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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六章 仁心蹈陷阱 歹徒盜祕笈

新仙鶴神針 臥龍生 26285 2023-02-05
  白雲飛輕輕歎口氣道:你如真要殺他之時,望能先告訴姊姊一聲,不要舉刀就刺。   藍小蝶未答話,曹雄尖銳的聲音又在石室門外響起,道:馬兄身受那等重傷,我這做兄弟的,如何能不入石室探望一番?   白雲飛聽得暗暗叫糟,顯然,李青鸞已把馬君武慘重傷情,告訴了曹雄。   要知白雲飛在峨嵋山相救馬君武免於曹雄用卵石活埋之難,一直未對李青鸞過,是以李青鸞迄今不知那段經過。   只聽李青鸞長歎一口氣道:你是武哥哥的朋友,看他自是應該,只是他療傷正在緊要關頭,什麼人都不能進去打擾,黛姊姊告訴我說,這療傷要費三日夜以上時間,你要看他,等明天三日夜期滿之後,你再來吧!   曹雄驚訝地啊了一聲,道:什麼?他那樣慘重內傷,還真有療好之望不成?

  彭秀葦大概看出了曹雄異常神情,截住了李青鸞之言,冷冷接道:你這人怎麼這等不知趣,人家已對你說得十分清楚了,還在囉唆什麼?   曹雄冷笑一聲道:姑娘這份尊容倒和說話一般,使人不敢恭維,如果我一定要進這石室,你又敢怎麼樣?   彭秀葦道:那就請你試試我七步遲魂沙味道如何?   李青鸞似是十分為難,幽幽勸道:你們不要吵啦!驚擾了黛姊姊,怎麼辦呢?你一定要見武哥哥,就請在這裡住兩天吧,待他傷勢復元,再見也是一樣。   但聞步履之聲逐漸遠去,幾人似已離開石室門外。白雲飛聽李青鸞作主留下曹雄,心中暗暗吃驚,忖道:此人生性陰毒,武功又高,此刻找上白雲峽來,只怕不會懷著什麼好意,李青鸞胸無城府,留他住下,這無異開門揖盜。

  她心中念頭還未轉完,忽覺馬君武長長噓了一口氣,懊然睜開眼睛,看到眼前情景,不禁一呆。   藍小蝶一揚手中匕首,在馬君武臉前一晃,冷冷地說道:你回聚丹田真氣,尚未能完全穩固,快些運氣調息,使氣血運行於經脈之間,自行再回聚丹田,然後,還要坐息四個時辰以上,才能算完全復元。   白雲飛看得皺起眉頭,暗自忖道:你這等冷漠的神態,哪裡像替人療傷的模樣,手舉匕首,倒像是逼問敵人一般。   馬君武緩緩轉動眼睛,目光由藍小蝶臉上移注到白雲飛身上,嘴唇啟動,微微一笑,正待說話,忽覺一股冷氣逼到胸前,藍小蝶嬌脆冷漠的聲音重又響起,道:快些閉上眼睛,運氣行功,不許說話,也不許看來看去。   他本有話要對白雲飛說,但聞得藍小蝶警告之言,又把目光緩緩轉投到她的臉上。

  藍小蝶陡然一揚眉,右手匕首在馬君武胸前一抵,怒道:你這人怎麼搞的,瞧著我幹什麼?   白雲飛看她神態越來越凶,忍不住低聲勸道:蝶妹妹,他已暈迷過去兩旬之久,現下人雖清醒過來,只怕神智還沒恢復,你這般神情對他,叫他如何能安心運氣?   藍小蝶對白雲飛勸解之言恍如未聞一般,對馬君武反而更凶起來,手中匕首揮動之間,帶起一陣冷風,罩住他前胸小腹,擦穿馬君武衣服,胸前劃破了一道寸許長的口子,鮮血汩汩而出。   白雲飛只看得心頭泛上來一股寒意,右手疾伸而來,擒住藍小蝶右腕,想把她手中匕首奪下,哪知手指還未觸到藍小蝶右腕上,忽見藍小蝶右臂疾揚而起,心頭一凜,趕忙把右手縮回。   再看馬君武時,已閉上雙目,胸前起伏不定,全身肌肉都微微抖動,原來他已遵照藍小蝶吩咐之言,運氣行功起來。

  這時藍小蝶慢慢坐了起來,把匕首放在枕邊,望著白雲飛微微一笑,低聲說道:他要一說話,或是貪看我們,分了心神,恐怕會使他尚未引為己用的真氣,散滯經脈之中,要是那樣,不但我們白費兩晝夜替他療傷之功,而且他也將落得殘廢之身。   白雲飛看著馬君武前胸汩汩出血傷口,道:這麼說來,他胸前傷口也是妹妹故意劃破的?   藍小蝶點點頭,笑道:我不故意傷他,只怕他還不會這樣聽話,不過姊姊儘管放心,他這點皮膚之傷,不致影響他運氣行功。   白雲飛輕輕歎息一聲,不再追問,目光凝注馬君武身上,靜觀變化。   但見他胸前起伏加速,全身波動也越來越大,氣息轉重,臉上泛現出一片艷紅之色。   藍小蝶忽然輕顰起黛眉道:唉!以他個人之力,是無法重把那暢行全身經脈的真氣,重新納歸丹田,看來我是還得幫助他了。

  她聲音中,微帶著一種幽怨,似是對白雲飛說,也似是自言自語。   白雲飛正在注意馬君武身體之變化,雖聽到藍小蝶口中之言,但卻沒有分心去推想她話中含意。   只見藍小蝶把嬌軀移近馬君武,慢慢伸出右臂,按在他旋璣穴上,片刻之後,馬君武鼻息轉勻,身上波動也逐漸乎息下來。   忽聽他長噓了一口氣,倏然挺身坐起,俊目圓睜,注視著藍小蝶,白雲飛立刻暗運功力,拍了馬君武天靈、旋璣兩大要穴,使他安靜下來。其實馬君武全身經脈已通,傷勢已好了大半,再經白雲飛拍中兩處要穴,神智逐漸由模糊中清醒過來。   忽的一躍下榻,急向室外奔去。白雲飛縱身一掠,從馬君武頭上飛過,翻身攔住他微微笑道:你大傷初癒,精神體力均未復常,哪能隨便亂跑她聲音忽然低得只可對面相聞,接道:木榻上那位藍姑娘,就是療救你傷勢之人,快些過去說幾句感謝之話,人家為救你性命,忍受了無限委屈,如果言語間對你有什麼刺傷之處,也要忍耐下去。說完,輕伸皓腕,拉著他|只手走回木榻。

  藍小蝶滿臉瞋怒之色,手握匕首,目光遏注馬君武,一言不發。   白雲飛笑對藍小蝶道:蝶妹妹,翠姨活在世上時,對我愛護像自己女兒一般,這十幾年來,我一直在想著翠姨對我的養育恩情,過幾天,咱們一起到你們住的百花谷去,也讓我祭拜祭拜翠姨亡靈,聊盡一點孝心。   藍小蝶微一怔神,忽然拋下手中匕首,垂首閉目,兩行淚水緩緩由眼角流下,低聲答道:小婢知罪了,但請公主責罰就是。說完話,一躍下榻,盈盈跪拜下去。   白雲飛急忙伸出雙手,扶起藍小蝶嬌軀,道:翠姨對我的養育之恩,重如再生父母,咱們以後還是以姊妹相稱的好,我比你大上幾歲,就算姐姐吧!再說妹妹的父親,又是我授業恩師,不管怎麼算,咱們都是姊妹,以後,千萬不要這般對我,你這樣反使我心中不安了。

  她側目望了馬君武一眼,接道:你這人怎麼啦!我蝶妹妹為救你性命,不知道忍受了多大委屈,還不快拜謝救命之恩。馬君武被白雲飛拿話一逼,只得深深一揖,道:馬君武拜謝姑娘救命之恩!   藍小蝶望也不望他一眼,冷冷地答道:不是看在黛姊姊面上,誰愛管你死活1   馬君武被她幾句話說得呆了一呆,縱步向石室一角,默默低頭而立。   白雲飛輕輕一歎,拉著藍小蝶,一同在木榻上坐下,道:事情既已過去,尚望妹妹看在姊姊份上,不要再去追究   她本想還替馬君武辯解一番,但想到這種事,既羞於出口,又難辯說得清楚,只好忍下未完之言。   藍小蝶緩緩起來,道:姊,他只要再坐息一陣,就可完全復元,我到外面去通知四個使女一聲,準備一下,就回百花谷去了。

  白雲飛聽她愈說愈是神奇,心中雖然不信,口頭上倒是不好反駁,淡淡一笑道:有敵人來了白雲峽,我們出去瞧瞧去,妹妹可把調息之法傳給他,留他在這裡養息吧!   藍小蝶側臉望了呆站在石室一角的馬君武一眼,只見他垂首閉目,臉泛愧色,一派拘謹神情,心中忽生不忍,聲音也較前柔和了很多,道:你再坐息一陣,就可完全復元,最要緊是,把我助你的真氣,借為己用,先行百骸,再納丹田,運行數次之後,即能融歸己有。   白雲飛輕步走到馬君武身側,低聲慰道:快去依言而行。等一下,我帶鸞妹妹一起來看你。   馬君武慢慢睜開眼睛,淡淡一笑,也不答話,就地盤膝而坐,運功調息。   白雲飛和藍小蝶攜手出了石室。   馬君武得藍小蝶以本身修煉的真氣相助之後,本已大好,身受曹雄太陰氣功所暗算,亦被藍小蝶以本身真氣迫出體外,再連經兩次運氣調息,登時感到全身舒暢,百脈復通,正待再做一度調運真氣,忽聽石門一響,微風颯然,人影閃動,曹雄帶著滿臉笑意,躍落身側。

  他目光盯在馬君武臉上,望了一陣,忽然格格大笑道:馬兄好大的福命,兄弟實在想不到我們還有今日這見面之緣。   馬君武歎道:這一年來,有如度過百年一般,想起身歷凶險,直似一場夢景話至此處,忽然一頓,仰臉思索一陣,接道:曹兄,我們在峨嵋山中,好像見過一面,那時我傷勢甚重,不知是否記憶有錯?   曹雄心頭微微一驚,略一沉忖,立時笑道:不錯,不錯,那時馬兄正被身穿黑衣的女人,囚困一座山洞之中,兄弟曾與那女人動手相搏   馬君武道:那女人就是名傳江湖的玉簫仙子,曹兄只怕不是她的敵手。   曹雄看馬君武神情間毫無懷疑之色,知他當時神智已昏,無法回憶起當時經過,心頭一寬,道:說起來慚愧得很,兄弟竟連一個身受重傷的女人也打不過,反被她擊落在懸崖下水潭之中。

  馬君武道:曹兄為我,身歷落水之險,深覺不安,雖未能救兄弟,曹兄已盡心力,兄弟仍然感激得很。   曹雄微微一笑道:剛才已得令師妹述及馬兄受傷情形,兄弟十分擔心,只是馬兄正值要療傷關頭,不便驚擾,只得在洞外等候   馬君武正待答話,突聞石室外面傳來白雲飛的聲音道:哼!那個奇裝異服,男不男女不女的人,壞透了,鸞妹妹,你以後再見到他之時,千萬可要小心   只聽李青鸞幽幽答道:他是武哥哥的朋友,我怎麼能夠不理他呢   但聞兩人談話之聲,由遠至近,瞬息間已到石室門外。   曹雄忽然一舉右手,按在馬君武背後命門穴上,提高聲音,叫道:馬兄,讓做兄弟的助你一臂之力,看看效力如何?   他餘音未全落,白雲飛已躍入石室,但見他右手按在馬君武要穴之上,不禁驚得呆了一呆。   要知那命門穴乃人體十二處死穴之一,曹雄只要微一吐含蘊在掌心之內勁,立時可把馬君武震斃掌下。   只聽曹雄格格的大笑一陣,說道:馬兄氣血已可暢通百穴,傷勢已經大好,再經這一次調息,就可以完全復元了   白雲飛冷笑一聲,接道:哼!貓哭耗子,假裝什麼慈悲!   曹雄口中雖在對馬君武說話,目光卻盯在白雲飛臉上,這時,她已換著女裝,玄衣裹身,嬌軀玲瓏,瑰麗容色,耀眼生花,只看得曹雄目眩神馳。   白雲飛看他一雙眼睛只管在自己身上打量,不禁心頭大怒,微一晃肩,已欺到曹雄身側,正待揮掌擊出,忽見曹雄按在馬君武命門穴上右手微微向前一推,馬君武靜坐的身軀,修然向前一傾,緊閉的雙目霍然睜齊,白雲飛心頭一凜,急忙向後躍退。   白雲飛已和曹雄動手兩次,知他武功要比馬君武高出很多,何況他此刻已把右手按放在馬君武命門穴上她心中如轉輪般思索一陣,目光移注在曹雄臉上,說道:你只要不傷害他,什麼事,我們都可以談。   曹雄微微一笑道:第一件,我們都不許提起已往舊事,免得鬧出誤會。   白雲飛道:好吧,不過,得定出限期,難道我今生今世,都得受此約言限制不成?   曹雄道:以一月為期,時間不算長吧?   白雲飛冷笑一聲道:不算長,也不很短,你還有什麼話,請快說吧!曹雄道:第二件,一個月內,彼此不能有相犯行動。   白雲飛道:你難道不準備離開這裡了?   曹雄道:不錯,我想和你們在一起玩上一個月,再走不遲。   白雲飛心中雖然極為不願,但見曹雄緊搭在馬君武命門穴上的右手,早蓄勁待發,只得委委屈屈地答應一聲:好吧。   金環二郎曹雄格格一笑,忽然閉上眼睛,欲運真力,攻入馬君武命門穴。   馬君武忽覺一股熱流,催動運行脈血,片刻之間,已遍達四肢百骸。   白雲飛靜靜地坐在一例,看著曹雄助馬君武脈血運行。   要知曹雄此刻的武功,已非昔年可比,內功亦有極大進境,不足一刻,馬君武那運行全身經脈間的真氣,重又納歸丹田,忽地睜開眼睛,望著白雲飛微微一笑道:我現在大概可以算是完全好了吧。白雲飛還未及接口,曹雄搶先接道:馬兄的傷勢,已算全好,只要再能安心調養幾天,待身體復元之後,就可恢復昔日雄風了。   馬君武剛才凝神運功之時,意與神會,心無雜念,對白雲飛和曹雄一番問答之言,一句也沒聽入耳,是以,在聽得曹雄幾句稱讚之言後,回頭笑道:如非曹兄相助之力,只怕我還得多幾天調息時間,才能氣達百穴、血暢全身經脈呢。   曹雄收回放在馬君武命門穴上的右手道:好說,好說,如果要是兄弟受了馬兄那等慘重之傷,恐早已屍骨冰寒多時了。   馬君武歎道:我這次所受之傷,的確是慘重至極他目光忽然轉投白雲飛臉上,接道:都多虧這位白姊姊,援手相救,才得死裡逃生。   白雲飛綻唇一笑道:你應該感謝那位藍家妹妹才對,不是她,你哪裡還有命在?   馬君武想起剛才藍小蝶對自己冷漠神情,不禁默然垂頭。   曹雄突然站起身子,對白雲飛深深一揖,笑道:在下該代馬兄謝謝白姑娘援手相救之恩。   白雲飛臉色微微一變道:哼!你不要裝得若無其事一般,總有一天,我會把你的惡跡告訴他。   曹雄格格一陣大笑,故意打岔道:好說,好說   這時,李青鸞也已進了石室,截住曹雄的話,叫道:武哥哥,你的傷好了嗎?一張雙臂急向馬君武坐處撲去;坐在馬君武身旁,淚水泉湧而出,雙手緊緊握著馬君武雙掌,接道:要是你不能活啦,我和黛姊姊都要陪你住在一起,仍然可以天天跟你見面,所以,前天你傷勢重得快要絕望之時,我也沒有灑過一滴淚水。   馬君武理理她拂在臉上的秀髮,笑道:這些時日之中,恐怕苦壞你了?   李青鸞緩緩鬆開緊握著馬君武雙掌的雙手,抹去臉上淚痕,抬起頭笑道:我沒有什麼苦,受苦的都是黛姊姊,她要想法子救你,還要和很多壞人打鬥,唉!要不是黛姊姊,你是一定不能活啦。   曹雄靜靜地站在一例,目睹李青鸞對馬君武諸般關懷舉動,心中頓生惡意,但他是城府極深人,內心雖然恨得想把馬君武活劈劍下,但臉上仍然保持著平靜神色,絲毫看不出忿恨之情。   馬君武轉臉望著白雲飛,低聲說道:姊姊數番相救之情,我只有深銘在肺腑之中,今生今世,只怕我無能報答了。   白雲飛微微一笑,心中千言萬語,盡在那一笑之中。   曹雄冷眼旁觀,看兩人相對馬君武,一般的恩義深重,再也忍不住心中積忿,冷哼了一聲,道:馬兄這場傷痛之苦,可算沒有白受,做兄弟的他在積忿之下,幾乎說溜了嘴,趕忙輕咳兩聲,把後面幾句話重又嚥回肚中。   白雲飛目光湛湛地移注在曹雄臉上,冷冷接道:不是你,他還不至於受那等慘重之傷,是也不是?   曹雄面不改容的淡淡一笑道:哪裡,哪裡,兄弟要有那樣大的本領,早就把馬兄救出峨嵋山了,也用不到白姑娘救他。   白雲飛道:什麼兄弟、兄弟的,你講話要有點分寸,哼!我雖然已答應你一月內不提舊事,不過你還是小心點好,要是想在我白雲峽搗什麼鬼,你就別想活著離開括蒼山。   曹雄格格一笑道:只怕你未必一定能殺得了我!   馬君武看兩人頂嘴愈來愈凶,只怕當真動手,使自己左右為難,趕忙勸道:曹兄遠來是客,姐姐請看在我的份上,相讓幾句吧。   白雲飛輕聲一歎,道:你自己也要小心一些,別讓人家把你給算計了,你還不知道怎麼死的呢。馬君武素知她不肯隨便說話,此際,連番挑撥曹雄,決非無因,不覺轉過臉望了曹雄兩眼。   金環二郎畢竟是心機深沉之人,雖然處在大不利己的情勢之下,仍然毫無驚慌之色,淡淡一笑道:我和馬兄一見如故,才不惜千里迢迢地跑到白雲峽來看他,白姑娘連番挑撥,不知是何居心?咱們武林中人,最重信義兩字,既是出口之言,自是不能反悔。   他怕白雲飛把峨嵋山目睹之事,當面揭穿,故而又拿話把她扣住。   白雲飛冷笑一聲,拉著李青鸞一齊退去,左腳跨出石門,又陡然回過頭,對馬君武道:你要小心自己,最好不要離此室一步。說完,又隨手帶上石門。   這時,馬君武已看出白雲飛一切言行,不只是為了厭惡曹雄,她再三警告要自己小心,定非無的放矢,不禁提高了幾分警覺,暗中運氣戒備。   但他這戒備之心,哪裡能逃過曹雄一雙眼睛,只聽他格格一笑道:怎麼?馬兄真的對兄弟不放心了?   他這單刀直入的一問,反使馬君武大感尷尬,連聲答道:哪裡,哪裡忙把提聚的真氣散去。   曹雄目光流動,打量了石室一遍,笑道:這石室之中,佈置倒還不錯,不知是何人臥室?   馬君武訕訕一笑道:兄弟身受重傷之後,被人送到這座石室中療治,說起來慚愧得很,這座石室,正是那位白姑娘的臥室。   曹雄笑道:她能把馬兄放在她臥室之中療傷,交情定非泛泛突然,他目光觸到木榻一角,放著一個精巧的玉盒,心中一動,暗道:那精巧玉盒之內,定然放的是異常珍貴之物,怎麼想個法子,取到手中,打開看看?也許正是我遠道來此尋求之物。   他心中雖在轉著念頭,目光卻迅速移開那精巧玉盒,生伯引起馬君武注意。   馬君武被曹雄說得臉上泛起紅暈,歎口氣道:她對我的確恩重如山沉吟了半晌,忽然想起龍玉冰來,立時反問道:曹兄,我龍師姊哪裡去了?   曹雄似是早就想到他會有此一問,不慌不忙地答道:她就在白雲峽外一處隱蔽的山谷中,極希望能見你面他忽的黯然一歎道:不過,她這希望是無法達到了。   馬君武皺一皺眉頭道:這件事,還會有什麼為難不成?曹兄如果願我見她,咱們現在就去。   曹雄道:兄弟冒著重重危險,到這石洞中來,固然大半是為探看馬兄傷勢情形,但另一半的原因,也是為她而來,她希望能和馬兄再見最後一面的。   馬君武道:最後一面,怎麼?難道她不想活了?   曹雄歎息一聲道:不錯,不是兄弟提防得法,她恐怕早已死去多時了。   馬君武道:她為你犯武林大忌,背師欺祖,叛離師門,如非用情極深,決不會私逃下山   曹雄道:正因她叛離師門,私逃下山,犯了武林大忌,心中才惶惶難安,你們崑崙派號稱九大武林主派之一,門規森嚴,對叛離師門弟子,決不肯輕輕放過,假如馬兄已奉得貴派掌門之命,要擒龍師姊回山治罪,只怕咱們在川西相遇之時,你已不會放過我們了!   馬君武道:唉!武林之中,最重師道,兄弟膽子再大,也不敢違抗師門令語,不過,到目前為止,兄弟尚未接獲師門搜擒龍師姊的令諭,就當兄弟還不知此事,曹兄早些帶她走吧!   曹雄道:這麼說來,你是不願再見她一面的了?   馬君武苦笑道:就請曹兄代我致意,說我實有礙難之處,不便再和她相見了。曹雄道:馬兄這等決絕,兄弟自也不便勉強,我就去轉達馬兄之言,讓她死了這條心吧他話還未完,李青鸞手捧飯菜推門而入,很仔細地把碗筷擺在馬君武面前,笑道:這些飯菜,都是戴姊親手做的,她要我告訴你不許吃得太多,等一下你餓了,再做給你吃。   馬君武自受傷後,一直滴水未進,現下傷勢大愈,腸胃功效已復,不見飯菜,還不覺得什麼,現下一見,登時覺得飢腸轆轆,極難忍耐,取過碗筷,一口氣吃了兩碗。   李青鸞坐在一側,瞪著眼睛看馬君武吃飯,見他兩碗下肚,急伸雙手奪過馬君武手中碗筷,道:不要吃啦。黛姊姊說的,你要是吃多了,會吃壞肚子。   忽聽曹雄輕輕一歎道:你師妹說的不錯,你在重傷之後,腸胃效能尚未盡復,實是不宜吃得太多。   李青鸞轉臉望著曹雄嫣然一笑道:黛姊姊對我說,你是個很壞的人,不許我理你,但你對武哥哥這樣好,我要不理你,心裡又很難過。   曹雄望了馬君武一眼,格格一陣大笑道:馬兄,咱們這一場朋友,交得夠慘啦!你的幾位紅顏知己,都把兄弟看成了蛇蠍一般的壞人,看來咱們也該劃地絕交了。   馬君武聽得一皺眉頭,暗自忖道:只看你帶我龍師姊叛離師門一事,還會是什麼好人但轉念又想到曹雄對自己諸般好處,又不禁暗自責道:他雖不是好人,但對我一直視若知己,龍師姊叛師離山一事,也許是出於她自己之願,未明真相之前,豈可加人以罪,縱然曹雄確屬寡情之人,我馬君武豈能和他一般不義。   心念一轉,賠笑說道:我師妹素無心機,說話不知輕重,曹兄不要和她一般見識,開罪之處,兄弟代為賠禮了。說完,起身深深一個長揖。   曹雄格格一笑接道:李姑娘但請放心,別說你是無心之言,就是有心辱罵兄弟,衝著我和你師兄一番交情,我也不會放在心上。   李青鸞展顏一笑,道:你不生我的氣,我就放心啦!要不然,武哥哥會責怪我不會說話,得罪了他的朋友。說完話,端起馬君武吃剩飯菜,退出石室。   曹雄目睹李青鸞去遠,低聲問道:馬兄是決定不見她了?   馬君武霍然躍起,答道:龍師姊既然希望見我,兄弟就和曹兄走一趟吧?   曹雄故作一聲輕歎,緩緩站起身子道:馬兄既然願意見她,那是再好沒有,兄弟先走了一步,通知她一聲,好讓她梳妝一下,唉!不瞞馬兄,這半月來,她不知為了什麼,每日不言不笑,頭也不梳,臉也不洗,兄弟雖然想盡方法逗她歡心,均為無效   馬君武心地忠厚,聽說龍玉冰落得那般模樣,陡增懷念之情,急得截住了曹雄的話,道:急不如快,咱們現在就去吧!   曹雄裝出黯然神色,緩步出了石室,馬君武緊隨在曹雄身後,他心中急於會見龍玉冰,恨不得放腿急奔,但曹雄卻不慌不忙,毫無匆急樣子。   兩人一前一後,大約走了十幾步,曹雄突然一摸口袋,低聲說道:馬兄請在此稍候一刻,兄弟一塊手帕,遺落在石室中了。   馬君武還未及答話,曹雄已縱身躍返石室,馬君武一怔神間,曹雄已復出石室,手中果然拿著一塊白絹手帕,含笑躍回馬君武身側道:咱們走快一點,別讓她等得心急。   他雖然覺得曹雄這一行動太過突然,但一時間,卻無法想出原因,心中疑念未息,人已被曹雄拉著向前跑去。   正奔行間,突聽李青鸞嬌脆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道:武哥哥,你們要到哪裡去,我也去好不好?   馬君武停步回頭,格著手道:我和曹兄出去看一個人,馬上就要回來,你在這裡等我,不要去啦!   但聞颯颯微風響動,李青鸞已躍落馬君武面前,目光中愛憐橫溢,無限深情,說道:你的傷勢剛好,要是跑累著了,怎麼辦呢?我和你一起去,可以扶著你跑,那你就不會累著了。   曹雄微微一笑道:不要緊,有我和他走在一起,決不會使他累著的。   李青鸞一顰秀眉,似要說話,可是她幾次啟動櫻唇,始終未說出口。   馬君武知她胸無城府,想到什麼,非說不可,此刻情景,大異往常,不禁心頭生疑,問道:你有話怎麼不說呢?   李青鸞歎道:我想想還是不說的好,唉!要是說出來,伯要惹你生氣。   曹雄一拉馬君武,笑道:咱們快去早回,免得讓她掛念不安。   馬君武一心惦念龍玉冰,也無暇推想李青鸞大異往昔神情原因,低聲對李青鸞道:我知道,你有很多話要對我說,但現在我要和曹兄出去有事,等一下回來,再聽你說吧。   李青鸞微微一笑道:不管你說什麼,我總是要依你的!   馬君武暗裡歎息一聲,不再答話,轉身和曹雄向前奔去。   兩人出了谷口,奔行到一個轉角之處,忽見三手羅剎彭秀葦由路側一塊大山石躍落路中,曹雄本和馬君武並肩奔行,一見彭秀葦躍擋去路,倏然搶前一步,左掌橫擊,右拳直攻,兩招一齊出手,口中卻還故意喝道:什麼人,竟敢在這裡這般撒野   要知此時曹雄的武功已非昔日可比,出手一擊,不但迅疾絕倫,而且手法奇奧難測,彭秀葦被他左掌橫擊直打的攻勢,迫得仰身倒翻而退,曹雄正等欺身而進,再下毒手,忽聽馬君武大聲叫道:曹兄快請住手,這位姑娘是自己人。   他在峨嵋山臥虎嶺石室之中,曾經醒過一次,目睹彭秀葦和李青鸞聯手拒擋強敵,那時,他神志雖已不很清醒,但因彭秀葦形貌持殊,是以留在心目中印象很深,故現在一見彭秀葦後,立時辨認出是自己人。   曹雄本想以迅快的手法,把彭秀葦傷在手下,但聞馬君武一叫,不得不停手,就這一緩之間,彭秀葦右手已套上鹿皮手套,探囊扣了一把毒沙,目光盯住曹雄,口中卻對馬君武說道:馬相公大傷初癒,快請退回石室養息,這人邀你出去,決不會存著好心。   曹雄倏然一止步,冷笑道:我和馬兄交情甚深,你縱然存心挑撥,只怕也未必能   彭秀葦已得白雲飛指示,知他武功怪異,出手毒辣無比,剛才給他一招攻勢,已知不虛,見他向前,立時退後兩步,一揚手中毒沙,接道:你如再敢邁進一步,就嘗試一下我七步遲魂沙的味道如何?   曹雄已從她剛才閃避自己一擊的身法之中,看出這外貌醜陋的女人,武功亦非泛泛,眼下兩人相距甚近,她手中毒沙,一發就是千數百粒,讓避十分不易,倒也不敢向前逼近,回頭望了馬君武一眼道:馬兄請回石洞去吧!兄弟要先走一步,只怕她已等得焦慮難耐了。   馬君武搶前兩步,和曹雄並肩而立,話還未說出口,忽見彭秀葦又向後疾退三步,搶先說道:馬相公請向左側移動幾步,有什麼事,再吩咐婢子就是。   曹雄看彭秀葦處處謹慎,心知今日遇上了勁敵,自己籌思之計,只怕無法騙得過她,當下冷笑一聲,不再說話。   原來三手羅剎怕曹雄借和馬君武說話機會,使自己無法打出毒沙,趁勢施襲,故而先發制人,點破對方鬼計。   馬君武已意會到彭秀葦話中含意,依言向左邊橫跨兩步,說道:這位曹兄和在下相交甚深,望姑娘看在我的份上,能予讓路放行。   彭秀葦微一沉吟道:非是婢子故意和相公為難,只因白姑娘令諭森嚴,婢子在未得白姑娘允准之前,實不敢擅自作主放行,這個得請馬相公原諒。   馬君武聽得微微一怔,暗道:白雲飛作事一向持重,如無風吹草動,決不會派人攔路,想來這中間,只怕真有他念頭還沒轉完,忽聽曹雄冷笑一聲道:馬兄,此刻寸陰千金,豈是用口舌解釋之時,再說,你縱然不惜口舌,只怕也無結果,咱們先闖過去,回頭你再對那位白姑娘解說不遲   話未說完,左手已扣住馬君武右腕,縱身向前衝去。   彭秀葦手中雖扣一把絕毒無比的七步追魂沙,但怕連帶傷了馬君武,不敢打出,只得一揮左掌向曹雄擊去。   曹雄冷哼了一聲,右手一招揮麈清談反向彭秀葦左臂掃去。   彭秀葦被曹雄一招以攻制攻的反擊,搶去先機,迫得向後躍退七尺,叫道:馬相公快請站開,免得婢子無法   曹雄哪還容緩過手腳,左手扣拿馬君武手腕,微一加力,欺身直上,倏忽間踢出四腿,劈了三掌。   這七招快攻,迅厲絕倫,彭秀葦根本就無法還手,被迫得退到路側,曹雄卻借勢用力一帶,和馬君武一齊縱躍衝過,攜手向前疾奔而去。   彭秀葦心頭大急,正要放腿追趕,忽聽白雲飛的聲音在後響起,道:不要追他們了,快些回去!目前,咱們這白雲峽四圍,已隱伏了不少強敵,靈鶴玄玉已經被人打傷,無法再巡空監視敵蹤,藍姑娘和李姑娘,均是毫無江湖閱歷之人,陳葆、松芸又被我派遣出去。石洞中已無幹練之人,那姓曹的武功極高,你就是追上,也不是敵手,我要親自暗中追蹤,看看他究竟在搗什麼鬼?說完,也不待彭秀葦回答,微微一挫柳腰,香風拂動,人已到四五丈外。   彭秀葦目睹白雲飛奇快的身法,心中又增了幾分敬服,把手中毒沙收回囊中,轉身返回石室。   且說曹雄左手扣著馬君武右腕,一口氣跑了四五里,才鬆手笑道:馬兄請恕兄弟莽撞,如不硬闖過來,只怕現在還與那位醜怪女人作口舌之辯呢!   馬君武已覺出曹雄武功,和一年前初度會面之時,增進何止一倍,心中甚感驚異,但也不便詢問,點點頭答道:這件事也怪不得曹兄心急,就是兄弟,也急欲早些會見師姊。   曹雄遙指前面一座滿生蒼松的山峰,笑道:她就在前面那山峰後一道幽谷中隱身,咱們快一點趕路,大概不要一頓飯工夫,就可以見到了。   當下兩人一齊施展輕功,向前奔去。   馬君武重傷初愈,身體虛弱未復,奔行一陣,身上已現汗水。   草叢旁邊,伏臥著一個身著勁裝的大漢,曹雄縱身一躍直搶過去,右腳微一用力把那伏臥大漢翻轉過來,伸手一摸,鼻息早絕,原來已死去多時。   查看過死者之後,右腳一抬,把屍體挑起拋入草叢深處,回頭對馬君武笑道:這死去大漢,是被人用一種極高內家功夫,如棉掌之類所傷,是以外表毫無傷痕,耳目口鼻亦無溢血現象。   馬君武道:兄弟聽家師講過,棉掌為武當派絕技之一,難道武當派中有人來了這白雲峽不成?這時,他已感覺到四周隱伏殺機,不禁提高警覺。   曹雄淡淡一笑道:那也未必,現在號稱武林九大主派之中,有不少門派,都有近乎棉掌之類的陰柔功夫,像崆峒派的陰風掌,華山派的竹葉手,都是擊人無痕、專傷體內脈穴的陰毒功夫。說完話,又放腿向前奔去。   馬君武默然無言,跟在曹雄身後,向上攀登,但暗中已凝神戒備。   這一座山峰並不很高,只見蒼松密接,枝葉蔽天,穿行林木深處,不見一點陽光,地上亂草橫生,觸目毒蛇亂竄。   走了頓飯以上工夫,才到峰頂,驀見陽光耀目,原來山峰頂上,有十丈方圓一塊地方,光禿禿的,寸草不生。   曹雄躬身抓起一片紅土,在鼻子上嗅了嗅,一語不發,又繼續向前奔去。   又走了數刻之久,到一處深澗旁邊,曹雄側臉望了馬君武一眼,笑道:越過這道深澗就到了,馬兄體力未復,讓我扶你一把如何?   馬君武看看溪澗只不過一丈多寬,但卻深不見底,隱隱由下面傳上來水流奔騰之聲,他估計自己縱然體力未復,也不致連這丈餘溪澗也躍它不過,當下笑道:曹兄請先躍渡,兄弟尚可躍得過去。   曹雄探頭向澗底一看,笑道:你先運氣試試,不可勉強,這溪澗深不見底,摔下去可不是鬧著玩的,縱然是你自己摔入澗中,但你李師妹眼看著我們一起出來,自然會懷疑兄弟有意加害的。   曹雄說完神祕一笑,便縱身躍過。   馬君武暗中試行運氣,只覺各脈暢通,立時心頭一寬,雙臂一抖,一鶴沖天,先把身子拔起來一丈多高,然後變式飛燕掠波,直向對岸落去。   他身子正在深澗上面之時,隱聞咳咳兩聲輕微破空之聲,緊接著呼的一聲輕響,似是兩個極小之物相撞一起。   忽聽曹雄大聲喝道:什麼人敢施暗算!   馬君武腳落實地,曹雄又縱身躍回深澗對岸,搜尋一陣,才重返回.臉上微現驚愣之色,低聲對馬君武道:咱們現已在強敵監視之下,快走。也不容馬君武答話,拉著他向前疾奔。   轉了幾個山角,景物忽然一變,只見滿地綠茵,兩道山壁,夾著一道狹谷。   曹雄帶馬君武深入谷中百丈左右,在一個在大岩石旁停下,回頭望一陣,縱身躍飛那突巖之後。   馬君武略一猶豫,緊隨著躍到突巖後面,但曹雄早已蹤跡杳然。   這突巖之後,是一道光滑如削的山壁,除了緊接地面,有一座三尺高低、尺許寬窄的山洞之外,左右百丈之內,都可一目瞭然,既無可以隱身山石樹木,那削壁又無凹陷之處,曹雄身法再快上一倍,也不可能在剎那之間,飛躍奔出百丈以外,唯一的可能,就是隱入那山洞之中。   他微一沉忖,隨手撿起兩塊山石,低頭向洞中尋去。   原來,他隨曹雄離開白雲峽時,走得慌急,連護身兵刃都沒有帶。   山洞之中異常黑暗,而且高低不平,走起來十分不便,好在他一年來,經歷了不少驚險之事,也增長了不少見識,知這深山之中,有很多天然石洞,深達數里,常常橫穿山腹而過,是以,他試行一段之後,逐漸加快速度,約走有兩里左右,忽見前面現出天光,果然,這條石洞是橫穿山腹,通到另一條山谷之中,心頭一喜,腳下更快,片刻間已出洞口。   只見曹雄手執著金環劍,站在一座山石砌成的房子前面發呆,雙眉聳動,似正在用心思解什麼難題一般。   馬君武仔細打量了眼前景物,心中暗自叫絕,忖道:好一處隱居所在,如再把那入口封堵起來,倒是一處絕好的避難之地。   原來石洞這端,並非山谷,而是四面峭壁,環圍四五丈方圓的一塊平地,而且愈向上愈小,露天之處,只不過井口大小的一個圓洞直似由人工鑿成的一口石井,此時正值日掛中天,陽光由上面洞口直射而下,是以洞中十分明亮。馬君武看清楚四周景物,立時一個箭步,躍到曹雄身側,問道:曹兄,我龍師姊可在那石屋中吧?   曹雄淡淡一笑,道:我把她送到這裡之後,就去找你,約定在這裡見面   馬君武只聽得心頭一震,接道:怎麼?她現在不在了?   曹雄道:也許她等得不耐煩,先自走了。   馬君武心頭大急,縱身躍入石室,但見徒空四壁,那裡還有龍玉冰的影兒。   細看石室,大約有兩間房子大小,靠石壁一角,鋪著一片細的茅草,地下也似經過打掃,異常乾淨,茅草上痕跡宛然卻似有人睡過。   聽曹雄在室外叫道:她也許等得太久,肚子餓了,出洞去尋食用之物,咱們出去在附近找找再說。   馬君武一皺眉頭,道:但願她不要遇上麻煩   曹雄先是一呆,繼而微微一歎道:她一身武功不算很弱,縱然遇上武林中一流高手,也該有搏鬥痕跡可尋,但兄弟已細看過這四周,絲毫看不出可疑之處。   馬君武心中突然一動,笑道:兄弟有幾句不當之言,說出口來,望曹兄不要多心。   曹雄道:有什麼話,但請直說,兄弟洗耳恭聽。   馬君武輕輕歎息一聲,道:我龍師姊一向受我三師叔器重,不知為什麼事,竟不惜身犯武林首戒,叛離師門,私逃下山,曹兄和她結伴同行,定然甚得我師姊傾心,想必已把隱衷告訴曹兄,兄弟自知這句話問得有些唐突,但卻無一點責斥曹兄之意,我只是想知道其中原因何在   曹雄只聽得心頭一震,但臉上卻毫無愧疚之色,格格一笑,接道:馬兄這等窮究根底,是不是懷疑兄弟引她叛離師門?   馬君武道:師倫大道,豈容背棄他微一沉吟,又道:兄弟雖感龍師姊所為不當,但並無懷恨之心,只望能為她略盡綿薄,乞求三師叔答允她重返師門。   曹雄仰臉冷笑一陣,道:馬兄用心可算良苦,只是兄弟十分懷疑馬兄有無那份情面?馬君武道:不錯,這等重大之事,兄弟縱然不惜身代受責,只怕也無能為力,但我想懇請白姑娘代向三師叔說項,或有可為。曹雄道:這件事兄弟很難作主,只有馬兄自己去對她說了,如果她肯聽馬兄之言,願意重返師門,兄弟自是代她慶幸,如她不肯應允,那也是你崑崙派中之事,誰人也無權干涉。   馬君武看他言詞之間,對龍玉冰毫無關懷之情,不禁心生疑竇,暗自忖道:看他輕鬆神態,似對我龍師姊毫無兒女之私,看來此事多半是龍師姐自己之意,半點也怪不得別人了。   心念一轉,忽生歉疚,歎道:兄弟適才之言,想來有些過分,曹兄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突聞石道之中傳來一陣步履之聲。   曹雄一拉馬君武,低聲說道:快些躲入石室。說著話用力一帶,和馬君武聯袂躍入。   兩人不過剛剛隱起身子,來人已然進了洞口,白影長衫,手提竹杖,正是華山派掌門人八臂神翁杜維笙。他身後緊隨一個灰袍道髻、黑鬚過胸、五旬左右的中年道人。   只聽杜維笙大笑說道:道兄來得正好,兄弟已和雪山派掌門人談過,並已得滕兄允諾,如果道兄再一答應,咱們眼下實力就超過天龍幫了,不管那《歸元祕笈》出世的傳言是真是假,倒不妨借此機會,先把天龍幫遣來的人一鼓殲滅。那中年道人微微一笑,道:杜兄高見,貧道十分贊同,近幾年來,天龍幫大肆擴展勢力,到處設立分壇,看樣子大有橫掃武林各派、獨霸江湖的用心,據聞海天一叟蘇朋海準備柬邀武林九大門派,在黔北天龍幫總壇比劍,貧道已二十年未履江湖,想不到短短二十年中,武林形勢有這樣大的變化。   八臂神翁杜維笙笑道:天龍幫柬邀咱們九大門派比劍之事,兄弟是親耳聽到,此事早已盛傳大江南北,只要是武林道上人物,大概是沒有一個人不知道了。   兩人談話之間,直對著石室走來,但聞步履之聲愈來愈近,剎那間已到石室外。馬君武四顧石室,無一處可以隱藏身子,轉臉向金環二郎曹雄望去,只見他已經運氣蓄勢,準備施襲。   處此情景之下,馬君武也只得凝神運氣,以備迎擊來人相犯。   但聞步之聲倏然停住,八臂神翁杜維笙突的大聲喝道:什麼人三個字剛說出口,已聞得長笑之聲隨來,倏忽之間,已到了石室外面。   只聽杜維笙打了兩個哈哈,道:滕兄來得巧極,我替你引見一位難得一晤的朋友。   這時,馬君武和曹雄全都是背貼石壁,屏息而立,自無法看得室外幾人相貌,但憑一雙耳朵,由幾人談話之中分辨來人身份。   只聽後來一人乾笑了兩聲,道:這位道兄,不知是不是點蒼三雁夏道長?   那中年道人笑道:不敢,不敢,貧道俗名夏雲峰,承武林中朋友們抬愛,送一個翻天雁的綽號,兄台可是雪山派掌門人,人稱白衣神君的滕雷兄台嗎?   滕雷又是兩聲乾笑,道:彼此,彼此,都是武林朋友們抬愛,算不得什麼。八臂神翁杜維笙哈哈大笑,道:自接掌點蒼門戶之後,就很少在江湖上走動過,滕兄也很少步履江湖,這次能不期而:退,實在難得。   翻天雁夏雲峰微微一笑,道:這次貧道趕來浙東,只想一睹傳言武林數百年的奇書《歸元祕笈》,究竟上面記載的是什麼武功,能引得武林朋友們如癡如狂?順便再訪晤海天一叟蘇朋海,替我兩位師弟討還一筆債務。   杜維笙笑道:不是兄弟有意長天龍幫的威風,夏道長縱然身負絕世武功,只怕也沒法一個人深入天龍幫黔北總壇重地,夏道長如果單人往訪,身陷危境,豈不正合他們心意,不知夏道長對兄弟這幾句無諱之言,是否感覺到有些道理?   白衣神君滕雷乾咳一聲,道:杜兄高論,在下十分佩服。   翻天雁夏雲峰側臉望了滕雷一眼,笑道:杜兄想必已胸有成竹,貧道願聆高見。   八臂神翁杜維笙呵呵兩聲大笑,道:兄弟已和滕雷商量過這件事情,覺得對付天龍幫大可不必講什麼仁義道德,借此機會下手,務把他們派來括蒼山中的人,一舉殲滅。他乃一派宗師身份,幾句話出口之後,不覺臉上一紅。   夏雲峰轉臉望著白衣神君滕雷,問道:不知滕兄對此事看法如何?貧道亦願聞高論。   滕雷一咧大嘴巴,乾笑一聲,暗裡罵道:好小子,真個是又奸又猾,硬要迫我親口承認。他心裡在罵,口裡卻笑著答道:兄弟久居邊陲絕峰,很少涉足中原,杜兄卻經常在大江南北走動,對天龍幫劣跡,想必已瞭如指掌,是以,兄弟對杜兄之言,毫無成見,不知夏道長高見如何?   夏雲峰笑道:貧道已二十幾年未離開點蒼山一步,對近年江湖上一切人事變化,均甚隔膜,兩位如覺得可行,貧道自當追隨兩位之後,略效微勞,兩位如覺此法不妥,不妨再從長計議。   要知這三人,都是武林中一派宗師地位,誰也不願意擔上一個暗算別人的罪名,儘管滕雷、夏雲峰都贊同杜維笙的意見,但卻全都不願明白表示出來。   八臂神翁杜維笙何等老辣,聽兩人言詞之間,雖然故意推諉,但心中都無反對意思,心中在暗罵兩人可惡,口裡卻哈哈大笑道:滕兄和夏道長,既然都不知近年江湖形勢變化,天龍幫諸般劣跡,那就是信任兄弟之言了。   夏雲峰笑道:杜兄名重武林,言重九鼎,貧道素所仰慕,那有存疑的道理?   滕雷連著幾聲乾笑,道:夏道長所言不錯,兄弟也深信不疑。   八臂神翁杜維笙道:既然如此,兩位同意兄弟對付天龍幫的拙見了?   滕雷、夏雲峰相視一笑,道:但請杜兄吩咐,我等無不遵從。   八臂神翁杜維笙拂髯沉吟一陣,道:據兄弟觀察所得,天龍幫早在兩天之前,已在這白雲峽四周,布上暗樁,但遲遲不見行動,想必是蘇朋海等一般首腦人物未到之故,不願打草驚蛇。不瞞兩位,兄弟行蹤已被天龍幫幾處暗樁發現,情勢所迫,兄弟不得不先下手掃除了他們幾處暗樁。   白衣神君滕雷接道:天龍幫弟子眾多,殺幾個於事何補?   杜維笙道:咱們所以處處落在下風,著著被天龍幫搶去先機,就是因他們人多勢眾,耳目靈敏,要想勝得他們一籌,必得先把他耳目毀去,兄弟想盡半日一夜之力,先把天龍幫設在這附近的暗樁全部掃除,這一來,咱們就算搶先了一步,待天龍幫幾個首腦到來,定要省事不少。   翻天雁夏雲峰笑道:此乃兩全其美之策,高明!高明!   八臀神翁杜維笙淡淡一笑,道:掃除天龍幫暗樁之後,咱們再集中三派之力,圍殲天龍幫中首腦人物他略一沉吟,又道:兄弟已想過一個辦法,只不知能否適用?   夏雲峰道:杜兄籌思之策,定然極具卓見,快請說出來,一開貧道茅塞。   杜維笙手拂長髯,笑道:過獎,過獎。兄弟雖然想出一個誘分天龍幫首腦人物的辦法,但還得仰仗夏道長大力,始能收效。   翻天雁夏雲峰道:如有需用貧道之處,自當全力以赴。   八臂神翁杜維笙笑道:兩位先看看咱們現在停身之處如何?   滕雷目光轉動,打量了四周一陣,道:形勢險惡,隱蔽極佳。   八臂神翁杜維笙道:兄弟想集中咱們三派實力,預伏在那石室之中,然後再故佈疑陣,把天龍幫幾個首腦人物分散,由夏道長和兄弟故意互爭《歸元祕笈》,讓天龍幫人看到   夏雲峰笑道:辦法實在不錯,天龍幫幾個首腦人物,在看見《歸元祕笈》之後,必然緊追不捨,咱們再一邊打一邊走,使他們沒有時間知會同門,只是杜維笙探手入懷,摸出一個精巧玉盆,道:夏道兄,可是擔心沒有誘敵的《歸元祕笈》嗎?說著話,打開了那精巧玉盆,並隨手放在地上。   只見那玉盒之中,放著幾本冊子,端端正正的楷書寫著歸元祕笈四字。   白衣神君滕雷、翻天雁夏雲峰,雖明知杜維笙即使真有《歸元祕笈》,也不會當著兩人之面取出,但在驟見這武林奇書之時,亦不禁有些激動,雖然明知是偽仿之本,但仍雙雙向杜維笙逼近一步。   滕雷微一躬身,正想撿起放在地上的玉盒,但瞥見夏雲峰站在兩步之外,臉色肅穆,虎視眈眈,不禁心頭一震,趕忙收回探出的右臂。   翻天雁夏雲峰和白衣神君滕雷四雙眼睛,都盯在那《歸元祕笈》之上,但卻誰也不敢探臂撿取。   但見杜維笙微微下笑,道:夏道長、滕兄既都有興一睹兄弟這偽造奇書,但請隨便撿起過目就是。   八臂神翁杜維笙細看兩人,都已暗中運集了功力,蓄勢待發,不管哪一個探臂去撿取玉盒中《歸元祕笈》,另一人即將以排山倒海的威勢擊向對方,心中暗自忖道:此刻如非需要兩人合力對付天龍幫,我只要稍作挑撥,便不難使兩人拚個你死我活,可惜呀可惜。   他心裡雖在暗叫可惜,臉上卻堆滿笑容說道:年前兄弟曾在這括蒼山中,親眼看到過崑崙派玄清道人的偽造祕笈,回到華山之後,就依照所見,製成這部假書,滕兄和夏道長如果不信,待兄弟打開給兩位瞧瞧。   白衣神君滕雷、翻天雁夏雲峰同時側望著杜維笙淡然一笑,未發一言。   八臂神翁杜維笙怕自己探手翻書之際,遭兩人襲擊,便一伸手中青竹杖,挑開《歸元祕笈》。   八臂神翁杜維笙指著第一頁太極圖說:這偽造祕書雖是贗品,但上面記載武功,倒非故弄玄虛,如被一般江湖上朋友得到,對練氣技擊,不無小補,但如在夏道長、滕兄眼中看來,只怕要笑掉大牙了。一面說話,一面不停用手中青竹杖翻動玉盒中的《歸元祕笈》。   兩人看了數頁之後,已證實杜維笙所言非虛,上面所載,果然是一般的拳掌練氣方法,夏雲峰首先散去凝聚的功力,退後兩步笑道:杜兄這偽造奇書,如果流傳江湖,若干年後,恐亦將成為武林中另一部祕笈了。   滕雷乾笑兩聲接道:夏道長說的不錯,杜兄對這部偽書當真是下了不少工夫。杜維笙撿起玉盒笑道:隨手揮毫塗鴉一通,兩位見笑了。   滕雷道:這麼看來,杜兄是早有用心了,此本固然可以亂真,但略一沉吟,又道:只怕天龍幫發現這一部偽書之後,一面緊追,一面設法招呼同門合力趕來,咱們勢必得在山腹密洞之內,和他們有一場慘烈拚搏,勝負之數且不說它,但如這次傳言屬實.那真本《歸元祕笈》確在此山之中,豈不留人以可乘之機。   八臂神翁杜維笙說:對,這一點,兄弟也曾想過,但必需夏道長和滕兄能和兄弟合作無間才行。試問當今武林中各門各派,哪一派能夠獨擋咱們三派聯手的實力,除了天龍幫盡出幫中首腦精銳或可抗拒之外。恐再也找不出第二個天龍幫來,別說此次傳言未必是真,就是那真的《歸元祕笈》果在此山之中,被別人坐收漁利,憑咱們三派聯合實力,不難追蹤奪回,只要咱們能把天龍幫首腦傷他幾個,先去強敵,放眼當今江湖,誰還是咱們三派聯合敵手?   滕雷接道:百密難免一疏,萬一杜兄算計有失,天龍幫首腦全力追入這山腹之中,這一仗打下來,只怕傷亡慘重,在咱們元氣大損之際,再追蹤搶奪那《歸元祕笈》,實難穩操勝算。   杜維笙拂髯一陣哈哈大笑道:滕兄但請放心,兄弟早已籌謀及此,如果他們追來人多勢眾,難以力拼,那就不妨動點心機,借重火攻,把他們全數燒死在山腹之中。   夏雲峰抬頭望望大洞口,問道:杜兄可是要利用那上面洞口,投下燃燒的枯枝、火把   杜維笙大笑接道:佩服,佩服,兄弟費時一日之久籌想之策,卻被夏道兄一言道破。不過,此事看來雖易,但做起來確也有不少困難,最為重要是時間要配合得恰到好處,在我們撤出之時,動作必須靈活迅速,即使被他們看見情勢不對,也無法應變得及   躲在石室中的馬君武及金環二郎曹雄聽到此處,忽覺對方聲音低沉下去,以後幾人說些什麼就再也無法聽得到。   大約過有一刻工夫,突聽杜維笙大聲笑道:好!咱們就這樣決定,只是太辛苦滕兄了。   只聽滕雷一聲乾笑,道:好說,好說,夏道長和杜兄這等抬愛兄弟,兄弟覺得榮幸至極。   但聞步履之聲,混合著三人大笑之聲由近而遠,瞬息消失。   曹雄貼壁移到石門旁邊,探頭向外一看,幾人早已身影俱杳,立時一個翻身躍出石室,馬君武緊隨著一個飛鳥出林,跟蹤躍出。   四隻眼睛先向四外按望一陣,馬君武才皺皺眉頭,問道:曹兄,貴幫   曹雄格格一笑,截住了馬君武的話,道:怎麼?馬兄懷疑兄弟是探子嗎?   馬君武道:兄弟不敢存此用心,但貴幫在這白雲峽四周滿佈伏算暗卡,想來總是事實了?曹雄笑道:聽幾人之言,大概不會虛假。   馬君武道:這麼說來,曹兄是不知道這件事了?   金環二郎曹雄道:兄弟千里趕來此處,只是為探望馬兄傷勢。   馬君武雖是聰明之人,但其宅心忠厚,不願以小人之心,猜疑他人,當下笑道:曹兄盛情,兄弟十分感激,只不知曹兄何以會知道兄弟的行蹤?   金環二郎曹雄淡淡一笑,道:我們天龍幫勢力遍及大江南北,別說馬兄行蹤了,就說當今武林九大門派的一舉一動,都難逃我們耳目。   他這麼故作坦然的幾句說,反而把馬君武心中存在的一些疑竇消減很多,微微一笑,道:貴幫耳目確是靈敏話至此處,忽覺失言,倏然住口。   曹雄心中一動,道:剛才三人,都是武林中一派宗師之草,想來定不會隨口胡說,既然說起本幫在這白雲峽四周都安上暗樁,那自然是假不了,兄弟身為天龍幫弟子自不能坐視不管。馬兄是局外人,最好還是請先走一步,免得招惹上無謂的麻煩。   馬君武沉思一陣,十分為難地說道:曹兄為了兄弟不惜奔波數千里,跋山涉水,遠赴祁連山中,此等情意,是何等深重,如今曹兄有事,兄弟如何能夠坐視不管?只是貴幫此次謀圖之人是兄弟   金環二郎曹雄格格一笑接道:是你的幾位紅顏知己,因而使你十分為難?   馬君武歎道:白姑娘對兄弟,有數度救命之恩,曹雄忽然一整臉色,截住了馬君武的話,說道:馬兄不必為難,兄弟決無請馬兄助拳之心,但有一件可疑之事,想請問馬兄一句,不知馬兄是否願意告訴兄弟?   馬君武道:曹兄但請吩咐,兄弟自然知無不言。   曹雄道:適才杜維笙等三人一番對答之言,馬兄是親耳聽到的了?   馬君武點點頭。   曹雄不待馬君武開口,又搶先說道:他們計議對付我們天龍幫的手段,可算得十分陰狠毒辣,是也不是?   馬君武又點點頭。   曹雄忽然歎息一聲,道:如非兄弟無意聽得杜維笙等陰謀,只怕我們天龍幫在這一戰之中,要損傷大部精英,這場即將掀起的江湖風波,都是為《歸元祕笈》而起,可是《歸元祕笈》是否在這白雲峽中還很難說。   金環二郎曹雄又微微一頓,接道:兄弟只想請馬兄告訴我一件事,就是那《歸元祕笈》是否真的這裡白雲峽中?馬君武聽得一呆,良久之後,才苦笑一下,說道:不敢相欺曹兄,兄弟倒是看到過那《歸元祕笈》一次,至於是真是假,放置何處?兄弟就不清楚了。   金環二郎曹雄格格一笑,道:此事想來不會有錯,以杜維笙等一派掌門之尊的身份肯移駕這括蒼山來,定然是得到確實消息他微微一頓,又道:馬兄暫請回白雲峽去吧,你大傷初癒,體力未復,實不宜為兄弟蹚這混水。   馬君武也覺得應該早些把自己所見所聞告訴白雲飛,實不容再延時間,略一沉忖,拱手對曹雄說道:既然如此,兄弟就先走一步了。不待曹雄還禮,轉身向外奔去。   金環二郎曹雄望著馬君武背影,心中突然一動,暗道:那山腹通道之內,黑暗異常,我如緊隨他身後,出其不意,一掌把他擊斃,然後再把他屍體投入石洞外萬丈深壑之內,豈不是了無痕跡,而且眼下強敵雲集,殺機瀰漫,李青鸞縱然起疑,我也可借口推諉。   念頭一轉,立即施展上乘輕功,一語不發,疾向馬君武身後追去。   哪知馬君武奔行到山腹通道入口之處,忽然想起一件事來,陡然停步,轉過身子。   這時曹雄已到馬君武身後數尺之處,馬君武出其不意的一個轉身,幾乎和曹雄撞個滿懷。   這大出意外的變化,使曹雄暗下毒手的陰謀落空,但畢竟是心思異常靈敏之人,身體一側,從馬君武身旁疾掠而過,口中道:兄弟要趕緊先一步以求能早些通知本幫弟子話還未完,人已進了山腹通道之內。   馬君武本有事要問金環二郎曹雄,但見他行色匆忙,不便再出言相喚,想到白雲塊四周雲集的強敵,不禁心中也急了起來,一提氣向前疾奔而去。   待他走出山腹通道,早已不見曹雄蹤跡。   仰臉看天色,只不過午時剛過,略一辨認方向,急向來路奔去。   他急於要把剛才的見聞通知白雲飛,以便籌謀對策,雖是大傷初癒,但也用盡全身氣力,拚命急趕,不到半個時辰,已到了白雲峽口,但他人已累得滿身大汁只得停下來準備略一喘息再走。   他剛剛站好身子,忽覺一陣輕風拂面,由身後伸過來一方雪白絹帕,替他擦拭臉上汗水,耳際也同時響起了白雲飛柔和清脆的聲音,說道:你身體還未復元,這等急奔,如何使得?你呀,一點也不珍惜自己。   馬君武轉臉望去,只見白雲飛身著玄裝,皓腕輕揮,拂拭著他滿頭大汗,那一雙又大又圓的眼睛中,已不是威儀逼人的湛湛神光,而是無限的尊嚴。馬君武第一次覺出這旁立身側高不可攀的玉人,是這般高潔,不禁為之微微一笑。   白雲飛輕輕地哼了一聲,道:你笑什麼?差一步就丟了性命,人家擔心得不得了,自己還在瞎高興呢!   馬君武聽得一怔,道:我幾時遇上了危險,怎麼我自己一點也不知道?   白雲飛道:你自己要是知道,人家也不用替你擔心了。   馬君武聽得越發糊塗,暗自沉忖道:我一直就和曹雄在一起,再沒和別人照過面,難道她說的會是曹雄不成?正待開口追問,忽聽一陣嬌呼之聲,說道:在這裡啦!在這裡啦但聞衣袂飄風之聲,四個白衣美婢,倏然間一齊湧到,分守四個方向,把馬君武和白雲飛圍在中間。   白雲飛看四人一個個蓄勢待發,不由心頭火起,臉色一沉怒道:你們要幹什麼?其中一個年齡較長的美婢躬身答道:婢子們奉小姐之命,找這個壞男人找了很久。不想竟和姑娘走在一起   白雲飛知這四婢,都是從小在深山大谷之中長大,人雖聰明,但心地都很純潔,決不會編造謊言,臉色稍見緩和,但聲音仍甚冷漠地問道:你們小姐找他幹什麼?她人呢?   適才答話的白衣小婢,伸手指著馬君武說道:這壞男人偷了我們小姐的《歸元祕笈》。   馬君武急道:什麼?我幾時偷了你們小姐的《歸元祕笈》?   四個白衣小婢同時冷哼一聲,輕藐地望了一眼,滿臉不屑之色。   馬君武正想爭辯,白雲飛已搶先說道:你們小姐在那裡?快帶我去見她。   守衛在正北方位的一婢,搖搖頭,道:我們小姐傳了我們破他五行迷蹤步的手法之後,就一個人出發找他去了.白雲飛略一沉思,道:你們快分頭去找小姐回來,就說我要見她。四婢相互望了幾眼,仍站著不動。   白雲飛一揚黛眉,怒道:我要你們分頭去找你們小姐回來,聽到沒有?   四婢相互望了一眼,一齊答道:小姐已吩咐過我們,如果見著偷竊《歸元祕笈》那人,就把他捉住捆起來,然後再去找她。   白去飛看四婢不肯聽從自己吩咐,不禁動了真火,臉色一變,正待發作,忽聽馬君武歎息一聲說道:姊姊暫請息怒,這件事怪不得她們,既是那位姑娘吩咐下來,她們如何能作得主意。   四婢聽馬君武反替自己辯護,不禁相顧微笑。   要知道四人都是在深山絕墅之中長大,對人世間一切事物,均不甚瞭然,毫無心機城府,心中的快樂、痛苦全都顯在神色之間。   白雲飛微一沉忖,道:藍家妹子似乎對你成見甚深,我雖知道你決不致偷取《歸元祕笈》,但她亦不致編造謊言,這部神奇的武學祕茂,是天下所有武林中人夢寐以求之物,不管落在什麼人手中,都很難原璧歸趙,她既然對你動了疑心,在還未尋獲那《歸元祕笈》之前,只怕難釋她心中的誤會馬君武道:我若不去見她,自然更不易消除她心中疑念他略一停頓,接道:姊姊,剛才我和曹雄在距此十里外一處隱蔽的山腹洞穴之中,暗中聽得消息,江湖上各派高手已經雲集浙東,而且已到了白雲峽外,只怕我們這臨近數里的要道峰望之內,都早已被人家安上伏樁,姊姊要早謀對策才好。   只聽一聲淒厲的慘叫,迢迢傳來,音過空谷,歷久不絕。   馬君武急道:強敵恐已來到白雲峽外,姊姊也該早些調派人手,好好準備一下,免得臨時措手不及。   白雲飛點點頭道:你見著藍姑娘時,請她盡快回來   話未完人已到數丈之外。   馬君武望著白雲飛背影,長長吁一口氣,對四婢一拱手,笑道:藍姑娘現在何處?有勞四位帶路了。   四婢相互使了一個眼色,分成兩前兩後,把馬君武夾在中間,向左面鋒上攀去。   翻過山鋒後面,是一處半畝大小、長滿青草的小盆地,中間並且生著兩株古松。   只見藍小蝶身穿白衣,肩披藍紗,懷抱玉琵琶,倚松而坐,正抬頭望著天上彩雲變化神態似很入神,她似是聞得了步履之聲,轉臉望了馬君武和四婢一眼,微微一聳黛眉,又轉臉旁顧。   四婢帶著馬君武在距她三四尺外停下,左首年齡稍長的一婢,躬身說道:他自願和我們一起來見小姐,所以沒有捆他。   藍小蝶慢慢轉過臉來,眉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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