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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四十九章 神風幫煙消雲散

岳小釵 臥龍生 17913 2023-02-05
  且說蕭翎和百里冰,兼程趕路,第二天日落時分,已到了洗心茅舍。   原來,那洗心茅舍也在湖南境內,距離七星潭不過二百餘里。   這是一片很少人跡的荒涼所在,遠山凝翠。峰嶺起伏,不遠處一叢修竹中,露出來一間茅舍。   蕭翎六年前隨著岳小釵來過此地,但那茅舍老嫗的冷漠神態,卻深印在他的腦際。   舊地重遊,勾起了沉澱於腦際間的回憶,記得那老嫗說過的一句話,洗心茅舍中,從沒有三尺童子涉足。   心中念轉,回頭望了百里冰一眼,道:冰兒,那洗心茅舍的女主人,不允男子入內,等一會,你進去替我辦事。   百里冰點點頭,道:什麼事?   蕭翎道:到了那洗心茅舍再說,如是那女主人想法變了,也許會答應我進去瞧瞧。

  百里冰道:那茅舍女主人,是老婦,還是年輕的人?   蕭翎道:又老又怪,而且對人冷漠,等會兒你要多忍耐。   百里冰嫣然一笑,道:和大哥在一起,我幾時不忍耐了。   蕭翎不再多言,舉步向前行去,繞過翠竹,到了那茅舍前面。   只見柴扉關閉,一片寂然,依舊是六年前一般模樣。   落日餘暉透過叢竹照射在柴扉之上,更增加不少荒涼之感。   蕭翎舉手在柴扉上叩了三下,肅然而立。   足足過了盞茶工夫,才聞那茅舍中傳出一個蒼老低沉的聲音,道:什麼人?   蕭翎輕輕咳了一聲,道:晚輩蕭翎。   茅舍中又傳出那低沉蒼老的聲音,道:洗心茅舍不見外客,閣下請去吧!   蕭翎回顧了百里冰一眼,苦笑一下,說道:晚輩來此尋人,萬望老前輩破例延見。

  只見紫扉呀然而開,一個白髮蕭蕭,手握著竹杖,枯瘦如柴,一臉皺紋,緊閉雙目的老嫗,當門而立。   百里冰抬頭瞧了那老嫗一眼,不覺間,由心底泛起了一股寒意。   但聞那老嫗冷冷地說道:找什麼人?   百里冰道:找岳小釵姑娘。   那老嫗緊閉的雙目,霍然睜開,兩道冷電一般的目光,逼注在那百里冰的臉上,冷冷地道:你是什麼人?   百里冰打了一個冷顫,道:晚輩百里冰!   那老嫗又緩緩閉上雙目,道:不在這裡。砰然一聲,關上了柴扉。   百里冰道:在下知曉她在此地,老前輩為何要這般拒人於千里外   柴扉又開,那老嫗仍站在原處,冷冷說道:老身說不在就是不在。   蕭翎道:我那雲姨的遺體呢?

  白髮老嫗道:岳雲姑的屍體?倒是在此。   蕭翎道:可否讓晚輩進去拜拜我雲姨的遺體?   白髮老嫗道:洗心茅舍,從無男子涉足,你想要老身破例。   蕭翎一抱拳道:雲姨恩義深重,晚輩已近七年未能一睹遺容,但得老前輩破例賜允,晚輩是終生感激不盡。   白髮老嫗道:老身不能破例。   蕭翎怔了一怔,道:除了獲得賜允之外,是否還有別的法子,進入茅舍。   言下之意,那無疑擺明了,縱然不得賜允,也要進入茅舍。   白髮老嫗道:方法倒有一個,但不知你是否有此能耐?   蕭翎道:請教高見。   白髮老嫗道:憑仗武功,闖入老身自劃的禁地。   蕭翎道:晚輩怎敢   白髮老嫗道:知難而退,不失上策。

  砰然一聲,又把柴扉關上。   蕭翎一提真氣,道:如是只此一途,晚輩就放肆了。   右手一抬,劈在柴扉之上。   但聞砰然一聲,柴扉碎裂,散落一地。   只聽一聲陰森的冷笑,道:好大的膽子。   隨著冷笑聲,一股強猛絕倫的暗勁潛力,直逼了過來。   蕭翎右手抬起推出,硬接下一掌。   只覺那湧來的暗勁,有如排山倒海一般,身不由己地被撞向後退了兩步,心中暗暗震駭道:瞧不出這老嫗竟有著如此內功。   這時,落日餘暉已盡,四周的景物沉落暗夜中,隱隱約約無法看得清楚。   蕭翎接下一掌,並未還擊,運足目力,向前看去。   只見那老嫗緊傍叢樹而立,右手中仍然握著竹杖,顯然那一掌威猛絕世的掌力,是由左手發出。

  那老嫗發出一掌之後,也未出手攻擊,靜靜地依樹而立。   蕭翎一抱拳,道:老前輩掌力雄厚,晚輩心中十分敬服。   白髮老嫗淡淡一笑,道:你這點年紀,竟然能接下我一記掌力,倒是大出老身意料之外。   蕭翎原想免不了一場兇惡的搏鬥,想不到竟有如此之變,心中甚喜,恭恭敬敬行了一禮,道:晚輩能有今日,皆為雲姨所賜,晚輩已數年未拜過雲姨的遺容了,還望老前輩破格賜準,允許晚輩一拜雲姨遺容。   白髮老嫗輕輕嘆息一聲,道:好吧!你能接下老身一掌,已有能闖入洗心茅舍,老身允許你停留半個時辰,到了時限,要立刻離此,如是借故拖延,那就別怪老身手下無情了。   蕭翎心中所想,只希望拜了雲姨遺容之後,回頭就走,卻不料竟然能得半個時辰的停留機會,心中大喜,欠身說道:多謝老前輩恩允,但晚輩還有一個不情之求。

  白髮老嫗冷哼一聲,道:小娃兒,不可得寸進尺。   蕭翎道:晚輩不敢,但晚輩有一個同伴隨來,她是女兒之身,不知是否可隨晚輩一同入內,一拜雲姨遺容。   白髮老嫗道:女娃兒?   蕭翎道:是的,她是女兒之身,否則,晚輩說不敢強求了。   白髮老嫗皺皺眉頭,道:蕭翎,你認識很多女孩子,是麼?   蕭翎怔了一怔,道:不多啊!   白髮老嫗冷冷說道:跟你來的女娃兒,是你什麼人?   蕭翎道:她是北天尊者之女。   白髮老嫗怒道:我問她是你什麼人,誰管她是什麼人的女兒了。   蕭翎道:是晚輩生死相共的一個同伴。   白髮老嫗道:你們很好麼?   蕭翎道:情同兄妹。   白髮老嫗道:你對岳小釵好麼?

  蕭翎道:好!   白髮老嫗道:怎麼一個好法?   蕭翎道:視她如姊,敬重萬分。   白髮老嫗點點頭,道:好吧!也準那女娃兒進來,不過,你們兩人同入老身這洗心茅舍,我要扣除你留此的時間,兩個人同時留此,不得超過一頓飯時光,到時老身自會告訴你們。   語聲微微一頓,道:岳雲姑的遺體,就在西廂之中。   言罷,轉身直向正廳行去。   蕭翎道:多謝老前輩的恩典。   白髮老嫗不再理蕭翎之言,快步行入正廳不見。   蕭翎回身舉手一招,道:冰兒,快進來。   百里冰急步行了進來,道:我在外面等你也是一樣,減少了你留此的時間。   蕭翎輕輕嘆息一聲,道:我要你跟我一起拜拜雲姨的遺容,小兄能有今比全是雲姨的恩賜。咱們時間不多,要快些行動,你帶有火摺子麼?

  百里冰點頭一笑,道:有,宇文先生告訴我,出門時多帶應用之物。   蕭翎道:那很好。   舉步行近西廂,舉手推開木門。   百里冰隨著晃燃了火摺子,凝目望去,只見一個松木靈台,緊靠後壁而放,兩邊是黃色的垂簾。   百里冰道:這裡有燈。   伸出火摺子,燃起了木案旁側的油燈。   蕭翎道:這垂簾之後,定是雲姨的遺體了,唉!我已經數年沒有拜見了。   伸手掀起垂簾。   只見岳小釵一身白衣,緩緩行了出來。   蕭翎呆了一呆,道:岳姊姊?   岳小釵點頭一笑,道:是我,你好麼?   蕭翎道:小弟還好。   百里冰急急奔了過來,道:妹姊,想煞小妹了。盈盈拜了下去。   岳小釵伸手扶住百里冰,道:冰姑娘,快起來,我如何敢當這等大禮。

  蕭翎凝目望去,只見岳小釵白衫白裙,頭上也用白綾包起,形貌似有改變,但蕭翎又說不出那裏改變了。   百里冰站起身子,道:姊姊,大哥和我,都很想念你。   岳小釵道:多謝你們了。   話說的十分客氣,但蕭翎聽入耳中卻似被人在胸上打了一拳。   但聞岳小釵接道:咱們已經見過了,你們可以走啦!   蕭翎心中暗道:好啊!見面僅交談一語,就下起逐客令了,不知她是何用心。   心中念轉,口中卻問道:那靈台之內,可是放著雲姨的法體麼?   岳小釵搖搖頭,道:不是,我已把你雲姨的遺體移走,你心已到,不用真的拜見了。   蕭翎只聽得大感奇怪,道:姊姊,此地主人告訴我雲姨法體放在此室,我不信她會騙我。

  岳小釵道:她沒有騙你   蕭翎道:那是姊姊騙我。   岳小釵道:我也沒有騙你。   蕭翎道:這就奇怪了,此地主人和岳姊姊都講的實話,那雲姨的法體,會自行登天不成?   岳小釵道:我把你雲姨遺體移離西廂,而洪老前輩並不知道。   蕭翎啊了一聲,道:原來如此。   輕輕嘆息一聲,道:姊姊把雲姨的遺體移向何處?可否帶小弟去一拜遺容。   岳小釵道:你心香早燃,又何用面拜你雲姨遺體,你們該走了,走!姊姊送你們出門。   蕭翎聽她三番兩次下達逐客令,心中又氣又怒,忍不住冷笑一聲,道:姊姊三番五次地下令小弟離此,不知用意何在?   熊熊的燈火下,岳小釵第一次看到了蕭翎臉上為自己泛起怒意。   以往,蕭翎對待岳姊姊,簡直是百依百順,永遠不似今夜,臉上泛出怒氣。   岳小釵望著蕭翎眉宇間昇起的怒意,先是一怔,繼而淡淡一笑,道:你已經成人長大了,姊姊一直還把你看成昔年的孩子,我該給你說明白內情才是。   蕭翎緩緩垂下頭,道:姊姊請說,小弟洗耳恭聽!   岳小釵道:我已蒙洪老前輩答允收留,承她衣缽,此後要長住於這洗心茅舍。   蕭翎聽得怔了一怔,道:姊姊不是要為雲姨報仇麼?   岳小釵道:我已從洪老前輩口中知曉了內情,昔年害死我爹爹的仇人,都已死在你雲姨手下,她雖然受了重傷,但卻報了大仇。   蕭翎道:那長碧湖中的血舟,是雲姨報仇誅殺的仇人了。   岳小釵點點頭,道:姊姊得洪老前輩說明內情,才知道那是母親一番有計劃的安排。她故意把身懷禁宮之鑰的事,傳揚出去,召來了仇家,然後,誘他們集中於一隻巨舟之上,母親又故意把我遣開,孤身登舟,血戰群凶。她雖然受了重傷,但她心願全償,替先父報了仇。   蕭翎道:這位洪老前輩,怎知曉得如此清楚呢?   岳小釵道:她是當今之世中,唯一知曉內情的人,因為,那天晚上她也在場,如非她暗助一臂之力,你雲姨只怕很難盡殲群敵,唉!你雲姨焚舟以沉,用心也就在毀去痕跡。   蕭翎點點頭,道:原來如此,姊姊此後,也不用再存為雲姨報仇之願了。   岳小釵道:是的,我早該來洗心茅舍,求問內情,如是早知內情,姊姊也不用奔波江湖,招惹來重重煩惱,早就在這洗心茅舍中安居下來了。   蕭翎道:恭喜姊姊心中愁鎖已開,從今不再為此煩惱了。   岳小釵道:江湖上恩恩怨怨,報復不息,姊姊清白女兒身,既不存爭霸江湖之心,亦不願再混跡江湖之中,你雲姨遺書,要我全心待你,如今,你已經成人長大了,而且是天下知名的英雄人物,上一代的恩怨,也已在你雲姨手中清結,姊姊我心願已了,再無牽掛之事。紅塵十丈,煩惱萬千,從今之後,姊姊再也不願意離這洗心茅舍一步;洗心革面,重新為人,我要常伴你雲姨法體,了此一生。兄弟青雲有路,俠名已著,今日見後,姊姊此心已死,從此古井無波,望兄弟善待百里妹妹,不用再來探望姊姊了   百里冰急急叫道:岳姊姊,讓小妹說幾句肺腑之言好麼?   岳小釵微微一笑,道:相聚無多,分手在即,你有什麼話,快些說吧!   百里冰道:蕭大哥視姊姊有如天人,我知他心中愛慕姊姊很深,卻不敢形諸口舌   岳小釵接道:兄弟,有冰妹妹這般可愛的玉人陪著你,你應該心滿意足了。   蕭翎道:小弟   百里冰接道:姊姊聽我說,十個百里冰,也無法代替姊姊,你既知上一代恩怨已結,胸中再無牽掛,為什麼又要避世獨居,棄去蕭大哥和小妹不再置理?姊姊在長沙靈堂前,已表明心中之願,天下英雄,都已知姊姊是蕭大哥的情侶,小妹是親耳聽聞,言猶在耳,姊姊難道已不認帳了麼?   岳小釵道:此一時也,彼一時也,蕭兄弟如是真的死去,姊姊當遵照家母遺命,以蕭夫人的身份出面,替他料理未完和身後之事。既然他還活著,那就只好委屈百里妹妹,代我照顧他了。   百里冰道:不行,就算蕭大哥肯答應,我也不肯答應。   岳小釵道:你要怎樣?   百里冰道:我要姊姊答應嫁給蕭大哥,你們早已有婚約,而且是姊姊的母親遺命,鐵案如山,豈容反悔。   岳小釵道:你自己呢?準備如何自了?   百里冰垂首說道:在姊姊面前,小妹也不用說假話了,我對大哥,情深萬解,要我離開大哥,那還不如要我死去的好,但並不妨礙姊姊和大哥的婚約,姊姊能容得我,小妹甘居妾位,姊姊不能容我,小妹為婢亦成,只要常和姊姊,大哥相見,小妹此生心願已足了。   岳小釵歎道:冰妹多情如斯,我亦代蕭兄弟慶幸,姊姊我已立志繼承洪老前輩的衣缽,不能再為人婦,但我心田腦際,當永遠留有你們兩人的影子,這麼吧!洗心茅舍;原本是不准男子涉足,但如姊姊繼承了洪老前輩衣缽,我就為你們一年開放一日,那時,你們儷影雙雙,來此盡一日之歡,咱們細語一年中事,那也是人生一大樂事了。   蕭翎輕輕嘆息一聲,道:姊姊執意如此,小弟也不敢勉強了,不過,天下安定之前,還有一陣大亂,姊姊避居於此,只怕也無法逃過這場紛爭,置身世外。   岳小釵道:這個我知道,洪老前輩傷了玉簫郎君,只怕又要引出老夫人   臉色黯然,長嘆一聲,道:說不定連我那師父,也要被引出來了。   蕭翎怔了一怔,道:洪老前輩知曉此事麼?   岳小釵道:知道。   蕭翎道:洪老前輩對此事看法如何?   岳小釵道:她立過誓言,絕不離開這洗心茅舍周圍百丈,所以,不論江湖上發生多大的變化,多麼嚴重的紛爭,只要離開這洗心茅舍百丈以外,那都和她無關,但如進入她百丈範圍之內,她就可能出手干預。   蕭翎低聲說道:洪老前輩對引起這番爭執,沒有責備姊姊麼?   岳小釵沉吟了一陣,道:沒有。   蕭翎道:如若張夫人率領高手來犯,可要小弟相助一臂之力?   岳小釵道:我看不用了,那洪老前輩大約有應付之能。   但聞一個蒼老的聲音,遙遙傳來,道:你們限留時間已到,可以走了。   蕭翎高聲地說道:在下還有幾句話未曾說完,老前輩可否寬限一點時間?   只聽那冷漠聲音道:不行,老身一向說一不二,兩位如不即刻退出,不要怪老身翻臉無情了。   蕭翎苦笑一下,抱拳對岳小釵道:姊姊保重,小弟就此告別了。   岳小釵道:你們不要再捲入這場是非中了,快些離開此地吧!   蕭翎道:小弟自有主意,不勞姊姊費心。轉身向前行去。   岳小釵望著蕭翎向外行去的背影,忽覺一股莫名的傷感,自心底泛了上來,熱淚湧出,趕快轉過身去,不敢再看蕭翎。   就在她轉過身子的同時,蕭翎正好回頭望去,眼看岳小釵行入靈後,望也不望自己一眼,心中亦不禁泛現出無比的感傷,長長嘆息一聲,快步行出了洗心茅舍。   百里冰緊追蕭翎身後而出,低聲說道:大哥,你生氣了?   蕭翎苦笑一下,道:沒有,我很好。   百里冰嘆息一聲,道:大哥,你不用騙我,我看得出來,你心裡很難過。   蕭翎道:其實也沒有什麼難過,岳姊姊就是這種性格。   百里冰道:你可是覺得那岳姊姊對你太過無情麼?   蕭翎嘆息一聲,道:岳姊姊待我們不能算錯,但我覺得她神態太過冷漠。   百里冰道:會不會和我有關?   蕭翎奇道:和你有何關係?   百里冰道:她覺得你已經有了我,所以就不再理你。   蕭翎搖搖頭道:岳姊姊是個孝女,她不願違背母親的遺命,所以,她在別人面前,和我那靈位之前,當眾說出是我的妻子,事實上,她從未對我說過什麼,她心中,早已想好了要走的路,不論我是生是死,都無法阻攔於她。   百里冰道:但你要諒解岳姊姊,以她處境,實難免有些失常。   兩人談話之間,已然行出了環繞茅舍的竹叢。   只聽一陣銅鑼之聲,傳入耳際。   蕭翎臉色一變,道:神風幫。   百里冰道:他們到此作甚?   談話之間,瞥見一個高大的人影,遙遙行了過來。   蕭翎劍眉一聳,肅立在路中不動。   百里冰看蕭翎滿臉肅容,心中大為奇怪,低聲說道:大哥,你要幹什麼?   蕭翎道:神風幫在江湖之上,裝神弄鬼,自非什麼好路道,今天我要設法找出真相,拆穿他們的真正內情。   這時,那鑼聲已經停了下來,兩條人影,當先而至。   蕭翎凝目望去,隱隱識得那當先兩人,正是神風幫壇前開道二鬼,鐵判左飛,冤魂方橫、左飛手執狼牙棒,方橫雙手握住喪門杖。   八個大漢抬著恐怖高大的神像,就在兩人身後兩丈左右處跟進。   那高大神像的前後左右,大約有七八個護從的黑衣人。   蕭翎回顧百里冰一眼,道:冰兒,這地方離那洗心茅舍,是否有百丈距離?   百里冰道:百丈以外。   蕭翎道:那很好,咱們就在此處對付神風幫。   百里冰看他滿臉肅殺之色,心中雖然疑惑重重,確也不敢多問。   這時,開道二鬼,已然行到蕭翎身前,看蕭翎當路而立,有如泰山之石,不禁一愕,停下腳步。   蕭翎不待二鬼開口,搶先說道:兩位如若想多活幾日,快請通報貴幫主一聲,告訴他不要裝神弄鬼的駭人,要他出來和我相見。   左飛呆了一呆,道:閣下口氣很大。   方橫接道:如此口氣,定非無名之輩了,閣下請報個姓名上來。   蕭翎冷笑一聲,道:咱們見過幾面,想不到兩位竟是如此的健忘。   左飛道:咱們見過的武林同道很多,如何能都記在心中。   蕭翎哼一聲,道:好!告訴你們幫主,就說蕭翎要他行出神像相見。   方橫怔了一怔,道:閣下是蕭翎,蕭大俠?   蕭翎道:不錯。   左飛道:蕭大俠可是由洗心茅舍出來?   蕭翎心中滿是憂忿,那裏有耐心和他多言,怒聲喝道:兩位既是不肯通報,在下只有自己闖過去了。大步向前行去。   左飛一揮手中狼牙棒,道:蕭大俠。   蕭翎右手疾出,快速絕倫地抓住了左飛手中的狼牙棒,抬起一腳,踢中左飛的小腹。   但聞左飛媽呀一聲,滾出了七八尺遠,半晌爬不起來。   方橫眼看蕭翎出手投足,一舉間就把左飛打出七八尺外,心中又驚又急,猛揮手中哭喪杖,掃出一招。   蕭翎縱身閃避,正待回手還擊。   卻不料百里冰欺身而上、出手一掌,拍中了方橫的背心。   這一掌落勢甚重,打得方橫一個啃泥,摔倒地上。   蕭翎低聲說道:你守在這裡,不要跟那神風幫主接近,也免得有什麼變化對,措手不及。   百里冰道:大哥也要小心。   蕭翎大步直行到那神風幫主面前,望了那高大猙獰的神像一眼,冷冷說道:閣下也不用這般的裝神扮鬼了,需知這等行徑,駭不倒人。   神風幫主那高大的恐怖形象之下,站了不少黑衣佩刀人,不知是震於蕭翎的威名呢,還是未得神風幫主之命,刃雖出鞘,但卻肅立不動。   只聽那猙獰的高大神像之內,傳出一個嬌柔銀鈴似的聲音,道:你是蕭翎?   蕭翎道:不錯,咱們見過幾次了。   神風幫主道:閣下已是目下江湖上人人敬重的英雄了。   蕭翎道:好說、好說,幫主躲在那高大的神像之內,不覺氣悶麼?   但見那猙獰神像的雙目中,紅光一閃,兩道明亮的光線,直對蕭翎照射過來。   蕭翎一縱身閃避過去。   神風幫主咯咯一陣大笑,道:你不要怕,我只是想瞧清楚你。   蕭翎冷冷說道:幫主為什麼不肯以真面目和在下相見。   神像中又傳出那女子聲音,道:我長於此,將來也要死於此。   蕭翎一皺眉頭,道:難道你也是生在那神像之中麼?   神風幫主道:我十四歲繼承幫主衣缽,已在這神像之中,住了十二年了。   蕭翎呆了一呆,道:你吃不吃飯?   神風幫主道:我是人啊,為什麼不吃飯呢?   蕭翎道:你住在神像之中,如何進食?   神風幫主道:你看到了那大口麼?他們從口中送下飯菜,我就可以取用了。   蕭翎本還想問,你拉屎拉尿也在那神像之中不成。   但忽想到對方聲音嬌脆、分明是女子口音,是以忍下未言,改口說道:幫主是不願出來呢?還是不能出來?   神風幫主笑道:你問得那麼清楚幹麼?   不待蕭翎答話,接道:一個人在這神像中一住十幾年,誰又不願出來瞧瞧呢?   蕭翎道:那是說你不能出來了?   只聽一個粗豪的聲音說道:幫主不能洩露咱們幫中之秘。   蕭翎目光一轉,只見說話之人,正是神風幫壇前護法招魂手常明,立時冷笑一聲,道:只看你們神風幫這種排場,這等裝束,幫中弟子,都非好人。幫主被困於神像之中,不能出來,想必都是這些人物作祟,讓在下先代貴幫主清除障礙。   也不待那神風幫主答話,立時欺身搶攻。   蕭翎早已有備,戴上了蛟皮手套,不畏刀劍,出手一掌已擊倒了一個黑衣人。   但見刀光閃動,六七個黑衣人,一起圍擊而來。   蕭翎掌指齊施,絕招連綿而出。   他此刻武功,何等高強,出手快速無比,再加上他手中戴了蛟皮手套,不畏刀劍刺傷,放手而攻,凌厲無匹。   片刻工夫,七八個黑衣人,不是身受重創而逃,就是被點中穴道,倒摔在地上。   幾個抬轎的大漢,也被蕭翎掌指所傷。   蕭領一口氣清除了那神風幫主從人,目光轉到那神像身上,冷冷說道:幫主從人,都已為在下清除,目下區區一走,幫主就要被棄置於此,活活餓斃了。   神風幫主道:本幫中人手很多,他們逃走的也可以去而復返,絕不會棄我而去。   蕭翎道:但此刻已經無人保護幫主,在下相信,在你的援手趕到之前,在下可以取你之命。   神風幫主道:我存身的神像,堅硬無比,你如何一個傷我之法,何況,你根本無法近我一丈範圍之內。   蕭翎道:為什麼?   神風幫主道:這巨大神像,四面都可以放射暗器,而且所有的暗器,都是極為細小的淬毒之物,中人必死,而且一發數十支,防不勝防。   蕭翎心中暗暗忖道:她這般先行說給我聽,不知是何用心。   心中念轉,口中說道:幫主先行示警,心在威嚇在下了。   神風幫主道:不信你行近身側試試?   蕭翎冷冷說:那些毒針未必能傷得了我。   暗中運氣,罡氣滿佈全身,緩緩向神風幫主行了過去。   只聽一陣細微的破空之聲,星空下一蓬銀芒,由那神像口中激射而出。   蕭翎一伏身,不退反進,直向神像衝了過去。   他動作迅快,一蓬銀芒,盡皆落空。   就這一眨眼間,蕭翎已然衝到那神像之下,砰然一掌,拍在那神像之上。   那巨大的神像被蕭翎一掌震倒,砰然一擊,摔在地上。   只聽一陣卜卜之聲,那巨大神像四周,突然放射出很多暗器,毒針、毒煙,分向四面八方射出。   星光下,只見塵土飛揚,有很多暗器,射入地下。   蕭翎一仰身,退開了兩丈多遠,心中暗道:這巨大的神像構造如此之巧,如若沒有防備,不論武功如何高強,只怕要傷在神像發出暗器的襲擊之下。   足足過了有一盞熱茶工夫之久,那神像中射出的暗器,才自動停了下來。   百里冰悄然行到蕭翎身側,低聲說道:那神風幫主,躲在神像之中,自己不能出來,如是她的屬下生了背叛之心,棄她不顧而去,她豈不是要活活餓死在神像之中麼?   蕭翎道:咱們如何能夠完全相信她說的話。   百里冰微微一笑,道:大哥說的是,現在,咱們要如何對付她。   蕭翎道:我去告訴她,要她自己出來,如若她還要裝模作樣,只好設法對付她了。   百里冰道:大哥要如何對付她?   蕭翎道:很容易,她如若再不出來,我就告訴她,架起大火,燒那座神像。   百里冰道:這辦法很厲害,她如能夠出來,非被你嚇出來不可了!   蕭翎道:唉!那高大神像裡面,既然能藏有很多暗器,必也可能藏有他物,咱們還是小心一些的好,你站在遠處接應我!   百里冰知他用心,怕自己涉險,點頭一笑,道:大哥小心。   蕭翎應了一聲,大步行近神像,高聲說道:在下沒有時間和幫主多費口舌,你的屬下除了死傷之外,都已棄你而去,如是你能夠自啟門戶出來,讓在下一見你廬山真面,從此解散神風幫,在下或可饒你一命,如若還再故作神祕,不肯離那座神像,那就別怪在下下手毒辣了。   神像中,傳出一個嬌脆的聲音,道:要施下什麼辣手?   蕭翎道:我要在這巨大神像的四周,架起乾柴,生生把你燒死。   大約蕭翎這方法,已把神風幫主唬住,神像中傳出柔柔細音,道:我已經告訴過你,我不是不願出去,而是無法出去。   蕭翎道:我不信。   神風幫主道:那我沒有法子,你把我燒死吧!   蕭翎沉吟了一陣,道:如若助你破去神像外殼,你可願出來?   神風幫主道:這神像外殼,堅逾精鋼,除了本幫中一位長老之外,誰也無法開它。   蕭翎道:我能。   探手從懷中摸出短劍,緩步行近神像,暗運內力,悄然把短劍插進神像之中,由神像頭上直劃及小腹。   這短劍本有削鐵之利,加上蕭翎深厚的內力,悄無聲息中,劃開了神像堅硬的外殼。   蕭翎劃開神像之後,向後躍退兩丈,高聲說道:我已用利劍劃開了神像外殼,幫主只要用力震開神像外殼,就可脫身而出了。   神風幫主道:這話當真麼?   蕭翎道:幫主不信,何妨一試?   但聞轟然一聲,那高大、猙獰神像的外殼,突然一震而開。一個身著青衣,長髮及腹的少女,緩緩由那破開的神像行了出來。   夜色幽暗,蕭翎無法看清那少女臉色,約略所見,那是一位很美的姑娘。   只見那神風幫主長吁一口氣,望著蕭翎停身之處,緩步行了過來。   蕭翎暗中運氣戒備,肅立不動。   那長髮少女行近蕭翎五尺時,停下腳步,一欠身,道:多謝蕭大俠。   蕭翎雙目盯注那長髮少女,打量了一陣,道:姑娘就是神風幫的幫主了?   長髮少女長長嘆息一聲,道:這一幫之主的尊寵,被囚於神像之中,這幫主幹與不幹,也不大要緊了。   蕭翎一皺眉頭,道:姑娘這神風幫充滿著一種恐怖與神祕,不知姑娘如何登上這幫主之位?   長髮少女道:可是覺得我這幫主之位,得來的很奇怪麼?   蕭翎道:不錯,貴幫中人才不少,為何要姑娘出任這幫主之位呢?   長髮少女道:我爹爹首創神風幫,但因他是一個殘廢之人,想出這樣一個奇怪的方法,以後,傳位於我,就把我囚入神像之中   百里冰突然接口說道:你這等作法,不是太過冒險麼?萬一幫中人生了背叛之心,他們把你棄置大山之中,不是要被活活餓死麼?   長髮少女道:幫中幾位高手生死都在我的控制之下,所以,他們不敢背叛。   蕭翎道:姑娘用的什麼法子控制他們?   長髮少女道:他們身上,都貼有一張膏藥,每隔七日,都要換一張新的,如是超過了七日不換,那貼膏藥處就自行開始潰爛,而那配方只有我一人知曉,可以在旬日之中煉製。   蕭翎啊了一聲,笑道:那是一種毒膏了,姑娘那神像一毀。此後作何打算?   長髮少女道:我本無意做幫主,但我被囚其間,身難自主,只有過一天算一天了,我發號施令,一呼百諾,實在我內心的痛苦,非人能知。今承相救,我感激不盡,當避居深山,不再在江湖上涉足,神風幫也從此星散江湖。   蕭翎點點頭,道:那很好,姑娘有此用心,在下十分敬佩,我知你們幫中定然還有很多隱秘,在下也不想多問了,姑娘請去吧!   長髮少女一欠身道:蕭大俠放心,我當盡我之能散去神風幫。   欠身一禮,疾奔而去。   百里冰望著那長髮少女遠去的背影,輕輕嘆息一聲,道:大哥在一個時辰之內,竟使神風幫星散,從此不再為害江湖,單靠武功,決是無法完成的!   蕭翎突然一跺腳,道:糟了!   百里冰道:什麼事?   蕭翎道:我忘記問她來此的用心何在了。   突聞一聲尖銳的號角聲,傳入耳際,打斷了蕭翎未完之言。   百里冰怔了一怔,道:深夜荒郊,怎來的號角聲?   蕭翎道:洗心茅舍。今晚只怕要有大變,咱們藏起來瞧瞧。   牽著百里冰,一同躍登上一棵大樹。   兩人不過剛剛藏好身子,幾條人影,已然疾奔而來。   蕭翎凝目望去,只見當先一人,白髮蕭蕭,手執竹杖,正是白雲山莊的張夫人。   張夫人身後,緊隨著一個灰衣老人,和一個藍衫金面鐵手之人。   蕭翎心中暗道:這老太婆護短,只要玉簫郎君吃了虧,她就要找人報復。   忖思之間,又是一群人影,疾奔而來。   這群人很奇怪,都是廿幾歲的年輕人,身著青衫,背插長劍。   蕭翎暗中一數,竟有七人之多,大感奇怪。這些人,不像張夫人邀來的助拳高手,不知到此何意?   只見灰衣老人疾快地檢視了一下那破裂的神像。和地下傷亡的人,行回到張夫人的身側,道:是神風幫中人。   張夫人咬牙切齒地說道:那老乞婆立過誓,不管洗心茅舍百丈以外的事,神風幫中的人,定然是岳小釵那丫頭殺的了。   灰衣老人長長吁一口氣,道:夫人,若洗心茅舍主人肯把岳小釵交出來,夫人準備如何?   張夫人冷哼一聲,道:果真如此,咱們就一把火燒了她的洗心茅舍。   灰衣老人輕輕嘆息一聲:值:夫人,不是老奴多言,如若真的和那洗心茅舍的主人衝突起來,咱們的勝算   張夫人冷冷接道:張成,你今年幾歲了?   張成道:老奴已過古稀之年。   張夫人道:你已過古稀,死了也不算夭壽了。   張成一呆,道:夫人說的是,老奴死而何惜,不過   張夫人道:不過什麼?   張成道:自從老主人陷身禁宮之後,白雲山莊日漸式微,目下咱們集於此地的人手,可算得莊中僅有的精銳,如若在一戰之中,咱們不幸再要落敗,只怕江湖上再無白雲山莊了。   張夫人道:你怎知咱們一定要敗?   張成道:神風幫中高手不少,但在不足一個時辰內,被對方殺得片甲不留,足以證明對方的武功不弱。   張夫人一頓手中竹杖,怒聲喝道:你如害怕,你就逃命去吧。   張成嘆息一聲,道:老奴怎敢有偷生之心,我是替白雲山莊著想。   張夫人道:我心意已決,你不用再多說了。   張成長長吁一口氣,道:希望大姑娘能夠想到老主人對她的愛護,及時趕來。   張夫人道:你不用想了,大姑娘目下已是世外高人,自不會來參與此事。   張成道:大姑娘雖然遁入空門,但她外表冷漠,內心卻很疼愛俊少爺,老主人生前,待她很好,兄妹情深,我不信她真的不管。   張夫人冷笑一聲,道:她如肯來,早已趕到了。   不再理張成,大步向洗心茅舍行去。   張成低聲對七個佩劍少年囑咐數語,緊追張夫人身後而去。   七個佩劍少年並肩追在張成的身後。   百里冰低聲說道:大哥,他們可是要找那洗心茅舍主人麻煩麼?   蕭翎道:不錯,起因都為了岳姊姊,既然被咱們撞上了,那是不能不管了,何況,那神風幫毀在了我的手中,這筆帳,他們也記在了岳姊姊的頭上。   百里冰道:那七個佩劍的少年,不知是何來路?不像是白雲山莊中人。   蕭翎道:七人衣著相同,都佩著一樣的長劍,定然是一種合力對敵的劍陣。   目光轉動、四顧了一眼,指指另一株大樹,道:冰兒,咱們到那棵樹上去,小心些,不要弄出聲音。   一提氣,飄落實地,輕步行到另一株大樹之下,縱身而上。   百里冰小心翼翼地追在蕭翎身後,爬上大樹。   暗淡星光之下,只見那七個佩劍少年,一排併列在張夫人的身後。   張夫人舉起手中竹杖,在環繞洗心茅舍的竹籬之上,重重地敲了兩下,道:有人在麼?   但聞柴扉呀然而開,洗心茅舍的主人,執杖當門而立,冷冷道:什麼人?   張夫人冷笑道:洪大姊,連我也不認識了?   白髮老嫗冷冷道:白雲山莊的張夫人?   張夫人道:洪婆婆,我稱你一聲大姊,是尊重,你既然不識故人,我也不用和你攀關係了。   洪婆婆冷哼一聲,道:我雖已久年不問江湖中事,但也不准許別人輕易踏入我劃下的禁地,如是我一點不為故人留餘地,只怕早已有人死亡了。   張夫人道:很難說死的是誰!   洪婆婆頭上白髮,無風自動,很顯然,心中甚為激動,但她卻強自忍了下來,道:你找我有什麼事?   張夫人道:無事不登三寶殿,我那孫兒可是你打傷的麼?   洪婆婆道:死了沒有?   張夫人道:白雲山莊還有療傷之藥,只要他不絕氣,還可救得!   洪婆婆道:他能活著回去,老身已是手下留情了。   張夫人道:這麼說來,我還要謝你了。   洪婆婆道:那倒不用!   語聲一頓,接道:老身劃下的禁地,不過百丈,令孫不但擅入禁地,而且直入我洗心茅舍   張夫人接道:你如不收留岳小釵,小孫絕不會登門相犯。   洪婆婆道:你別忘了這是我的家,老身收留別人,誰也無法干涉。   張夫人長長吁一口氣,道:代小孫復仇,不算無禮取鬧吧?   洪婆婆乾笑兩聲,道:張夫人,令孫就是對我說話無禮,才傷在我的掌下。   張成突然接道:洪婆婆   洪婆婆道:你有話說?   張成道:是的,老奴斗膽接言數語,還望洪婆婆不要見怪。   洪婆婆道:好!你說吧。   張成道:你和我家老夫人,都是相識數十年的老姊妹   洪婆婆接道:哼!老身不敢高攀。   張成嘆息一聲,道:你是長輩,就算打傷了我們小主人,那也不算什麼,我家夫人此番前來,用心是找那岳小釵   洪婆婆道:老身傷了人,和那岳小釵何干?   張成道:那位岳姑娘和我家小主人已有婚約,想不到她竟中途變卦,才引起這場糾紛,還望洪婆婆,看在和我家主人數十年姊妹情意份上,把岳小釵交辦我家夫人帶走   洪婆婆冷漠一笑,道:你說的很輕鬆啊!   張成道:本來也沒什麼大事,兩位何苦翻臉成仇?   洪婆婆道:你說完了麼?   張成道:說完了,還望能賞給我們白雲山莊一個面子。   張夫人道:咱們就算掙不回面子,那也不用別人賞給咱們。   洪婆婆道:看在咱們相識的份上,老身不追究你闖入禁地之事。   砰然一聲,關上柴扉。   張夫人一揮手中竹杖,擊開柴扉,道:站住!   洪婆婆回身說道:老身耐性有限,張夫人不可逼人過甚。   張夫人道:張家唯一的傳宗人,被你打成重傷,幾乎死去,老身如若不為他報仇,如何對得起他那死去的祖父。   洪婆婆道:那要怪你家教不嚴,縱成他的驕性,老身不取他命已替你留了情面,事情既然已經過去,看在咱們昔年的情意份上,老身再忍耐最後一次,不究你破壞我的柴扉的事。   言罷,轉身向裏行去。   張夫人怒聲喝道:站住!老身既然來了,豈能空手而回。   洪婆婆回過頭,道:你要怎樣?   張夫人道:兩條路,任你選擇一條。   洪婆婆道:那兩條路?   張夫人道:一條是你交出岳小釵,另一條,咱們拼個勝負出來。   洪婆婆緩緩說道:雲姑是我的養女,岳小釵目下又是繼承我衣缽的弟子,老身和她雙重關係,要老身交出她那是不用談了。   張夫人道:那你是選擇第二條路了?   洪婆婆緩緩說道:你可是自信一定能夠勝我?   張夫人道:正因我無把握一定勝你,所以才請有助拳之人。   洪婆婆突然一瞪雙目,冷冷地掃掠了張成和那七個穿青衣佩劍的少年一眼,道:就是他們這七個年輕人麼?   張成道:還有老奴張成。   那鐵手金面人高聲接道:在下也有一份。   洪婆婆冷漠地說道:一共十位。   張夫人道:你洪婆婆、岳小釵,加上她兩個婢女,一共四個人,我們二對一還有餘數。   洪婆婆突然放聲大笑一陣,道:不,只有老身一個人對付你們!   張夫人道:不覺得太過誇口麼?   洪婆婆緩步行出室外道:夫人可以下令他們動手了。   張夫人右手一揮,道:既是非打不可,那也不用客氣了。   七個佩劍少年,唰的一聲,齊齊抽出長劍,合圍而上。   百里冰低聲說道:大哥,他們十個打一個,咱們可要下去助那洪婆婆一臂之力?   蕭翎道:咱們先瞧瞧情勢再說。   就在兩人談話之間,場中形勢,已有了劇烈的變化。   只見洪婆婆縱身而起,手中竹杖疾擊而出。   但聞波波兩聲,挾帶著兩聲尖叫,兩個執劍人還未行近洪婆婆,已然摔倒在地上。   蕭翎低聲說道:洪婆婆的武功已到超凡入聖之境,如是張家再無援手趕來,那就用不著咱們出手了。   七個佩劍少年,創成一種圍擊的劍陣,但還未出手就被洪婆婆傷了兩人,章法自亂。   洪婆婆竹杖再舞,眨眼之間,又點傷了兩人。   張夫人似是也未料到洪婆婆的武功如此之高,不禁為之一呆。   就在她一呆之間,洪婆婆又點倒了餘下之人。   七個佩劍少年,劍陣還未佈成,已然全傷在了洪婆婆的竹杖之下。   張夫人望了橫臥在地的七個佩劍少年一眼,輕輕嘆息一聲,道:老身錯了,把他們移開吧!   洪婆婆點倒了七個佩劍少年之後,就停手未再搶攻。   張成和那鐵手金面人,眼看那洪婆婆武功如此高強,亦不禁呆在當地。   直待聽到張夫人的吩咐,才緩緩把倒臥在地上之人,移到一側。   張夫人緩緩行到洪婆婆的身前,接道:我應該先行和你動手。讓他們劍陣佈成之後,再把你誘入劍陣之中,唉!我忘了你流星飛雲劍法,是武林中最快的劍法。   洪婆婆道:可惜你發覺得晚了一些。   張夫人道:你把手中竹杖,當作劍用,施出流星飛雲劍法的招數,傷了他們七人。   洪婆婆冷冷說道:一著失錯,滿盤皆輸,你準備用來對付我的七人劍陣,已為我所傷,未動手,你已失去一大憑仗,兆頭不好,不如回去吧!   張夫人厲聲喝道:除非你交出岳小釵,傷我屬下和孫兒的事,一筆勾銷不提,否則,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洪婆婆雙目眨動,冷芒連閃,冷冷說道:夫人不要誤會,我不是怕你。   張夫人扔去竹杖,右手取出一柄玉尺,左手取出一柄短劍,道:咱們動手了。   呼的一尺,迎頭劈去。   洪婆婆一閃避開。   張夫人一尺未中,左手短劍,快速絕倫連續刺出。   洪婆婆一仰身,退後三尺,又避開一擊。   張夫人玉尺一揮,又擊出一尺。   洪婆婆又閃身避開,說道:我已讓你三招,彼此情意已絕,我要還擊了。   張成唰的一聲,抽出長劍,接道:數十年前老奴追隨老主人曾見洪大姑娘   洪婆婆接道:我已經白髮如霜,不要稱我姑娘了。   張成道:老奴叫順口了,一時改不過來,洪大姑娘請多多原諒。   洪婆婆道:你有什麼事,快些說吧!   張成道:我家老主人身陷禁宮,大姑娘看破紅塵,皈依我佛,白雲山莊全靠老夫人一手支撐,我家小主人,若有不是,但他是張家唯一的傳人,洪大姑娘打傷了他,難怪我家老夫人情緒激動,難以自禁,老奴生是張家奴,死為張家鬼,還要請你洪姑娘多多擔待了。   他久年追隨簫王張放在江湖之上走動,這江湖禮數一點不失。   洪婆婆道:你要我擔待什麼?   張成道:老奴要和我家夫人聯手而攻了。   洪婆婆嘆息一聲,道:好,你儘管出手。   張夫人早已聽得不耐,大喊一聲,玉尺和短劍連連攻出。   張成目睹老夫人的攻勢,已知她心存拼命之意,也只好全力運劍,助長張夫人的攻勢。   洪婆婆揮動竹杖還擊,但是在張成全力相助之下,那張夫人的攻勢,顯得十分凌厲,洪婆婆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   蕭翎和百里冰藏身樹上,看的明白,百里冰向蕭翎問道:他們以二攻一、洪婆婆已在劣勢,咱們可要助他一臂之力?   蕭翎道:不要緊,那洪婆婆雖處劣勢,但她杖法不亂,還有反擊之力。   果然,蕭翎話剛落口,洪婆婆已然展開反擊,但見杖影縱橫,反守為攻。   惡鬥中突然聞得一聲悶哼,張成棄劍倒退五步。   原來,他被洪婆婆一杖擊中了右臂,骨折筋傷,執不穩手中長劍,棄劍而退。   張夫人失去了張成相助之勢,處境立見危惡,洪婆婆杖影山湧,把張夫人困在一片杖影之中。   忽聽洪婆婆喝道:撒手。   呼的一杖,擊中了張夫人的右手,張夫人右手玉尺應聲落地。   洪婆婆一招得手,未再進逼,反而收杖而退。   卻不料張夫人忍痛進襲,手中短劍一招穿雲射月,疾急攻至。   洪婆婆料不到她受傷之後,還能拼命搶攻。   一個失神,劍招已到前胸。   急促間一側身,短劍掠臂而過。   寒芒過處,劃破了洪婆婆衣袖,鋒芒傷到肌膚,鮮血泉湧而出。這一劍傷得很重,片刻間,鮮血已然濕透了整個衣袖。   洪婆婆中劍後未再反擊,仰身退出五步,冷冷說道:夠了,我打你一杖,你刺我一劍,可以回去了。   張夫人長長吁一口氣,道:不是你命喪當場,就是我埋骨於斯。   短劍一揮,直衝而上。   張成急急叫道:夫人不可。   語聲未落,突聞一聲尖叫,張夫人直飛而起,跌摔在六七尺外。   洪婆婆如魔影隨形一般,一晃而至,手中竹杖一揚,冷漠地說道:你既有埋骨於此之心,我就成全你了。   只聽一聲佛號,道:杖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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