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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四十三 帕克桑博士如是說

勇者物語 宮部美幸 8795 2023-02-05
  你怎敢如此冒失!帕克桑博士揮動小拳頭,狂毆亙的腿。這裡的書籍,都貴重得很!把女神做的所有金子、所有水晶、所有寶石都拿來,還買不到!嗨,把腳拿開!那裡有書,你踩到我啦!   亙儘量快,儘量輕地移開身體,原地蹲下。這才好不容易與帕克桑博士的身高一致。   帕克桑博士很小、很小的人。身高只及亙腰部。他身穿深紫色窄袖衫,上面飾有多條金線,頭戴同色的圓筒帽。帽子頂上繡有那種星形圖案。   帕克桑博士似乎已久經歲月,簇簇白髮披散肩頭,雪白的眉毛則長及胸脯。唇上的白鬍子,更是垂及手指尖。實際上,除了粉紅色的鼻尖,大半張臉都被眉毛和口須遮住。   您是帕克桑博士吧?對亙的詢問,小博士鼻頭通紅,揮拳相向。

  房間裡就我這個博士!把時間浪費在沒有的問題上,要處罰!。   噗噠噗噠!推開書山冒出的基?基瑪和米娜發出疑問:亙,你蹲在那裡幹什麼?   喂,大個子水人!帕克桑博士跳著腳,別碰那座書山!   二人發現與亙面對面的小不點博士時,驚訝得張大了嘴巴。   博士是潘族人呢。   什麼是潘族?   個子很少、腦瓜子極好得種族。據說原來與安卡族是同族。   從前,安卡族與潘族之間發生了戰爭,潘族幾乎被身材高大的安卡族滅掉,逃散了,後來成了流浪民族   基.基瑪稀罕地打量著帕克桑博士。   我還以為早就滅絕了哩。   很抱歉還沒滅絕!帕克桑博士這回太腳就踹。他穿著可愛的高腰皮靴,在野蠻的納哈托或貪婪的阿利基達活不下的少數種族,在沙沙雅還有的是!

  對、對不起,我們失禮了。   亙慌忙道歉,兩手忙於抵擋帕克桑博士的攻擊。   我們來,是有事請教博士。先生的名字,是從讀星人辛.申西那裡聽說的。   帕克桑博士揮舞的小拳頭突然停止了。   什麼,你說辛.申西?   是的,他是您的弟子吧?   不是弟子,是學徒。博士撚著長長的唇須,歪著頭,那個窩囊廢跟高地衛士有點交情,還真是意外。   博士胡亂撲騰的同時,竟然還注意到了亙的火龍護腕。   辛先生才不是窩囊廢。他在傷心沼澤旁堅持觀測工作,很努力。我迷了路,被辛先生救了。   原來如此。倒還叫人佩服嘛。我說的是之前。連高地衛士也迷路了,有點兒可怕了。   米娜噗地笑了出來。

  我不知道你們有什麼事,我忙得很。   我們知道。可是   可是也不行。我很忙。請回吧,就這樣!   博士敏捷得像只小貓,說話間就要擠進書堆得隙間,亙顧不得魯莽失禮了,伸手抓住他。博士像只小貓似的被揪住了拎了起來。   哇哇哇!幹什麼?!你這粗魯的傢伙!   對不起。不過,無論如何然也想請您指點。我覺得博士是知道的關於前往命運之塔的路   你說命運之塔?   被提在空中手腳亂劃的博士扭過頭來,仰望著亙,姿勢頗不好受。   亙點點頭,說道:我是旅客。   博士兩道長眉一楊,瞪圓雙眼。他圓溜溜如果子似的眸子這才顯現出來。這決不是老人的瞳仁。那種神采忽然想起美鶴的眼神。   基.基瑪縮了一下脖子,悄聲對米娜道:博士是無所不曉的吧?怎麼對一句旅客會那麼驚訝?

  是嗎?帕克桑博士一改而為淡定的語氣,那麼,先幫我找回鞋子?   您穿著鞋子呀?   不是這雙鞋。在那邊。喂喂,水人,在你身後。   那是一雙木靴。正確地說,那是仿照長靴外形的製作的高腳凳。亙把帕克桑博士擱到高腳凳上。這一來,亙不必蹲下就可以和博士面對面說話了。   這位水人和貓族姑娘,都是你的夥伴?   是的。   那麼,二位請離開。知道下面的情況嗎?自發出通告以來,單純無知、無能為力的人都湧來了,這個平日裡寧靜的學府簡直成了市場。你們去幫忙做一下保衛工作。   二人眼神裡都有不滿之色,但見亙點頭了,只好默默走出房間。   關上門。帕克桑博士對亙說,關好之後,到這邊來。

  亙返回博士身邊,博士眉毛一樣,眼珠子瞪得更大了,他把亙打量了一番,然後緩緩地伸出一雙小手,握住亙的手。   歡迎你,旅客。   他的語氣嚴肅、莊重。   從你的神色來看,你之所以來這裡,是因為知道了所有哈涅拉的情況,對嗎?   正如所見,我知道自己可能被選為人柱。   噢。帕克桑博士放開亙的手,十指交叉於胸前,彷彿在祈禱,你的兩位夥伴還不知道你所瞭解的情況。對吧?   是的,因為沒有說。   那麼,你來這裡想得到什麼?   正因為不知道則那馬回答這個問題,才到這裡來的。亙略為停頓之後說:說來話長。   沒關係,你說吧。   亙從頭說起。從自己最早在美鶴幫助下獲得旅客資格說起,直至與薩卡瓦長老的對話為止。

  帕克桑博士傾聽亙說完。他小小的身體在高高的靴型高腳凳上紋絲不動。   過了一會兒,他說:我們讀星人所做的學問,是將星星的動向,與這幻界的事件相對照,找出世間事理。他小小的身體迸發處充滿威嚴的聲音,令人遺憾的是,薩卡瓦的長老似乎對我們評價過高了。掛努引導旅客前往命運之塔的寶玉的下落,以我為首的這個學府的任何人,都不具有任何知識。古書上也沒有相關記載。我見到旅客,這也是頭一次。   博士語氣鄭重。對亙施了一禮。   是嘛   亙無法掩飾失望之情。另一方面,也如釋負重,照此刻的心情,即便一瞬間出現奇蹟,寶玉都擺在面前,亙對自己能否以之前往命運之塔也有信心。   薩卡瓦的長老說,如果能到女神跟前,該問什麼自然會知道。

  但是,現在的你無法相信這句話,對嗎?   是的。   那就是說,你無法相信你自己。   平靜的斷言。   我該怎麼辦呢?   帕克桑博士唇須動了動,似乎在微笑。   如果我作出回答,你會服從嗎?   顯然難以回答。   帕克桑博士雙手交叉身後,用講課似的腔調說道:像剛才說的,讀星是致力於弄清世間的道理。這可謂任重道遠,未知的事物,較之已知的為多。我們已得到的知識,與尚未得到的知識相比,正如一勺子砂糖與一望無際的蔗田相比。   不是與砂糖山相比,而是與蔗田相比?   沒錯。蔗田不只是面積廣大。要獲得砂糖,必須收割、精製。高效的收割方法也好、不含雜質的精製方法也好,我們都得學習、研究。做學問、獲得知識,就是這麼回事兒。

  亙獨的現世的學校沒說過這種事。   現在,如果從我手上那一勺砂糖裡,拿出一點點給你的話,那就是   帕克桑博士在木頭鞋子上左顧右盼,有意東倒西歪背向亙。   幻界用過旅客的感受來改變模樣這樣的知識吧。   亙回想起,很久以前聽過這樣的話。對了,是拉奧導師。亙通過嘗試洞窟的考驗,即將踏上旅途之時,他給了這樣的忠告:幻界因前往那裡的人而改變模樣。   所以,亙見到的幻界和美鶴見到的幻界迥然不同。   不僅如此。美鶴自己也說過了吧。幻界是現世人類通過想像力創造出來的地方。   現在,來到幻界的兩名旅客,難得在現世是好朋友。帕克桑博士說道,為此,通過你們二人的心思而改變模樣的幻界,就有了許多相似之處。也出現了許多重疊的地方。正因為彼此牽掛,才有這種事。決不是拉奧導師的話不靈驗。

  亙點頭。不過,僅此還不能接受。   不過,博士,我並沒有期待人柱這種殘酷的事情。假如幻界真的反映著我的心思,為什麼會有如此殘忍的規則   真是這樣嗎?   博士打斷亙的話,聲音之大令人意外。然後,他仍背著手,猛然會有。然而,在木頭靴子上面如此猛的動作,畢竟太狹窄了。   哎呀!博士驚呼一聲,兩手亂劃,從木頭靴子上跌落。   博士!您還好嗎?   就在亙喊著,窺視木頭靴子背後時,研究室的門砰地被撞開。力量之大幾乎使門撞牆彈回。   一聲怒吼炸響:帕克桑博士在嗎?出來!給我出來!   聽見這不尋常的聲響,亙擠過書山之間望向門口,他剛從堆疊的書山中露出頭來,便聽見斷喝聲:   不要靠近!誰也別靠近!否則我就殺了她!

  亙不禁屏息躲到書堆背後。悄悄窺探一下,見門口處一名大個子獸人叉腿而立。不是一個人,剛才上樓時相錯而過的那位女讀星人也在一起,她被獸人抓住,雙手反剪,勁勃處抵著獸人的利爪。   帕克桑博士,在裡面吧?快出來!坐視弟子送命嗎?   我在這裡!帕克桑博士大聲喊到,我在這裡,但自己無法起來!   亙看看身後。沒錯,跌倒在地的帕克桑博士正頂托著那只木頭靴子。似乎亙剛才急於去看門口時,手肘帶倒了木頭靴子。他連忙過來扶起木頭靴子,救出博士。   我在這裡!   博士手忙腳亂地要跑去門口。亙又揪住他的衣領,制止了他。   不能衝出去,對方有人質。   什麼?   博士耶沒女讀星人哭泣起來:您大忙之際,真抱歉。不過我可要被殺了耶。   怎麼,她是羅美啊!   這回一把沒抓住,博士衝向門口。亙輕輕趴在地上,迂迴到書堆另一側,找個能看見獸人的地方。   哎呀,羅美!   獸人飛起一腳,踢向飛奔而來的帕克桑博士:別靠近!退下!   博士差一點兒被踢中,滾翻在地。他猛地爬起來,揮舞兩手,氣得鼻尖通紅。   我就是帕克桑!你說出來我就出來,這是什麼態度!快放了我孩子!   博士耶,好危險。羅美艱難地說,這個人是來真的。你別過來。   我也是來真的!帕克桑博士跳著腳說,傻瓜蛋,你何事跟我動粗?有話就不能好好說嗎?   雖然問得很對,但以亙所見,抓住羅美的獸人似乎不在道理講得通得狀態。他的姿態令亙想起加薩拉的高地衛士托倫,但身材較托倫要大兩圈,他身穿樸素的布衣,但破舊骯髒。他因激動而兩眼通好,嘴角堆著泡泡。他狂喘著,呼出熱氣。他腳爪暴露在外,恐怕已失去了自制能力。   地板上有點點血跡。亙一驚,以為是羅美受了傷,但仔細一看,獸人左腳插著一支箭。他是被負責警衛工作的高地衛士射中了吧。   喂,小老頭!你真是帕克桑博士?   我剛才已經說過是啦!   帕克桑博士跺著小腳切齒捶胸。亙嘆服如此緊急場合,博士的頓足是如此瀟灑,彷彿跳著踢踏舞。也許博士日常就這樣和弟子們跳踢踏舞。   獸人仍舊嘴角冒泡,把羅美雙手反剪得更厲害。羅美咿呀慘叫起來。   聽說你是個大師級學者,應該知道的。快說,怎麼才能不被選為人柱?   帕克桑博士不跺腳了,他讓唇須垂到地板上,注視了獸人一會兒,然後說:什麼呀,就為這件事嗎?   當然嘛!你們很清楚嘛!你們一直在研究它。把這些知識傳遞給政治家和有錢人,收大錢了吧?   我們不做那種事。博士得腔調突然降下來,很明白你們被流言蜚語擺佈得心情。可那些都是胡說八道。不用被選為人柱的方法,這世上沒人知道。   別撒謊!你別想蒙混過關!獸人瞪著血紅的眼,唾沫橫飛吼叫起來,你不管她死活?我可是來真的!   羅美的脖子被夾得更緊了。她是個小個子,已被獸人夾成半懸空狀,僅此已夠難受的了。她拼命踮起腳尖支撐著,再被夾起來的話,雙腳便完全離地了。   亙躲在書堆中間悄悄移動。他想繞到獸人側面。   我知道你來真的。在哈涅拉結束以前,這幻界沒有人能安然入睡。帕克桑博士語氣平和地勸解道。我自己也可能被選中。誰都無法置身事外。大家都在恐懼之中,還好只選一人,但願這唯一的選擇不是自己。   亙繞到獸人左側。隔著亙藏身的書山,右邊是獸人,左邊是窗戶。從這邊若能一槍命中獸人的肩膀,獸人就會鬆開揪住羅美的手了吧,然後衝上前去,把羅美擋在身後。   研究室入口從剛才起便人聲嘈雜。一定是高地衛士封鎖了門口。他們一知道羅美獲得自由,就會衝進來。   得迅雷不及掩耳地出擊。亙慢慢抽出勇者之劍,緊握劍柄。再過一點再向那邊一點否則會射中羅美再有一點點就好再有十釐米左右就行了。   這時,傳來了低沉額盔甲觸碰聲,一名騎士出現在研究室入口。   騎士對獸人開了腔,聲音平緩而有力:博士沒有撒謊。在這裡怎麼鬧都無濟於事。只會把你送進監牢而已。   亙頓時鬆弛下來,垂下手中劍:此人不正是舒丁格騎士團的倫美爾隊長嘛?身披銀甲的英姿,彷彿鋼鑄的騎士像。不過,若仔細看,護胸板和護肘、護腳上可謂創痕斑斑。隊長沒戴頭盔,面板不加防護。他金髮凌亂,與初次見他時相比,感覺他雙頰消瘦了。   隊長腰間配劍,戴著手套的拳頭輕抵在腰間,沒有任何顯示威勢的東西。他向獸人邁進一步。   哈涅拉是女神操心的事。我們能做的,是靜等女神宣示意志的時刻,並在那個時刻平靜接受而已。來吧,放開人質,到這邊來。   獸人喘著粗氣,僵硬地抓住羅美一動不動。一瞬間,他看似接受了隊長的勸解。他夾勒羅美勁脖的手腕看是鬆弛勒。   但是,緊接著的一瞬間,彷彿一陣狂暴的風刮過獸人體內,他全身顫抖。   你這混蛋是舒丁格騎士團的吧。獸人緊咬的牙關擠出這麼一句話,你們這些殺人犯的話,誰會聽!   對他這句話,不僅是亙,似乎帕克桑博士也吃了一驚。這是怎麼回事?竟把維持南大陸治安的舒丁格騎士團稱為殺人犯?   倫美爾隊長不為所動。他右手輕輕一指,說道:如果你就是我所知道的納哈托農民裘.泰達斯的話,剛才的咒罵用在你自己身上,倒是正合適吧。   你胡說,我不是殺人犯!   在納哈托的宙紮搶劫,親手殺害兩名趕到現場的高地衛士,然後逃亡的就是你,打傷我兩名接報前往支援的部下的,也是你。倫美爾隊長冷靜的語氣依然如故。   你因此被捕,在加薩拉被判無期徒刑,關押在哥爾哥監獄。你三天前逃出那裡時,又襲擊了兩名守衛,殺害了其中一人。所到之處引發血案、踐踏人命的不是我,也不是舒丁格騎士團,是你。   你胡說、胡說!住嘴!獸人一隻手亂揮,利爪在空中劃來劃去,把我們趕出故鄉村子的是誰?讓我們落到不搶就沒法活的境地的是誰?不都是你們聯合政府的傢伙嗎!你就想把我們斬草除根!我知道、知道得很!聯合政府要在女神隨意選擇人柱之前,就先奉獻人柱!就是犯人!把我們這樣的囚犯作為人柱,企圖以此與女神達成協議!   倫美爾隊長眉頭也不皺一下。他近乎黑色的深藍色的眸子清澈冰冷。   那也是你的幻想而已。   你胡說!獸人沙啞的聲音嚎叫著,你抓不到我!我不會第二此被捕的!   他邊喊邊夾著羅美衝向亙左邊的窗口。他毫不猶豫的樣子,似乎忘記了這是最高一層。就在眾人愣神的一瞬間,亙看見兩眼充滿恐懼的羅美徒勞地想要掙脫夾住她勁勃的獸人,但卻被輕易地拖走。獸人奔跑引起的震動,使周圍的書山紛紛歪倒。倫美爾隊長邁步要追獸人,但書山倒下來擋住了路。   嗚嗷嗷嗷嗷嗷嗷!   獸人用肩撞向窗戶,玻璃頓時粉碎,緊接著的一瞬間,獸人的身體躍到空中。被拖帶的羅美的窄袖衫下襬幽雅地飄在空中。   獸人和羅美看似只有眨眼工夫停頓在空中。   一聲驚呼。是獸人的聲音。他似乎突然清醒過來,想起了離地的高度。耳朵倒豎。   他開始下墜,拖著羅美。   亙衝出。碎玻璃在腳下嘎吧嘎吧響。甩出寶劍、雙手前伸,肚皮猛撞在窗邊扶手上,說時遲那時快   羅美的窄袖衫飄然拖曳在空中,亙的手指觸及窄袖衫,狠狠拽住,好沉!   獸人的手臂已離開羅美。不過,無論她個子多小,重力可不含糊。亙抓緊她的衣服不放,感覺自己已雙腳離地,被提起來了,要被扯出窗外   和獸人一起橫摔出窗的羅美,被亙揪住了臀部和腹部的窄袖衫。她仰面朝天開始下落時,眼睛一鬆脫離了臉部。此刻,這眼睛已比它的主人早一步,像石頭一樣追隨獸人墜落地面。羅美也將隨之而去。然後拖上亙。   既非本能亦非運氣,純屬偶然,亙雙腳的腳尖猛地豎起,勾住了窗框。亙從窗口倒掛下來。遵從物理法則,羅美處於亙之下,身體撞向外壁。一隻靴子掉了,追隨眼鏡而去。   還沒有掉下去。沒有掉下去。還沒有。不過,只是時間問題。腳尖挺不了多久。只能堅持一下子。腳腕會鬆開的。那時就一起倒災下去   窗戶裡頭聲音混雜,怒吼和雜音。這些書是怎麼回事!混帳!嘩啦呼啦,咚咚咚咚!   不,不行了。嚇得臉色蒼白的羅美大張嘴巴,擠出沙啞的聲音,要、要摔下去。連你也要摔下去了。   無法回答。假如一說話,能量一轉移,腳尖就會鬆開。手就會鬆開。   這麼一想,手指鬆脫了。抓住羅美腹部衣衫的左手鬆脫了。她猛地下墜。注意挫,連亙拉住她手腕的右手也鬆動了。   抓、抓住啊。亙拼了命說,抓、住、了、啊。   快來幫我我!隊長!快從書底下鑽出來!   我、不行了要掉下去了。羅美說道。   亙想用右手拉提她的手腕,但反而更不妙。滑溜溜的布從他手中脫出。重心抓緊重新抓緊滑脫   一個小小的硬東西奇蹟般地卡在亙手中。羅美的腳搖晃起來。震動傳達至亙身上,他的腳腕幾乎要鬆開了,靴子摩擦著牆壁,一點點向下滑動。   放開我你不放連你一起   硬硬的小圓粒是羅美窄袖衫袖口的紐扣!它卡在亙的手指縫間。亙靠它吃住勁兒,以此要把羅美拉起來。   這時,亙手中的紐扣無情地發出噗一聲。紐扣線斷了。   慢鏡頭。羅美的發梢輕輕飄揚,身體隨即下墜。亙手中只留下了紐扣的感覺。上和下。震驚中的二人面面相覷,亙的腳腕也鬆了。緩緩鬆脫。他頭朝下,身體擦著建築物側面滑落。   突然,一隻有力的手攬著亙的腰部,他被倒提回去,眼睛餘光所見,有一個鮮紅的東西如箭般飛過。紅色的流星。   羅美!   亙被收回窗內時,眼尖展翅的巨鳥從天而降,在羅美幾乎著地時瀟灑地攫住了她,然後回頭飛升。   地板上都是書。後背撞在厚書的角上,好痛!   看來沒誤事。倫美爾隊長從窗口探出身,說道。聽得見地面上人生鼎沸,歡聲四起,還夾雜著口哨聲。   亙從地板上站起來。隊長回頭望著他,笑一笑,又再見啦。   是。回答的聲音輕飄飄,彷彿此刻腦子仍然空白,是隊長救了我?   房間裡有好多人。他們在滿是書的地板上爬動著。中間也有舒丁格騎士團盔甲的騎士。   是你自己救了自己。你挺住了。   我以為不行了。   我衝到窗口飛費勁了。簡直是書的雪崩啊。劃拉半天鑽出來。   大家在幹什麼?   尋找帕克桑博士。   撲滿地板的書籍下面傳來博士的聲音:我在這裡!就是這裡嘛!   亙笑了起來。   看來平安無事。倫美爾隊長也笑容滿面。   亙!   隨著門口響起一個喊聲,米娜就想撲進來,但被一名騎士阻止了。   博士就在這個範圍裡,請別踩到他!   不會啦。瞧我的!   米娜縱身一躍而起,腳蹬一下牆壁反彈開來,正好落在亙身邊。   我在下面看著哩,以為你沒命啦!   我也這麼覺得。   沒受傷?   帕克桑博士終於被發掘出來,被騎士抱孩子似的托起亮相。   哎哎,你沒事吧?   是的。羅美小姐也沒事。   博士踩著書本一跌一撞地走進來,拉起亙的手猛搖:你是羅美的救命恩人啊。   可是,那位獸人   博士頭一抬,仰望著倫美爾隊長問:你們是追蹤那個叫裘.泰達斯的獸人過來的?   倫美爾隊長立正敬禮,說道:正是。博士,我為所引發的嚴重事態深表歉意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裘.泰達斯曾被關押?   是的。   聽說各地監獄紛紛謠傳要選囚房為人柱,但沒想到以致引發逃獄風潮。   是我們力量不足吧。   亙這才醒悟到,隊長之所以一臉憔悴,是因為南大陸各地發生的騷動。   我們來到這裡以前,並沒有遇上明顯的動亂。不過,也有些地方情況嚴重吧?   倫美爾隊長點點頭:你們高地衛士很快也要緊急集中了。巨鳥族碰巧抵達這裡,說不定就是送召集通知的。   米娜擔心地望著亙。不過,亙在看別的東西自己的右手。   他還握在手裡他指縫間洩漏出耀眼的金光。   這是什麼?米娜瞪大了眼睛。   亙慢慢張開手掌。是羅美窄袖衫袖口的圓紐扣   圓紐扣閃閃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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