀子,聲淚俱下地不斷重複同一句話看吧,所以我不是說了嗎?要你多想想、別再做這種事了,我不是一直、一直就跟你說嗎?   這次換我抓住畑山先生,使勁搖晃他,我必須讓他回過神來。葛西同學說。   然後,他們兩人就混在目擊亞紀子屍體的人們不,是在那之前,因為看到昏倒的葛西同學引起的騷動中,逃離了白河庭園。   那支冰鑿怎麼處理?   在逃走的途中,丟進河裡了。我們只顧著逃,所以記不得到底是丟在哪邊了。   我想起來,凶器到現在都還沒有找到。   畑山先生送我回家,他自己回到公寓。第二天他打電話來說,警察一調查亞紀子的身份,一定會循線查到公司。這是搞垮公司的好機會,所以他很興奮。我勸他自首,可是他說現在還不能去,要是隨便自首,看起來會像是因為分手不成而殺人。他說他要等到警方更深入調查公司之後再去自首。他叫我不要再跟這些事情扯上關係,還叫我不要擔心。他說,他不會把我的事告訴任何人,包括警方在內。   可是,公司也不是省油的燈。照後來的情況,很容易就可以想像得到。   公司一知道亞紀子被殺,馬上就懷疑畑山先生當然比警方更早。因為公司早就知道畑山先生想脫離公司,而且為了這件事跟亞紀子鬧得很不愉快。於是,就開始追捕他   畑山是什麼時候被公司逮到的呢?正確時間葛西同學也不知道。但是,失去他的消息,是在他的遺體被發現的四、五天之前。   顧客名單一開始就寄放在畑山老爹那裡,不是嗎?我發問。   嗯,是啊。   既然這樣,老爹啊,你也是,為什麼不立刻交給警方呢?   島崎阻止葛西同學,代她回答:因為老爹把名單當作是一種保險。   保險?   對。他認為只要名單還在他手上,公司就算抓到畑山,也不會殺了他。那些人在畑山招出名單所在之前,也不會殺了他。而且,在他們以這種方式爭取時間的同時,公司便遭到破獲了。但是,卻完全沒有關於名單的報導。這麼一來,老爹便認為警方在破獲公司時漏掉了名單,就把這份名單看得更重了。   島崎搖搖頭。但是,老爹和畑山都想得太天真了。一旦被抓,那種交易是行不通的。   意思是說,他會受盡折磨,直到屈打成招嗎?   可是,聽說畑山的遺體很完整,沒有外傷   要不留痕跡地折磨一個人,方法多的是。   島崎從矮牆上站起來,又蹲又站地活動著,好像很冷的樣子。   接下來的事,你就都知道了。說著,他看著我。透過葛西同學,我也跟畑山老爹聯絡上。也因為這樣,才會去幫忙那場大鬧劇。當然,不管是對我還是她,老爹都說太危險了,叫我們不要參與。但是,老爹自己一個人反而更危險,所以我不能不管。   我總算知道島崎在行蹤不明的那段期間,在做些什麼了。   這樣,你有沒有覺得舒服一點了?   島崎凝視著我,這麼問。   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我無法回答。勉強才擠出幾句話:   這件事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我會當作永遠的秘密。我發誓,我不會洩露一個字,就算對田村警部和豪放女小姐都一樣。   葛西同學以小小的聲音說:謝謝。小得幾乎會被混凝土上刮起的風聲淹沒。   我是問你,你有什麼打算。   我低著頭,轉身離去。一面向腳踏車停車場的出口,臉便被北風刮個正著。   我什麼都沒說,離開了他們兩人。雖然沒有回頭,但是在圖書館的轉角轉彎時,我的眼角看到葛西同學追到一半,停在路上。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工藤同學說,緒方同學,你在怪我嗎?   這是距圖書館腳踏車停車場的會面以來,整整三天之後的事。我握著聽筒,電話的另一端是工藤同學。   我還是無法不找她談。打電話給她的時候,我完全是打算找她談的。   可是,這樣能叫作談嗎?   我沒有怪你啊。我盡可能慢慢地、平靜地說。這是第幾次了?這是我第幾次說我沒有怪你了?   我只是想問,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到底是怎麼想的而已。   所以我不是說了嗎?工藤同學的聲音在發抖,亞紀子姊姊纏著我,我很害怕啊。   是啊,你一定很害怕吧   她說,如果說不動我,她會有麻煩。既然我不行,就叫我介紹別的朋友。我真的甩不掉她,好想哭我又不能讓朋友遇到這種麻煩。   那不認識的女孩就可以嗎?看起來壞壞的女孩就可以嗎?像葛西桂子那樣的女孩。   對於我沒有說出口的質問,工藤同學似乎感應到了。她很快地這麼說:   我並不是認為葛西同學跟平常的女生不一樣。   但是,她的辯解,比任何一句話都有力地陳述了她真正的想法。語言是個多麼愛作弄人、多麼無法隱瞞心聲的東西啊。   突然之間,我內心最惡劣的部分開始向我打小報告。島崎在春天的友誼錦標賽之後,開始疏遠工藤同學,是因為這個緣故嗎?她體內那個好孩子、模範生的部分,對於非我族類的人事物,只要有必要,便可以冷酷到極點。島崎是在看到工藤同學對葛西桂子及四中學生的態度之後,便看穿了她這一點嗎?   也許如此。但是,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誰都討厭不良份子啊。   但是在我心中的另一個部分發言了討厭和把他們賣掉是兩回事。   事實上,一直到看到葛西同學的照片出現在天堂的傳單上之前,島崎是設身處地地為工藤同學著想的,設法和傷害她的那些謠言和中傷對立,為她加油打氣,設法保護她。   是的,一直到那時候為止,直到看到傳單為止,島崎也是喜歡工藤同學的。春天的友誼錦標賽之後,島崎和工藤同學之間莫名地疏遠,或許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理由。也許只是島崎不急著繼續發展而已。或者,他只是考慮到對工藤同學一頭熱的我而已。又或者,島崎只是覺得要交女朋友,像伊達同學那種類型的還是比工藤同學這類的女孩輕鬆。   也許,純粹只是因為島崎對工藤同學的熱度,沒有像我這麼高而已。   是的,這就是我和島崎最大的不同。完完全全的不同。   我非常喜歡工藤同學。   那女孩叫葛西同學是不是?我沒想到她會那麼害怕。工藤同學繼續說。   我閉上眼睛。夠了,別再說了。   她和我不一樣看起來很像大人。   像大人,好方便的字眼。那時候,你身邊明明就有很多大人,他們才是你應該商量的對象。你卻選擇不告訴他們、不讓他們煩心。   這是體貼嗎?是吧。是效果有限、只對某些人才有的體貼,外部人士禁止入內。   我把照片給姊姊看,也說她是四中的,可是我沒想到姊姊真的會去找她。   工藤同學說著。你一定沒想到吧,一定是的。   雖然我知道不可以這樣,可是我沒有其他的辦法。她語帶哭聲。   我好害怕,又不能跟媽媽或阿姨講。講了大家會擔心,阿姨和媽媽之間也會變得怪怪的   我想,那是一定的。但是,我卻沒有勇氣親眼看到工藤同學哭泣的臉。所以,我在她家門前的便利商店打電話。   工藤同學就在我前面,就在那扇窗戶後面。她在哭。要安慰她很簡單,但我卻做不到。在安慰的這條路前面,有一道頑強的牆阻擋著我。   你有沒有想過,這麼做反而會更危險?   為什麼?工藤同學哭著問,為什麼?   我的腦海裡捲起了彩色的漩渦。顏色非常難看。   你把照片交給亞紀子的時候,就已經把那位葛西同學賣給她了。   工藤同學傳出驚愕的吸氣聲。我哪有賣掉你好過分。   但是,事實便是如此。這件事甚至與命案有關。   畑山稔之所以不惜直接與葛西桂子聯絡也要救她,應該是因為她是亞紀子透過表妹工藤同學的介紹找來的女孩吧。這代表了什麼意義,畑山非常清楚。   把葛西桂子拉到公司裡來,等於直接把工藤同學拉進來,等於是讓亞紀子抓住工藤同學的把柄。亞紀子本人就是這麼認為的。所以那天晚上,她知道工藤同學一家人會去白河庭園,才會想帶葛西同學去。   在亞紀子心中,工藤同學是比任何人都可恨的具體對象。無論付出任何代價,亞紀子都想把她踩在腳底下、想把她拖下水。突然之間,我像中了邪似的,想到一些可怕的可能性。   亞紀子之所以會如此痛恨工藤同學,會不會是因為工藤同學具有一些刺激亞紀子負面情感的因素?   總是被瞧不起的人,會變成什麼樣子呢?一直受到貶抑的人,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如果亞紀子拿介紹葛西同學這件事來威脅你,你打算怎麼辦?   事實不就是如此嗎?照片一樣被拿去用了,工藤同學並沒有逃離亞紀子的魔掌。   不,在那之前,最基本的,葛西同學會有多困擾呢?她有可能會被捲入多可怕的事情,你都沒想過嗎?   為什麼?為什麼你能夠賣掉葛西同學?只不過為了逃過眼前、逃過一時,就不惜把別人拉下水。   就這樣說著說著,我無意中清楚地領悟了一點。和其他事情相比,最讓我無法釋懷的,是工藤同學完全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任何人,無論是我、島崎還是伊達同學。她刻意隱瞞,裝作毫不知情。   和我去看海的時候、在鮑伯叔叔的店裡的時候、走在枯葉遍地的人行道上的時候,她都隻字未提,刻意隱瞞,完全裝作毫不知情。   被亞紀子糾纏的事,一開始也是瞞著我們。針對這件事,工藤同學向我們道歉了,內疚沮喪得令人忍不住想安慰她。   因為那是她自己的事,因為那個謊是瞞不住的。   但是,關於賣掉葛西同學的這件事,則另當別論。工藤同學對這件事保持沉默,完全密封起來,不露出任何縫隙,彷彿這件事從未發生過。   是的,最可怕的就是,她甚至已經把這件事給忘了也說不定。   認為那沒什麼大不了,反正跟我沒有關係。   你為什麼不說話?我問。   工藤同學沒有回答。反而這麼問:   緒方同學,你怎麼知道的?你怎麼知道那張照片是我拿給亞紀子姊姊的?   我張口結舌,沒有回答。   太過分了一定是島崎同學對不對?只有他了。那張照片也是他給我的   怎麼辦工藤同學哭出聲來了。   要是被警察知道了,我該怎麼辦才好?   我聽著工藤同學的哭聲,轉過身背對她家的窗戶。我看見便利商店的自動門上映出了我的臉。   就跟那天晚上目送葛西同學離去的島崎一樣嚴峻、陰沉的臉。   我好怕,我只是很害怕而已。   工藤同學就只是這麼說,我只能無可奈何地掛斷電話。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是啊,你一定很害怕吧。別再放在心上了為什麼?為什麼我說不出這句話?為什麼我不能對她笑呢?你一定很難過吧。亞紀子真是個壞蛋,一切都是她的錯!我只要這麼說,讓一切結束就好了。   為什麼我辦不到呢?   我離開便利商店。在轉彎時,回頭看了工藤同學家一眼。窗戶是關上的。蕾絲窗簾沒有搖晃,也沒有出現人影。   結束了,我想。      我和水族館夫人約好了。   總有一天,我會帶著我最心愛的女孩去夫人店裡,夫人會依她手指的尺寸,為她製作一隻世上獨一無二的黑珍珠戒指。   那是許久、許久之後才會實現的約定。   在回家漫長的路上,我的腦海裡只有這件事。耳邊聽著寒風的呼嘯,硬是教自己想著這件事。   枯葉打在我的小腿前方,又被強風吹走,趕到隆冬之中。我的眼睛只是看著枯葉的顏色。   回到公寓入口,看到島崎靠在敞開的門上。   我停下腳步。島崎把下巴埋在外套的領子裡,微瞇著眼睛看我。   你在那裡幹嘛啊?我問。   島崎慢慢地站起身來。他大概已經在那裡待很久了吧,臉色灰得像今天天上的雲一樣。   因為是除夕啊,他說,給你來個年底告別。   我們相距兩公尺之遙,默默無言,像傻瓜似地站在那裡。島崎突然抬頭看天,說:   今晚好像會下雪哦。   我的心情早已處在暴風雪之中,所以現實中的天氣如何,我並不關心。但是,或許是受到他的影響,我也抬頭看天,冬天的天空被厚厚的雲層封住,變得好低。天空就像我此刻的心,既不深邃,也不寬廣。   風吹著眼睛,滲出了少許淚水。因為風的關係,才會流出眼淚。   趁你還沒凍僵,快進去吧。我說。   我率先進了大廳,但島崎卻還是站在大門那裡。我看著他,他稍微舉起手,從厚外套的長袖子裡露出手指頭,輕輕揮了揮。我只想跟你打個招呼。   然後,他便轉過身,邁開腳步,離我遠去。他的身影在角落轉彎消失之前,我出聲叫住他。   島崎   我的話像白霧一般飄向島崎,島崎回頭。   明年見。   島崎回頭看著我,像凍僵了似的一動也不動。但是,他吐出不輸給我的白色氣息,說:   明年見。   就這樣,這一年的我們互道告別,也和這一年做了告別。和舊的一年、已經過去的一年告別。      我和水族館夫人約好了。這個冬天,每當胸口泛起一陣刺痛,我都會想起這件事。想著,總有一天,這個日子一定會來臨。就這麼想著想著,有一次突然心情變得很輕鬆,可以想像夫人聽到我留言的樣子了。   小弟弟。   夫人一定會感到很懷念吧。   你打電話來,真令人開心。   夫人大概會看著窗外,眺望充滿藍灰色寒氣的街景。然後,會露出淺淺的微笑。   不過,還早呢!春天要很久很久以後才會來。   是啊。春天要很久很久以後才會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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