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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

南臨阿奴 于晴 10107 2023-02-04
  春菲自覺必須保護全村的老弱婦孺。   她是全村第一獵戶的女兒,習得一流的箭術與刀法,她青出於藍勝於藍,每回村裡男人上山打獵,她是唯一可以跟隨並且不遜色的女孩家,她敢打賭,將來全村的第一獵戶會是她。   真有盜匪麼?她低聲問著身邊這個持劍的斷臂姑娘。就是這個徐定平的,摸黑直闖她家,命令她以最快的速度去把每戶人家帶到此處,如有人不肯走便恐嚇他們村裡已死傷大半。   她春菲是什麼人物,徐定平是找對人了,現在村裡頭只剩她最有果決行動力,這也是男人們把她留下的原因,在他們不在時,照顧這些老弱。   她本有猶豫,但看徐定平說得信誓旦旦,手裡又持著一把劍,完全不生疏,分明不是普通人,她又想起平日在村裡的那個比誰都好看的徐先生,她爹曾說徐先生是學士身分,看過全天下,見識比誰都廣,他說的不會有錯。

  那,他的家人,也不會有錯。   可是,現在,她有點懷疑了。   盜匪?別的地方或許會有,但杏花村從來沒見過什麼盜匪。就算有,也不過是一些不敢殺人的偷兒罷了。   村落沿矮山而居,老人跑不動、婦人小孩也跑不遠,春菲聽從徐定平的指揮,將他們安置在靠近山那一面被林子遮掩,給獵戶上山前準備用的小屋裡。   妳箭法準麼?徐定平忽然問道。   當然準!   能一箭斃命麼?   當當然!她獵過豬,確實能夠一箭斃命。   好!我們就讓阿奴輕鬆點,先替她除去幾個!   阿奴?春菲想起徐先生的那個白髮妻子。他的妻子近日似乎健康了些,面容染上些許青春,令他們終於相信徐先生這個妻子不老,甚至,偶然間,她會有點惋惜,那正在康復的容色已經可以看出本來的美豔,卻有一道肉疤擋著。

  她爹曾歎息徐先生的妻子不怎麼配得上他,如果他在來杏花村前還沒娶妻該有多好,她爹的女兒就有機會了。她呸,她爹的女兒不就是她嗎?徐先生人雖好看得令人著迷,學識也是比任何一個人還豐富,也樂意幫助村人,但她一直覺得這人不怎麼好親近,難道沒人發現他跟村裡的人都格格不入嗎?加上他眼光爛成那樣,居然娶了一個無法融入人群的妻子,她怎樣也不想有這種丈夫。   徐定平抬眼看著天上星光,握緊劍柄,凝神看著村落的方向。   妳記得,要一箭斃命,能中幾個是幾個。   春菲被她的嚴厲感染,不由得點頭稱好。   過了一會兒,徐定平低叫:來了!   春菲,到底真的假的?哪來的盜匪?讓我們躲了那麼久   徐定平面色一變,喊道,射!

  春菲才回過頭看見村裡的大嬸跑過來大聲嚷嚷,再聽徐定平的命令,一轉回,她嚇了一跳,居然有好幾名持刀漢子循聲自小林裡出來。她雙手一抖,長箭射出,竟斜斜地擦過黑衣漢子旁。   真有盜匪!   有強盜啊!強盜來了強盜來了!那大嬸尖叫著,抱頭逃回獵屋裡。   徐定平咬牙,單臂舉劍殺上前。   春菲硬著頭皮再要舉弓,卻發現彼此距離過近,這箭根本射不出去,她改攥起刀來,要擋左邊那個,還是右邊的?她一時舉棋不定,她發狠地選了左邊,右邊的漢子殺來,噗滋一聲,利箭穿透他的背心,他轟然一聲倒地。   春菲忙擋著左邊,瞥見砍向徐定平的另一頭漢子也被一箭斃命!   林裡有人!有黑衣漢子叫道。   阿奴小心!徐定平喝著。

  是那個徐先生的白髮妻子?春菲吃驚不已。   幾名漢子返回林中,春菲先是見到一抹白髮像天上的銀河熠熠生輝飛揚著,緊跟著那叫阿奴的步出林中,居然在極短距離下又正中一人,毫無錯射。   大刀向她揮去的同時,她動作飛快,咬住弓身,取出獵刀,就地滾過去的同時,避開來人刀鋒,砍向對方下肢。   春菲驚得呆了。   下肢飛了出去。   徐先生的妻子眼底似乎只有目標物,俐落快捷,沒有多餘的虛招。春菲早就注意到她喜歡穿白色衣裙,配上她一頭及腰白髮,顯得過於蒼白柔弱,但徐先生顯然不以為意,由得他妻子這樣穿著。   此刻,他妻子嘴裡咬著弓身,背上尚有箭袋,手裡持著獵刀,衣衫沾著大片紅色,也不知是她還是別人的血。

  這動作靈巧得出奇,在春菲這一閃神間,他的白髮妻子又連傷幾人,卯力砍向徐定平背後的男人,直取背心,務求一擊必中。   徐定平長劍劃過對方咽喉,聽見身後沉重的喘息,她咬牙:我還能撐得,退回去用弓!   春菲見徐先生的妻子一個轉身淩厲看向這頭,隨即持刀奔來,飛躍過她的頭頂,踢開她身後漢子的刀,反手劃破對方喉嚨,但一時力道拿捏不準,居然人頭落地了。   春菲驚駭無比,那人頭就滾在自己腳邊。緊跟著,她迅速拿下嘴裡的長弓,取過雙箭,瞇眼對準砍向徐定平的漢子。   春菲很想插嘴,徐定平正與他們廝殺,太危險,萬一失手   噗滋。噗滋。兩箭分別穿透二人,斃命。   無法一箭斃命,就射膝,讓他動不了。徐先生的妻子聲音難聽得很,卻在此時奇異地給春菲安心感。

  明明此刻這位徐夫人雙頰潮紅,滿面是汗,連背衫都濕透了,但她舉弓的雙臂比任何一個獵人都還要穩當如石。   又是一箭正中目標。   簡直是神射手,她怎能輸這個有病在身的徐夫人?春菲拔箭拉弓,一箭射中對方的臂膀,心裡多少有了信心,終於進入狀況,凝神與她分工合作。   每每對方逼近此處,春菲就見徐夫人放下弓箭,上前搏鬥,甚至只要徐定平一陷入危機,她便不要命地攻去,直到最後,對方只剩三人見有不對,想要撤退,徐定平眼明手快以劍擊穿一人。   阿奴,箭!春菲聞言,直覺奔前送上她的長弓。徐夫人取出背上最後兩支木劍,拽滿弓,微地瞇眼。   兩名漢子一前一後,在微亮的天色裡顯得有些灰白,春菲算算距離,早超過一般射程外,但徐夫人卻是沉靜若水,黑眸似不流動的深潭,專注地凝視前方。

  春菲著魔地看著她黑不見底的眼眸,恍惚地以為天地成為一匹白布,只剩遠方兩個灰點,再也沒有其它顏色。   熒熒流波自黑潭劃過,幾乎滿溢出來。剎那間,雙箭破空迸射,第一箭精準而極具力道地透過第一人背心,那人連吭都來不及吭一聲居然隨箭的力道往前撲飛倒地,第二箭急掠過剛倒地的屍首,直追第二人。   狠狠地,沒有餘地的,扎進第二人的咽喉。   晨風拂來,她白色衣袂微微拂動,彷如浮流白雲,滿地的屍首她視而不見,回頭看了徐四一眼,確定徐四只有一些輕傷,不致嚴重到哪,她這才沙啞道:   二哥四姐都安全了而後身子一軟,雙膝落在地上,就要倒下去。   徐定平動作極快,左手一攬,將她的六妹納入懷裡。

     誰也沒想到,當今陛下比軟弱的夏王還不如,在此時私問重臣出降書的可能性,這對邊關將士打擊甚重,緊跟著宮裡議事房走水,蕭金鳳與方帝夫燒死在裡頭,民間傳說這是先皇冥冥中為護南臨的作為,議事房專議南臨大小事務,是歷代帝王為南臨殫精竭慮的地方,這正是在警告後代絕不能輕易捨棄南臨。   乾乾淨淨的男性嗓音沒有高低起伏的陳述,本該不會驚醒熟睡的徐烈風,但她還是迷迷糊糊轉醒,唇邊一直有個溫暖的東西來回蹭著她,她忍不住一口輕輕咬著啃著舔著,這次的雞肉沒味啊,她想著。   良久,徐二沉重的聲音在布簾後響起:   才多久,怎麼會變成這樣?他等了又等,等不到內室的回應,心裡覺得古怪。長慕?   徐長慕半垂長睫,觀察著床上的阿奴一直啃著他的手指,她的肚子咕嚕嚕地響著,竟然也驚不醒她。

  他本著學士研究,將手指推得更進去些,發現她啃得更來勁。換句話說,在睡夢中極度饑餓的人,通常不管面前擺著什麼,都會當食物來啃了。   長慕,那現在南臨君王是?   徐長慕坐在床緣,心不在焉,道:蕭家除了蕭金鳳,只剩一個蕭元夏,自然是他登基了。他登基後,立即頒明令,南臨只戰不降,它日有大臣議降,一律杖斃。南臨長慕所著立時得到重用,南臨徐家除隆重厚葬外,尚有其它厚重賜封,徐六烈風遭人陷害,即日還清白之身,並召南臨長慕回京,承接將主之名。   這研究做上癮,不貫徹到底他心裡不舒坦,不如以身測試。徐長慕俯低身子,貼近她啃得十分滿足的小嘴,然後慢慢抽離手指,等著她一口咬上他的嘴。   哪知,她認主兒,緊抓住戀戀不捨的指頭雞,指頭雞一抽離,就見白白嫩嫩的藕臂一塊拖出被子。

  可能被被窩外冷意驚到,她終於張開睡眸,一時呆頭呆腦可愛極了,過了一會兒才焦距凝聚,漸漸瞪大眼。五哥近在她面前就差沒鼻子撞鼻子,這是要親她麼?   她一陣冷意,雞皮疙瘩登時立了起來,她眼波一轉,光裸裸的手臂正曝光在他欣賞的目光下,她驚得傻住了。   她心一跳,無比奇快地縮進被裡,一摸胸前薄薄的料子更是心驚動魄,神魂顫啊顫,連忙掀開棉被一角,往裡頭看去。果然只剩肚兜,她的衣服呢?   她再看向五哥,只見他坐直身子,低目整理輕拍著他自己的衣衫,妖精似的美麗面容明顯地遺憾。   她的眼兒又微地瞪大了。五哥你幹嘛整理衣服?這動作很曖昧啊!你說清楚啊!為什麼你會有遺憾?你這衣服剛才脫過麼?穿上多久啦?   她還昏頭昏腦,搞不清狀況,忽然聽見徐二在外頭又道:   夏王這舉動明顯是偏向徐家,明知我們不是胥人,竟要封你為將主   夏王?她滿頭問號,只得把自己密密埋在被窩裡,露出一顆小頭來。   徐長慕淡聲道:   他是希望我能主動出面。杏花村近邊關,消息多少有些誇大,我此次去城裡,探過幾個與官員有往來的京師商旅,眼下,戰事未歇,蕭金鳳卻與先皇一般,不喜重用劣民,對夏王幾次引薦的能人都挪作閒職,口頭承諾用上《長慕兵策》,卻凡事以方家為準。一個月前,她下召祭祖,認為是徐六意圖謀害先皇,觸怒歷代祖宗,這才令南臨連連吃敗戰,因此打算挖出徐六骨灰祭拜祖先。   徐烈風聞言呆住,抱著棉被慢慢坐起。   徐二難以置信,道:   這是怎麼了?明明是她栽贓阿奴,哪來的觸怒歷代祖宗?   若然我們徐家都是胥人,只怕今日父兄所有骨灰都會被她拿去利用。徐長慕不疾不徐,盯著她道:她心知只有阿奴是胥人,胥人守護了南臨幾百年,最後卻被南臨君王活活害死,也許,她就怕南臨連吃敗戰是胥人冥冥中害的。   徐二喃喃道:這是怎麼了這還是我們曾守護的南臨麼?   夏王砍下的人頭,不是阿奴的。徐四忽道。   徐烈風聞言,往分隔外廳內室的門簾看去,簾後二哥就坐在那裡說話。   二哥在外廳似避嫌,五哥卻在內室不避嫌?   大家都知道她棉被下什麼也沒穿?誰脫的?   徐長慕答道:夏王知道徐六墓裡不是阿奴,但,蕭金鳳不知道。只怕他倆早有嫌隙,至此才爆發開來。蕭金鳳心計多端在皇位上,一心不讓人覬覦皇位,卻忘了審視君王這條路她走不走得起。他沉吟一會兒,多瞟她一眼,再道:恐怕蕭金鳳問降書一事是有人故意放出來,而議事廳走水一事也有內情,據說方帝夫是活活嗆死的,他的眼睛被挖了出來,許多宮女太監都死在那場大火裡,只怕是被滅口了。   她瞪大眼。   挖眼?挖他眼睛做什麼?徐二吃驚問著。   當年夏王大婚時,曾為方駙馬的帝夫目光久久難離阿奴精妝後的豔色,這事只有他與蕭元夏注意到。徐長慕不經心說道:   也許是蕭元夏看不慣那雙眼睛。蕭元夏登基後,曾在京師被那個無賴方十二衝撞,當下,方十二斷其雙手。   徐烈風驚詫不已。怎麼蕭元夏變得這麼狠?   都是方家徐二皺眉。邊關還得靠方三郎,他此舉是在清算方家,難道不怕   方家有兩派,一派偏蕭金鳳,自是帝夫那一派;另一派則如良才方三郎,寧戰不降,蕭元夏恩威並施,力擢方家,不讓羅家獨大,眼下皇后背後的羅家跟方家仍是勢均力敵。徐長慕撫額長歎:你們連這種事都不知情,徐家能撐到如今才垮台實屬不易了。   如果是以前的徐烈風,必會說理會這些朝中局勢做啥,只要為南臨盡忠殺敵就夠了,現在她卻覺得五哥這一聲歎得極好。   外頭沉默良久,徐長慕也不在意,自床頭取過藥膏,仔仔細細在她面疤上塗藥。她初時還真不習慣,但她實在不想對著鏡裡的自己塗,遂屈服在五哥塗藥的誘惑下。   她注意到他指頭上居然有好幾個咬痕,一圈一圈的,這牙印真整齊誰咬的?   長慕,陛下召你你回去麼?   為什麼要回去?   他用南臨長慕,而非徐五長慕,這是看重你   那又如何呢?   長慕依你見,南臨最後會不會   蕭元夏不降,也撐不了多久。這些年他研究過各國名將的用兵之道,方三郎雖是良才,可惜遇上西玄陰兵,絕非敵手,太晚了,現在蕭元夏不管想做什麼都已經來不及。但這話他不想說,只道:這種事我怎麼會知道呢?   徐二彷彿下定決心,聲音略大道:父親他們都葬在南臨,難道我們要眼睜睜看著西玄人踩過他們的墳阿奴的胥人祖宗也葬在南臨,它日他們墳下之地換成西玄附屬,阿奴要如何面對他們?   徐烈風聞言微地一震。   二哥!徐四冷冷喝著。   嘩啦啦的,徐長慕狠狠地拂開茶几上徐四熬好的補湯鍋子,湯汁四濺,鍋碗滾地。他起身,盯著布幔下隱約的人影。   二哥,想來當初你是沒聽清楚,那我今日就再說個明白,明年春至,徐家四人必出南臨,永不返南臨。   你以為為什麼我們違旨?當夜我們可以不出戰的!為什麼我們要出戰?明知不對勁,仍執意要去?徐二咬牙切齒:我們背後,還有南臨啊!既然你有專才   原來二哥,是要我冒著必死的決心麼?你怎會不知天下沒有必勝的戰役?你以為我有這本事?西玄陰兵你經歷過,你要我肢解分離?   不我不是這意思,你可以是軍師,不必親上戰場   哦?那,你說,會是誰親上戰場呢?   徐二聽出他的言外之意,猛然閉嘴。   徐四立刻道:我贊成明年春出去。   定平!   徐長慕轉向床上的徐烈風,神色淡然。阿奴呢?   徐烈風看著他。我   妳二哥早就猜到妳醒了,不是麼?徐二,你開始學起蕭金鳳了?居然迷信到以為胥人能左右這場戰役?你把阿奴當什麼了?她跟你沒有血親,但好歹,昨晚她耗盡力氣救你一命,為什麼你不能替她想呢?你要你的妹妹、我的阿奴,再一次與死亡擦身而過麼?   我沒這意思你說過凡事都有破解之法,只是尋不尋得到你沒有經歷過,那不是凡人可以破解的我幾乎以為我在陰間道,沒有人跟我對戰,為什麼定平會斷了臂,我失了眼胥人守護南臨三百年,必有克敵之道是我們不知道的阿奴有胥人血統,或許只要胥人留在邊關,陰兵便不敢接近,你又擅長兵陣,說不得   你怎知這不是蕭元夏又一個陷阱呢?   外頭徹底的安靜了。   徐烈風聽見徐四說道:二哥,我先扶你回房吧。接著,她清楚地聽見當他們走出木屋外時,徐二一聲低語:我不是要阿奴親上戰場他們的墓,我們的根都在南臨為什麼長慕不懂呢?難道他心裡沒有南臨麼?   因為在他心裡,徐家活人比死人重要太多。徐四答著。   徐長慕看著她分神,忽問:妳聽見他們在外頭說什麼?   不沒有   徐長慕坐回床緣,將她抱進懷裡,俊臉埋進她的頸間。   別聽他說阿奴,如果真有那麼一日,我先把你們送出去,再回來想法子帶走他們的骨灰你別聽他說他咬牙道。   她柔聲笑著:嗯,我只聽五哥的。   徐長慕在她頸間深吸口氣,鬆了懷抱,自櫃上取來她乾淨的衣物。   五哥是誰帶我回來的?她小心翼翼問著。   除了我抱你回來,還能有誰?他坐回床邊。我們天亮回來時,村裡沒人,只有地上幾具屍首,我至村尾找徐二,才知道妳們躲在獵屋那頭。   那些盜匪   他若有似無地譏諷。南臨將亂,未來這段日子這種盜匪只多不少,這裡頭有幾人不似南臨相貌,也許是他國人混了進來,倒是阿奴妳,真真了不起,定平提到那些盜匪幾乎由妳全滅。   那是我該做的。二哥有眼傷,四姐也不方便,我不保護他們,誰保護?   他微微一笑,意有所指著:是啊,妳二哥有眼傷,妳四姐只有單臂,唯獨妳,健健康康的,妳不保護他們,還能有誰保護呢?   她抿抿嘴。是啊,她健健康康的,能死命撐那麼久她都意外,連一般人都不見得有她撐得久,那是不是表示她的髮色遲早會回來,她不是老人,她只是意外地生了一場病,遲早,她曾有的會全部還給她。   思及此,她心裡對未來有了小小期待。   五哥,你這手這麼熱情地湊到她面前做什麼?   他笑:方才妳餓極,拿我的手掌當肉啃,妳忘了麼?   她哪是忘?她是根本沒印象。她又瞟瞟他平舉在她眼前的手,揣度著五哥非常人的思考狀態。   最後,她面色微紅,輕輕吻上他手掌上的咬痕。   就這樣麼?不是該以牙還牙的嗚?他道,神色甚是不滿意。   五哥,不方便吧,我這衣服   我抱妳回來時,妳衣上全汗濕,不脫不行,這屋裡誰能替妳脫?自然是我親手脫的,有什麼沒見著的?阿奴,妳膽子什麼時候這麼小了?在我面前連點瘦肉都不敢露。   徐烈風神智被他投下的轟天雷震飛了。她的衣物是他脫下的,那她她這老人的身子不也被他看光?   不,不是老人身!她的身子漸漸有肉,皮膚也沒多少皺紋她都在注意著,甚至,偶爾有錯覺,除了頭髮白外,她與常人沒有什麼不同,只是還虛了點,肉軟了點而已。   阿奴膽子真變小了啊。他不無遺憾。   又遺憾?她咬咬牙,反正看都看過了,多看幾眼跟少看幾眼也沒什麼差。她狠著心,自被裡露出光裸的手臂,湊到他面前。   五哥你咬吧!她視死如歸,當作沒有看見在她臂上來回貪戀的目光。   他捧住她的拳頭,輕輕咬上一口,低低笑著:   阿奴妳這欠債還債的性子真好,品性良好,教人不得不愛,妳可要好好保持才是。   她聞言,嘴角翹起,心知五哥這是增加她的信心。但,過了一會兒,她覺得不太對勁了,這哪是一報還一報,五哥這不是啃,這是在連環親了,親得她連腳心都癢了,她很想縮回手,但五哥那句欠債還債的話令她硬著頭皮任他玩弄,原來五哥根本不是增加她的信心,而是讓她沒有退路。   她只覺腳心越發地酥軟,不由得蹭了蹭床鋪,眸底都被逼出一層水色了,五哥這錢莊根本是專放高利的!她都不知還了幾分利!   徐烈風努力轉移心思,嘴裡隨口問著:   五哥,你瞧蕭元夏怎麼會甘願為皇呢?我一直以為他無心皇位的。   他一頓,平淡道:有些人即使再不情願,也有應盡的義務。   五哥   嗯?   等我們走以後,盜匪還會來這村落麼?那時,這村落裡的人會有如何下場呢?南臨還會有多少個地方落得昨日那般?將來南臨真抵抗不了西玄,那京師裡曾冒險救她的金兒呢?府裡的婢女呢?甚至,以往五哥成人禮住過那個鎮城劣民會有何種未來?都將受到戰火洗禮嗎?   徐長慕頓住動作,將她雪白的衣裙攤開,盯著那白色好一會兒,才轉頭朝她笑道:   阿奴,把被子放下了,我替妳穿衣吧。   他的答非所問令她一愣。她結結巴巴:我自己來吧   瞧妳肚子響的,有力穿嗎?反正我替妳脫的,也不是沒看過。快點,我託村裡人做飯菜,也是時候送來了。等妳吃飽了,還有一堆衣服等著妳洗呢。   徐烈風面部一抽,很想直接問他,是不是現在真把她當家奴了?她要哪日生病了不在了,誰來替他做飯洗衣做臘肉?   這不是擺明她連病也不能生麼?要健健康康的,每天操勞她想她一定有被虐待的傾向,居然為此感到高興,五哥那一堆衣物到底有多少啊!   她抿抿嘴,慢慢放下棉被,露出光滑的手臂跟薄薄的肚兜。她滿面通紅,垂目看著自己微微隆起的胸部,內心一歎,以前多好啊,她記得以前她還挺豐滿的,這上頭的肉怎麼忘了回來呢?她又瞟到她的臂肉,真的不老,還挺年輕的。   五哥他湊了過來,十分正人君子地替她套袖穿衣,他掌心蹭過她的頸背,她渾身一顫。   怎了?他開心地問。   沒她心裡有點古怪,是她太敏感了嗎?她怎麼覺得五哥碰過的肌膚如火在燒。   他又微微傾了過來,幾乎將她攏在他的身影之下。他平靜的鼻息幾乎在她額上,一點也沒有異樣啊。   阿奴,光是這樣妳便臉紅心跳了,那以後還怎麼得了?他十分平穩,平穩十分地說著,然後他再俯頭在她耳畔低語:好阿奴,眼下我正在做正正當當的事,妳可別想歪了。   我我沒想歪她氣虛道。五哥,你能不能再穿快點?   我第一次幫姑娘穿衣呢,稍稍給我點時間學吧。   她聞言,內心有衝動很想流淚。穿件衣服而已,需要用到學這個字嗎?他還提到以後呢。五哥總是這樣,把事情想得很遠,也把他倆的未來想得很遠   她又是一僵,他在替她繫腰間的衣繩,看起來多理直氣壯,但他的側臉是不是太靠近她的肚兜了,再近一點就要碰到她她的   壞阿奴,妳把五哥想得太淫邪了!她痛罵自己。她伸出手輕輕撫過他沒有白絲的長髮,輕聲道:五哥,下次我替你洗頭髮,好不好?   他垂下的眼眸黑得發亮。幾乎璀璨逼人,可惜她此時沒法看見。他語氣自然道:好啊,都給妳全部包辦吧。   她本想再與他說說話,忽然聽見竹籬門被人推開,隨即是姑娘家的腳步聲。   外頭大聲嚷嚷著:   春菲送飯來了!徐夫人醒來了嗎?徐夫人的身子暖了些吧?你們這些男人啊都不會脫,徐四小姐也不方便,還是我脫的呢,現在我既然來了就幫她換上乾衣裳吧。那語氣對徐烈風充滿崇拜之意,那怕替她做點小事都歡喜。   徐烈風倒抽口涼氣,與他緩緩抬起的目光對視。他滿面的遺憾   又是遺憾!五哥,你要遺憾到什麼時候啊!   她硬是搶過他壓住的棉被遮在自己的面前。   他歎口氣:都穿好了,還遮什麼?語畢,出去打發這個半路殺出的程咬金。   多謝姑娘,這飯菜可以留下,至於我夫人的衣物我已經替她仔仔細細地穿妥,不勞姑娘費心了。   徐烈風的眼淚落下了,因為她清楚地聽見隔壁木屋裡二哥的一口巨大涼氣。   聽得這麼清楚不是好事啊。   當徐長慕轉回來時,看見她裹著棉被只剩一顆頭,僵硬得跟一座小山丘沒兩樣。他不以為然嗆笑道:   有什麼好害臊的?這遲早是要見的,何況,阿奴,妳這身子   她屏息。   他拿著一顆饅頭,順手撕了一瓣遞到她面前。很餓吧,先填填肚子。   她一口咬住,美目還停在他面上,催促他快說快說。她這身子怎樣?   他笑著:   阿奴,妳這身子我還算滿意,就是骨頭明顯些,再多長肉些,我會更喜歡。語畢,他彎身,輕輕含住那瓣饅頭的另一頭,目光暉暉地望著她。   她內心波瀾壯闊一番,最後一咬牙,豁出去了,她一口吸過饅頭,環住他的頸子害羞又熱情地吻上他。反正事到如今,就就這樣子!她豪邁地想著,不吻白不吻,五哥成人禮她跑得慢跟不上,但往後往後她想跟上他每一次的情欲勃發期。   五哥,你最近的情欲勃發期次數是不是多了點?   他低笑著,食指摸過她誘人的唇角,與她額抵額的。他沙啞道:   我的好阿奴,妳這欠債還債的個性我十分尊重,改日讓妳還了就是。   還?還要還什麼啊?她怎麼又茫然了?   一報自該一報還,當然是還我今日幫妳穿衣的恩情。這樣吧,改日,妳替我穿一回衣,就此攤平吧。他見她一臉扭曲,徹底覺得他很無恥的嬌俏少女表情,再無當日那眉間灰心喪志的淪桑,心裡不由得微微歡快起來。   雖然眼下阿奴只回來一半,不打緊,日子還長得呢,只要能確定這白髮不會讓她在正值風華時忽然退速蒼老下去,那,這頭白髮曾救過她出京,他感激都來不及,又怎會厭惡呢?   他憐惜地吻上她的髮絲,將對她身子的期許全付諸在這吻上頭。   阿奴,妳是有債還債,而我徐長慕,最愛以債養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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